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把装了一袋的可乐放在地板上，再一罐一罐地装进冰箱里，这期间他停下来了两三次来查看自己的邮箱里有没有新的邮件。现在距离他给弗兰克发送短信过去了两个小时，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依照弗兰克办事的效率，这不是正常的情况。
弗兰克从一开始就可以打点好复杂的人际网络，眼光独到，也是因此，西索选择让他作为南区明面上的“老板”。调查一个警察对寻找一个普通人简单不少，弗兰克不可能在这么小的一个问题上失误。
西索拉开一听可乐，走到沙发边坐下，恰好此时被他放在茶几上的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新的号码发来的邮件，这是他和弗兰克之间默认的规矩，为了避免追踪会不停地更换号码。
邮件内容不长，却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弗兰克调查到在北区警察里叫叶薰的有两个人，第一个照片不符，西索飞快地滑倒下方，第二个的确是他见过的叶薰，后面附得有她隶属的警局，然而……
“她没有任何执勤与任务记录，可以确认这是一份幽灵档案。”西索随之念出声。在邮件结尾处，弗兰克询问道：“是否继续追查？”西索切换到短信界面，打下几个字：查，别被人盯上。
几分钟以前，他还期望着事情简单一点，希望叶薰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区警察。可是这对他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嘲讽，除了弗兰克，整个拉玛利亚的警察和黑帮都认为弗兰克是南区黑帮的老大而不知道在弗兰克身后另有他人。
会不会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而叶薰就来自于那个组织？
不，不可能。西索随后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弗兰克，弗兰克要出卖他的话不可能等到现在。更何况，从叶薰昨天和今天的表现来看，不像是想要接近他的样子。
对方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西索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得出了这个结论。只是，能在国家机关集中的北区的警局有幽灵档案，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会有这样的能力。
西索越想越觉得疲倦，离龙隐回家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先去睡一觉。
是她，西索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双白翅膀的女孩。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女孩的确是天使，并且他推测得没有错，她昨晚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一直跟着他。不同于上次的双马尾，这次她披着头发，穿着纯白的长裙，站在不远处淡漠疏离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在这里？”西索向她走了几步，但她就像是后退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缩短。西索这才注意到他处在一个完全纯白的世界里，无论从哪个方向都看不到尽头，除了他自己和这个女孩以外地面上没有任何东西。
“我是缇娜·米迦勒。”她说，同时她的身体漂浮了起来，“不要再往前了，你不会到达我面前的。”
“因为这是你为我创造的梦境吗。”西索停下来，盯着她冷笑一声。西索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又说：“我很奇怪啊，天使找我这样的人是要做什么呢？如你所见，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缇娜在上空俯视着他，平淡开口：“父亲大人是不会出错的。”
“你说什么？”
“恶魔。”缇娜说，“你体内有恶魔的血脉，而你不能够站在恶魔的一方。”
骤然冷寂下来，半晌后西索冷笑一声：“真是一个滑稽的理由啊。”
缇娜没有再说话，西索慢慢勾起嘴角，眼里带着异常得光芒。也许是察觉到什么，缇娜再空间里开始后退，世界骤然黑暗下来，西索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也开始消失，于是闭上眼睛，又在一瞬间睁开来。眼前已经是房间的天花板，他像刚从水里被救上来一般，拼命地喘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从那种窒息感里恢复过来，而这时天已经黑了。
等他翻下床，跑到客厅里拿起手机，已经快九点了，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人——龙隐。一条是半个小时前“我回来了”，另外一条是两分钟以前发的：“睡了吗？”
西索立刻穿好衣服，两分钟后站在龙隐门外，调整好表情敲了门。沉默一阵后，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门打开的一瞬间，西索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说：“一起去超市吧？”
“哦。”龙隐看他一眼便别过头，“你等我一会儿。”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没有给他半点反应时间。
“喂……”西索叹口气，这是已经今天第三个异常现象，龙隐以前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啊。
西索站在门外玩儿了十几分钟手机以后，龙隐的门打开了，她换了一套衣服，头发也放了下来。她反锁好门，回头对西索勉强笑了一下：“走吧。”
这一段路走来，静得可怕，以往龙隐可以找到许多说的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冷过场，但是从刚才开始一切都不对劲。西索仔细思考了一下，龙隐没有男朋友，不可能是失恋，最近没有考试，也不可能是因为考试失利，根本完全找不到心情低落的原因。
“龙隐！”西索下定决心问一问，他停下脚步，才发觉龙隐根本没跟上来，紧接着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从他身后传来。他迟疑了一下转过身，龙隐就站在路灯下，低垂着头，身体不停地颤抖。
“喂，这是……”
西索不记得龙隐哭过，她好像一直对所有人都是笑着，一直生活在阳光底下。这不正常。他皱着眉，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半晌后龙隐终于镇定了下来，西索试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龙隐身体抖了一下，随后一双哭红的眼睛望向他：“我杀人了。”
世界沉默了。
西索无言，接着握住了龙隐的手腕，轻声说道：“带我去看看吧。”
龙隐擦去脸上的泪，点点头：“嗯。”
这是一段不短的路，西索握着龙隐的手腕，突然发觉她比他想象中瘦小。她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他想起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龙隐拉着他一起去测过身高，他比她高了刚好十五厘米。
事实上，西索对那个人的死活毫不关心，龙隐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她会杀人，无非是对方的问题或者，只是一场意外。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是在南区以内，对西索来说，想摆平轻而易举。麻烦的是龙隐，如果她真的杀了人，对她而言即便不会留下永久的阴影，也会是一个不小的创伤。
接下来的一段路是一条不太明亮的巷道，四周都很安静，龙隐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在颤抖：“我不想过去。”
“龙隐，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去确认一下。”西索尽可能把声音压低，让龙隐听起来轻松一些。
龙隐抬起头来望着他：“这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往天上抛硬币，就不会砸到他，他也就不会……”
硬币……砸死人？
西索不得不打断她：“等等，正常来说，硬币不可能砸死人。”
“不是，不是硬币的问题。”龙隐急了起来，又瞬间蔫了下去，“是硬币落在他身上发出了红光，接着就炸开了，那个人当时就倒在地上，背后开始流血，没有了呼吸和心跳。我当时很害怕，给你打个几个电话，但是你没有接，所以我就直接跑回去了。”西索没有说话，龙隐也沉默片刻，随后她甩开西索的手，目光决绝：“刚才在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只是仍旧在害怕，现在我想通了，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自首。”
龙隐黑色的眼睛又明亮起来，西索的心里已经有底了，于是他缓缓道：“先找到那个人的尸体再说吧。”
“嗯，也对。”龙隐低头思索一会儿，跟在西索的身后。
西索走在她的左前方，在她眼里，他的身影突然高大起来。她逐渐回忆起来，从前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事，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西索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一直都是风轻云淡地去解决。
“到了。”龙隐停下脚步，“就是这里，应该……”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不对，不是这里。”她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又倒回来，与西索面面相觑。
什么也没有。
龙隐把鬓发拢到耳后，尽量镇静下来：“怎么回事？”
“一是那个人，不，不能称之为人，总之他没死，你被骗了。第二，”西索对上她的目光，“你是异能者。”
秋风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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