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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群星璀璨的地狱

第一章 群星璀璨的地狱

在大约三百年前的时候,麦德拉公国还被叫做“王国”的时候,它曾经是大陆北部最为强盛的国家之一,以它为首的四国同盟曾经是全大陆用以勒制在社会改革过后像是冲天炮一般飞速强盛的浮士德最为坚固的防线。世界第四(前三个是黑塔,罗兰共和国,浮士德)的空军,世界第二的陆军,以及同样位居世界第二的海军。在国王八十岁大寿的那天,白狮军团的士兵们昂首挺胸地迈着整齐无比的步伐从王国广场前的环海大坝上踏过;高举龙枪的龙骑士伴随着战列舰从天空飞过;排列成方阵的王国舰队在远方的海面上构成壮观无比的战列线徐徐遨游……

那是这个仅仅数百年历史的王国最为辉煌的时刻。那个时候北海曾经是王国的后花园;那个时候北方的兽人听见他们的名字都会颤抖;那个时候王国的影响力曾遍布整个大陆!每一个穿过冰河(“北方”的分界线,北海区域的寒流来源之一,因为河中的水一旦停止流动就会很快凝结为普通的冰而得名。冰河以北即为所谓的“北方”)的行人都需要交纳税款,每一艘经过过北海的船只都要带着王国的公章,年迈的国王曾经无不自豪地说;“千年之内,我的王国都将屹立不倒!”

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的第三年,这个强盛的王国就倒在了浮士德的铁骑之下。曾经辽阔的领土被瓜分得只有曾经的四分之一,曾经屹立在大陆顶峰的军事实力成为了他人手中的小刀,曾经雄心壮志的国王成为了一名提线木偶。

这就是这个国家曾经的故事。

而三百年后,厄运再一次降临到这个早已不复当年的王国之上。

新历243年5月16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牧羊人小道

牧羊人小道并不是官方所起的名字。在城镇大厅所颁发的城市地图上,这条小巷根本没有被从上面标注出来。这个名字仅仅只限于居住在这里的那些被治安队员们称作“老鼠”的黑户们之间所流通。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牧羊人小道并不能说是一个小巷子。这儿原本是作为廉价的居住区所规划的,但是在城市规划建设时,在负责该工程的那名男爵的指使下,建筑师们小幅度地缩小了建筑的尺寸,使得这些建筑之间留下了大量的小巷。在这位男爵的计划中,这些缺少治安队员巡逻的小巷很快就会被底层贫民所占据,而治安队所需要做的就是每过一段时间拿着地图对这些小巷进行一次清理就可以抓捕一大堆乱七八糟有着各种违法罪名的乱七八糟的家伙。换句话说,这些小巷是他们特地所留下来的赚取功绩的地方。

但是事实却明显没有这位男爵的计划那样的美好。当治安队员们第一次拿着地图进入这些小巷扫荡时,那些被这里的“房客”们私下搭建的棚子和小住所就像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一般给治安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而治安队们的清扫也激起了这些亡命徒的抵抗,原本计划中轻轻松松的扫荡也成为了一场艰难的攻坚战。在战斗的最后,打出了真火的治安队们甚至将燧发枪给拿了出来才击溃了对方的抵抗。那次清扫最后导致了瑟堡治安队三名治安员殉职,十六人负伤的惨重代价。

然而那在北地的彪悍人群中脱颖而出的些亡命徒们并没有被吓倒,他们集结了其他的同伴迅速地再一次占居了被治安队们封锁的小巷,并开始了抵抗治安队们的准备。而治安队们同样没有善罢甘休,在发现自己所封锁的小巷再一次被占据后,这些家伙拿出了被安放在仓库底下许久没用的装备再一次向这些敢于和他们作对的亡命徒们发起了攻击。

那一次战斗进行的更为残酷,在战斗最为激烈的阶段,这些从军校毕业的治安队们放弃了他们往常对付暴徒所使用的手法,直接采用了军校中所学会的城市战散兵战术。遇上密集敌人就直接用步兵炮炸,遇上躲藏在下水道和掩体后方的敌人就直接扔手榴弹,遇上冲近了的敌人就直接上刺刀打回去……战斗一直进行到了第二天,全城市都被这场莫名其妙突然爆发的治安队与城市内黑暗团伙的决战所惊动了。参议院用从未有过的效率在不到半小时内完成了数百人的投票表决,强令治安队们停止“制造混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直到这时,这场激烈程度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战斗才终于停止。

而在这一战中,治安队们在层出不穷的立体化工事面前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死亡人数超过二十人以上,算上伤者伤亡人数更是直接突破到了三位数,整整一个中队治安员失去战斗力。但是在这之后治安队们恢复元气的数个月里治安情况不但没有恶化反而成为了历史上最好的一段时间……

因为那场战斗中因为那些亡命徒的呼朋唤友,全城近五成以上的亡命徒们都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这场战斗。虽然他们最后取得了胜利迫使治安队们默认这些小巷属于他们的地盘了,但是在治安队的攻势下缺乏训练的他们却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如果那份来自参议院的命令再晚上那么几个小时的话他们就全变成地上冰冷的尸体了——那些打疯了的治安队在最后甚至放弃了活捉的打算。

而那一战似乎也彻底打掉了瑟堡黑帮们的脊梁骨,从此以后黑帮们都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大半,城市里原本穷凶极恶的黑帮分子们似乎一夜之间都变成了老头子一般温和了起来。原本可能曾经为了一个女人而互相捅刀子的混混头目们都老老实实地蹲在道路两旁像是街头小贩一般互相大眼瞪小眼地讽刺对方。

林德就走在这种怪异的气氛所笼罩的小巷子里。

(以暴制暴能够做到瑟堡治安队们这个地步也实在是没话说了……)

每次看到这些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前黑帮分子林德都不由得感叹。虽然这里面有受困于教国限制而只能维持极少数正规部队结果导致麦德拉公国的所谓“治安队”完全是按照军队要求来进行训练与装备的原因在内,但是这也完全无法否认这些治安队们的顽强。估计着如果海威尔港的治安队们都是这个样子的话哪怕海威尔的黑帮们后台再大也得头痛无比。

(话说回来,我这个人是不是命中注定和黑帮有缘啊……)

从东边的海威尔,到西南边的辛格里,现在又到了北方的瑟堡,自己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不知不觉地和当地的黑帮们混上线。整个过程流畅得足以让那些费心千辛万苦试图打入夜影四家的海威尔治安队线人们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小林,小心点,老大在发脾气。”旁边的一个像是水手一般带着头巾的“同僚”小声地提醒。这个家伙叫做戈尔甘,外号叫“水手”。似乎就是这个家伙吧自己从那条脏兮兮的河流边捡回来的,虽然是个向往水手生涯的妄想症患者,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家伙他居然还是是这个小帮会的头号打手。

“怎么了?又有那家的老大跑过来找砸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德也不过去触霉头了。虽然这个帮的“总部”被放在了这个被瑟堡黑帮们视作圣地一般的小巷里头,但是这个“圣地”的驻扎权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当初参加过那场战斗的黑帮几乎都分到了一块地方,这也导致了整个城市稍微有点年头的黑帮几乎都在这个地方有那么一块地盘。虽然这些家伙努力避免吧事情闹大导致惊动了治安队的那些杀神,但是在这个互相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特地跑到看不顺眼的家伙的地盘上来特地恶心一下对方的情况无论是谁都特别愿意来试一试的。最常用的方式就是找一个机会吧手下的好手全都给拉过来“切磋切磋”……

而这种行为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决斗场一样的方式,各个黑帮们将自己的好手们放在一块,用这种胜负的方式来解决纠纷——包括地盘的争夺。

没错,这个城市里头的黑帮们就是用这种对于黑帮们来说温和得有点小家子气的方式来解决各种的纷争的。在习惯了海威尔那群胆大包天的黑帮们过后再看这些家伙,林德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街头小混混,而且还是那种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类型……

“这种时候你这个头号打手这样跑到外面来真的好吗……”

虽然多多少少知道戈尔甘这个家伙是个非常随便的家伙,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样子有点太过了。在林德看来这个家伙就像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局外人一般面对着这个帮派,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帮派的归属感。

“老大没有叫我干的活儿我干那么起劲干什么啊”戈尔甘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口道。“不要干多管闲事的事情啦。”

说话间,戈尔甘将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小巷入口。顺着戈尔甘的视线看去,可以看到小巷外一名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正好将视线转向小巷里。

“你认识那家伙?”林德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明显的戒备气息,曾经在海威尔时,那些负责监视黑帮的探子们身上也经常感受到这种毫不遮掩的戒备感。这些人并不会过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们的任务与其说是监视黑帮倒不如说是警告以及威慑,警告黑帮们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林德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教会的见习牧师们也负责这一部分……

但是这里与海威尔不同,与海威尔的黑帮们相比瑟堡的黑帮们更像是一群和平主义者,他们不走私战略物资,不私藏武器,不要挟官员——这些黑帮中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没有违反过法律!他们与其说是黑帮道不如说是一群钻法律空子的投机分子——唯一的区别是这些投机分子们收保护费……

“有这些家伙在这儿盯着,大佬们怎么可能会打起来啊。”戈尔甘不知从那里掏出来一瓶从不知名的酒馆里买来的廉价麦酒狠狠灌上一大口。被嚼得稀烂的劣质烟草和酒精的气味一下子从口中漫了出来,将楠木林熏得后退了一小步。戈尔甘也不知道从那里得知南方的水手们出海时有用烟叶混着酒水吃的习惯,居然在北方这种地方弄到了这种东西。

“嗯,别的不提了,倒是你那儿怎么样了?钱都收回来了吗?记得今天你是第一次收钱吧?应该没有遇上不交钱想要赖账的家伙吧?”相对于戈尔甘的兴趣似乎奇怪地更加倾向于集中在林德身上。

“让你伤心了,没有遇上这种情况。”再一次向旁边移动了一小步以避开那宛如毒气一般的混合物气味,林德尽可能地冷淡地回绝道。

“那就太好了,你就顺路帮我把我的这一份给处理了吧……嗯……地址是城南的斗犬街。”戈尔甘似乎早就在等着林德这句话似的,果断地将自己的活儿丢给了林德。“记得你说你是住米拉尔那边的吧?那样一来得准备不少的路费呢,帮忙摆平了我这点事儿的话我可以给佣金的哦。”

这种像是维拉所编写的桌游剧本一样的发展是什么鬼啊……林德突然想起了在海威尔时教会里头的大伙一起玩桌游时的记忆了,记得那个时候每次轮到维拉当裁判的时候那家伙老是会编写出来一堆宛如“帮助老奶奶过马路,老奶奶处于感激给予了你一把**,下次攻击伤害+1”这样的见鬼事件出来。现在仔细想一想眼前的情况简直和那个时候维拉编的三流剧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拒绝。”

林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对,虽然自己来的时间很短,但是无奈斗犬街的名气实在太响亮了。所谓斗犬街事实上就是瑟堡的平民窟地区,全瑟堡的黑帮中有超过六成的人是来自于这条总面积不过城市数十分之一的地区。而这个地方也是各黑帮们的“传统征兵”区域,每过一段时间整个城市的黑帮们都会回到这个“老家”来挑选合适的人手。

而在这之前,每个帮派都会派出自己的好手先行“踩点”,这些人的任务是为随后几天即将到来的大佬们选择合适的落脚位置,并负责早期的清场工作。

本来粗略的一看这个任务貌似是一种对成员实力的认可,但是事实上这却是最为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一方面为了给那些桀骜不驯的老乡们一个下马威告诉谁才是老大,而另一方面为了在如今这个状况下炫耀帮派的实力,这个过程常常会演变成一场斗殴。治安队们也懒得在这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地方浪费精力也任由他们去了。结果在不知不觉中,每次的“踩点”都成为了憋了几个月的黑帮们的一次暴力的狂欢,甚至有几次连后面的大佬们都放下身段参合了进去。

而林德还没有自信到在那种可能达到千人规模的混战中全身而退的地步,因此这种事情还是有多远躲多远。自己之所以加入这个黑帮只不过算是对于他们吧自己捞上来的一点小小的答谢,实在没必要那么拼命……

“别这么一副样子啦,又不是让你白帮忙,我也是会过去的啦,只不过是让你长长见识罢了。”戈尔甘一副极为熟络的样子按住了试图脱身的林德。“这里可是最北方的不冻港哦,如果没有人帮忙的话单单靠你自己这么一个没有经验的菜鸟的话十有八九是会被船主给吃得只剩一条内裤的哦。”

(……你这个死骗子!别指望把我骗过去!)

“仔细想想吧,只不过是跑过去露个面撑撑场面,真正打起来的话随便找一个地方一躲,大伙都不熟悉你,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你是不是真的参战了哦,仅仅这样你就可以获得等价于好几个米拉尔金币的报酬,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这么方便的工作啊?”

(说这么好听,还不是打算把我糊弄过去……)

“而且最近由于疾病流行的原因,出海都已经受到了教国和公国双方面联手的管制的喽,而且最近的天气也非常不好,没有熟人介绍的的话你就是拿着好几百金币都没有办法花出去的哦。但是有我这么一个地头蛇就不同了,我负责的地区里头还是有那么几个专门走私的蛇头的哦……”

……

“帮你这一把,你帮我偷渡回米拉尔。”在戈尔甘一副“就知道这样”的表情下,林德在心底吧被对方捞上来之时出于感激而有问必答的自己给痛骂了一遍过后,万般无奈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试图扳回一局。

“安啦,怎么可能,只不过是找你帮个小忙而已啦,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价码?不要漫天要价啦。”戈尔甘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林德的要求。“我可以帮你介绍船家,但是价钱你得自己想办法。别忘了你可是还欠我一个人情的呢。”

“也就是说我帮了你这个忙只能在还你人情,收取报酬,以及获得你得引荐三个选项中选择一个了?”

“没错。”一副奸商嘴脸的戈尔甘点头如捣蒜道。

“我考虑考虑。”意识到对方经验远远比自己要更为老道的林德果断放弃了讨价还价转身就走。“不用跟我说什么时间有限,无论你说什么,晚上我才会给你答案,这次讨论就此为止。”

林德突如其来的果断让早已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的戈尔甘愣了愣,当他回过神来时林德已经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转角,看样子是被戈尔甘的无赖奸商作风给气得不轻。

“呐呐呐……这样就这样啦……”

戈尔甘轻佻的吹了声口哨,他倒也看得开,毕竟他原本就不对林德自身抱有太大期待,虽然有着一股掩藏在心底的锋芒感,但是还缺少锻炼。虽然身体有着非常优秀的能力基础,但是缺乏将之化为利刃的觉悟。换句话说这家伙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只强壮一点的山羊罢了,虽然强壮,但在遍地的狼群眼中依旧是一只没有危险的山羊。

戈尔甘真正指望的是林德身后的那个家伙。虽然之前在乘林德刚刚被救起的时候几乎把他的来历给套取得一干二净,但是一但涉及到他来到瑟堡的理由,对方就支支吾吾地回避过去。提及到身手的时候也全都被以“教会里的神父教导”的给一笔带过。

“十字剑术啊……玩得开的人可不多啊……打磨原石是好事,但是也不怕把好好的一块钻石给打碎了?”

在心底轻轻冷笑一声,戈尔甘将视线转向了那名小巷外的那身着制服的男人。那名被林德认作探子的男人自从被戈尔甘指出后一直都冷冷地注视着戈尔甘这儿。

但是戈尔甘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戈尔甘的视线注视着从被围巾包裹的颈部下探出的项链上挂着的那枚镶着金边的带有金属光泽的木质十字架。

戈尔甘并不知道这个十字架的具体含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得出这个男人极为危险的结论。带有金属光泽证明将其浸泡着的圣水中含有一定成分的水银,水银这种物质在圣主教会中是驱魔的物质,这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字架上的,被“邪恶”沾染的物品教会更加倾向于直接销毁而非进行如此粗陋的驱魔处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估摸着眼前这个男人式属于那种“投诚”教会的“邪恶”。虽然并不喜欢教会,但是即使是戈尔甘也不得不承认被教会定义为“邪恶”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善砸。

两人在互相注视了一会儿后,戈尔甘率先移开了视线进入到小巷的更深处去了。那名带着奇怪十字架的男人目送着戈尔甘的声音消失在小巷尽头后,向着无人的空气缓缓开口道:

“第148号观察点一切正常,没有发现蔓延想象……暂时。”

“继续观察。”

一个声音回复了他,那是一只停歇在枝头的黑色乌鸦。这种在北方遍地可见的鸟类几乎毫无无人注意过,但是对于所有圣主教会的武装神职人员来说他却是最为熟悉也最为重要的存在——“圣主之眼”黑。

戈尔甘并不熟悉教会的武力编制,也并不熟悉历史。如果他对于这两者有较为深入的了解的话他就会认出那个十字架所代表的含义并不是给予那些忏悔的“邪恶”所用的,为了代表“净化”之意,那些人的十字架都采用的是镀银十字架。整个圣主教会中只有一种人的是采用这种浸泡了水银的十字架——

教国第六圣堂下辖第一特混旅,“掘墓者”特种混成旅的人造魔法师们。

新历243年5月16日夜,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外二十海里封锁线,第3濒海巡逻舰队旗舰“福兰特·查尔斯”号

“福兰特·查尔斯”号护卫舰是一艘标准的四级军舰,虽然名字上说是护卫舰,但是就如同它的名字的另外一半所说的一样,它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玩意儿,他的“护卫”对象是那些海上的真正霸主“战列舰”们。五十门火炮所构成的火力虽然无法与那些前三级的标准战列舰相比,但是无论如何都是一艘足以加入战列舰的主力舰,对于海上绝大多数船只来说依旧是一个无可匹敌的怪物。

与之同行的还有两艘属于五级军舰的巡航舰,原本这支舰队是属于教国麦德拉舰队下辖第2巡航舰队的一部分,与之一起的还有另外一艘护卫舰和五艘巡航舰,但是为了完成对瑟堡的封锁任务,这支舰队不得不临时拆分成了四支巡逻舰队。而出于保护原本作为旗舰的“福兰特·查尔斯”号护卫舰的安全,多余的一艘巡航舰被补充入了这只分队共同执行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海面上有除了海怪以外东西能够威胁到一艘全副武装的护卫舰吗……遇上了海怪就算是战列舰也没大用的吧……)

“福兰特·查尔斯”号护卫舰的舰长顶着黑眼圈不满地碎碎念。也难怪他会如此的不满,整片海洋完全被教国与麦德拉公国的联合舰队封锁,总数达到三位数的军舰一同拥挤在这片狭窄的海域。为了保证夜间的可视性,水手们每隔一段距离就将混有生石灰的油桶给扔到海面。漂浮在海面的石油被生石灰引燃,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环将整个瑟堡港口包裹在内。

(而且见鬼的是为什么要让一艘护卫舰来负责送人啊……)

想到这里,船长的心情更坏了,护卫舰虽说名字是叫护卫舰,但是这个“护卫”所针对的是“战列舰”的,专门负责接送人手的是那些六级单桅纵帆舰的工作。再不济也是由那些巡航舰来负责才对。

(最最见鬼的是这还是两拔人……而且是互相不怎么顺眼的两拔人……)

身心俱疲的船长看了眼死死封闭着的船舱,打定主意今晚睡大副房间算了……实在是不想再和那些家伙打交道……

分隔线——

此刻船长室旁边的贵宾室中气氛既安静又热烈,两拔人分别坐在房间的两头用几乎恨不得将对方生吞了的气势互相盯着对方。那名船长也正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才果断地躲得远远的。

安格尔地区最负盛名的佣兵团伙之二,“卡塞尔连队”和“出云兵团”。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一名浑身包裹在铠甲里头的中年男人——至少从声音上听起来是这样的。这个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使房间内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出云’方面能够对我们的求援做出回应我代表卡塞尔方面表达感谢……”

“哪里哪里,我们这纯粹是为了败你们面子才这么积极的。”回应铠甲男人的语言的是一个顶着鸡窝头的邋遢中年男人。“我们‘出云’不像你们卡塞尔一样家大业大,我们是小团体,动起来当然不像你们这些专门给大人物打工的大人物一样有太多顾及。”

“那个……我能说一句吗……”

“嗯小团体也有小团体的好处啊,无论怎么样都可以一走了之呢……”铠甲男子装模作样地托腮点头道。“可是你们这一下子全部都来了这么积极的样子实在是让我们很奇怪啊,该不会你们又犯什么事情了结果被列上悬赏名单被追杀了,到这边来避避风头吧?”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被追杀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夹着尾巴逃跑啊?我们可是小团伙,不用像大团伙一样一边说什么‘这是为了整体的利益’一边偷偷逃跑啊。”

“原来你们闹事也是知道挑选好不好惹的对象的啊,看样子我真的是小瞧你们了呢。……”

“死铠甲男,你这是存心要找砸对吧?再废话就把你丢进海里去!还有大叔你也是的!再找砸我就把你和铠甲男绑一起丢下海去!”

就在两人眼看就要卷起袖子开打的瞬间,另一人强行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那是站在“出云”兵团方向的一名女孩。这名女孩狠狠地锤打地面终止了两个男人的谈话——用一柄超大号的燧发枪……

原本一触即发的两人瞬间住嘴了。平心而论这名女孩几乎符合一名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的所有特征,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一流的——之所以说是几乎而非绝对的唯一理由在于她的暴躁脾气……

“莉莉,如果你插嘴的话情况会比让阿凯跟威克谈更加吵的,你的脾气实在太差劲了,由你参加的会议最后只能变成吵架。”回应莉莉的是一名属于卡塞尔连队的成熟女性。原本在凯与威克两人互相连讽带骂的时候一直都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的她在莉莉插嘴的瞬间就宛如遇上了天敌一般迎上了对方。

“卡莲这个搓衣板给我闭嘴!之所以会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每次我一开口你就要和我唱反调!搓衣板搓衣板搓衣板!”而莉莉也毫不示弱,在遭遇了卡莲的拦截后立刻展开了反击。宛如要突出两人的反差一般抱肩挺直了腰板。

“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团长大人还不照样被你们的副团长给抢走了。”

……

…………

………………

会议进仅仅开始不到五分钟,一名参会成员因情绪问题而被双方参会人员联手制服后抬出了用于开展会议的会客厅……

“总感觉必须要找个能够撑得住场面的家伙才能够让这个会议安然进行下去诶……单单靠我们这些打下手的家伙见面除了互相吵吵闹闹就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啊……”在将莉莉抬出会客厅后,似乎也开始对目前的情况感到疲倦的凯提议道。“你们还是想办法吧你们团长给叫过来参加会议吧,至少让他在场比较好……”

“那个……我能说一句吗……”

“我倒是也想啊,可是副团长最近好像受了点伤,一直都需要休息呐,团长不得不陪着副团长了啊。”威克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你也知道我们副团长的状态,让别人照顾她的话很威危险的诶。”

“嗯……白……刚刚好像有谁在叫我……”

就在双方都在不由自主地苦恼的时候,一个带着点朦胧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会客厅中。几乎是在一瞬间,无论是卡塞尔连队还是出云兵团的代表们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出一股冰冷的寒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两伙狼群互相咆哮,结果却发现自己吵醒了一跳沉睡中的巨龙一般发自内心的寒意。

像是担心惊动对方一般,所有人的目光缓慢地看向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名极为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偏向年幼的少女,单单从外貌上看也许还没成年,仅仅只有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此刻这名少女似乎因为先前的争吵而从睡梦中醒来,难以抑制的恶寒感就像是瘟疫一般蔓延,哪怕是卡塞尔连队中为首的凯与卡莲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

“没事的,只是在谈论事情的时候提到了你而已,你好好休息吧。”

一名年轻男子轻轻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安慰道。那是一名寻常到毫无存在感的东方男性,这样一个人在这一整屋子的上位魔法师之中就像是赤手空拳坐进了一群野狼中央一般不可思议。但是他就是这么出现在了这里,而且正像是抚摸自己抚养的小猫一般抚摸着巨龙的脑袋!

“嗯……好吵……除了白以外……”

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中,巨龙般的少女就像是温顺的小猫一般舒适地眯着眼睛重新靠在了男子的肩头。原本骇人的恶寒感就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少女就像是一只猫咪一般舒服地眯着眼睛,重新将头靠在男子的肩头睡了过去。

沉默又持续了几秒钟,在确认了少女的的确确已经睡去后,无声之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

“白团长,非常高兴能够见到你,我是卡塞尔连队第二排的指挥官凯。”

“副指挥官,卡莲。”

在确认了男人的身份后,凯与卡莲都收起了之前的随便,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自我介绍道。

“喂!等等!这根本不是重点吧?!团长你是什么时候带着副团长坐在那里的!?”威克打断了卡塞尔连队的两人故作正经的自我介绍。一脸后怕地尖叫道“刚刚副团长的声音突然**来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停跳了好几秒啊!我差点吓死了诶!”

“那个……小蝶没这么可怕的吧……”对于自己部下没大没小的说法男子并不在意,保持着不会打搅到少女的姿势苦笑道。

“副团长是你的女友你当然会给她说好话了啦!可是对我们来说真的很可怕好吧?!当初她可是差点把我给直接劈成两半了诶!拜托您下次带副团长出来兜风的时候提醒我们一声啊……”

“可是我一直都在想要开口,但是你们根本没人理我啊……”

“那下次请用更加明显的方式……这一次请记住千万不要告诉莉莉……”

“透明人”,这是出云兵团的团长“白”的绰号。似乎是因为早期与频繁地与各国的杀手以及间谍们交手的经历,这使得他在回避他人的视线的方面极为擅长。而“透明人”这一绰号则是安格尔的雇佣兵们对于他在这一方面的肯定。在真正见到这个即使是在鱼龙混杂的安格尔都可以称得上是传奇的年轻男子之前,凯还没有对这个男人抱有太高的警惕,但是真正见面后,他才直到这个男人比传闻中更加可怕。整个会客厅中数十名高段魔法师,甚至还包括两名贤者和两名准贤者。可是其中却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这个男人的存在,甚至连他身边作为出云兵团四柱神之中最具存在感的蝶舞都被其悄无声息地掩盖了过去。

(难怪被团长大人特地提醒要小心啊……不过这样的家伙就是小心了也没有用的吧……)

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过后,凯与身边的卡莲打了一个眼神,决定重新开始会议。毕竟这次卡塞尔连队就是因为无法抽出手来集中足够的人手来解决这次的工作才不得已寻求竞争对手出云兵团的帮助的。既然面子已经拉下来了,那么出云兵团所出动的战斗力越是充足他们的任务成功概率也就越大。战斗力充足这种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嫌弃的。

“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凯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这次邀请你们来的目的是——”

“瘟疫。”

……

“哪个瘟疫?”一阵短暂的沉默,白轻声问道。“是那个天启,还是眼前的疾病?”

“眼前的疾病。”铠甲男子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这一次瑟堡的瘟疫被确认是某个超大型的诅咒魔法所导致的。我们的雇主是圣主教会,但是你们的雇主是麦德拉公国皇室。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麦德拉公国方面试图尽快解决这次的问题。城市里头已经有人开始认识到了问题,如果不尽快解决问题而导致被自由党抓住把柄的话原本就因为受制于教国而威严大损的麦德拉皇室的颜面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然后呢?状况怎么样?”似乎对于事情的起源并没有太大兴趣的缘故,被叫做白的男人对于雇佣的来由并没有投入太大的注意力。

“然后就是关于瘟疫的问题了。具体的传播方式尚且还不太清楚,皇室方面已经把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进行了隔离。但是尽管如此上城区依旧发生了几起感染报告。虽然目前已经以接受专门治疗为由将他们隔离在巴伦山监狱里头,但是已经开始有部分消息灵通的家伙开始试图转移家产了。”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是副指挥卡莲。说话间她将一副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挂在了会客厅中央的历代船长画像前方。虽然他们这样的做法如果让船长知道了的话恐怕会直接叫上自己部下的水手们上刺刀和他们玩命,但是出于方便省事考虑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点小小的不敬。

“目前已经确认的感染人数大约有五千人左右,人数遍及整个下城区,爆发过感染的区域已经用红色标记出来了。”

为了图省事,卡莲直接用会客厅旁的一柄用于装饰的刺剑作为教鞭来使用。但是这个时候出云的各位却没人在乎这一个小小的问题,所有人都被那张城市地图上几乎遍布整个城市四分之三的下城区的红色标记惊呆了。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这不是摆明了已经彻底失控了吗?!这个时候吧我们给拖进来又有什么用?!对付的是瘟疫又不是阿萨辛,这种时候我们这些魔法师的用处还不如一个医学学院毕业的学生有用吧?!”

威克最先反驳了起来。之前一直都仅仅通过语言来表达的时候完全无法感受到此刻这种几乎已经溃烂到骨子里头的恶劣局势,但是此刻将一切都通过地图来表达过后,他们才得以真正体会到那种恶劣局势所带来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如果此刻这张地图是一张敌我双方的军事地图的话,那么标记为红色的敌军已经从东西两个个方向占领了整个城市大半的区域。他们沿上城区所建立的防线就像包围网中的残军一般被压缩在长条形的上城区这不过城市四分之一的狭窄区域。

也难怪卡塞尔连队会容许原本应该作为雇主之一的麦德拉皇室另外雇佣新的佣兵。因为卡塞尔连队已经无法控制住局势了。现在这个局势已经溃烂到足以将整个城市都进行疏散的地步,可是这个城市偏偏是麦德拉公国的首都!无论愿不愿意麦德拉皇室都必须硬着头皮死撑到最后!

“两支零号圣堂特殊对策组的(即必要之恶直辖小队的正式番号)小队已经赶到,另外还有来自教国的勤务支援团会负责给予各位支援,另外还有猎犬部队麦德拉驻扎团的和掘墓人特混旅下辖“艾文”营所有人手都随时待命。剩下的则是来自于其他各个圣堂的魔法师们,遇上问题后他们也可以帮助你们。后方还有来自武装神父团和圣徒编成旅的人充当机动部队。只要你们能够把瘟疫的源头找出来,那么就不用担心教会方面无法解决。”

尽管局势恶劣无比,但是凯依旧带着几分自信。同时还将一叠画像给取了出来交给出晕的人们。

“这些人是我们已经得知的第一批可能受到感染的人。但是由于是依靠城市里的医师们的记忆找画师画的,所以仅供参考。我们已经尝试过利用追踪魔法对这些人进行追踪了,但是由于画像中的人特征并不够明显,因此导致追踪对象多得惊人,目前一直都无法完全进行排除。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为什么需要用魔法师来做这种事情?直接把部队给派进来的话岂不是方便得多?”威克沉思了一会儿,再次提问道。

“勤务支援团的医务班没有足够的人手。魔道军的魔法师们并没有经受过专门的医护类魔法培训,派他们进入城市如果导致他们也感染了的话很有可能将疾病带出城市。而且这次的目标至少是一名高位魔法师……或者干脆是巫师。让魔道军的那些中低位魔法师们实在很难起到什么效果。”

“……团长,您怎么看?”思考了半响,威克似乎接受了卡塞尔方面所提出的理由,将视线转向向白咨询道。

“嗯……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种情况下就是钻出来一个骑士也可以搞定的吧?记得必要之恶的直辖小队很多都很难缠的。”白对此作出了一个毫无建设性的回答,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我们就此签订临时契约吧。麦德拉皇室方面的契约将在之后你们前往瑟堡行宫签订。”从早已准备好的信袋中取出契约,看了看眼前的威克和稍远处的白。凯问道:“你们由谁来签字?”

“临时契约就交给威克了吧。等之后的正式契约再由我来签订好了。毕竟目前我的状态不太方便……”白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将头靠在肩头熟睡的少女。

“好吧,那么……我代表卡塞尔连队欢迎各位的加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对于对方的这种推脱,凯并没有太过在乎。

“既然连你都可以代表卡塞尔连队了,那我就代表出云兵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了——虽然我个人觉得不太可能。”既然正副团长都无法签订契约,那么签订契约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威克身上。这家伙有些徒劳地梳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形象,接过契约书的同时对自己的老对手讽刺道。

“这没什么,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一瞬间,原本稍微融洽了一点的气氛忽然间有僵硬了起来……

“感觉上你们两群人想要好好干活是不太有可能的了呢。”

忽然间,一个新的声音插入了双方的谈话。福兰特·查尔斯号的船长推开会客厅的大门走了进来。但是说话的并不是他,他仅仅是起到一个类似于“坐骑”的作用,真正说话的是他肩头的那只乌鸦。

“您好,黑大人。”

房间里的人们立刻分出了泾渭分明的两拔。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的一方是卡塞尔连队,而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不为所动的一方就是出云兵团。

“另……?”似乎是因为黑的忽然出现的缘故,睡得迷迷糊糊的蝶舞忽然间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的,又见面了。”

出人意料地是,双方似乎互相之间认识,在注意到蝶舞过后黑也极为难得地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过后,蝶舞盯着黑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看出点什么。最后也不知道是确认了还是放弃了,她又重新靠在了白的肩头睡了起来。

“我也长话短说,这一次我需要添加一个任务。你们在工作的时候可以顺路解决掉。”重新将视线投向在场的各位的黑开口说道:“目标是一个叫诺尔的男孩,十六岁,具体长相我会通过精神连接投影出来。虽然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但是他是我们的一个重要人物。现在正好处于瑟堡的贫民区里头的新教受伤,如果你们有空的话可以先把这个活儿解决掉。”

“好的,一个新教据点而已,顺便。”白轻轻地点头。

新历243年5月16日夜,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外二十公里处,第3圣徒混成旅“碧色湖泊”营驻地

以一支魔法师部队来说,“圣徒编成旅”可以说是魔法师平均水平最低的魔法师部队之一了。只到了中位魔法师的平均水平使得它们在战斗力上远远无法与牧师团以及猎犬部队相比。它们之所以能够在这个相对和平的年代里成为常设魔法师兵团之一完全是归功于它们坚定的信仰所带来的吃苦耐劳与悍不畏死——换句话说,在它们的上司眼中,他们是一群披着魔法师兵团,有着超过魔道军战斗力的常规部队。

同时又由于几乎全部都由狂信徒中的低位魔法师所组成的原因,其士兵都更加倾向于近战。因此造成圣徒编成旅更像是一支魔道军而非魔法师部队,这也导致这支部队一直都介于魔道军与魔法师的特种编制之间,被第一圣堂打着魔道军的旗帜当纯魔法师的特种编制用。如果说战斗神父团是第一圣堂的王牌(武装神父团由第一圣堂管辖,但是编制上却属于第六圣堂),牧师团是第一圣堂的尖刀的话,那么圣徒编成旅就是第一圣堂的顶梁柱。由大量低位魔法师组成的圣徒编成旅依靠着极为客观的数量可以负责极为繁忙的事务,可以说是整个教会中干得多花得少的典范。

而此时,代号“碧色湖泊”的第3圣徒混成旅第七营驻地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所以说,沙克尔,你把我们带到整个地方来时为了干什么?那些家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属于信徒的狂热气氛让我快要忍不住把这些家伙全都给宰了啊。”在进入这个营地的瞬间,角宿一就表达的自己的不满。对于这些满脑子为教会献出自己生命的狂信徒他是没有一丝好感——当年他被抓入监狱里头就有这些家伙的一份功劳。

“这点我也赞同。你在和我们一见面的时候就牛气冲天的告诉我咱们去讨伐天启级别的家伙。结果现在却吧我们给带过来陪你审查营地。如果真的是去找天启级别的家伙麻烦的话我也认了,但是我不认为一个天启级别的家伙会被你们给关在一群三流魔法师的营地里头啊。”

角宿一和洛奇表现出了难得的默契,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沙克尔。老地精和赫尔敏则一路上沉默不语,与前方喋喋不休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行五人就这么穿过被圣徒编成旅的士兵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防御术式的走廊,进入了一块被设立在河流边上的小屋子前。

“相信我,你们不会后悔走这一趟的。”走到小屋的门前时,沙克尔回头看向了众人。“你们这是要深入敌境,总得让你们先做好思想准备,免得莫名其妙地死在里面了。”

语毕,沙克尔拉开了简陋的木门。

“早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木屋里的是一名奇怪的女人。从外观上来看大约七八十岁,但是说话的语气和语法上看却更像是一名年轻人。虽然可能有所误差,但是单单从语气语调上看,最少也应该是一名中年人才对。

“嗯……这算是捉奸现场?”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词汇,发现似乎缺少能够准确地表达目前的情况的词语的洛奇最后选择了一个让沙克尔脑袋瞬间冒出一跳青筋的词语。

“哈,洛奇,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啊。”女人苍老的身体所发出的笑声像是与铁块摩擦的锯条一般刺耳。她放下了士兵毫无知觉的身体,像是没事一样座回了原本应该是拘束的椅子上。

“你是怎么解开拘束带的……这个身体没有任何魔力,你不应该有能力挣脱专门被魔法和巫术强化过的拘束带的。”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情况,沙克文开始散发出一丝极为淡薄的杀意。

“我跟那些士兵们说这个拘束带太不舒服了,让他们帮我解开,所以他们就帮我解开了,就这么简单。”女人就像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真理一般,随意地耸了耸肩,指了指身后的几具尸体:“可是这几个家伙不肯听话,所以就叫人把他们给处理喽。”

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在房间被黑暗笼罩的角落,原本没有被众人所注意到的位置,更多的尸体正躺在在那里。浓郁的血腥气味甚至已经超过了明显的地步到达了刺鼻的程度,但是诡异的是在得到女人的提醒之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点全然没有意识到。

“那个……沙克文啊……你完全没有告诉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是深入敌境了啊……”

根本不用女人再继续说下去,在场的众人都意识到了女人那句话所蕴含的意思。既然不听话的人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人的立场自然就显而易见了。

“既然这样你根本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的。”沙克文说道。

“可是我怎么也得看看你们派过来干掉我的部下都是些什么人啊。”女人随意地说着的同时,“碧色湖泊”营的士兵将饮料端进了小屋。“现在看来阵容似乎还不错,搞不好我还真有可能再回去睡一觉——话说你们要点什么?红茶?绿茶?还是可可?又或者是果汁?要什么尽管说出来。”

“给我一杯苹果汁好了,要那种带着点苹果渣的……”洛奇说道。

……

“给我一杯绿茶就行了……”

“嗯……我还是老规矩,一杯加糖的红茶。”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老地精和赫尔敏也分别点了自己所需要的饮料。

“嗯……知道了,洛奇和帕特要的还是老样子,地精要的是绿茶——那你们呢?白头发的?还有面瘫帅哥?”女人用食指点了点下巴,这个行为如果由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少妇来做的话会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女强人意味,但是如果是由一个老得牙齿都掉了的老太婆来做的话只能使得在场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点恶心感。

“……一杯水就行了,或者随便来点酒也可以。”

沉默半响,就当洛奇以为沙克文会保持沉默无视掉女人的问题时,沙克文出人意料地做出了回答。他甚至伸手按住了角宿一的肩膀,阻止他做出过激的举动。

“喂喂喂,不是吧?你居然认怂了?”女人一句话道出了此刻洛奇的心声。“这个时候不应该你直接一副谁都不鸟的臭脸把我当放屁的吗?”

沙克文不为所动地用沉默回答了女人的讽刺。原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家伙一副谁都不鸟的面瘫相让洛奇还以为他是一个极为死板的家伙,这种认识直到数秒钟前沙克文服软前都还没有改变。而沙克文这忽如其来的服软使得原本打算在一旁看戏的洛奇等人大失所望。

但是至少还没有到彻底无法看戏的地步。

不知不觉中,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一直都没能表态的角宿一身上。

“角宿一的话,来杯和我一样的果汁好了。”

最后,洛奇在角宿一这个原本就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桶上扔下了最后一个火星。

在那一瞬间,一阵仿佛耳鸣一般的蜂鸣声在众人的耳间响起。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仿佛尖刀一般使得人们的耳膜阵阵刺痛。不过尽管如此,洛奇等人完全无视了这点小小的不适感,兴致勃勃地看着怒火中烧的角宿一。

“虽然被你们几个家伙当做探路的这点让我很不爽,但是目前这个女人却让我更加的不爽一些,所以这一次我就勉为其难地做这个炮灰了。”角宿一向前踏出了一步。随着他的前进,蜂鸣声变得更加刺耳,但是声音却逐渐减轻下来。“看见一个老女人在这装模作样的搞来搞去,这个我实在是没办法忍耐下去了啊。”

房顶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不,严格地说更像是被“某样”沉重无比的东西给从上往下击穿了。那股足以通过视觉传递而来的沉重感用难以言喻地速度击穿了木质的屋顶,甚至深深地镶入了地下,沉重的质量使得整个地面都像是地震一般震动了起来。

最先被破坏的是那些被加持在木屋四壁上的强化魔法。这些强化魔法原本是为了避免被暴力毁坏而特地选用了更具弹性的模型,但是巨大的力量使得整个地面都宛如水波一般震动起来。这些被加持在木屋上的强化魔法是最先受到挑战的术式。剧烈的震动几乎在一瞬就到达了强化魔法的临界点,数以百计的强化魔法在一瞬被破坏,原本支撑着房屋的木柱在震动下就像是参差不齐的野兽牙齿一般七零八落。

稍慢一点的时间,与这股震动相比而姗姗来迟的冲击波终于爆发开来。夹杂着泥土的冲击波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碧色湖泊”营的魔法师们加持了不计其数的强化魔法的木屋终于无法抵抗这股力量而崩塌下来。作为这个几乎等同于要塞的木屋的支柱的四壁此刻就像是风暴中的茅草一般肆意飞散。

虽然稍微慢了一步,但是毕竟不是作为攻击的重点目标,稍微有点狼狈地,包括洛奇和沙克文在内的剩余四人都及时地逃了出来。最为狼狈的是洛奇,在角宿一攻击时他正试图接过自己的苹果汁,结果由于距离实在太近的缘故,他几乎是被冲击波给吹出来的。如果不是固化在身体上的防御术式及时地触发保护了他,那么他的结果恐怕不比这栋小屋子好多少。

“这明显是打从一开始就憋着准备找一个借口动手了吧?!这已经是大魔法规格的破坏力了吧?!”也不知道是在对谁,一个翻身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的洛奇大声喊道:“这家伙干才明显是故意乘那个时候动手的吧?!”

可惜的是并没有人理睬他,原本作为警戒作用的魔法守卫所发出的刺耳警报将他的声音掩盖过去了。处于各自岗位上的圣徒编成旅士兵们这个时候表现出了自己优秀的素质,随着警报的响起而迅速聚拢在四周,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彻底将这片区域给包围得水泄不通。紧急架设的阵地魔法那五花八门的光辉也在一瞬间笼罩了沙克文等人——

是的,不是他们本应该提防的感染对象,而是本应该是自己人的洛奇沙克文等人。

“嗯……这些家伙怎么办?”老地精向此刻明显是在场地位最高的沙克尔问道。“这些人如果向我们攻击的话我们会很难办的啊,可是如果在这里直接把第一圣堂的一整个营处理掉的话我们这儿也不太好交代啊。这种数目下我们可不方便手下留情的呢。”

“洛奇。”沙克文并没有正面回答老地精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洛奇。“这些家伙还有救吗?”

“你这个问题就是在是让我头疼了……”面对这种情况洛奇也没有心情瞎折腾了,难得地正经了起来。“精神系魔法在操纵人的方式上主流的有心理暗示以及直接的洗脑两种方法。如果是前一者的话倒是可以在他们摆脱心理暗示之后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恢复过来,但是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很麻烦了啊,那是直接把人的价值观都给整个重写一遍的玩意呢。如果要治疗的话恐怕只有用同样的方法再把价值观给再重写一遍才有救了吧。”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和这些家伙的冲突了?”沙克文再一次确定了一遍。

“当然。”思考了一会儿,洛奇点了点头。

“那就全解决掉。”

没有丝毫的犹豫,沙克文命令道……

“我说啊,无论是哪种方式,在搞定施法者之前都是没办法解决任何办法的吧?你们在那里想这些话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考虑如何吧我打倒了再说嘛?”

就在洛奇等人商量如何处理状态明显有异的圣徒编成旅士兵的时候,新的声音木屋的废墟中传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紧接着就像是时间倒流一般,被从地底掀起的泥土重新被填入了被角宿一的重击所留下的空洞;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变得凹凸不平的地面就像是被一股力量重新压平了一般重新归为平整;原本七零八落的木屋碎屑重新组成了一段段木料飞回了数分钟前所处的位置,组成了房屋的四壁……

“‘以太’是一种假想的物质,它的的核心定义是‘不可言之物’。因为这一定义,‘以太’这一属性在概念上拥有着其他所有属性都无可比拟的灵活性。”在女人说话间,被角宿一最先击穿的屋顶也被重新堵上,自此,数秒钟前还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木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呈现在众人眼前。“而白头发的家伙明显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这一点,仅仅是把它作为‘空气’来使用。真是笑话,如果那样的话何必还要特地把‘以太’作为风系以外的第六上位元素?”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从身边的圣徒编成旅士兵身上移开了。他们之前之所以自顾自地开始讨论如何处理这些家伙是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对方绝对无法承受住角宿一忽如其来的一击。毕竟无论如何眼前的女人是一个没有丝毫魔力可言的普通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传话人偶罢了。即便考虑到“天启”的特殊性,他们也仅仅将女人的能力定位为一名上位魔法师的程度。

但是能够毫发无损地接下角宿一一击,并且举重若轻地通过一个复原巫术将大魔法所造成的破坏全部还原,这无论怎么看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名上位魔法师的能力极限了。

“自己用身体来体会一下吧,‘以太’是这样用的——”

在这一瞬间,原本在人们意识中的那个丑陋的老太婆消失不见了。并不是只看不到了,她依旧还站立在原处,但是在“气质”上却截然不同了。如果说之前这个女人给人的印象就像是如同老鼠一般躲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中的老巫婆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女人就像是掌控世界的女皇一般充斥着无人能及的威严——

连光明都为之扭曲的威严。

光辉从所有人的眼中消失——虽然并不恰当,但是这是角宿一等人心中最为直观的感受。虽然脚下依旧可以感受到湖边湿润的土地与空气,虽然空气中吹过的微风依旧参杂着潮湿的青草气味,虽然传入耳中的声响依旧混有树叶碰撞的刷刷声响,但是原本算得上是一幅美景的湖心小屋完全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他们知道自己依旧处于那个湖心小屋边上,但是他们的双眼却无法感受到任何一丁点儿光亮。

随着黑暗的降临固化在身体上的魔法视觉自动触发,这使得洛奇等人看清楚了黑暗降临的真相——

光,扭曲了。

整个天空的光线都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汇聚,集中。没有任何一丝光线散射到人们的双眼之中。光明没有消失,只是没有射入人们的双眼而已。

而汇聚了整个天空的光辉的光之长矛在一瞬间刺穿了角宿一的胸膛……

无可抵挡的力量……这就是被人们称作“天启”的,曾经的神……

分隔线——

新历243年5月16日夜,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牧羊人小道

“嗯……所以说啊,你根本没有必要去认这个人情的啦,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注定要死的人了,按照你最先开始咱们的打算,趁现在瘟疫的严重情况还没有被教国看重的时候,赶紧联系瑟堡的教会寻求庇护,然后直接摆脱这个烂泥潭才是最方便正确的想法不是吗?”此刻的阿斯摩都斯心情显得极为亢奋。跟随在林德身边就像是苍蝇一样喋喋不休。“你完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还这个人情,不是吗?教会没有,也不会给一个黑帮的小混混留一张门票,不是吗?无论你有没有帮那个家伙这一个忙,他都不可能会有活下来的机会,不是吗?”

戈尔甘完全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也许他比林德要聪明得多,也许他的经验就是好几个林德都比不上,也许他的身上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林德——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城市里头的小小的黑帮打手。他不知道此刻的瑟堡外有上百艘各式军舰联手封锁了海面,无论他认识的那个蛇头再如何神通广大都不可能绕开物理与魔法的双重封锁离开瑟堡;他不知道超过五位数的魔道军和数以千计的魔法师在魔法的帮助下监控着整个城市四周的所有空间,甚至包括着那些根本不可能过人的密林;他不知道此刻的上城区早已与下城区封锁,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士兵们虽然并不会阻止任何人离开上城区,但是却会将所有试图从下城区进入上城区的人给拦下……或者杀死……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城市已经开始最后的死亡倒计时了……

整个城市的人们,他们的生死都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或者说,整个城市的人们,无论最后教国是胜是败,他们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在教国的大军到达这个城市的那一刻起。

“走吧,从这里往外拐出去,直走,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你就可以看到教堂。进入那里,表明身份,你就可以获得逃离地狱的门票。”像是在诱人堕落的恶魔一般,阿斯摩都斯在耳边低语。“如果一个人失去了生命,那么他所坚持的原则将毫无意义。要知道,死人永远都没有原则可谈。”

“可是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又得去找下一个顾客了。这对你来说是想必也是非常麻烦的事吧。”林德停下了脚步,凝视着阿斯摩都斯。“而且这一次是你将我给丢进这个地方的。你应该有办法搞定才对。”

“小子,别高估了自己的价钱。无论是商人还是奸商,只有别人给出价码才会将东西卖出手。不要试图吧我们这些做过上千年生意的家伙当傻瓜。”在那么一瞬间,阿斯摩都斯剥下了商人的面孔冰冷地说道。“在重新找一个学徒和陪着现在的学徒一起下地狱之间,人们很容易抉择的。”

“如果真的这么严重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给带到这个地方来?”阿斯摩都斯这几乎撕开脸皮的做法然林德大感意外,这使得林德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这个奸商是不是真的搞出什么乌龙了。“你之前所说的仅仅只是一起稍微严重一点的瘟疫而已。”

“妈的!这回是我的错行了吧?!”事已至此,为了让林德老老实实服输,阿斯摩都斯也不得不放下了面子。“你真以为我全知全能啦?!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TMD会突然蹦出来天启这种级别的怪物?!如果早知道教国的那群龟孙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跑过来踹天启的屁股的话我直接带你去苏菲尔去了!”

“听清楚了,小子。你如果不赶紧逃走的话,留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帮助这个城市里的万物皆空突破教国方面的封锁。不过很难相信教国不会吧几个战术魔法对着这儿,到那个时候如果我没受伤的话也许可以保住你,但是别指望我再帮你保住其他人!要么你就得帮教国干掉这个城市里头的那个天启。但是同样的,你死在这里的概率至少有七成以上。无论你走的是哪一条路,你最后所需要面对的都是一个天启级别的怪物!整个世界只有五个的怪物!那种层次的战斗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没任何区别!它们和人类根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存在!”

“即使你也不行?”

“别傻了,人类从来没有战胜国天启!人们记载中他们唯一的一场败绩就是黑暗年代的那次惨败。但是那次惨败他们的敌人是另一个与他们同级的骑士,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圣主’!世间万族在实力尚还完好的时候都没能抵挡,退到了施泰尔山脉的时候都被宰得只剩下一个零头了又怎么可能有抵抗之力?!更何况你就那么确定那段历史是真正存在的?!”阿斯摩都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才过两天就火烧屁股一样的催着你快点滚蛋?!乘现在两边都还没有注意到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时候赶紧跑!晚了的话死活就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阿斯摩都斯那副急红了眼的样子使得林德不得考虑这家伙可能……也许……大概……应该……八成……是真的着急了……

“那个……你和天启骑士遇上的话大概有几成胜算……?”犹豫了半响,林德还是有点不死心地提问道。

“哼、那些根本不正眼看我们的家伙,看遇上的是哪一个了,要跑的话还是有三到五成机会的。”似乎是认识到自己之前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失态了,阿斯摩都斯又重新变回了往常一样的高傲样子。

(不过到底有多没底气才吧一切前提都建立在逃跑的可能上啊……这根本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吧?!)

“我的这条命到底还够几次交易啊?”在心底狠狠地吐槽了阿斯摩都斯一顿过后,林德突然问道。

听见林德的问题后,阿斯摩都斯终于严肃了起来。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值得玩味的事情一般眯起了眼睛。

“如果跑掉了的话,那么大概是三次。”

“那就够了。”林德缓缓走进了小巷深处。“虽然很对不住,但是摆脱你陪我任性一次了。”

看着林德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小巷深处,阿斯摩都斯没有继续追上去。他看着无人的小巷,眼中流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意味。

“真是羡慕你啊……”长长的感叹声中,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一股疯狂的锐利。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抬头仰望这万里无云的天空。“天启呢……也不是不可以打一打,虽然只有天启能够胜过天启……”

在阿斯摩都斯的目光中,宛如日食一般,灰白色的天幕下,几乎仅仅只是看一眼都会为之目眩的炽色弧线从天空中划过。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一般,短暂,却又令人难以忘怀。

新历243年5月16日夜,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外二十公里处,第3圣徒混成旅“碧色湖泊”营驻地

战斗根本没有悬念……

无声地震动着的无形之刃刮过了地面,像是被巨大的犁所犁过的地面一般,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道近十米深的骇人沟壑;无形的刀刃划过水面,平静的水面像是海啸一般翻滚着,数以吨计的湖水化为了漫天的水蒸气,像是雾气一般弥漫着四周;无形的刀刃划过空中,风暴跟随着刀刃呼啸,就像是跟随着跟随着君王冲锋的千军万马……

愤怒……还有屈辱……还有某种莫名的情绪所带来的疯狂。三者共同驱动着角宿一拼尽全力压榨出自己的每一份魔力。体内的魔脏就像是濒死的绵羊一般无力地挤压出最后的魔力,巨量的魔力流过神经所造成的剧痛早已麻木。而原本贯穿胸口的攻击虽然被及时地通过调整角度避开了致命的内脏,但是因为大量的使用魔力而不可抑制地恶化了起来。

毫不客气地说,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老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到身体残破不堪的角宿一。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以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意志力集中了最后一波魔力。他要把那个胆敢羞辱并击伤他的那个女人粉身碎骨。

几乎是零距离上,大魔法级别的破坏力爆发而出。这是角宿一在这次战斗中所造成的第二次大魔法级别的破坏力。独自一人短时间内两次爆发出需要数名高位魔法师联手才得以激发的大魔法,这种表现几乎可以将人们的常识给摧毁!这也是使得他明明已经犯下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死上数百回的罪过后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原因。作为一名因福莱尔条约而登上黄色名单受到特殊保全的魔法师,这本身就意味着他在魔法师之中佼佼者的地位。

但是他的敌人却是早已超脱于常识的怪物。

无形的刀刃在她的眼前消失,呼啸的风刃也在她眼前消失,被划开的地面随着她的脚步重新合拢,弥漫的雾气也在她的眼前分开……如果说角宿一的攻势就像千军万马一般不可抵挡,那么如此轻而易举地抵挡了角宿一的攻势的女人就像是神灵令人敬畏。

角宿一的最后一击在距离女人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上爆发。但是巨大的魔力洪流却像是遇上了某样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不可寸进。大魔法级别的魔力最后就像是被大坝所阻拦的潮水一般逆流而回,将原本的主人给击飞……

“搞什么?我都还没有动手呢?你居然自己吧自己给弄得半死了?”带着几分轻蔑地,女人冷笑道。

“下一个。谁来?是你小子吗?”似乎就此失去了对角宿一的兴趣似的,女人将视线转向了赫尔敦。

沉默笼罩了“恶党”小队的众人。他们并不是对于“天启”毫无了解,正好相反,在来的途中他们阅读了必要之恶圣堂所传递过来的有关“天启”的所有资料,他们甚至知道女人究竟是依靠什么方式来抵挡角宿一的攻击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对眼前的情况有足够的办法,他们料到了魔法以及巫术绝无可能突破“天启”的反魔法立场,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连一个傀儡都可以享受到这种近乎无敌的待遇。

最后,仿佛是放弃了一般,赫尔敦后退了一步:“我并不是大人您的对手。”

“然后呢?你们的圣主派你们来讨伐我的,现在已经有两个人下场了,剩下的人你们谁来呢……”正说道一半时,女人忽然愣住了。看着眼前的洛奇与老地精,她偏了偏头道:“啊嘞?还有一个人呢?”

然而不等她得到答案……或者说,在她得到答案之前,对方就用行动给予了她答案。

影子戏法·水中月

没有人察觉到沙克文是怎么出现在女人身后的,印象中上一秒钟他还在身边,而下一秒钟他却已经处于女人的身后。在这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过度,只有半空中飞舞的头颅才证明了自己的记忆没有错乱。

是的,就如同几天前法姆在数万公里外所说的一样,面对“天启”,最为传统切无力的物理手段反而是最具威胁的底牌。

影子戏法·九段切

尽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女人的头颅斩下,但即使在这个时候沙克文也没有放松。几乎在斩下对方头颅的瞬间,空气的利刃化作数道弧形重新折返而回,试图将女人彻底切成数段。

第一刀斩下了女人的左手;第二刀斩下了女人的右手;第三刀刺斩断了女人的胸椎;第四刀斩断了女人的脊椎;剩下的五道空气刀刃从女人肋下刺入了体内,将胸膛内的所有内脏都绞为一团肉泥。

“如果切为两段对方都还能重生的话,那么就把它剁碎。”这就是教国对于那些拥有着惊人的生命力的神秘生物的处理方式。

而沙克文此刻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斩首的一刀用来切断对方意识与身体的物理连接,即便对方生命再如何顽强,新的意识重新将身体连接起来也依旧需要短暂的时间,而这短暂的时间对于一名经验丰富的影子部队干部来说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四刀作为令对方彻底失去战斗力的手段,哪怕对方的生命力再如何顽强,在失去了头颅与四肢过后都不会形成威胁;而之后的五刀则是为了彻底断绝对方生机。除非是炼金制品(永动机系统从就是将人体暂时转变为炼金制品的状态),否则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失去了头部与几乎所有内脏的情况下还保留着生机。这是教会中专门指导猎杀神秘的猎魔手册中的标准做法。在千百年来数以百计的“骑士”就是这样被送去重新长眠的。

但是……

“看你这个样子,你们的猎魔手册上似乎没有说过怎么对付一个天启?”

漂浮在空中的头颅讽刺地嘲笑着沙克文的自不量力。被斩断的手臂绕开了他的短剑轻轻点在他的额间。

“你们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保护了沙克文,那是来自于老地精的言灵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地精成为了唯一能够帮助到沙克文的人。

虽然屏障仅仅支持了短短不到十分之一秒钟的时间,但是沙克文仍旧是依靠这短暂的一瞬间退了出来。

“嗯……这个就是你们的圣主给你们所制作的专用术式?还说得过去啊,果然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

女人……不,实在很难再将一个被砍掉头颅和脊柱,内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之后依旧毫无影响地漂浮在半空中的东西再当做人类来判断。

眼前的东西是早已超脱常理的怪物。头颅与双手就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所连接一般被拴在比一滩烂肉好不了多少的身体旁,像是幽灵一般飘荡在半空中。被切断的位置可以看见带着点黄色的骨骼,以及跳动着的经脉,它们就像是解刨实验室中那些经过了处理的生物器官一般漂浮着,没有一丝血迹。

“稍微让我有点意外呢。你们居然没有付出任何损失就做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话为了不被你们给讨伐掉我可能还是需要在城市里头做一点准备才行啊……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你可以靠那柄破铜烂铁可以伤到我?你不会以为战争的奇迹会再发生一次吧?”杀气降降消退的同时,她将话题转向了手握着一柄魔法凝聚的长剑全神戒备的洛奇。

“从战争那里我还是获得了一点东西的,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来试一试。”将原本垂向地面的长剑微微抬起,洛奇毫不示弱道。

“感觉上好像很麻烦的样子,我回头还是去重新读一读算了。当初设计‘世界’的时候搞得太复杂了,结果好多事情自己都不清楚……”自言自语地说着的同时仿佛对众人失去了兴趣一般无精打采了起来,似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之所以说好像伸了个懒腰是因为你永远只能用推测的手段来分析一具支离破碎漂浮在半空中的人体模型的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不用你来赶我走了,反正该干的事情都干过了,而且这个烂得和一坨屎一样得身体我也受不了了,我自己是时候要走了,下次见面再慢慢的厮杀好了……你们自己享受一下我留给你们的礼物吧。”

在这一瞬间,正好将懒腰伸到极限的她忽然间四分五裂。原本被巫术所抑制住的肢体就像是喷泉一般喷洒出的赤红色鲜血在一瞬间染红了地面。如果说要用什么词语来表达眼前的场景的话,那么“噩梦”一词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地精,你来吧这家伙的尸体给处理掉。”自始至终哪怕是女人将手指点在他的额间的那一刻都板着脸的沙克文吩咐道。“赫尔敦,你带上角宿一。”

“还有这些圣徒编成旅的家伙……想必他们就是那家伙留给我们的礼物了。”将视线转向在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士兵们,沙克文面无表情地说道:“交给洛奇你了,把他们全解决掉。”

——

“这家伙就是‘瘟疫’别西卜?”

漆黑的房间中,西弗勒斯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全是,只能说是别西卜的一部分。她是通过那个被我们关押的感染者作为跳板来试探一下我们的底。”

似乎是避开对方的感知将发生在“碧色湖泊”营之中的画面传递到远在神圣天堂的必要之恶手中耗费了不少的力气的缘故,黑显得有几分疲倦地说道。“我们小瞧这些家伙了……至少是小瞧别西卜这家伙了。即使是身体并不匹配的情况下这家伙都可以达到顶级贤者的水平……我们之前的布置可能会不够。”

“你是说要增加人手?”阿莱德那宛如营养过剩的食人魔一般庞大的身体扭动了一下,身上的脂肪如同水波一般抖动着,连带着他身下特地用魔法加固过的椅子都被压得吱嘎作响。“整个麦德拉公国的人手几乎都已经在瑟堡附近了,如果再加派人手的话恐怕会需要从留守各地的影子部队里头来调遣了。根据我的手下的报告来看目前麦德拉这块地方的情况可不算好啊。有一大片的家伙还做着恢复往日荣光的美梦呢。”

“他们的死活无所谓,但是‘天启’无论如何都得死!从那些影子部队里头挤一点人手出来……另外从凯文森等地也紧急抽调一些人来……如果动作快点的话也许还来得及……”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子后立刻下定决心道。“另外联系一下第六圣堂的家伙,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保持克制……”

“第六圣堂那边倒是不用担心,黑肯定会告诉他们的,怎么解决他们会知道的。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我们的工作。”阿莱德摸了下巴上如同兽人一般扎成辫子的长胡须道:“控制瘟疫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是处理掉那个‘瘟疫’。”

“你的意思是,可能人手还是不足?”尽管阿莱德说得非常委婉,但是西弗勒斯还是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是的。我们的对手是‘天启’。是和我们打了数千年的‘骑士’之中最为顶尖的家伙……面对这种对手我们应该将自己放在劣势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而不是以手握权势的大人物的角度。”

沉默短暂地笼罩了这个不知名的房间。

“别西卜准确地找到了秘银小队,并且提前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这说明她知道我们的布置。”西弗勒斯忽然开口道。

“而且秘银小队的行踪是有沙克文自行决定的,即使是我们都不知情,因此不可能是我们这边情报泄露的情况。”阿莱德瓮声瓮气地开口补充。

“这也就是说对方拥有着比我们更为准确充实的情报网,至少在瑟堡以及周边她具有比我们更为优秀的情报网。”黑也补充了一条。

“最坏的结果是传说中的‘全知之眼’是真的,她可以借此掌握我们的一切行踪,甚至直到我们现在的谈话内容。”

“但是她不可能像战争一样同时具备多个人格,也就是说她的精力方面与普通人类似。所以我们需要加强试探,借此知道‘瘟疫’的‘全知之眼’的极限。”

“也不能排除‘瘟疫’的作用。从她在刚才所展现的能力上来看,她似乎可以与‘瘟疫’的感染者能够有所关联。最坏的可能她甚至可能能够直接经由感染者的视线察觉到我们。”

“或者直接以感染者为媒介对我们发动攻击。”

“如此一来我们也迫切需要知道那些‘瘟疫’究竟是‘瘟疫’还是她的‘魔法’。”

“按照传说中每个天启都具备毁灭整个世界的能力上来看,这场‘瘟疫’很有可能是别西卜的魔法仪式……”

“或者干脆是魔法雏形。”

“但是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她的经验与智慧极有可能不会在我们之下。”

“所以我们的推论可能是她所放给我们的假信息。她事实上是依靠整个麦德拉的‘万物皆空’来做到这些情况的,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她故弄玄虚所演给我们的一场戏。”

“不,我们之前就说过了,把我们放在弱势的一方考虑。按照她在刚才所展现的态度上看,她主动攻击了极有可能处于优势的我们,甚至同时应对‘恶党’和沙克文。这证明她的性格中有一定的狂妄因素。”

“可是从之前她无声无息地处理掉没能受到她的控制的人来看,她并不缺少细腻。也就是说她是有一定计划的。但同时意味着她并不能确切地操纵每一个人。”

“我们需要被她杀死的人手名单,并且调查他们的所有信息。”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她故意暴露给我们用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这些调查对于我们来说并不会花费太大力气,所以可以排除这是她故意暴露的可能。”

“但是她却将这个消息直接告诉了我们。”

“也就是说她认为即使我们掌握了这些情报也不可能威胁到她……”

“或者是虚张声势。”

“又或者是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

又是一阵沉默笼罩了房间。当真正将自身放到弱势一方用头脑风暴的方式来揣摩每一个细节时,“天启”完美得近乎毫无破绽的特征终于开始体现出来。就像是阴影一般弥漫着这三名权势足以撼动整片大陆的巨头心中。

“我们需要一次试探……一次足够强度的试探。如果有可能最好将城市里的万物皆空给铲除的试探。我们需要知道别西卜的战斗能力……为此我们需要准备更为强大的底牌……”

“是的……无论她再如何狂妄自大,当我们减除她的羽翼时她都不得不出手。”

“她不是一个傻子,她必然知道被我们斩断羽翼之后失去了万物皆空的掩护的她轻而易举就会被我们发现。她必然会对我们的试探部队进行反击。”

“甚至我们必须做好负责试探的部队全军覆没的准备,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部队……”

“是的……我们需要一次足够强度的试探来获得足够的情报。为了保证这次试探的强度我们需要准备更多的预备部队……”

“增兵吧,我负责抽调附近的直辖小队。”西弗勒斯抬头看着自己的这几位同僚,冷静地说道。

“没问题,我负责说服其他圣堂。”巨大的食人魔阿莱德的声音就像钟鸣一般震耳欲聋。

原本应该势如水火的两人的态度在一瞬间就达成了一致。他们将视线转向了尚未表达态度的黑。与外人所认为的不同,看似没有任何权势的黑绝对不代表它的重要性不如其他人。正好相反,存活数百年之久的它是整个必要之恶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整个圣主教会中的实权人物中有一大半是在它的伴随下长大的!在必要之恶中它虽然因为没有掌握任何兵力,但是它却拥有着一票否决权!如果它反对这一意见,那么无论是西弗勒斯还是阿莱德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只有尝试说服它或者再提出一个黑满意的方案!

“我已经将情况向教宗陛下说明了,他同意了我们的决定。”许久的沉默,就在西弗勒斯两人的心逐渐沉至谷底时,黑突然抬头道。

包括当事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场几乎席卷整个大陆所有文明世界的动荡的起源,在这短短的不到半小时时间内被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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