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人眼里的星空
“那我现在就走咯~~~”
“哈？别开玩。。。”扯了扯嘴角，魔王突然发现勇者的脸上，表情里，并没有存在丝毫的玩笑的成分。说到一半的话自然也继续不下去了。
“为什么？”
“哈？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
“不，不是，是为什么现在就走？”
“还用问吗这个？”
勇者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人类那边我早就搞定了。本来就剩下和魔王——你商量好，我就直接离开了。”
点了点头。
“这样，么？”
用极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魔王喃喃道。
嘛，算了。魔界那边，等勇者走了再回去处理就好。就这样吧，那么，
“再见了呢，勇者。”
听了魔王的话，勇者背过去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是呢。。。再见了。下次见，就是在那个世界了。”
。。。 。。。
传送阵启动，一道巨大的蓝色透明光束冲天而起。
无视了有遗迹顶部的阻隔，直插云天。
勇者的苗条的身形渐渐模糊了，消失了。
伴随着勇者的离去，魔王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不见了。
并不是什么“喜欢”啊，“爱”啊之类的，而是，
——憧憬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的，空虚感。
失去了努力的方向。
大概，这种感觉吧。。。
转身离开了遗迹，就连魔王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神，身体，甚至是在地上的影子，都变得昏沉了。
浑浊的疲惫感宛如海浪一样，拍打着魔王的内心，席卷着魔王的身体。
好累啊——~~~！
明明也没有做什么，可是为什么。。。感觉，被什么压着。明明挺的笔直的腰杆，却还是感觉扛着千百吨重物；明明跳动着的，鲜活的心脏，却还是感觉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为了解开这个感觉，魔王用尽全力伸了个懒腰。听到身上的骨头发出欢快的“咔吧咔吧”的声音，稍稍，好受了点。
。。。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和勇者离开的那天拉开了两个月的差距。
疲劳感从没有在心里消失分毫，反而生根发芽，越扎越深。
。。。 。。。
我，去吧勇者找回来吧？去那个世界里。
心里不止一次出现了这个念头，魔王终于把这个念头付诸了行动。
交代好魔族里的各种事物和政要，魔王也离开了。
————
“于是乎呢？你就很自然的，闯进我家，还偷看了。。。我。。。我的。。。那个，对吧？”
勇者听了魔王的叙述自己不在的两个月间的事情之后，没好气地说道。说到“那个”的时候，脸红结巴着。
嘛，没办法，谁叫那么巧呢？那是不可抗力啊。
魔王心里悻悻的想。
不过没想到，勇者的身材居然这么好。。。
回味起刚才的眼福，魔王回味无穷的舔了舔嘴唇。
“喂，别做这么猥琐的动作啊喂！”
“哎？~我只是舔舔嘴而已，嘴唇有点干了。”
魔王似笑非笑地看向勇者，别有深意的眼神让勇者身体发麻。
“这种动作猥琐吗？这很正常吧？”魔王微眯着眼说道。
“猥琐的人是你吧？这个色情勇者~？”这是勇者从魔王眼里看到的东西，从这个让人感到恶心的笑容里。
“。。。。。。”
“喂喂喂，勇者？怎么了勇者？”
突然间低下头，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勇者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魔王。。。”
“哎，哎？在！。。。”
意识到什么的魔王，身体赶忙向后倾，强行咧开嘴赔笑答应着。
“那个什么，魔王啊，说到底，我还是个勇者呢~”
突然转过头，满脸笑容地看向已经冷汗直冒的魔王，勇者呵呵笑着说道。
身上好像往外冒着比魔王还要浓重的黑暗气息，厚重的压抑感压得魔王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是勇者哟~魔王什么。。。我必须要为人类除害呢~所以说，”
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勇者的漆黑双眸里射出一道闪电般的目光，直逼魔王；一头红发无风自动，慢慢朝魔王走去。
“呃呃。。。那个，勇者大人？这里不是我们那个世界哦？”魔王边后退边害怕的说道。
糟了。。。这家伙，来真的啊。。。救命啊。。。谁也好，救救我！！！
死死的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魔王，如行尸走肉一步步走向魔王的勇者慢慢抬起手，小声而急促地吟唱着某个咒语：
“天使啊，赐予吾强大的力量。以神圣消灭污秽！”
星星点点的光点凭空出现在勇者的家中，向勇者飘去，汇聚在她抬起的手上。
看到这一幕，魔王眨了眨眼睛，用力地把口水往喉咙深处吞下。
这次。。。真的糟了。。。是不是，真的应该叫救命啊我？
魔王限定版“害怕”~~~~~~~~~~~~~
空中的光点在勇者手上会和，凝聚成一把剑的形状。
随后光芒大放，一柄细剑就这么被勇者拎着。和魔王之前见过的那把一模一样。
“好了，魔王。我要为民除害了——”
勇者充满危险的声音从她嘴唇开合间传出。
剑随手动，勇者缓缓地把剑抬起来。
细剑的剑尖闪烁着冰冷的光，明亮的，但是冰冷的，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的冰冷。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魔王赶忙地，在勇者的剑挥下来之前，大喊认错。
还有，——重要的事情应该说三次。。。
勇者准备挥出的剑突兀的顿了顿，“哎——~~~？”故意拉长了的疑问语气，勇者冷冷地看着举起双手投降的，坐在沙发上的魔王。
“这就认错了？魔王大人？我还准备为民除害的来着，但是这只害虫就这么认错了就没意思了啊。。。”
那你这些要怎样才有意思啊？话说，我姑且是个魔王哦？害虫什么的，我是魔王哦？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魔王脸上还是摆着一副“我知道错了，求原谅”之后等待着被原谅的尴尬笑容。
“哼，反正也认错了，害虫就任它去吧。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除掉有些可惜。。。”边放下手，收起剑。剑重新化成点点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中。勇者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着。
闻言，魔王赶紧扯开一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微笑，装作感激地说：“感谢不杀之恩，勇者大人。”
“嘛，反正也不是真要杀你，不过呢，你的感激之情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嘁，谁要感激你了嘛。。。
见到勇者的情绪恢复正常，魔王站了起来，大胆地询问道：
“那个，勇者？”
“嗯？干嘛？”
“这个世界。。。我还不怎么了解的说，然后，我还要留下来。。。”
“噢，意思就是说。。。想让我，介绍一下。。。？”
“差不多。”
“唉~~~~~~。。。算了，也不是不行。”长出一口气，勇者摊了摊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缓步走到窗台边。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了，原本有些凌厉的杀气环绕（勇者杀气太强），现在一下子转变得十分静谧。可能是月光正好洒在勇者的脸上，像是披上了银白色的面纱。
不需要浓厚的妆容，不需要华丽的服饰。
即使是简单的淡红色短袖睡衣，素妆的勇者在月光下仍是散发着独特的，华美的气场。
魔王有些看呆了，但是随后又转过头，看向一边。然后慢慢走到勇者旁边，——窗台边上。
就这么无言的，静静的，——在满天繁星之下，等待着。
打破了这份静谧，勇者开口道——
“这个世界呢，和我们那个世界，有些不同，也有些一样。”
——一样吗？魔王边想着，边扭过头去，却是惊讶地看见了，说着这些话的勇者，脸上写着些许落寞，和更多的，明白了什么，又不明白什么的，不真实的紧张。
“可能和那个世界对比，这边没有战争。没有让人厌恶的战斗，没有让人反胃的杀戮。但是呢，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的‘战争’反而更多呢。”
更多。。。吗？某种意义上？魔王低下头，等待着勇者接下去的话。在魔王低下头的刹那，勇者的目光在魔王的侧脸一闪而过。
嘴角微微翘了翘，勇者抬头朝头顶的漫天星辰看去，
“你是魔王，你应该清楚吧？啊，不，不对，应该说，我们都懂。”
“我们。。。都懂的？”
我们都明白的东西。
我们都了解的东西。
还有——，
我们一样的地方。魔王和勇者的，相同之处。
它是什么呢？魔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渐渐地，魔王放弃了思索。
它，是我们都知道的，再清楚不过的，原来是它呢。。。
“是。。。呢。”轻轻地笑出声来，魔王点了点头之后，也抬起头来。
散发着光芒的无穷无尽的星辰银河，倒映在魔王的，暗红色的眼瞳里。泛起光芒的，不只是眼睛，还有那更深处的，某样东西。
答案悄悄地出现在心中。
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星星，魔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刚来的时候，有没有这么多呢？”
真的，很美丽，很漂亮。这是魔王，在魔界里的天空上，所看不见的。是奇妙的，新奇的。所以魔王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只有人类，才能看到的景象，而魔族，看不到。
突然的，魔王有些嫉妒起人类来了。
抛下战争，逃避战斗之后，才看到的这种美丽。
魔王不住地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比起我们那边，没有魔法，没有一切能力。而且，只有人类。。。”
说到这里，勇者顿了顿，特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魔王。却发现魔王依旧抬着头，仰望着星空。
眼睛里闪动着雀跃的星光。
“有在听吗？”
“啊。。。啊，有，有的。”
一瞬间，眼里的星芒好像全部消失掉了，魔王低下头，赶忙说。
轻呼一口气，看着略显慌乱的魔王，勇者的心里莫名的感到十分的宁静，以及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是因为今晚天气不错的原因吗？还是什么。。。
没想明白，这样的天气在这个世界还挺常见的，为什么。。。
轻轻地摇了摇头，想把思绪甩出脑外。勇者又看了看头顶的这片，在近两个月里，看得感到枯燥的夜空，继续说，
“这里，有的是，堪比能力的东西——‘科技’。”
“科技？什么东西？”
听到以往在魔界从没有听说过的新词，魔王感兴趣地问道。
“‘科技’嘛。。。就是。。。嗯，怎么说呢。。。”手指抵在下巴上，勇者困惑地思考着如何表述，这个叫做“科技”的东西，“嗯——，可以说成是，科学技术。。。将科学以技术变成现实的东西。”
思考良久才这么不明不白的说出来，可惜——
“科学。。。又是什么？”
“。。。。。。”头疼的用手顶住太阳穴，勇者无语地望着魔王。
“呃。。。换个说法。。。啊啊！真的是！！！我也不会表达啦！！！”
“这玩意就像个概念，明白但是又表达不出来。等你接触到了就会明白了。”
“哦。。。好的。。。”
看着快要抓狂的勇者，魔王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好的。那就说说其他吧。”如释重负般出了口气，勇者平复了兴趣之后说道。
“有一个要说一下，这个世界里虽然没有能力，魔法之类的，但是，有这些的我们，却是可以随意使用能力的，而且无限制的得到回复。”
“嗯。”
回忆着自己来时候的情景，就是使用了能力才来到勇者家里的吧？魔王点点头，想着，而且无限的回复，也就是说。。。
“没错，如果我们想要破坏这个世界的话，随时随地轻而易举的可以做到。”
像是看穿了魔王的想法，勇者怎么说着，“更何况，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可以抵抗我们的力量。但是。。。”
说到这里，勇者唐突的停了下来。魔王奇怪地转过头去。
“如果你——魔王你，想要破坏这里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你，甚至。。。杀了你。”
魔王看到的，说着这话的勇者，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如冰刺般欲图刺穿身体的目光，以及。。。不带感情的，没有丝毫犹豫的话语。不过。。。
由心底绽出的笑容呈现在魔王脸上。
“这么认真的你，还是第一次见呢。”
转头看着窗外，魔王第一次向下看去，路上闪烁着的，忙碌着的。。。
这就是一种想阻止被破坏的，这样的世界吗？
“我不会破坏的，毕竟来都来了。”
对啊，累了个半死才找到了传送门，才能来到的世界，怎么可能破坏它呢？
甚至，我会。。。
“我会和你一样，选择去守护它不受别人的破坏的。”
空气安静得就要凝固了，只有魔王盯着勇者的坚定的视线，和勇者不断变红的脸。
抿紧的嘴唇不住地微微抖动，一直攀升的温度让勇者不得不收回刚才的狠恶目光，用手捂住两颊降温。
“嘤——~”嘴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勇者似乎惊讶的暂时说不出话来了。
“呼————”
僵硬地转向魔王，却没敢直视魔王的双眼。勇者慢慢放下捂住脸的手。
“你。。。你真的是魔王吗？”
真的是魔王的话，会想要破坏的吧？
真的是魔王的话，会想要战争的吧？
真的是魔王的话，到底会怎么样呢？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个站在我面前的家伙，真的是那边的魔族之王吗？
那个残忍的魔王？那个发动战争的魔王？那个杀戮的魔王？
还是那个，被人类所厌恶的，可事实上却不是人类所想的那样的，那样的魔王？
“又来这个问题啊？”
挠挠头，魔王腻烦的甩着头说，“这个问题早听腻了啊。所以说你们这些家伙固执，脑子里满是铁锈嘛。。。”
接着又像宣誓一样的说，“我就是魔王了，怎么了？谁规定魔王就一点要凶狠残暴的？又是谁规定魔王就不能有想要保护的东西的呢？你是白痴吗？还是你说讨厌被别人强迫着做事，你现在不就是被洗脑了吗？老是问这个，烦不烦啊？”
小孩子赌气似的，魔王叹了口气，眺望着更远处，更远更远的，高楼林立的，灯火通明的，更远处。嘴上还在嘀咕着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温柔的风带走。
被魔王骂作“白痴”什么的，勇者奇怪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是，这样的话语，让勇者的心里暖暖的。
不知不觉的，勇者开始期待，期待着他们共同守护的，这个世界。
“你这家伙，真的，真的是个‘魔王’呢。”
“本来就是嘛。”“啊啊，对，对。”
这个世界，在这片寂静的星空下，持续不断的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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