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吃不完的怪味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口味。
小洋楼是两层的复式结构，跨过外层的大门后是青色的石板路，路旁是草地，直走通第二层正门。
进入正门，室内整体略显空旷，二楼是卧室，左侧有楼梯可以上去，楼上的通廊有护栏围着，一楼是大厅，右斜下方的角落配有开放式厨房，不过说是厨房，倒更像个吧台。
厨房前三米处放置着吃饭用的玻璃圆桌，和四把红漆木椅，正对的墙上开了一扇一人高的落地窗，透过窗户能看到房子的背面，有片小树林。
我和古凡进了门，大厅的门在推动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依旧吸引了坐在玻璃圆桌边的人的注意。
是位衣着典雅秀丽的少女。
跟古凡这种男女通吃的漂亮不同，刚见面的这位少女漂亮得更加秀雅婉转，黑长的头发编成一股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细长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理性和书卷气。
见到我们两个走了进来，她轻轻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托盘上，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操作下将托盘移到桌面。
少女的坐姿极其优雅，双腿斜斜并拢脚尖点地，淡蓝色的裙角遮住了脚踝，良好的教养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着。
我稍显局促地走到她面前一米远处的位置打招呼，有点浑身不自在。
“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卓一里。”
你问我开不开心？
说不开心是假，但另一方面，我现如今的境遇也彰示着我期待中那些“宿舍集体出去开黑’‘舍友联机打排位’‘所有人通宵吃烧烤’的梦想，全部都破裂了。
坐在木椅上的少女起身朝我走过来，幸好她比我矮一些，没让我感到尴尬。
“叶妤人。”
叶妤人的声音比较清冷，她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冲我点了下头，我也回应似的讪笑两声。
场面一度陷入冷空气。
“叶妤人不怎么喜欢被人打扰，你还是先上楼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古凡推着我就往楼梯的方向走，我回头看了眼叶妤人，她站在原地注视着我远离。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有一种轻软感，但的确结实。
对未来的不确定指示我脚步放快一些。
刚踏上最后一台阶梯，入眼，左手边是四扇一模一样的门，唯一的标识就是门上刻着的姓名，我眼睛尖，发现尽头的那扇门是开着的，门缝里，一个小女孩露着半个脑袋偷偷往这里瞧，大概是因为跟我对视了，她又受惊一样迅速把脑袋缩了回去，咔哒锁上了房门。
“那个是夏星辰。”
古凡看我对那个人有些好奇，好心帮我解释。
“小子，你房间是第二间，别走错。”
说完，她打开第一扇门走了进去，门上刻着古墨的名字，字体里散发着狂气。
我收拾着我妈寄给我的物件，各种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没有，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卧室配有阳台和独立卫生间，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冷水从头淋到脚上，带着点冷意，让我多少有些头皮发麻，不过也就一会儿的事。
从卫生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背对我研究我手机应用的古凡。
分辨古凡和古墨两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看刘海和眼睛。
“什么事？”
多亏我习惯良好，向来是洗完澡穿戴整齐，不然这一秒，古凡可就要瞎眼了。
古凡从‘研究我的手机’这件事里回神，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后转过头，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打量，用一种评估猪肉质量的眼神估算我的价值。
我也不说话，等她开口，古凡来回扫了好几遍，这才收回目光：“下楼吧，夜谈。”
楼下，夏星辰，叶妤人和一个未见过面的青年在大厅中央位置聚着，正对大门的空地上摆了茶几和五把高靠背的木椅。
我和古凡两个人最后到场。
“来吧，坐。”
很显然，这青年是控场的人。
我们四个人落座，青年最后才点头致意，然后在我斜对面的位置坐下，虽然模样年轻，但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十足领导者的风范。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各位。”
“从这一刻开始，我便是你们第一组的组长，石惊宇。”
石惊宇的笑容非常公式化，盖在无框眼镜下的眸子狭长锐利，他的五官单个拎出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但整体拼起来却特别有男子汉气概，让人移不开视线。
“现在是十点，为了不打扰各位的休息时间，所以我长话短说。”
破天荒的，石惊宇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落地记在了脑子里。
我的左右旁是古凡和夏星辰。
夏星辰就像个娃娃一样坐在凳子上，身材特别小巧，只有肩头和脑袋可以露出桌上，大概也就一米五左右的身高。
她身上穿着我没见过的裙子，看起来特别华丽，可爱的娃娃头有些蓬，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视线里带着怯懦。
夏星辰的怀里搂着本素描册，我好奇地往她那边探了下头，但她在意识到我的动作时，立马惊慌无措地缩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小仓鼠。
“常规上，入学的一二年你们并不会接触到异能课，所有异能的开发，学习以及扩展都在第三年开始。”
“但现在情况有变。”
“高层上决定让你们四个提前接受异能课的学习，也就是，你们不需要走大一大二这两年的流程，并且，在学习期间，你们需要兼顾我派发的工作。”
说着，石惊宇的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瞬间，他的手里多了四份资料，一人一份。
“你们可以看看计划安排和条件说明，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接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除了我以外的三个女孩子都看得特别仔细，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卓一里，有什么问题吗？”
石惊宇把目光落到我的脸上，目光里带着一种我很是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听到石惊宇说话，三位少女也都将目光放到了我脸上。
“我什么都没听明白，什么工作。”
我向另外三位少女寻求认同感，期望她们和我一样什么都不懂，毕竟大家都是刚入学的新同学，提出这种问题应该不奇怪。
石惊宇因为我的话轻轻皱了下眉，但随即换上了一副了然的模样，神态变化快得让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控制者、发言家、判定手、裁人和全人，通常统称为异能者。”
我不知道石惊宇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下，眼神询问我是否明白。
我点点头，告诉他继续。
“命钱二两一到三两五的人，一生会有两坎三劫。”
“两坎，是十岁和十八岁所遇到的挫折，三劫是事业，感情和生命所面临的折点，两坎三劫一是人度，二是神度。”
“异能者的工作，就是帮助有必要的人完成两坎三劫的神度。”
说完这三句，石惊宇又用眼神询问我。
“那为什么我们要提前接受课程和工作？”
“暂且不能透露。”
“那为什么选择我们？”
“因为你们是全人，异能方面比其他四类人更完备，正常来说，四个全人就能完成一个团队的工作。”
“可我们才刚入学，学长学姐呢。”
“大二到大六，根本没有全人。”
这话一出，我感觉自己被噎了一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
“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了。”
石惊宇说着，从椅子里抽离站起身来。
“现在，开始第一课。”
“神度，表示人类心理世界的战争，帮助人类神度，则需要介入他们的精神战争。“
“人是一种极其容易受他人影响的生物。”
“第一点，我需要你们认清自己的目标和思想，并且坚定它。”
“以确保你们在以后的工作中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失误。”
手里的资料我一页都还没看，也可能是缺乏了解，所以我对石惊宇的话是一头雾水，巴不得在一旁喊一句‘神棍说得好！’。
“所以，找到你们自己可以坚守住的一块思想净土。”
“也就是要拥有信念。”
“这很重要。”
“可我没什么目标和思想，没有信念。”
说真的，这一点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我不喜欢听别人讲什么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的东西，石惊宇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在放屁，虽然很多名词我都听不懂，但我总觉得他是在用一种为全人类牺牲的正义感来洗我的脑。
“多思考思考。”
“没什么好想的，就是没有。”
石惊宇的话还有态度，其实是数一数二的礼貌和真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厌恶他话里的付出含义，还有对人生的责任感，听得让我想吐，一种恶心感涌到了喉头，难以下咽，让我忍不住想发火。
“多想想，会有的。”
“都他妈的说没有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起身转身，一脚把自己座位下的椅子踢飞到了一边，椅子在地板上翻了几翻，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夏星辰被我吓住了，她不安地看着我，眼睛有点发红，一副想要哭出来的可怜相，古凡和叶妤人模样淡然，对我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触。
在我来得及反应之前，一阵天晕地旋，下一秒，我感觉自己的脸贴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头上传来一种被压了千斤的沉重感。
石惊宇不急不缓地绕到我面前半蹲了下来，审视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来回移动。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石惊宇的确是在没有碰到我的条件下把我按在了地上。
又忘了，异能。
“你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跟他们两个人一模一样。”
我在恼火之余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像是在看我，但更像是在透着我看别人，目光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厌恶和微不可察的怀念。
“你没有目标，没有思想，我都可以理解。”
“因为你们都是这个样子，即使有，也会把它们搁置在一旁不予理会，单凭性子做事情。”
“到头来，惹出来的麻烦越来越多。”
“性格也越来越差。”
“没有什么信念是吧，我帮你。”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来历？”
“你就真以为你妈就是你妈？”
石惊宇的话顺利抵达到我的大脑里。
我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疼痛。
石惊宇抓起我的头往地上砸，我能听到我的头盖骨在触地的那一刹发出的闷响，比摔在演讲台上还要疼，疼得我眼前一阵泛白。
可我觉得无所谓。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在第二次撞击来临之前我抵住了他的力气，翻过身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腕在我的手里发出一声脆响，失去力气的手瞬间放松。
从我头上拔下的一大撮头发在他手里掉落，发根带血。
妈的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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