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硝烟四起的辛格里城,这儿毫无疑问是最不正常的地方了。
明明身陷敌阵,明明前进的道路被钉下一颗钉子,但是在这儿交战的双方却显得毫无积极性,交战的双方,分别躲在塔盾和拒马后边,隔着超过一百米的距离互射。
似乎是因为实在不想在坚固如同堡垒一般的监狱上付出太大牺牲,在最初的一次进攻过后,新教的叛军们在损失了一支先遣小队大致确认了监狱方面教国的防守力量过后,来自新教的士兵们就主动后退到了监狱对面。与防守在监狱前方的教国士兵们隔着一条街互相僵持着,无比默契地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互相射击。
“这到底在打什么啊?!那些混蛋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打算!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听那只死乌鸦的鬼话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啊!”
正坐在监狱对面的酒馆吧台上大发脾气的艾尔,打开一瓶雪槟,出气似的大灌了几口,酒馆外是连绵不断的枪声,听起来很激烈。但事实上双方的滑膛枪都不足以在一百米以上的距离有效地命中并杀伤敌人,托此之福,在“激战”近一个小时后,除了几个因为过于冲动而冲出掩体而被对方躲在高处的猎兵用线膛枪干掉的笨蛋外,只有一个倒霉蛋因为身后的队友误射而失去战斗力。
“他们明显是想拖住我们,可现在负责管事的中队长却没有足够的魄力去下令突围,结果虽然在治安队的帮助下稳住阵脚,但是只不过拖住了一点人而已。”格林在一旁将柠檬汁滴入自己调配的鸡尾酒中,忙里偷闲地调酒玩。“小艾尔要试试我亲手调制的鸡尾酒吗?”
“才不要,那种酒喝多了会身上会有酒臭味,酒类里头我只认可香槟!”
丝毫不理会一脸炫耀自己博学多才的格林,艾尔一口气喝光了自己手中的香槟,然后将空空如也的酒瓶砸在了格林的鸡尾酒酒杯里,让“亲手调制的”鸡尾酒溅了格林一脸。
“哎呀,对不起,随手的,一不小心弄坏了你的酒正是抱歉。”
“开什么玩笑!香槟那种东西到底只能算是辅料!末经调配的只是用单一材料发酵的原始酒类,怎么可能登上大雅之堂!”
也不知是闲着无聊还是真正想要捍卫鸡尾酒的尊严,格林义正词严地反驳,同时一边喊着“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师级鸡尾酒”,一边从吧台后拿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酒类和辅料,连调酒用的小漏斗,都翻出来了,看他动作,宛然一位经验丰富的调酒师。
“不要再丢人现眼了,白痴,除了埃尔维亚那种小混混跟暴发户外,还有谁会喜欢那种口感斑驳得一塌糊涂的玩意!”
“什、什么?!在你这种贵族眼里,根本不承认鸡尾酒是酒类吗?不可原谅!试一试我的心血之作!也会让你打自心底后悔刚刚的发言的!记住她的名字叫蓝色……”
“哎呀,一不小心踢倒了……”
一记果断的回身踢,艾尔一脚踹飞了格林手中刚刚调好一半的鸡尾酒,动作果断干脆。而另一边大叫着“我的心血之作”然后如足球守门员一样飞身接住酒杯,并神奇地在半空接回三分之二心血的格林也算得上是露了一手……
“艾尔你这个家伙给我记住!我绝对要把你在剧院所干的亏心事告诉……等等,我已经告诉过他了……告诉芬里奇好了。”再度被自己的“心血”淋了一身的格林反驳性质的要挟说道一半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告诉过洛奇那码破事了,最后在思考了一秒钟过后将原本的“告诉洛奇”改成了“告诉芬里奇”……
“格林同学,到下面去陪我吧……”
“诶?!——等等!快点来人帮忙啊!这家伙是真打算把握干掉的诶!你们不要在一旁干看着啊!救命!救命啊——”
格林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似乎是打定主意让这家伙住口了,艾尔直接用一记高抬腿命中了格林的下巴。毕竟是能够空手和拔出阿斯卡隆的菲丽过两手的家伙,动作又快又狠,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格林的脑袋已经被直接一脚踢得撞进了身后的酒柜之中了……
虽然知道大量抽调的临时治安官里,什么人出现都不奇怪,但是面对战线离自己只有几十米还能喝酒打混的两人,剩余的治安官们还是五分无奈,五分敬佩地在一边旁观……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一名临时治安官忍无可忍咆哮起来,正为自己保住了“心血”,而一口气的格林,正在像发球一样高抬腿准备一脚将格林的酒杯踢飞的艾尔,以及酒馆内四分之三的人都看了过去,剩下四分之一则死死地盯着艾尔,因高抬腿而从短裙下露出的内裤……
“请两位注意自己的行为!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有什么背景!但这里是严肃的战场!不是你们这种天真的和平白痴玩过家家的地方!”
临时治安官站在了艾尔眼前,身高不到一米五的艾尔只到了他的胸口,从艾尔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擦得干干净净戴在胸口的银色治安官勋章。为了与代表教会特遣的治安官加以,从其它地区调来的精锐用的就是银色。
皱起纤细的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材魁梧得比她高出两个脑袋的治安官,醉醺醺的艾尔沉思了一下,然后坚决而又果断地给了他一记撩阴腿……
“真是的,再怎么也只是一名没见过世面的治安官而已。”看也不看地上缩成一团的治安官,艾尔亮出了“灰烬之手”的徽章,“差不多是时候了,无论敌人是谁,现在已经证明了对方对于我们这一颗‘钉子’没有硬吃的打算,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守在这儿的必要了!所有人集合准备动身!”
做为治安官们的待命点的酒馆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之中,所有人都被艾尔突然爆发出的强势给震住了,大多数人甚至没听进艾尔刚刚在说什么。“等等!集合?你想打出去?!你疯了?!”
率先理解艾尔的意思的反倒是那名挨了一记撩阴腿的治安官,毕竟是负责研讨会期间治安问题的精锐,即使在剧痛中都还保持着相当的集中力以及思考能力。
“当然喽,人家明摆着是直接绕开了我们继续进攻,仅仅调了队人来牵制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些家伙想干什么。但是总共两个中队的燧发枪步兵和猎骑兵,再加上几十名治安官,这么多人干什么都够了。”
“理论上是可行的。”那名治安官并末纠结于自己的差点断子绝孙大亏,极为理性地反驳,“但是我们无法确认我们所知道的情报是否属实。而且我们无法指挥其它人。”
“这倒是个问题,会这么容易就被拖在这里,我们的指挥官八成是一个没胆子的平庸家伙吧,这样的家伙最难对付了,因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可以拿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打发你……”
艾尔旁若无人地打开了第三瓶香槟,一口气喝得精光,她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天赋——虽然很难说这是一个天赋,但是她在喝酒过后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很少有人知道,她在从遥远的海威尔港来到神圣天堂刚刚加入第七圣堂的时候,为了战胜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环境的恐惧,她总是偷偷的用水壶装上一壶酒用来壮胆,那个时候只有十二岁的她,就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一边学习教国语言,一边追赶第七圣堂的课程的,那个时候,在酒精的刺激下,无所畏惧的她几乎是第七圣堂“外来户”们的偶像!
“不过根本不需要理会那种家伙,我现在问你们——你们这些下三烂是打算在这里等到死还是出去吧那些家伙收拾一顿?!别和我说什么顾全大局,大局现在在新教那些没用的小喽啰手里头,我就是看这种大局不爽!有谁和我上的?!”
曾经被称做“远东女王”的她,挑衅般地看向周围的治安官们,不需要扇动的言词,坚定之人是天生的旗手,他们只需要屹立,就可以感染旁人,就如曾经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一往无前的骑士一样!
“愿与您并驾齐驱!”
十一最先站在了她的身后,虽然她才刚刚成为艾尔的嗣从,但是她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嗣从。紧接着,在犹豫了一会儿过后,格林兰斯卡也站在了十一身旁。毕竟是曾经同窗数年的老同学,于情于理都实在不打算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愿与您并驾齐驱!”
有人率先站了起来,他们原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战斗,是纪律还在控制着他们,在这个时候,他们是最先表态的人群,在他们的影响下,原本摇摆不定的人群也站了起来,斗志开始在人群之间燃烧,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到最后,连那些原本坚决反对的人们也苦笑着加入了他们的阵营,最后只剩下被艾尔的撩阴脚撂倒在地上的那名治安官。
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他从地上起身,向少女深深鞠躬:
“愿与您并驾齐驱!”
分隔线——
当黑夜降临之时,原本稀稀拉拉的枪声忽然间激烈了起来。
(枪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对方在被拖住这么久后,终于开始偿试进攻了吗?)
享利用望远镜看向了教国的阵地,原本躲在掩体后方的教国士兵,开始向己方的阵地推进,大概是担心造成太大伤亡,他们采用了较少见的散兵战术,看样子对方是看准了没有人会将宝贵的骑兵投入到巷战这一点,才大胆地采用了这样的战术。与之前畏手畏脚的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
(难道是临时更换指挥官了?)
享利这么想着的同时,示意部下通知周围的友军支援,他一点都不会对此感到难堪,他的手下只不过是一个中队,虽然是主力之一,他可不认为自己可以靠这点人,把那些教国的精锐怎么样,单单是那些猎骑兵就有他受的了,反正他的任务也只是拖住这些家伙。
(不过,那些猎骑兵是个大问题)
这么想着的享利苦恼地撇了撇嘴,在没有确认对方的那支猎骑兵之前,他可不敢让自己的部队且战且退。虽然在巷战中骑兵的作用被极大地限制,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试探试探猎骑兵的巷战能力。
“叫弟兄们把后面那两名步兵炮拖过来!我们要给教国那帮小子一个教训!”
享利冷冷哼了一声,对于双方毫无干劲地浪费时间感到不满的,不单单是那些呆在酒馆里充当后备队的治安官。享利他本人更加不满!他成为中队长的原因是带领自己的小队,在教国的一次伏击中,强行在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使得近五百人的新教人员逃脱。当时自己十四人的小队(非满编)在三倍于这一数目的教国士兵的交叉火力下死伤殆尽,最后是他自己一手提枪,一手提着掷弹兵的炸弹,以一己之力,击溃了三个小队的敌人!像他这种连血液里都夹杂着火药的狂徒,怎么可能会退缩!
“大、大人!我们的任务是拖住敌人……”
“当然啦!我们这不是在拼死狙击敌人的突围吗?周围的援兵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享利一把推开试图阻止自己的副官,从桌边拿起了自己的指挥刀,在上司的命令下,他不准主动出击,但是对方主动出击可不算数。
“新军萨思林兵团,第九中队全体集合!”
在他的喊声下,原本分散在周围的士兵开始集结,炮兵队也奋力推动大炮,原本儿戏的战争瞬间充斥着残酷的杀气。
而另一方,一直都不见踪影的猎骑兵也在获得了充足的助跑过后从猎兵的身后出现。双方阵地之间的一百米距离对他们来说只需要几秒钟时间,但是对于双方来说,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却可以做很多事。
“第一列——射击!”
双方的队长几乎同时下令。
铅弹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橘黄色火线在空气中交错,最前方的几名士兵一声不吭地倒下,双方都是各自势力的精锐,即使在黑暗中都能达到极为可观的命中率。
第二列——射击!
但是此刻双方都没有时间惊叹对方的精锐,双方的队长再一次下达同样的命令,第一列士兵后退,第二列士兵向前一步补上了前者留下的空间,几乎是同一时间,双方的枪口再一次喷出火焰,比前一次更多的人倒了下去,而在两轮射击期间,双方的距离已经缩成了五十米。
一般情况下到了现在,已经分出了胜负,要么是骑兵们在火枪的打击下陷入了混乱而失去了冲击力,要么是步兵们在骑兵的压迫下产生了动摇而失去了继续阻挡敌人的勇气。但是此时此刻黑暗却给了双方死战到底的勇气。他们只是听从长官的命令射击,他们看不见自己倒下的战友,也看不见对秒倒下的敌人。但每一次从左右传出的枪鸣声都让他们心生勇气。
“全体靠拢!”
双方的距离已经进入了最后数十米。为了迎接双方即将开始的冲击,步兵摆出了方阵以应对冲击,骑兵摆出了锥形以冲垮对方——
“射击!——”
最后一轮射击,双方距离不足二十米,最后的火光在士兵们的瞳孔中反射,佩刀与刺刀在火光中闪闪发光!
“——”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声音充斥在士兵们的脑海,最前方的士兵与战马碰撞在一起,战马在巨大的惯性下踩倒了士兵,但同时冰冷的刺刀也刺穿了它们的内脏,这是最原始最残酷的撕杀,人类所歌颂的美德被遗忘得干干净净,人们只有杀光敌人才有机会活下去……骑兵最终凿穿了步兵的防线,速度与质量结合所产生的冲击,让他们突破了血肉所铸成的防线,战马跃过士兵的头顶,再一次踏在了青石的地砖上,在他们身后是已经被整个凿穿的步兵阵线,而在他们面前,漆黑的炮身正在燃烧最后的引线。
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那是他们这一生所听过的最为骇人的炮声,从炮口绽放的光辉,将数百公斤的战马整个掀飞,四散的葡萄弹将骑兵似乎无可抵御的攻势生生止住。
在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另一门步兵炮的轰鸣响起,葡萄弹弹雨所组成的流光,顺着被骑兵凿出的缺口,命中了后续的骑兵,原本一往无前的骑兵们终于陷入了混乱。
“全体拔刀!警卫队准备——!”
原本负责下令的军官已经死在了马蹄下,享利亲自指挥起了士兵,此时的骑兵已经陷入了恐慌所引起的混乱,这是击溃他们的最好时机,只有抓紧对方骑兵与步兵脱节的短暂时间击溃骑兵,他们才有机会稳住阵脚,他已经没有第四列士兵了,重新装填时间也并不充足,只有立刻击溃骑兵,然后再用骑兵溃败所产生的混乱,和士兵一股作气击溃后方的散兵!
但是享利没能喊出“攻击”那句话,新的敌人从混乱的骑兵之间出现了,那是数十人的治安官集团,教国的指挥官没有犯下部队脱节的低级错误,骑兵之所以与步兵脱节,是因为在他们后方的根本不是步兵。
“全体突击!”
他最后还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在突然出现的主力军面前,撤退只会使已经陷入混乱以后演变成溃败,自己的部下已经完全陷入了战斗中无法脱身了,可笑自己战斗前说的玩笑话,竟然成真了,自己竟然真的需要周围的友军来救命。
但是作为预备军的警卫队并末听从亨利的命令立即开枪,他立刻意识到,这支生力军带来的冲击比想像中还要大,好不容易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却被一下子掐死,这种因钟摆效应所产生的茫然感比单纯的冲击更具杀伤力!
“一帮废物!”
享利从茫然的警卫手中夺过了步枪,此时唯有他亲自来压阵,才能保证己方的士气。
他几乎是在举枪的瞬间,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名棕灰色头发的女孩,短短的时间里,她手中投出的黑戒已经令十一名士兵失去了战斗力,因为战绩实在太过耀眼的缘故在她四周都不由自主地空出了一大块,正好给他创造了射击机会。
但是享利这一枪永远都没有机会射出了,一只钩子从后方飞出,钩住了他的脖子,从钩子上传来的拉力,将他向后拖去,被钩子刺穿的颈部涌出大量的血液,在他被拖的路上,留下一道鲜血之径。
在拖出十几米远后,享利感觉到自己被吊了起来,他的颈部如同被绞死的囚犯一样,被长了一截,汹涌的鲜血几乎像是一座喷泉一样,随着他的挣扎,四处飞溅,原本混乱的人们都停止了战斗,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享利用最后的意识指挥自己唯一还末失去知觉的右手,从大衣下拿出了一枚手榴弹,这是当初他独自击溃教国三个小队时,所剩的最后一格手榴弹,他之所以至今还带在身上,一方面是用以纪念,而另一方面则在哪一天自己走投无路时,跟敌人鱼死网破!
“咔——啦”
有人从上往下在他肩头猛踩了一脚,连系头颅与身体的脆弱颈部,在重击下被生生扯断。无头的躯体落地的同时,被刚好爆炸的手榴弹炸得粉碎,橙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因为一丝肌肉而倒挂在勾子上的头颅,他的眼睛反射着他死前一直没能看见的敌人——宛如飘浮在半空的苍白色修长面具——
圣主教会第零圣堂,猎犬部队。
“噢噢噢!小林你看!这家伙死不瞑目呢!他一定是在怨恨你一脚让他尸首分家,没能拖你和他去死!”
“开什么玩笑,你这种变态,为什么不把那个手榴弹塞进你的**?那样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闭嘴!你们两个蠢货,把我们的脸都丢光了!”
“没关系的,刚刚那位小男孩不是说了吗?看见拿武器的都给我宰了!他们可都拿着武器噢。”
“名义上,我们是一边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从城外杀到这来,这么多人再多几百也没什么吧。”
“对啊!那些都是沐浴在圣主的光辉下成长的孩子啊!这些家伙当然要让他们也到地狱来陪我们啦!”
……
毫无顾及的话语声,将人们笼罩,前方、后方、左方、右方……黑色的集团早已包围了这里,他们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赏这一场战斗,最后在胜负将决出的前一瞬间现身,如同恶魔在面对自己的晚餐。
最后,在无声的商讨之中他们获得的统一的选择——
“果然,还是杀光算了。”
——?!
“果然,还是杀光算了。”
“对啊,还是杀光算了。”
“杀光算了……”
“杀光算了……”
……
恶魔般的低语声慢慢平静,血腥味开始漫延周围的空间,艾尔呆呆地看着仰视他们的人影,恶心感折磨着内脏,她终于知道,这些家伙被称做“猎犬”的原因了,从这些在世界的阴暗面中,彻底扭曲的怪物身上,已经找不到可以将它们与人类联系起来的品德了,以屠杀同类为乐的他们,根本连野兽都不如!他们就像被天使驱逐的恶魔一般,远远诅咒着圣殿及渴望整个世界为他们赔葬!
房顶的恶魔们消失了。
屠杀几乎在一瞬间展开,黑色的集团冲入人群之中,如狼入羊群,他们之间毫无默契可言,但是各自强大的实力依旧帮助他们撕开了对手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阵型,他们毫无差别地屠戮眼前的一切活人,无论他是新教还是圣书教会,甚至还包括其他猎犬们。惨叫与欢呼交织成了一场梦。
“开什么玩笑……”
呻=吟声盘旋在咽喉里发不出来,明明是肮脏到令人作呕的淤泥,可这个世上竟然会以此为荣!他们钻入淤泥之中,任由淤泥将自己越陷越深,却还在嘲笑干净的人们,他们将灵魂卖给了魔鬼,在魔鬼的操纵下肆意嘲笑那些苦苦挣扎之人……
“开什么玩笑!”
无可抑制的愤怒涌上心头,这些猎犬已经脱离了“可悲”的范畴,变成了“可笑”了,这些随落得以自身的肮脏为荣的小丑根本无可救药!她怎么可能会死在这些人手上?!
迫人的气势在一瞬间令她成为了战场上的焦点,有两名猎犬将目标转向了她,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地逼近了她,握刀的手藏在指后,不让她看见握刀的姿势,这是典型的暗杀刀手法,即使是正面交战,不同的握刀手法也代表了则然不同的进攻路线,而这细微的差距对于试图防守的一方来说是致命的。
但是他的行为毫无意义,娇小的女孩在他出刀的前一瞬间向前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与她娇小的身体截然相反的力量贯注在手中,用一记上勾拳将他击倒。这个倒霉蛋的身体因为惯性滑出了数米之远,被打得粉碎的下巴,流出一地的鲜血。
另一名猎犬使用的是一杆线膛枪,曾经他做为某国的刺客,刺杀了对祖国强硬的一名主教,逃亡了五天的他最后在国境线上被捉住,在司法交易的条件下,他逃脱了死刑,为“必要之恶”工作成为了猎犬的一员。他的狙击可以在一百公尺处射杀一只捕食的猎鹰,此时的他为了取得优势的射击角度,他如野猫般爬上了一座雕像。
但是下一刻却令他目瞪口呆,几乎在他开枪的同时,少女向他投出了黑戒,黑色的短剑神乎其神的在半空弹开了他的子弹,紧跟而来的第二黑戒干净利落地刺穿他的肩膀,使得他失去从雕像上掉了下来摔了个七晕八素。
这儿的动静吸引了其它猎犬,那名用链钩的猎犬乘此时向她抛出了钩子,但是少女竟反手抓住他的钩子拽了过来,失去平衡的他下一秒钟就被自己的武器抽飞。
第四名猎犬举起一柄巨剑高高跃向她,但是上一名猎犬的锁链却直接抽飞了还在半空中的他,使得他因为失去平衡而以一个可笑的方式摔到了她的身前,然后被一脚踩昏。
第五名猎犬躲在之前那个使用巨剑的倒霉蛋身后,与之一同高高跳起的同时用前一人的身体隐藏住自己,试图乘她的注意力被前一人所吸引时直接斩下她的头颅,但是少女直接借用前一人为跳板跳了起来,而且跳得比他要更高。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让无处借力的他头朝下撞在地上。
短短数秒钟时间,毫发无伤地化解了五名猎犬的攻击,并让其中四名失去了战斗力,这等实力令附近的猎犬一时无人上前,这一方向的异状令其它方向的猎犬们也纷纷退出了战斗,试图搞清状况,原本纷乱的战场也因此变成了一种怪异的僵持。
残余的士兵聚集在了一起,几分钟前他们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现在他们却在猎犬的压力下成为了战友,虽然这种关系无比的脆弱,但是无疑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但是这种僵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猎犬们即便再缺少合作精神,在成为猎犬之时他们也一同接受了数月的训练,这让他们虽然互相关系恶劣,但是无疑有了一定的默契,战斗继续展开的同时,四名猎犬主动冲向了艾尔,四个方向共同封死了所有的退路,在他们眼里,除非后者再生两只手,同时挡住四个方向的攻击,否则难逃一死。
但是这仅仅是“在他们眼里”。
艾尔毫不犹豫地撞入了其中一人怀中,手中的黑戒刺入了对方的小腹,左右的刀锋顺着她的轨迹追来,试图乘这短短的刹那在她毫无防备的背后,砍上两刀,但是艾尔以那名尚未完全倒下的猎犬为跳台,一个堪称华丽的后翻身,躲过了后方的刀锋,自上而下抓住了后方那名猝不及防的猎犬的锁骨,将半空的身体拉下,黑戒顺着肋骨的缝隙刺入,那名猎犬宛如抽去了骨骼一般倒下的同时,再度后跃,躲过了再度追来的双柄刀锋。
这两名猎犬并没有因为同伴毫无抵抗地死亡而退缩,他们继续追向了女孩后退的动作。这个时候对方所需要的是与他们拉开距离重新调整重心姿态,一旦让她恢复过来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胜算。猎犬部队们之间很少有和谐的关系,这种关系甚至影响到了战斗,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指望在他们死去之前会获得援助,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拼死一搏。
鲜血飞溅了满地,最后两名猎犬没能赶上少女,在他们追击的念头刚刚升起的一瞬间……不,准确的说是在少女破解了他们的包围的一瞬间,就宛如吸饱了血的蚊子被一巴掌拍死般被无形的巨手碾成了残渣。这是塑能系魔法的效果,有一名魔法师在这个时候帮了艾尔一把。
异乎守常的存在感压迫着所有人的神经,再度开始仅仅数秒钟的战斗被近乎暴力的气息生生打断,原本无法无天的猎犬们惶恐地退出了战斗,向来者行礼,几名猎犬甚至因此负伤,但他们连伤口都不敢去捂住。
“我说你们这些猪猡,是真的没脑子还是在给我装傻?!”
白发的少年冷笑着看向这些临时的部下,杀死两名猎犬并不代表他的无害,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部下,只能证明他的暴戾,他比所有的猎犬都要危险!
“大、大人……是您命令……杀死所有持有武器的人的……”
即使面对这样的污辱,猎犬们也只是恭恭敬敬地低头,如果世界黑暗面的恶党们有一个排行榜的话,眼前的少年绝对是版上前十名的极恶之徒!恶党面对更加残忍的恶党必需保持敬意,这是弱肉强食法则的最基础体现!身为直辖部队的少年,与他们这些随意收编的罪犯是督战队与炮灰的关系,所谓炮灰在他们面前根本没人权可言!
“哈?你们这是在故意跟我玩文字游戏?”
白发的少年讥讽地反问,所有的猎犬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在背地里他们敢尽情地诋毁对方,但面对面时,那怕是对方的声音,都会令他们心惊肉跳,生怕自己成了对方喜怒无常的牺牲品。
“废物……”
少年无趣地挥了下手,猎犬们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数天的接触让他们知道自己安全了,接下来只要他们没有再次干出什么吸引对方注意力的事情,至少短时间内就不会像那个蠢蛋一样变成肉酱。
猎犬们消失在黑暗中,在神经紧绷地警戒了数分钟,终于确定对方离开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什么你会在这里?”
但艾尔除外,她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警惕了,她是一年前“十字鬼”事件的知情者之一,早在对方杀气第五名神职人员时,就以“灰烬之手”的身份加入了对后者的追捕之中,按法院的宣判,他现在应该在南海上的孤岛中度过剩下的九百八十五年!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司法交易啊。”角宿一像是在嘲笑,又像是炫耀一般回答,“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安定,教会又将我从监狱里挖出来了!不知道当初辛辛苦苦追捕我的你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很受打击?”
他实在太开心了,亲自将“法律”这一事物踩在脚下的感觉好得令他想要尖叫,这种欢畅如果无法向别人炫耀,实在是一种罪过。看着曾经追捕自己并且颇为难缠的“退魔刀锋”,那震惊的表情,他畅快得像个疯子般哈哈大笑。
正因为如此,当他回过神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倾注全力的膝盖……
分隔线——
毫无征兆地冒出的火焰在一瞬间吞没了眼前的一切。
因为家庭环境问题,洛奇所学习的魔法属于炼金学派。这个魔法学派的核心思路是“价值转换”,与其说它是一门魔法,倒不如说它是一门炼金术。只不过它既不同于血肉炼金的黑魔法也不同于传统炼金的金属重塑,它是一种脱胎于巫术的“价值交换”。牺牲某样东西来提炼出某一特定的属性,这是这门魔法的可怖之处。从理论上说,在付出的代价足够多的情况下可以无限制地提升其破坏力。事实上无论是现代战术魔法还是曾经的战略魔法都是以这一系炼金魔法为基础的。
而“天火”可以说是洛奇的得意之作。它的本质事实上极为简单,就是无比单纯地“用魔力转化为火焰”而已,真正使得它与众不同的是它的使用对象,不是用自己的魔力,而是使标记对象的魔力进行“价值交换”。说得简单点就是:通过前置魔法的标记来直接燃烧掉目标对象的魔力。
当然喽,之前闭着眼睛一轮乱射原本打算直接通过魔力碎屑进行标记的魔闪弓能够射中一个倒霉蛋这对于洛奇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虽说我知道炼金学派的价值转换率很差劲,但是差劲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有点过头了吧?!)
也许是负责组织这次计划的人有意为之,也许是因为巧合,这几个家伙体内的魔力仅仅在几秒钟时间内就燃烧殆尽。造成的结果就是虽然所有人都因为体内忽然爆发的火焰而直接遭受到不可抑止的伤害,但是这种伤害因为持续时间过短的原因居然完全不致命……
面对这个事实洛奇不由得开始怀念上一个被这招干掉的巫师了,那个倒霉的家伙全身的魔力被转换为火焰的时候直接爆发成了一朵蘑菇云,其破坏力差点把洛奇自己给卷了进去。
不过抱怨归抱怨,对于这个结果洛奇个人还算是满意的,毕竟眼前这些家伙不是那些死多少都无所谓的猎犬们,这些家伙是真正的影子部队,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这些在各个部队中“死去”的一流士兵们无一不是忠诚的信徒,这些善长合作的老兵,一般驻扎在各个分部,是整支影子部队的基石。这样的家伙如果直接被他干掉一整队的话必要之恶的家伙们恐怕会直接跟他玩命……虽然现在看来恐怕已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和他玩命了……
原本洛奇还打算考虑一下是必要之恶的哪些家伙打算干掉自己,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思考的必要。因为粗略一数洛奇惊愕的发现整个必要之恶居然只找得到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不会想要自己死……
“好吧,黑大人,也许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洛奇将视线转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破败的屋顶上的黑,对于后者神出鬼没的行动,洛奇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是以一己之力挤成必要之恶三巨头,活了数百年的传说种,鬼才相信它只是一只无害的乌鸦!
“暗影议会中的某些议员拟下指示的,并没有经过我,所以我直到刚刚和他们商议,炸平辛格里的时候,才知道的消息。”
黑却是摆出一副“什么嘛,那种小事啊”的鸟样,说着一些危险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后半句实在太过惊悚,洛奇肯定已经一把捏死它了。
当然,黑也算是回答了洛奇的问题,暗影议会的那些议员有一大半是些缺少安全感的犯妄想症患者,在他们眼里,杀死“战争”的自己,绝对是一个比“战争”更危险的家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冒似真的有机会弄死自己……
(真是的,与我相比“黄昏魔女”和“灰烬使者”那些家伙无论怎么看都更危险吧?怎么没看见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去找他们麻烦啊!)
在肚子里恨恨嘀咕了几句后,洛奇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黑的后半句,这明显是黑作为隐瞒那几名议员身份的代价而故意透露给洛奇的消息,从这份计划丧心病狂的样子来看,的确是必要之恶的风格,别的不说,至少黑的脑袋里绝对是有过这个计划的。
“然后呢?”
“然后西弗勒斯调来了原本用于突袭赛罗娜堡的‘游击队’,目前那些人正在清场,大概再过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不愧是必要之恶的大佬……”
洛奇算是听懂了黑的冷幽默,这家伙想表达的是“你这个家伙费尽心机想知道的人名,在我看来也就一个可有可无的过时消息的价值”,这么一个小心眼的意思。
“但是目前有点小问题,我们和陈列室的守卫方面失去联络了,最坏的可能是对方已经得到了《命运之书》。”仿佛没听见洛奇的讽刺一般,黑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希望你用‘火’将陈列《命运之书》的位置给整个炸掉。”
(喂喂喂!我是说为什么你会直接露头了!原来是因为需要我帮忙了啊!所以说你原本的打算是我**掉也无所谓的?!)
震惊不已的洛奇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只死鸟的脸皮到底是厚如城墙还是硬如钻石……
分隔线——
白衣的男孩与黑色的女孩僵持在街道上,他们原本应该在监狱前的战场上撕杀,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却在半路上相遇。
“七英雄”之一“赫尔敦”,菲丽仅仅一眼就看出了男孩的身份,在“七英雄”中这家伙坐镇赛罗娜堡,以卓越的个人战略而闻名。在教国打击新教的甘巴尔战争中,正是这家伙一个人造成了整个血色十字军十分之一的伤亡并成功生还。也正是因为那场战斗,他成为整个新教中唯一一个登上教国“黄名单”的人物。
在心底回忆了一下后者的资料,菲丽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眼前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男孩。单从外表上看“赫尔敦”给人的是“有钱人家被人们宠爱的小少爷”这样的印象,肌肉与五官的轮廓柔和又工整无比,“阴柔之美”这一词语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在下冒昧了。”男孩轻轻弯腰以示歉意,“突然拦住阁下一事在下表示歉意,但是在下有一事相求。”
男孩的回答令菲丽松了口气,在两人互相僵持的几秒钟里,对方给予她的压力几乎令她忍不住拔剑。虽然对方为了表示友好而在一开始就将他的佩刀放在了墙边,但是即便人与刀之间的距离相隔了超过一米之远,但是其所产生的压力却依旧没有丝毫减弱。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将剑拔出哪怕一寸,对方都会毫不犹豫地撕下温顺的外皮,拔刀反击。
“什么事?”
菲丽无声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的身体进入临战状态,虽然两人看似开始了交涉,但是这同样意味着,只要交涉失败就必然兵戎相见的可能。如果对方真的是一名刀客的话,那么他们两人的战斗极有可能在一招之内分出胜负。
“希望您可以帮在下得到‘命运之书’。”
“……你是白痴吗?”
对方实在太过异想天开的想法使得菲丽不由得愣了愣,好半天才呆呆地说道。
而这同样也代表了交涉破裂。
战斗毫无征兆地展开。下一个瞬间,两人位置互换,迟来的音爆直到此时才伴随着血雾扩散开来,四周的气流在半秒钟后才开始填充两人留下的真空之处。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怎么看你都不应该有余力砍下这一刀才对……”赫尔敦缓缓地转身,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羽衣。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的确确是赶在前面砍中了菲丽。然而菲丽却视若无睹。稍慢一点的凌厉反击也命中了他的腹部,远远超过绝对速度的打击直接一口气切断了他近三分之一的腹部,飞溅的鲜血就是因此而产生的。
“我也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因为你用的是东洋刀的话,我恐怕已经被一刀两段了。”菲丽收回了自己的剑,从左肩到右腹,外套几乎被一刀两段。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仿佛对方的攻势到此就截然而止一般,服装下的皮肤竟然毫发无伤。
“被定义为‘剑’的事物,除非是概念武器,否则都无法伤到我。”
“原来如此,是因为东洋人将刀定义为‘剑’的原因,才无法伤到身为‘剑’这一概念的你吗?”
赫尔敦陷入了沉思,腹部的伤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再生,仅仅十余秒时间,就恢复如初。这种速度快得让人头皮发麻,在刚才的一瞬间菲丽占据的完全是出其不意,但是这种出其不意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如果对方的这种愈合能力永无止境的话,即便她即便拔出阿斯卡隆也没有十足胜算。
“果然使徒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哪怕是第十一使徒,都不是像我这种平庸的家伙可以对付的呢。”
赫尔敦的自言自语令菲丽不由自主地咋舌,
“看样子你们打完了?”
新的人物插了进来,是一名一副绅士打扮的奇怪老地精。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数十人之多的影子部队。黑色的集团呈扇形包围了两人……不,准确地说是包围了中间的赫尔敦。
“啧,我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溜过来了吗?你们到底动用了多少猎犬?”赫尔敦也懒得彬彬有礼了,对方带着千军万马一路杀了过来,就是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和平的可能。
“整个影子部队西部军团都动员了。原本和我们的目标是赛罗娜堡的,但是当我们赶到时那儿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十几万人全变成了骨灰,意识到问题的我们,立刻就赶了过来。”
老绅士倒也乐意与对方慢慢聊,每多一分钟时间,猎犬们就进一步控制局面,当城里的新教部队被完全剿灭后,任这位新教最强有通天本事,也难以在近千名猎犬的围捕下逃脱。
“你们到底有多草菅人命啊,在认识到新教的主力在攻击辛格里的时候,你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乘这个机会去摧毁新教总部。”
赫尔敦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讽刺道。虽然看起来文静柔弱,但是看样子他是属于那种即使要上绞刑架也不忘骂上几句的类型。
“哼,原本的计划上,辛格里方面是直接交由第一舰队夷为平地的,与这个方案比,这个方案已经算是仁慈了。”
“不,我想这只能证明,计划制定者与执行者,都是人渣而已。”
“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这一点牺牲是值得的。”
“真是方便的借口啊,可我认为,如果必要之恶消失,则可以拯救更多的生命呢。”
……
被遗忘在一旁的菲丽一副轻松的看着两人之间互相斗嘴,而话题慢慢地从针锋相对变成了诸如“暗影会议的神经病活该去死……”等等之类的单纯抱怨。原本她跑出来是为了寻找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林德,但现在因为两个活宝的影响也不急了,反正整个城市已经乱成了这个鬼样子,要找的话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反正那家伙命大死不了……大概?
分隔线——
威尔尼克很讨厌火,因为火焰会让他想到那一次悲惨的败北。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火焰自内而外燃烧而出的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发出火焰,魔力燃烧所化成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器官,就如同最残忍的酷刑一般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最后从气管中,从食道中喷发而出……
他终日戴着面具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呼吸器官失去了过滤空气中的尘埃的能力。他在那场战斗之中所受到的伤害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火焰烧伤了他的皮肤,肌肉,以及内脏,甚至是骨骼。在教国的医生们抢救他的时候,为了切除掉在灼烧中坏死的组织他的体重足足减轻了五分之一!他能够活到现在完全都是依靠黑魔法的炼金术奇迹,他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运动都来自于黑魔法的帮助。
曾经的他在那场烈火之中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一个由炼金术打造的食死徒。他的血液,他的肌肉,他的骨骼,他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教国的炼金术师们用尽了自己的一切智慧所打造的杰作!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但是真正面对起来简直是恶心啊……”红毛花了数秒钟时间才成功从地上爬起来。“物理无效化,魔法免疫……这种鬼东西是人?”
没有给他更多的抱怨时间,威尔尼克从天而降的身影所在了前方。原本他们是在剧院的一楼战斗,但是在因为对威尔尼克的防御能力严重估计不足,被抓住空隙的红毛直接被那个人形魔像给砸穿了整个地面落入了地下室的舞会后台中。
“放弃抵抗,饶你不死。”
威尔尼克向毫无防备地向红毛走近,这不是他的狂妄自大,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防御。炼金术师们的全部智慧绝不仅仅是为了将他从死亡手中抢了过来,更多的是直接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躯体。单单依靠躯体的力量他甚至可以与成年的巨龙角力,而在防御方面他甚至更胜后者,为了保证他的防御能力炼金术师们甚至特地在他的体内植入了一本魔道书!要想伤害到他除非对方能够发动大魔法以上的攻击强度,而这根本不可能单人做到,即便是以魔力储备量而闻名的“魔女爪牙”都不可能完成!
“喂喂喂,你当我傻吗?现在束手就擒的话可是会被你们给抓进神圣天堂给那些炼金术师们切片的诶!”
即便在这个时候红毛啰嗦的本质也丝毫没有改变,将手中从那些外国间谍手中捡来的长剑狠狠冲着威尔尼克脸上扔了过去。被注入魔力的长剑在距离威尔尼克仅仅半米的距离时因为不稳定的魔力状态而如同一颗炸弹一般爆炸,长剑锐利的碎片拍打在威尔尼克的身上,然后背轻易地弹开。
“喂!你自己肉身无敌也就算了!连你的衣服都吸了仙气得道成仙了吗?!”面对这种简直扯淡的情景,红毛进一步吐槽道。
“肤若顽抗。报上你的名字。”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是威尔尼克却毫不留情地拔出了一旁原本用来支撑一楼舞台的支柱,向红毛投去。
“心之壁·心之壳。”无形的壁垒将倾注了威尔尼克力量的支柱阻拦在距离身体大约一米远的位置,因为力量过大的缘故,被投出的支柱的纤维被挤压破坏,纷飞的木屑飞射得到处都是。“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心壁’啊。”
“你在说谎。”轻而易举地阻挡了破坏力与炮弹无疑的防御术式被威尔尼克直接用身体撞得粉碎。携着雷霆气势一往无前地撞住了猝不及防的红毛。
“一边问别人身份,别人说了你又不信,既然这样你问个头啊!”
在这一瞬间,红毛原本实质的身体忽然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影子,摆脱了威尔尼克的控制并一穿而过。原本打算将他直接撞在地下室的墙面上的威尔尼克因为忽然间失去了目标而险些一头撞在墙面。
威尔尼克毫不犹豫地继续向红毛逼近,他并没有因为红毛忽然使出巫术而感到吃惊,既然已经确认对方是来自于万物皆空的家伙,那么不会一点巫术才是异常的家伙。唯一使他感到意外的是对方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短处。
但是这仅仅是短处仅仅是存在于这具躯体之上的,使徒本身就是为了应对“神秘”而生,应对神秘才是他们真正的强出!这具躯体之所以没有针对神秘方面有过多强化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自身所掌握的魔法与术式就已经足够应对大多数神秘!
威尔尼克抓住了影子——用手抓住了影子!没有如同刚才一般从中穿过,而是抓住了影子!原本无形无质的影子在他的手中缓缓扭曲变形,最后重新恢复了原本属于人类的模样——他用双手解除了红毛的巫术!
“你不是‘心壁’,你的心之壁都是由魔法伪造的。”红毛试图挣开威尔尼克的手臂,但是他的攻击对于连大魔法都可以弹开的威尔尼克来说全然不痛不痒。就仿佛一个挣扎的婴儿一般被对方高高举起,然后用力砸下。
“因为真正的‘心壁’已经死了,很多年前就被弗兰克杀死了。”
……
沉默良久,红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好吧,正如你所说,我不是‘心壁’,我曾经和那家伙见过一面,感觉那家伙的能力很棒的,所以为了配合师爷那家伙演戏就找那家伙学习了一下,搞了一个类似的玩意。”
淡蓝色的长矛穿透了他的身体,但是却诡异地没有留下一地鲜血,甚至服装都没有丝毫的破损。
“但是你既然知道我可以伪造出‘心壁’,那么你为什么就没有怀疑我本身就具备类似的能力呢?”红毛的全身化为了蓝白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如同坟场中的鬼火一般飘荡在半空之中,然后重新重组会红毛的身体。
“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牧羊人’。”红毛轻声说道。“忘却了自己姓名的灵魂就是我的羔羊。”
“还有什么遗言可以说吗?”
失心者的长矛刺穿了威尔尼克的身体……
“看你的样子是没有什么遗言了?”红毛轻松地伸出手抓住了威尔尼克的面具。“每次看到戴面具的家伙我都忍不住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看看……”
红毛的话忽然间僵住了,在看到面具之下的所掩盖的东西过后,恶寒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以至于威尔尼克从他手中取回了面具都毫无反应。
“吾乃——‘使徒’。”
刺穿威尔尼克身体的长矛开始渐渐褪色,环绕着他身周的失心者的身影也开始变得虚无缥缈……没有丝毫犹豫地,红毛拔腿就跑。他彻底失算了,哪家伙是一个怪物,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的危险性甚至远远超过了守望者!那根本不是他可以对付的家伙!
分隔线——
鲁帝从来不是一个好老师,因为他的战斗方式注定了他的知识无法作为经验传递给新的年轻人们。
鲁帝从来不是一个好孩子,从小就桀骜不逊的他不但将每一个捣蛋孩子所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还吧其他绝对不应该做的事情给做了个遍,这使得他被剥夺了原本的姓氏成为了一届庶民。
鲁帝也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在第七圣堂就读的时间中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如何与教员们做斗争之中,无论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都不曾及格,最后之所以离开第七圣堂是因为恶意破坏教导处而开除。
但他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谦卑,英勇,牺牲,诚实,公正,敬畏——他拥有作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所需要的一切素质,他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他是一个合格的护教者,所有阻碍在教国道路上的敌人都将在他的利箭前坠于马下!
(虽然这种场景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不管怎么看都实在是叫人头皮发麻啊……)
仿佛面对夕阳一般,赤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歌剧院。但如果那时夕阳的话那绝对是当事人所能看见的最后一次夕阳,那时这个世界上最为致命的夕阳,数以百计的魔闪弓组成了这一个猩红的落日,弥漫着鲜血气息的落日。
联合施法·魔法反射外壳
在数名影子仆役的帮助下爱默生在短短一瞬间就完成了自己的巫术。他并没有使用魔法来阻挡对方的攻击,魔法永远都只不过是魔力的运用手段而已,每阻挡一次攻击势必需要消耗等量的魔力,这样永远都只能被对方拖入魔力的消耗量比拼之中,那样一来魔力更弱的他落败就是迟早的事情。要想摆脱这种困境就只有使用巫术来打另辟蹊径。
早已准备好的祭品化作一团火焰消失,猩红之雨在击中魔法反射外壳的瞬间就如同飞溅的火花一般被弹开,这种直接免疫一定程度魔法打击的魔法是他为了与鲁帝对抗所特地准备的巫术。要想击破这个巫术的防御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足够强度的魔法击碎它。
这个障碍对于鲁帝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魔法反射外壳这一巫术在拥有了免疫低强度魔法打击的效果的同时也使得它在面对高强度魔法打击的时候会变得极为脆弱,他仅仅只需要花上一点时间来施加超魔法术就可以将之突破。
而这也是爱默生所需要的,魔闪弓过于快速的施法速度使得与鲁帝战斗的魔法师们往往都因为疲于防备永无止境的魔闪弓而失去反击的机会。他所需要的就是打断鲁帝连绵不断的攻势,只要这个攻势略微以缓,那么他就可以扳回劣势。
但是他的施法被人打断了,将之打断的是红毛,这个家伙如同脱兔一般一溜烟从舞台上的窟窿中钻了出来拔腿就跑,还不忘直接穿过了魔法反射外壳一把拉上爱默生……
“喂喂喂!等等!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给我解释一……”
不用红毛解释了,刹那间,仿佛喷发的火山一般,庞大的魔力流直接冲破了舞台,然后被穹顶做阻挡。略微分散的魔力随之化为火焰燃烧起来。仅仅短暂的一瞬间时间火焰就顺着穹顶化为火雨吞没了剧院的四壁,阻挡了他们逃跑的所有方向。
被火焰所吞没的人影随着爆发的炙热气流从地下室升起,最后缓缓落在舞台之上。宛如钟鸣一般的咆哮响彻天幕——
“奏响神秘丧钟之人!”
(一定是因为最近看SC2剧情的缘故……我在写这一段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高坚果挣脱亚顿之矛内部防御系统时说那句“吾乃塔达林升格第一人”的景象……)
“那个……师爷,这个在你的计划内吗?”红毛猛然刹住脚步,他可没有一点打算直接穿过火场跑出去的打算。毕竟那些被整个烧得连残渣都不剩的失心者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他可没有胆子直接一头钻入火海中亲自试一试这火到底能不能伤到他们……
“那个浑身冒火的家伙不在我的计划内,也许在那些大人物的计划内,但是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从红毛手中逃脱的爱默生随手召唤出早已准备好的魔法书。“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在计划中。”
“包括现在?”红毛再度问了一遍。
“包括现在。”爱默生肯定地回答道。
盯着自己的这个陪伴了数十年岁月的同伴看了看,红毛最后重新化为了蓝白色火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他先行离开了。
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的计划中的最后一个变数终于离开了,如果红毛坚持不独自离开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反倒会全盘崩溃……
展开的魔法书书页化为一一柄柄光剑,这是他亲自打造出来用于对付鲁帝的“天国武装”,要对抗鲁帝数不胜数的箭雨,他的选择是直接通过更为庞大的数量将之压倒。不过考虑到现在他的敌人又多了一个的缘故,恐怕能够凑效的可能会变得极低。
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在红毛离开的那一刻,他的计划就已经完全结束了。
——天国武装,全面展开!
分隔线——
城市在哀鸣,红莲的业火一点点吞没圣白的城市,燃烧着“城市”这一事物的最后的生命,这座神圣的城市,仿佛垂死的病人般,飘荡着死亡的气息,有些是它自己的,有些是城市之中的人们的。
“看见了吗?这就是‘死亡’的气味,整个城市都在战争中,一点点滑向死亡。你甚至可以感受到灵脉的消散,不管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这座城市都注定走向衰落。”
一身礼服的阿斯摩,站在剧场顶层的边缘,脚下就是激烈的战场,可他毫无畏惧,他回头看向身后沉默的少年,像是唱歌一般问道:
“怎么了?我亲爱的徒弟?这可是你举办的宴会,为什么不笑一笑呢?”
“我不是你徒弟。”林德不厌其烦地反驳,他对贵族毫无好感,在他看来,那些永远不会从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家伙根本是社会的蛀虫。因为这份厌恶感,连带着老是摆出一副贵族嘴脸的阿斯摩也被他包括了进去。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辛格里最大的剧院有什么魔力的原因,阿斯摩似乎比之前活跃了几分,一举一动之中,多了几分表演欲,但林德也懒得指出这一点。将“命运之书”的位置,泄露给虎视眈眈的间谍们,主意是自己出的,一方面是因为存心给师爷他们添点乱子,另一方面则是憧憬那些小说中运筹千里的谋士——但是结果却完全没有给林德带来一丝惊喜,过于充足的信息优势使得计谋变成了一场无聊可笑的游戏,根本无法体会丝毫的兴奋感。
但这也只是林德自己的想法了,阿斯摩都斯那句“别扭的家伙”,让他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情绪低落,恐怕正是因为那种如同贵族一般,操纵他人命运的“权力”的气味……
“你要习惯这股气味,因为它是世间唯一可靠的‘事物’。”当林德回过神来时,正好看见阿斯摩那猩红的双眼,“否则,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话声刚落,屋顶上浮现出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灰白色魔法阵,一只漆黑的半身幽灵从中钻出,像是在拖动重物一般,一点点从魔法阵向外拖曳着一块,让林德有点眼熟的灰黑色石墙。
“嘿,冥府,我让你溜进‘保存室’去,把‘命运之书’取出来,可你为什么取出这么一个东西?”似乎是因为生活年代的原因,阿斯摩并没有认出在近代才被炼金术师们制作出的“叹息之墙”。
但是林德不同,在海威尔的西城总教堂之中也有这么一个东西,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见识到教国方面对于这本“命运之书”的重视。在他看来,教国对“命运之书”的保护,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了,不但利用第九奇迹空间制御制造了一个完全由魔法所构成的空间(放入这个空间中的所有东西都被还原为魔力,要想从中取出某样东西就只有知道它的成分,只有那些完全了解那个东西的人才能够将之拿出来),而且还将它放了了“叹息之墙”中,前者由于其有意塑造的炼金矩阵的特征使得人们只有在知道“那样东西”的物质组成的情况下,才能够取出。而后者同样是炼金术的产品,藏入它体内的事物,会如同消化一般,分解为它的一部分,只有通过它的允许才会重新还原。这样的双保险就像是把东西埋入一百米的地下,然后在表面灌上铁水一般夸张。
但是更夸张的是,那个被阿斯摩都斯叫做“冥府”的书中灵居然可以直接进入炼金矩阵之中将东西取出!虽然听说部分魔导书拥有与“奇迹”比肩的力量,但是实际上看见时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嗯?叹息之墙?这么说来,几乎是无懈可击啊。”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从脑海中找到了这玩意的信息还是单纯的为了不丢面子而不懂装懂,阿斯摩都斯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
“口令……”
从石墙的表面,浮现出了一张人脸,这是“叹息之墙”的“活灵”。它就是叹息之墙的钥匙,只有在经过了它的允许下人们才有可能将东西从它的身体之中取出,否则他们所能够得到的永远都只有一地碎石。
“嗯……‘芝麻开门’?”
“……错误……”
人脸依旧是那种慢吞吞的语气,但是几道裂缝却突然出现,这几道裂缝几乎在一瞬间布满了石墙。这就是叹息之墙用于保密的方式,一旦被认定为外人就立刻销毁,不单单是它自己,也连带着被它所保存的事物。
但是,阿斯摩早有准备,他闪电般的将手伸入叹息之墙,仿佛石墙只是一个幻影一般,手臂整个没入了叹息之墙中。
“——!”
在阿斯摩用力将某样“东西”,从石墙中扯出的刹那,林德在脑海中响起了一阵无声的惊叫,虽然没有丝毫与之相关的知识,但是他无比确信,被阿斯摩从石墙中扯出的那个“灵魂”,就是所谓的“活灵”。
“什么嘛,我还以为炼金术已经进步到了什么地步呢,结果还是处于‘观察、模仿、优化’这种低级阶段吗?”
阿斯摩都斯似乎是对于这个情况极为失望似的拍了拍手。活灵像是溶化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中。随后又用下巴指了指眼前突然变回了一面平谈无奇的墙壁的“叹息之墙”,向书中灵“冥府”命令道:
“你进去试一试。”
“冥府”大叫一声“好咧”后,立刻钻入了叹息之墙中,一秒钟后,原本已经凝固成一个尖叫的人脸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一张表情丰富无比的骷髅头。做为全世界最具魔力的魔导书的原典,它只用一瞬间就取代了那个彻底湮灭了的家伙,成为了这面叹息之墙的活灵。
“啊,让我找一找……”虽然只有一个头,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任何肌肉的骷髅头,但是冥府却神奇地现地表露出了,“在口袋中找东西”的表情。
大概五秒钟后,在一声“啊哈!”的叫声中,冥府张开嘴,吐出了一个用红色绸带扎好的羊皮卷。
羊皮卷轻轻落在地上,从阿斯摩脚间滚过,最后停在了林德的脚前。
阿斯摩都斯没有动,林德也没有动,人们为了得到这份“命运之书”,甚至不惜掀起这场万军之战,可到了最后,踏过尸山血海后的胜利者,却没有将它拾起。
“命运的权杖就在你的眼前,为什么不把它握住呢?”
事到如今,胜负已成定局,阿斯摩都斯也不再着急,哪怕现在“猩红射手”他们突破了师爷等人的纠缠,也无法改变什么。在冥府的帮助下,哪怕自己此时不及全盛时期的五分之一,也不可能被他们捉住,当然,下面那两个小家伙就难说了。
但是林德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张羊皮卷上,垂死哀鸣充斥着他的双耳,他仿佛看见岩浆,从大地中涌出,无助的人群与辉煌的圣殿,缓缓滑入,恶魔与罪人在地狱欢呼……
(这个城市已经没救了……)
火越烧越大,不知何时攀上剧院的烈火,轻舔着屋顶,淡黄色的火星随着气流盘旋上升,像是随着暴布逆飞而上的萤火虫。
林德捡起了脚边的羊皮卷,高温的灼烧下,它已经有一点焦黄,这卷拥有着改变命运的力量的羊皮卷,是如此的脆弱,就像是希望的种子一般,强大而又脆弱。
“打开它吧。”阿斯摩的声音,如巨钟般轰鸣,“将这个丑恶的世界碾碎!”
刹那间,林德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在城市的天台上,阿斯摩也是这样的气质,他根本不像贵族,他更像一柄绝世名刀,刀锋所向之处,无人可挡。
“让我想起了故乡……”
火焰爬上了房顶,孤独的少年漫步在被火焰吞噬的屋顶,就像十年前,那个无助的孩子,走在燃烧的家园。
“真是残酷的世界……”
林德将羊皮卷扔入了火海之中,任由火焰将那卷无数人为之拼上性命的羊皮卷吞没……
血红色的流光忽然从城市之中升起,产生了令人惊愕的强大魔力波动。它在飞出数十米高过后在半空中重新调整了方向,然后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林德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阿斯摩都斯,他违反了两人之间的契约直接将“命运之书”销毁,他想要知道阿斯摩都斯对于他的这个决定的反应……但是他看到的缺只有从眼前这个男人双眼中所流露而出的失望……
“命运的车轮渐渐滚动……”
仿佛是在念一首诗一般,阿斯摩都斯缓缓地吟唱着。
“幽灵的伴侣翩翩起舞……”
他为什么会选择毁掉命运之书?
“夜空的十字高悬于顶……”
冷汗从林德额间滴落,他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他错失了一个机会,他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机会,但是他就是本能地明白这一点。
“魔鬼的嘲笑响彻云霄……”
他扑入了火焰之中试图将那卷羊皮卷抢救出来,火焰仅仅吞没了羊皮卷外层,虽然可能导致一定的缺损,但是还是有机会抢救出其中一部分内容。
“枷锁崩坏,恶党横行……”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赤色的流光从天而降,火焰吞没了整个歌剧院,同时也将林德高高掀起……
“皇女复辟,百鬼夜临……”。
在林德的视线最后所看到的是阿斯摩都斯的笑容,不是曾经看到过的气急败坏或者游刃有余的笑容,而是一种峥嵘的嘲笑。仿佛某个魔鬼在这一瞬间附着在了他的身上所流露出的嘲笑,对所有不自量力之人的嘲笑……
无人的御座等候着弑君狂徒,战争与死亡书写着最终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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