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田川第五丸默默地注视着痛苦的天宫静琪,脸上依然摆着那淡然的微笑,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她的面前,周围的情景,也随他一同消失。
这片白茫之地,又剩下天宫静琪一人。
她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中独自哭泣,心里的悲痛让她失去了该有的冷静,不知如何是好。
“天宫!……天宫!”
不知呆坐了多久,侧旁的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抬头转眼望去,那是风牙守一。
“风牙……?”天宫静琪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风牙!救我!”
看见同伴的身影,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擦干泪水大喊着跑过去,一直彷徨苦涩的心灵也踏实不少,安心不少。
是啊,她还有同伴,她不是一个人……
“天宫,等一下……”
风牙守一来不及对迎面飞快跑来的天宫静琪叫停,她已经撞上那道隔着他们的隔间隐形墙。
“哎呀,痛死了……这是怎么回事?话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天宫静琪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问道。
“看这个。”风牙守一举起手中的绿水晶块,放到她的眼前。
绿水晶块掺杂着火焰一般的红色,晶身还有一道显而易见的裂痕。
“水晶?怎么回事?”天宫静琪感到不解。
“这是我之前偶然捡到的水晶,是夜的水晶音灵术。而跟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也是夜的水晶空间,是同一性质的,不过现在被分成了六格,把我们六个人给困在了六个水晶空间里,现在隔着我们的这道墙就是隔间墙。以我们的功力,单单『破幻』不足以破解这幻术和离开这里,反之会被攻击。所以我试着把火焰压缩在这个水晶块里,想要以其爆发力和与这个空间的相撞的冲击来破解这水晶空间。”
风牙守一顿了顿,继续道,“做到这个需要集合我们六人之力,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让你们听见和看见我。我想了想,就把『破幻』通过手上的水晶块打进水晶空间的地上,果然施于你们五个人的幻影术都成功破解了。”
“可是我还是只看到你一个人?”天宫静琪快速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其他同伴的身影。
“因为只有我手握的这水晶块能和这空间产生共鸣,所以只有我在向你搭话后,你能看见我。可我却能看见你们五个。”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其他人没事吧?”
“大家都没事。听好,你现在先在这里待命,我需要像其他四个人讲明这一切。然后回到最中心的地方。你们五个人听我的发令,同时打破这个隔墙,而我就用这水晶块打破这个空间,我们就能逃出去了。明白了吗?”风牙守一神情认真地讲解完毕。
“明白了!”天宫静琪回以坚定的眼神。
她开始觉得,只要追随在风牙的领导之下,他们就一定能逃出去。
因为,他是那么地可靠,那么地让人心安,让人无条件地信任着。
另一方,尽管泉武浩努力不懈地想要破坏这空间,还是白费力气。
这空间,一动也不动,反而自己被反攻击,受了不少的伤。
想到刚才黑原月美的举止,他又是不解又是不甘。
难道这群人的实力真的如此之强?差距真的如此之大?
“可恶!明明不是在这里耗时间的时候……”泉武浩愤愤捶地,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喂!泉!”风牙守一顺着离他最靠近的距离,找回一个接一个的同伴。
“……风牙?”泉武浩回过神来,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瞥见了附近的风牙守一。他脑子一转,想起了这里是幻影空间,于是警惕一问,“你是幻影术的影像?”
“才不是!”风牙守一没好气地否认,随即将现在的状况简单言明给泉武浩听。
“原来如此,交给我吧!”泉武浩点点头。
没错,现在不是不甘心的时候。大家都被打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离开这里!
风牙守一对泉武浩解说完毕,便匆匆跑向另一个同伴——一乐小静。
其实他最讨厌解释多多,感觉好罗嗦好麻烦,现在居然要向五个人解释同样的东西,还真是不一般的累。
“一乐!一乐!你听得见吗?”隔着一道隐形墙,风牙守一叫唤着一乐小静,“你没事吧?”
“呃?风牙君……”一乐小静听见了他的声音,抬起红肿的双眼望去,他就在几步之遥。
“风牙君!”一乐小静即刻跑过去,无奈却被一道隐形墙隔阻着。
“听我说,一乐。你要是喜欢夏助的话,就更加不能死在这里!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活着出去……?有可能吗?他们那么强……”想到他们的实力,一乐小静的心仿佛变成了灰色。
正因为打不过,我们才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不是吗……
“谁管他们强不强啊!”不料她的丧气话点燃了风牙守一的怒火。
“诶?”一乐小静茫然地看着他。
那不是对一乐小静的怒火,而是对于冰羽夜三人的愤怒,风牙守一的眼眸里流露着坚定不移的意志力,“他们居然敢这样为所欲为地伤害这么多同伴……我绝对饶不了他们!就算现在打不过,我们也要活下去!不要轻易地向小看我们的敌人认输!不要轻言放弃!一乐!相信我!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
对上那双没有一丝迷茫的橘色双眸,仿佛有一股温暖流入她的心中,化作一支强心针般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一乐小静咬了咬下唇,感动的热泪滑落脸颊,她鼓起最大的勇气作回应,“嗯!我相信你!”
是啊,我还有共同进退的同伴,所以没有必要独自流泪……
风牙君,谢谢你……
风牙守一扬起欣然一笑,“一乐,待会我会发号施令,你就用最大的力量攻击这道墙,明白了吗?”
他已经厌倦解释一大堆,干脆告诉她行动方法就好了。
“诶?可是……我没有破坏系的招式……”一乐小静顿然愧疚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那就用音灵道具啊!”风牙守一提醒道。
“对啊!我可以用『音灵枪』!”一乐小静如梦初醒。
『音灵枪』,是音灵师的专用道具,是以自身的音力为枪弹来发射的手枪。
一乐小静拿出音灵枪,聚集着全身的音力待命。
就算要用尽所有的音力,我也不能够拖大家的后腿!
“纲佐!”
风牙守一唤了一声正在寻找出路的冬木纲佐。
听到这熟悉无比又讨厌无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冬木纲佐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他的死对头风牙守一。
然而风牙守一居然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他,还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冬木纲佐心中一惊,走上前去,语气里透露着怒意。
尽管彼此是死对头,但风牙守一从未对他露出过这样轻蔑的眼神。
他心中荡起不详的预感。难不成守一他……
“什么意思?我刚才已经看见了你过去的一切,你说什么意思?”风牙守一攥紧了拳头,仿佛是发泄一般狠狠地打向隐形墙,反问的语气里尽是质问的意味。
风牙守一质问的话语仿佛化成刀刃狠狠地刺入他那早已遍体鳞伤的心灵。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眼神……我就知道……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守一目睹了我的罪孽。
所以他才用这种鄙视嫌弃的眼神来看我……
就跟铃木云丸一样。
一切都是假的。
冬木纲佐的心居然犹如被剧痛的海啸冲袭,嘴角显露着讽刺自己的苦笑。
虽然待在星乐十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任何人有任何交情,所以一直把自己关在孤独之中。
可是这份痛苦又算什么?我明明最讨厌守一这家伙,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我的眼前……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彼此之间已经建起了一道无形的羁绊?
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痛苦。
又一次被背叛的痛苦。
这些都是自找的。
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所以怎样?你要替雪音的妈妈报仇?还是聚集所有的星乐成员把我就地正法?反正我都已经料到你们只会嫌恶我这种弑人魔,但是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任你们鱼肉的!”那澎湃汹涌的悲愤从心脏透过神经线卷入脑门,冬木纲佐近乎发疯地对着隐形墙另一端的风牙守一怒喊,似乎在无意识地保护着那卑微的尊严和倔强,不想被任何人践踏。
没错,没什么好失望的。
反正早就料到了。
尽管是雪音,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会和守一拥有同样的这一个眼神……
明明已经料到了,为什么那份痛苦比起十年前还要剧烈?
难道星乐在我的心里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我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白痴。
“冬木纲佐……”风牙守一听完冬木纲佐的话,脸上的愤怒神情更是增加十分。
短短的一个名字却因带着沉重的怒意而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来,随即从咬牙切齿变成狮子般的怒吼声,“你少恶人先告状了!该发怒的是我好吧!你这个讨厌的死白痴混蛋!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那么不可信任吗?原来你一直都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我真是看错你了!”
“什么……?”冬木纲佐丝毫没有料到风牙守一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错愕得语塞。
“纲佐!你这混蛋,我鄙视你!因为你鄙视我!你这种怀疑简直践踏了我的人格!不管你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去,做过什么错事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都是星乐的王子!是星乐学院的成员!是同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共同进退、不离不弃,星乐是不会抛弃任何同伴的!真亏你在星乐待了十年,连最基本的这一点也不明白吗?”
风牙守一越骂越激动,要不是有一道墙,他肯定会冲过去打这个白痴一百拳。
他除了生气纲佐,也生气着自己。
我以为所有的同伴都是彼此相信着。尽管我讨厌纲佐,尽管纲佐是这样的冷酷性格,尽管他可能真的会心狠手辣的杀人,但是……
对我来说,他还是同伴。不仅仅因为是同一个学院,还因为我们也认识了十年啊……
彼此之间斗了这么多年,即使不曾说出来,却还是有着不显见的友谊。
所以一直相信着,也真诚对待着。以为他也是一样。
但是原来我错了。我没有发现到他所隐藏的不安与痛苦。
我没有尽到作为同伴最基本的责任。
“守一……”冬木纲佐注视着他的双瞳,视线却有些茫然,“你说真的?”
“纲佐,活下去!我不要再有人死了!”风牙守一的眼里,是没有丝毫动摇的坚定与真诚。
『想要你活下去……我不想再看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死去了。』
冬木纲佐记得,在过去的幻影的时候,冰叶光也很认真地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那神情,那眼神,和风牙守一一模一样。
活下去……吗?
短短的一个字词,对我而言却是如此的沉重。
我的生命背负着太沉重的罪孽和人命,注定这一生也无法解脱。
我和守一相识了十年。
从我认识守一起,他就是个令我讨厌的人。
虽然十年间曾经离别过两年,虽然他在这十年里已经改变了这么多。
可我呢?我一点也没变……
我还是原地踏步。
我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到,我身边还有这么多重视着我的人?
不止是守一和雪音,还有初星,她也一直相信着我。
虽然是她一直擅自跟着我,实际却是我在依赖她。
也许……我可以试着去相信——
因为是你们。
冬木纲佐轻轻闭上眼睛,嘴角扬起的微笑,虽然带点悲伤,却柔和许多。
俊脸上的神色也不再那么痛苦挣扎,因为一直以为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也有了终点。
因为在他的眼前,仿佛看见了一丝光芒。
这丝光芒,现在是这么地靠近——
只要伸出手,便可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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