“喂！”
他鼓起勇气，对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这是在拍戏吗？”
他认为，如果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一切仍旧还被拘束在现实这个框架里，那么，除了他们两人此刻其实正身处于某个拍戏现场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然而，行人们始终没有给予夏一明回应。他们仍旧神态自若地朝前走去，朝夏一明和宫白鸢走来。
“喂！喂！”
到了现在，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一定能够觉察到这些人身上的异常。
不论夏一明叫喊地多么大声，行人们仍旧连视线都没有朝他这个方向挪动一下。这给夏一明的感觉是，他们全都是聋子……这当然不可能，毕竟虽然他们没有给予夏一明回应，但相互之间还是有说有笑的。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夏一明拼命地思索着答案。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些人，马上就要撞上来了。
面对呆立在马路中央的少年少女，行人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停下脚步或减速的征兆，夏一明甚至能够想象到这些人若无其事地从自己的身体上走过的样子。
他心想，必须得离开这里！
但是，能往哪儿逃呢？
四面八方都是满脸笑容的敌人，他们的身体互相紧贴，没有一点儿缝隙。夏一明和宫白鸢既不会飞，也不能钻进地下，除了静静等待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何时，少年与少女的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夏一明咬紧了牙关，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迎接不断接近他们的人群对他们的推挤。
30秒钟过后，人们夺走了少年与少女最后的生存空间。
然而，灾难却并没有如夏一明想象中的那般发生。
穿过去了——虽然他们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些人从他们的身体中穿梭了过去。
在这之后，人们又纷纷散开，朝各自的目的地走去，没有一点儿留恋。
在这些人的眼中，少年和少女就好像是某种是不存在的、虚拟的幻象一般，没有对他们前进的步伐形成任何的阻碍。
不，或许……
夏一明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好像是被人用硬物砸了一下一般晕眩。
或许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们……
他的呼吸声猛地变得急促了些。
幽灵。
在这瞬间，他想突然到了这个词语。
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发出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见、不能被任何人触碰。
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存在，在夏一明的记忆中，也就只有幽灵了。
此刻，宫白鸢紧紧地攒着夏一明的衣摆，她极力压抑着眼泪，没有哭出来，但还是有些许细不可闻的的抽泣声传到了夏一明的耳朵里。
夏一明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紧闭着双眼的少女，翻涌在他内心中的波浪稍微平复了些。
他心想：这个女孩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地不让我感到焦躁啊，我必须……必须做点什么……
总之，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即使来往的人群没有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他们的心却仍旧一直在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局面持续遭受着打击。
夏一明咬了咬牙，抓住了白鸢柔软的小手，转身向十字路口旁的街道走去。
“听好了。”
当两人在街道上一个很少有人经过的角落中站稳之后，夏一明按住了少女的肩膀，低头对她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我们现在的状况确实是很诡异，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打起精神来，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白鸢面向少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少女纤长的睫毛跟着微微颤了颤，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表情较之刚才明显显得镇定了些。
夏一明打心底里感叹，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告诉我，在你的记忆中，你最后是在做什么事情？”
“旅行。”她说道，“和妈妈还有姐姐一起，当时我们正在……前往飞机场的路上。”
“你还有姐姐？”
少女再一次点了点头。
“你爸爸呢？没有和你们一起去旅行吗？”
“爸爸他……工作很忙。”
“你家很有钱吗？”
少女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但我没有觉得我比我的同学更富裕。”
夏一明松开了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心想，少女的身世非常普通，并且，好像也没有有钱或者有权到会引来某些人恶行相向的地步。
这也就是说，问题难道出在自己的身上？
这怎么可能呢？
夏一明一直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出生稍微有些不同寻常的普通人罢了，是的，一个和一切离奇与非日常现象都无关的普通人。
他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随后转身走到了墙边，背靠着墙壁做了下来，他的双眼渐渐变得如同玻璃珠一般缺乏生气。
少女看着这样的少年，上齿咬唇犹豫了片刻，最后她还是跟着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一股很好闻的气味窜进了夏一明的鼻腔，他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了身旁的少女，映入他眼帘的，是被过膝丝袜包裹着的腿以及短裙与丝袜之间露出来的白皙肌肤。
“呜……”
他赶紧又重新看向了前方。
少年这才意识到，少女是一位足够可爱的女孩子。
看上去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宫白鸢，不论是她漆黑的披肩短发、缺乏表情的可爱脸蛋，还是在细微之间表露出来的体贴与温柔都恰巧与夏一明看理想中的女性一样。
他轻声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请问……”白鸢问道，“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叹为什么像你这样家庭和睦还……很可爱的女孩子会遇上这种事情罢了。”
“我算不上可爱。”她说道，“而且我的家庭……也算不上和睦。”
“但是，你不是还能在假日和你的妈妈还有姐姐一起出去旅行吗？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我甚至连父母都没有。”
“没有父母？”
“是啊，我在福利院长大，我的双亲都死在了六年前的一场事故中。”
“对……对不起。”白鸢满含歉意地说道，“我……”
“没事的，你要是说对不起我反而会不开心了。那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我被歧视了。”
“没有，我不会这样……”
“我知道。”夏一明打断了她的话，“告诉我吧，你和你的父母之间有什么间隙吗？”
“我……”少女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红色的女式皮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不是爸爸的孩子’？”
夏一明复述了一遍白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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