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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过往的人们

第四章 过往的人们

243年5月1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东城区

一只褐色的飞龙从阴沉的乌云下方略过。

“真是的……海滨城市变天有这么快吗……”

脱下了身上第七圣堂墨绿色的制服外套,洛奇不快地嘀咕。

从狭窄的小道两旁那破旧得不像话的建筑中,可以感受到夹杂着厌恶和恐惧在内的各种情绪的视线,它们都来自于这儿的居民们。其中有不少是当年那些前来朝圣的信徒们的后代,但是更多的则是为了财富而从米拉尔以及苏菲尔各地千里迢迢地来到有“黄金港”之称的海威尔港“掏金”的倒霉蛋。

“别这样看着我嘛,反正你们的房子漏风漏雨的还比不上下水道。”洛奇像是自我辩解一般嘀咕着,身后是一大片燃烧着的废墟。那是几分钟前与洛奇对上的几个黑帮的三流魔法师用火球术造成的。之所以说是三流完全是因为气势汹汹的火球术只造成了几位平民烧伤,连死亡都没能做到的原因……

“我说会长,你们那边可以搞定吗?”

嫌无聊的洛奇向另一头正在激战的学生会会长法尔搭话。如果估计得没错的话被黑帮给卖得干净利落的米拉尔特遣小队此时已经被学生会的家伙给缠上了。

“小事,虽然对方的水平都不一般,但我和乌瑞尔还有艾丽尔都可以拖住他们。只要集中剩下的人一个一个清过去就是了,反正黑帮们直接退缩回去吧这些家伙给卖了,似乎那些老鼠们还打算玩平衡……”另一头的法尔忙里偷闲地回应道。虽然法尔这个家伙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二代,但是并不代表这个家伙缺乏能力。整个学生会里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特别能打的猛人,而另一种是特别受尊敬的领导者。而法尔就是在这样一群第七圣堂的精英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领导者,这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二代可以做到的。

“倒是你那边,人质找到了吗?我会在这儿和安全部队浪费时间可全是为了掩护你……”法尔的话说道一半就被打断了,一个巨大的魔力波动阻碍了通訊魔法的信息传输,剧烈的魔力波动所引起的爆炸甚至连数里外的洛奇都明显感觉到了。

“……见鬼!那个家伙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还会爆炸?!那种玩意不是只有恐怖分子才会搞的玩意嘛?!难不成他们这是是为了毁尸灭迹把锅甩给别人不成?!来个人!这里有人受伤了!把他们送往后方!给我闪开,不用帮忙!剩下的人继续和我进行清扫!”

过了数秒钟,随着魔力紊乱的结束,负责支援的后勤组同学成功地将魔法通訊重新建立起来。在声音传入的一瞬间洛奇就听到了法尔那家伙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似乎在爆炸中吃了不小的苦头似的。

“喂喂喂?洛奇你还在吗?你那边究竟怎么样了?如果你能够快点把那两位家主给救出来的话我也可以省点事。”

“找到就见鬼了。整个贫民窟和迷宫一样,我虽然会一手不差的追踪魔法,但搜索魔法方面吉尔老师完全是看我可怜才让我及格的。现在我要做到不迷路就是极限了。”看了看远处因爆炸冒起的浓烟,洛奇总算在杂乱无章的环境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参照物。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混乱的环境给弄偏了前进方向,但是冲着对方人多的地方去就是了。反正最严重的结果也不过是跑到了对方老巢里头。

“嗯?蕾米不是和你一组的吗?她的搜索课程好像是满分的啊?”另一边的法尔诧异道。

“如果你说的是我们的‘鬼武士’小姐的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倒是在和你谈话前几秒钟我好像看到她的飞龙了,从我头上飞过去的……”

“这样吗?那算了,再等一小时,一小时还找不到的话,就立即撤离。”几乎边思考的时间也不用,法尔就作出了回答,与近一年来几乎不与人交流的林德不同,法尔曾经不止一次和蕾米合作过,对于蕾米这种莫名其妙脱离指挥的行为完全是习以为常了。“夜影四家重组得这么干脆,剩下那两家估计被控制得差不多了吧,这样一来,救出成为人质的两位家主实际上对于海威尔港的局势没多大意义。”

“真不愧是葛雷家的继续人,真有‘神之侧席’风格的思考方式呢。”

“我是‘法尔’,而不是‘葛雷家的继承人’,希望你可以记住一点,而且理论上这次行动的幕后主使十有八九是‘必要之恶’的那群人渣。没有嫌麻烦让猎犬顺手干掉那两位家主算是好的。”

法尔似乎是因为自己被露娜求爱未果导致兴致不算高的样子,对于自己家族非常的反感丝毫不加掩饰,似乎对于这个家伙看来这些还不如一个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孩儿。真是不像话的家伙,在向露娜求婚的时候花的钱都是来自家族的吧……嘛……虽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说人家啦。

刚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洛奇随即发现用于通訊的魔导器似乎失灵了。并不是新的魔力波动干扰了魔法通訊,而是另一种极端——魔力的波动完全禁止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早在数秒钟前洛奇还可以察觉到身处灵地之中四周游离着的高密度自然魔力(被称作‘灵力’),而这种魔力密度随着刚才的战斗中双方的魔法而进一步提高。但是此刻它们全都消失不见了,不单单是外界的魔力,洛奇还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同样在飞速都流失。

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魔力是第七奇迹的核心,消灭魔力就意味着可以销毁第七奇迹本身,这根本不是现在的人可能做到的事情。不但是位列最初的十三本“原典”,就连根据原典所制作的“手抄本”不是人们可能销毁的存在,因为那些是需要更高位的奇迹才有可能造成创伤的奇迹。

既然魔力不可能消失的话,那么魔力就是被“驱赶”了。有人用某种方式将周围的魔力给“赶走”了,造成了一个魔法师体内的魔力与外界的自然魔力全部消失的区域,在这种区域里头人们魔法师不再能够使用任何魔法。这种区域在魔法学中被叫做“魔法无效化区域”。一直都是被用于专门囚禁魔法师的监狱里头。

之所以被用于监狱里头是因为驱逐“魔力”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情,空气中的魔力几乎无所不在,要想将之隔绝必须得使用专门的魔导器配合符文法印以及炼金术来构筑结界才可能做到,而这基本上都是耗时数天甚至数周的巨大工程。

但是现在有人在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里做到了这个本应花费数周时间才能做到的巨大工程。虽然知道对方绝对不是通过传统手段来构筑这个魔法无效化区域的,其效果也略微有所削弱,但是这绝对不是小瞧的理由,“魔法无效化区域”这个名词对于一名魔法师的杀伤力是绝对的!在这区域之中魔法师脆弱得就如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在防御术式与强化术式都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哪怕是一根木棍都可以伤到他们!

不过对于洛奇来说没办法用魔法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就是的啦……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在米拉尔,“罗杰”这一个姓氏本来就是一个巫师姓氏。对于罗杰家来说,子嗣学习魔法仅仅是为了之后学习巫术来奠定基础而已。虽然洛奇最后在刚刚开始学巫术没多久之后就跑到神圣天堂这边来了,但是毕竟有正式巫师手把手的教过,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随时提问,这种待遇比黑塔的学徒们可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这耽搁的时间里,洛奇在这几天时间里所积蓄的魔力已经被驱散了大半,而敌人却依旧没有露出踪影。时间已经经不起再耽搁了,如果洛奇再多犹豫一下的话恐怕会落得因为无力支付巫术的“代价”结果连巫术都无法使用的尴尬地步。那样一来老妈在地下知道了恐怕会晚上托梦过来把洛奇给骂得狗血淋头……

第一步,联系第二象限的影子位面——这个过程是最为麻烦的步骤,不过幸运的是这次洛奇仅仅失败了一次就成功建立了联系;第二步,消耗魔力构建其躯体——直接把剩下的所有魔力全用上,反正就算留着再过几秒钟都会被结界驱散的;第三步,支付代价完成契约——洛奇手中用于通訊的魔导器消失了……

过了数秒钟,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洛奇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没有爆发战斗这就代表他们之间的契约达成了。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因为第二象限的影子位面的那些家伙其价值观实在是有点不可理喻。有时候仅仅只用一个手工削成的难看的小人偶就可以与一个能够和上位贤者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签订契约;而有时候你就是将整个魔导战舰的魔力炉扔给它都会被恼羞成怒地追着咬……降灵系巫师之所以不会去召唤比自己弱的影子生物是因为他们在很多时候需要亲自动手吧召唤出来的家伙干掉——最不济也得保证可以从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玩意手里头逃脱……

“炼金学派魔法师,降灵系巫师,第七圣堂五年级学生……看样子你就是洛奇·罗杰了?”

也不知究竟是自信还是狂妄,又或者是别的原因,直到洛奇结束召唤过后,那名敌人才从倒塌的废墟后现身。

“嗯,如果排除掉同名的问题的话,你要找的应该就是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啊?”洛奇打量着眼前的来者,那是一名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本来应该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人群中的一员,但是从他身上洛奇却又可以感觉到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是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如你所见,我现在只是一个老师,每天教那伙过度热血的学生们魔法……好不容易可以稍微安静一下了结果还要出差办事……”仿佛生无可恋似的,年轻人无精打采地开口道。

年轻人那么一副仿佛生无可恋的样子使得洛奇终于想起了那种感觉的来源了,那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人穿越了时间,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死去,最后只留下后辈与陌生人的死气!在洛奇所认识的人之中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气息——第七圣堂莉莉丝大主教!那个从战国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至强魔女!

“那么之前是安全对策部队的首席喽?倒吊人?”

洛奇缓缓说出了年轻人有意隐瞒的部分。

“哪又怎么?那又不能当饭吃,再之前我还是魔导宪兵旅的首席呢。”

男人无精打采地反驳……

243年5月1日,西南域教国“安全区”辛格里城

“不用担心格林那个家伙,他和教国方面是一伙的,那些家伙不会太过为难他。”

不等林德开口,菲丽就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同时示意着快点离开。

“这次算是我又拖累了你,那些家伙应该都是冲着我来的,本来以为我动作快点的话也许可以赶在他们之前完事,但是我似乎是小瞧了格林那个家伙。他似乎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信息给传递出去了。”

“所以说如果早知道那个家伙不是你的人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把他给带在身边啊……”因为太过不可理喻了的缘故,林德不由自主地吐槽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教国背景的话我哪里有那么容易从海威尔港溜出来。”菲丽显得极为轻松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在海威尔我闹了那么一场过后教会的那些老古董们都紧张得要命,几乎随时可能和我们打起来了。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发现我试图乘船出去的话开到半路上就会有大半支黑岛舰队过来拦截了。”

所以说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才会使得教会的那些家伙对你这么神经兮兮的啊……

“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海威尔换一个主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仿佛是看穿了林德的想法似的,少女有些不满地抱怨着。虽然要林德说菲丽这个样子并不讨厌啦,但是林德还是想要问一问菲丽如果这种可以让一般人上一万次绞刑架的罪名都是小事的话那么在她看来什么样的事情才算得上是大事……

“当然是世界末日喽。”

菲丽半真半假地回答。这种情况使得林德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在无意识之中吧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不用这么莫名其妙的啦,你的想法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只要不是个白痴都可以猜到的哦。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某个看似正经的家伙实际上是一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呢?”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戳穿林德的心声,这种作弄似乎使得菲丽的心情变得极佳,连速度都快了一分,在奔跑之中还有余暇抽空冲林德俏皮地抛了个媚眼,同时还开始渐渐将林德甩在了后面。

虽然被这样仿佛被看得**裸的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但是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遇上的所有人被眼前这个家伙一棒子全打成了白痴林德心底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好受了一些……毕竟按照这家伙的分类标准来看这个世界上的白痴还是占据着绝对比例的……

“格林那家伙上路之前我记得让他把他的东西给你了的吧?”

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稍微显得认真一点的菲丽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去。

用了数秒时间林德才意识到菲丽所指的的是那个为了方便混淆林德与格林两人而特地交换的服装装备,其中最为显眼的一样东西是一个涂上了十字剑标记的大号木匣子。在昨天洛奇才从那个叫做菲儿的女孩那里看到与之一模一样的东西,那是教国的武装套件。在从房屋中离开之前以防万一林德还特地打开看了看,在那里面的是一支被拆开的水兵长矛,这种武器是早期火器尚未流行的时候船上的士兵们用于接舷战的武器,因此枪身被制作得格外长,在完全组合之后其长度甚至可以超过三米。近十段被皮带固定在木匣中的枪身几乎占据了整个木匣的全部空间,剩余的位置则被放置了十二柄教国神职人员所使用的的制式短刀。也不知道格林兰斯卡是想的什么,身为一个间谍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使用教国装备……

“拿好了,待会也许你可能用得上。”

林德没能理解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语的意思,直到数秒钟后离开小巷后眼前豁然开朗时都没能理解。也许在之后的一秒钟时间内他立刻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那个时候是否理解已经没有区别了——

因为在小巷的另一头径直地面对着一个教国士兵所看守的哨站——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到了被教国所封锁的施泰尔山脉附近的封锁区。

与几乎是一瞬间刹住脚步的林德不同,少女不仅没有丝毫的减速反而开始了冲刺。不再是之前那种特地分配体力的奔跑,而是竭尽全力的冲刺。涌动的赤色魔力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鲜红的线条,在哨卡的士兵们反应过来之前数个强化术式已经完成。仅仅一瞬间,眼前纤细而有点俏皮的那个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为菲丽·埃尔维亚的魔法师,在海威尔被视作灾难的“黑之王”!

哨卡的士兵们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的第一时间就处于了警惕状态,在少女开始冲刺的同时就开始了列队,在赤色的魔法光辉显现而出的时候他们就在军官的命令下一集举枪。

“开火!”

最后十米距离,面对依旧没有丝毫减速的军官果断下达了射击命令。整个小分队十名士兵一齐射击,褐色的硝烟在一瞬间遮蔽了他们的视线的同时,被火药推动的铅弹以每秒超过二百米的极速在一瞬间跨跃了二者之间短短十米的空间。

“上刺刀!”

没有丝毫犹豫地,为首的军官继续下达命令。按照正规的战术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开始进行装弹的,但是因为只有一两个敌人的缘故,军官果断选择了更为保险有效的刺刀。在面对一名魔法师的时候如果他们第一轮齐射没能伤害到对方的话那么如果选择装弹导致给予对方喘息的时机的话将会遭遇对方毁灭性的反击。

这名军官的选择不可谓不对,他在最为短暂的时间内选择了自己所能尽的最为正确的选择。如果对他的指挥表现进行评分的话那么他在这短暂的数秒钟时间内的表现可以拿满分!如果是一名普通魔法师的话他们可以轻易地制服对方,即便是一名上位魔法师,在猝不及防之下也会被暂时压制。

但是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景?——负责指挥的军官大脑中一片空白。

阻碍在步兵线列前的硝烟之墙上出现了一个空洞,没有人看清那个空洞是怎么出现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尚还停留在前方试图穿透硝烟的薄弱之处找到自己的敌人,但是在他们耳边的却是金属扭曲与骨骼折断的声音……

那名军官清楚地记得他在曾经与新教徒的战斗中看到的某个冲入炮兵阵地的新教徒被佛朗机炮给轰飞的场景,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壮烈还是可笑的家伙身体和炮弹一同飞了出去,但是手中的武器却还留在原地的场景即便是现在都清晰无比——尤其是这幅场景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士兵们都还仅仅来得及将刺刀从腰间拔出。被踹飞的那名士兵的刺刀缓缓落在地面的石砖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尚还冒着硝烟的火枪被握在在忽然间出现在步兵线列之中的少女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或者说心中的震惊使得他完全没有余暇去由于,为首的军官将自己的指挥刀放低到突刺角度,迎向了少女。而附近的两名士兵们也果断直接将手中的刺刀当做匕首与自己的长官一同扑了上去。

但是他们的勇敢无力对眼前的局势造成丝毫的挽回,依旧是那种闪电一般的速度,在左右的两名士兵全然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少女用一记凶狠的上勾拳命中了为首的军官的下颚,牙齿碰撞的声响即便是距离了数十米之远的林德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名气势如虹的军官就仿佛撞上石墙的野牛一般一下子停了下来,在原地摇摇晃晃地站立了数秒钟过后,一头栽倒在地……

但是那名军官不是最先倒下的,最先倒下的是与他一同冲锋的两名部下,在猛然注意到对手已经到达了自己之间后,两名士兵还试图转身将刺刀刺向自己的敌人,但是在转身的途中就被对方直接按住头部像是欺负幼儿一般直接撞在了一起。不省人事的两人就那样先自己的长官一步互相拥抱着倒在了地上……

一切快得应接不暇却又行云流水。当最后一名尚还站立着的士兵被少女直接用同伴的火枪抡圆了一棍砸倒过后,时间仅仅经过了不到十秒钟时间。仿佛心满意足似的,菲丽将因为用力过猛而整个枪托直接断裂的火枪丢到了一旁。直到这时,林德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都干了什么——

“你在搞什么啊————?!”仿佛被打的不是教国士兵而是自己一般,林德竭尽全力惨叫道。

“这有什么,债多不压身啦,反正你的麻烦已经不小了,也不介意再多这么一点了,而且说到底吧他们打翻在地的是我又不是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仿佛对于林德的激动全然无法理解一般,菲丽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漆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虽然幼年住在永河附近少年又住在海威尔港的林德从来没有真正去仔细看过溪水,但是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却想到了宁静的溪水温柔地从鹅卵石上流过的场景。那是比清晨的海面更加温柔,更加优美,更加让人着迷的感觉。

“不过反正没关系的啦。继续继续,目标是山顶!估计着还会有好几个哨卡需要直接用武力通过呢,动作快点,如果被他们察觉了的话我们我们可是会有不少麻烦的哦。”

纠正上面的话,那些都是错觉!这个家伙是一个麻烦精!我被她的外表给骗了!——被莫名地情绪高涨的菲丽从身后推着一步步走上不归路的林德在心底欲哭无泪……

分隔线——

“嗯?师爷?那个成天带着面具的菜鸟呢?”

与影子仆役一同充当苦力搬运雇佣兵们的尸体的红毛朝着四周大量了一下,向礼拜堂里的爱默生问道。“别指望他能够帮你干苦力了,那家伙下去

迎接我们的客人去了。”对于自己多年的损友爱默生即便是听声音就知道他心里头是什么打算。“我从山下的影子仆役那儿得知有人突破了二十九兵团的封锁线。那个家伙就直接告诉我有私人恩怨要解决于是就跑过去了。”

“诶?可对方是那个剑之主,黑之王诶?他就那样自己上去了?现在的菜鸟都这么厉害了吗?想当初我还是新人的时候可是负责绑架七岁小女生的诶。”也不知道是真的大吃一惊还是表演欲望过剩,红毛极为夸张地尖叫道。

“但你也知道我们的那些同志们都是些什么人,巫师年长的可以活过近二百岁,但是那些家伙比最年长的巫师还要活得久。你就确定那个家伙不是哪个从战国时期活过来的老怪物了?没准那家伙面具下面是米拉尔某个前安全部队的家伙呢。”爱默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自己的同伴聊着天。从影子仆役反馈的视觉信息来看那个“菜鸟”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而且还与其中一个教国的哨卡产生了冲突。这也是他能够如此放心地谈论对方的原因。

“你都说了那家伙和那个埃尔维亚家的小丫头是熟人了,怎么可能会发生你说的那种小概率事件嘛。”红毛摊手说道。“最多也就是像那个L……呜……这么一想突然感觉真的很危险耶……”

说道一半似乎是想到了某个危险人物结果戳到了心理阴影的样子,红毛略微显得有点心有余悸地将剩下的半截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那家伙应死了吧。”半响,红毛没头没脑地开口说道。

“死不死都无所谓了,从那以后他也差不多废掉了。况且想要他死的可不止我们。”爱默生知道红毛所指的是哪个人,但是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顶尖的巫师即便是提及到他的名字都会被对方所感知,他不敢冒这个险。那个人就像是梦魇一样将他们的自负与骄傲给踩得粉碎,他们痛恨那个人,但是更加害怕那个人。正因为如此,当他知晓那个人注定的末路时他才会从心底升起一股悲凉——

“全世界人都想要他死。”

分隔线——

曾经有人被称作英雄,因为他做到了其他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而那件事情偏偏是必须做的。所以他才被称作英雄。

但是英雄的结局却是注定了的。

带领人类在神话时代获得一席之地的七英雄,“白皇后”桑妮亚最后死在了兽人的内乱中,尸体被抛于荒野;建立骑士王国试图重新统一自己的祖国结束战乱的女武神菲尔兰,在面对中土王朝时死在了自己最为忠实的部下手中;苏菲尔王国最艰难时的精神支柱佐恩·柯尔西斯,在和平降临国家逐渐稳定过后成为了自己所效忠的国家稳定的最大阻碍,最后等来了国王派来的刺客……

有一句话说得好,乱世出英雄。但是“菜鸟”觉得这句话后面还和另一个词语话相关:兔死狗烹。

为了人类的胜利,所以请你去死吧——这是他这一辈子所听到的最为可笑且富丽堂皇的理由。过程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最后他活下来了。一切过程都不重要,一切理由都不重要,他现在所想要做的事情仅仅是复仇。向那个打着为了全人类的伪善组织复仇,向那些毫不犹豫将利剑刺入自己身体的“同伴”们复仇。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机会。

“菜鸟”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少女……

——

杀气……在这之前林德曾经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就像是所谓“直觉”一样仅仅只是经验的一种表现而已。仅仅是一种富有经验的战士对于敌意的感知——直到现在。

根本不需要任何经验,仅仅需要战在对方面前,就可以感知到的东西。那是宛如直指脑门的长枪利剑一般无比直接明确的敌意,即便是缺乏智慧的昆虫鸟兽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察觉到的杀意。

当那个坐在台阶上的男人缓缓站起之时,林德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柄绝世宝剑从剑鞘中缓缓拔出。无需挥舞,仅仅是出现在那里就具备着惊人的威慑力。就连整条山道上的动物都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逃离。明明整条山道有数米之宽,但是那个男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将整条山道封锁——

如天丛云之剑。

“恭候多时了,菲丽小姐。”

果然那家伙是个麻烦精吧?!就算不自己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如果排除同名的问题的话应该是我了。”菲丽之前所表现出的热情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熄灭了,带着点慵懒的气息开始出现在她的身上。

“不过你带着一个面具我也不好辨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因为槽点实在太多了的缘故,这一次林德根本无从吐起了……

“不要试图带偏话题,这一招你是从洛奇那儿学会的,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全然没有被菲丽意外的回答牵着鼻子走,男人慢慢地开口说道。“如果不通过语言进行诱导的话你的读心根本不那么好用的东西,不是吗?”

“但是你还是回答了我啊,如果你真的非常了解的话你应该不吱声的才对。”依旧是没有任何热情的样子,菲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因为看见了老朋友,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一点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以任何一个人看来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样子都不像是看见老朋友后高兴的表现——除了菲丽以外。

“真是抱歉啊,我可不认识一个打扮成这个杂鱼模样的家伙。”菲丽说道……

林德突然明白为什么菲丽在海威尔的名声会差劲到连素来公正好脾气的安格尔神父在谈及她的时候评价都是“一个烂到骨子里头的家伙”了……他忽然间没理由地对这位不知名的面具男子生出了一股同情之情,如果换做是林德自己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被气哭了……

“其他人可以直接走,但是菲丽你得留下来。”“菜鸟”虽然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杀气,但是似乎直到最后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杀气微微减弱了一点,连带着语气都显得和缓了一分。

但是战斗就是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当林德的双眼终于捕捉住双方的身影时两人已经结束了第一回合的交锋。他甚至没能看清楚双方所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互相碰撞所产生的魔力冲击就已经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但是双方的战斗却才刚刚开始,如果说刚才还仅仅只是仿佛宝剑出鞘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宝剑出鞘。速度快得超出想象,上一刻利剑还处于剑鞘之中,下一刻就已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新回到了身侧。不仅仅是一剑,在短短的不到一秒钟时间内,“菜鸟”的利剑在空气中划出了数十道弧光,每一道都快得超过了人类的视觉极限,每一剑都足以将一名身披铠甲的士兵斩成两半——可就是这样足以让一名剑术高手追求终身的斩击在“菜鸟”的手中却仿佛是一次次再为平常不过的攻击一般。没有任何缓冲,没有任何准备,就像雷雨的闪电一般一次又一次几乎永无止境地继续。

但是女孩的表现却显得更为耀眼。没有人会对着空无一物的半空傻乎乎地挥剑,从“菜鸟”手中所绽放而出的致命剑光每一道都是冲着女孩而去,但是少女却将每一击都轻而易举地躲开。最后使得致命的剑光停歇的是因为她的反击,虽然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而“菜鸟”的利剑也及时地收回并用侧面架住了这一击。但是强大的力量却使得猝不及防的“菜鸟”如同数分钟前的那名士兵一样被击飞出数米之远。如果不是及时地将大量的魔力灌输进入手中的十字剑避免了利剑被直接击断的命运的话,那么仅仅这一次反击就可以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

但是“菜鸟”并没有因为眼前的这一点挫折而有丝毫退缩。在被少女击飞的瞬间立刻以一个漂亮的受身姿态落地,紧接着再一次逼近菲丽。仿佛在刚才的交锋之中双方所表现出来的差距纯属意外一般。

“似乎有点麻烦,好像不是一两下就可以搞定的杂鱼……”对于对方这种有点死缠烂打的样子菲丽也不得不提起了精神。向身边的林德开口道。“你先去前面等我,这样的家伙解决起来有点费劲……”

这并不是推脱,对于菲丽来说的确也仅仅是“有点费劲”而已。双方的差距即便是身手比他们弱上数酬的林德都可以看出,战斗之所以没有结束是因为菲丽一直都保持着守势。但是仅仅是零零散散的夹杂在躲避之中的反击都使得对方的防守有些相见形拙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经验稍浅的新兵面对一名老兵陪练一般,即便新兵再如何的锲而不舍也难以真正击败自己的对手——只不过目前发生在眼前的情况略微有所区别,因为菲丽这家伙似乎只是纯粹的在捉弄对方……

最后林德还是选择了先行离开,虽然尚还不知道为什么菲丽要带自己去山顶,但是留在这个地方总有一种最后会落得对某人的印象被彻底重塑的恐惧感……

在大陆上曾经流传着这么一段话:人类行走白昼,神秘黑夜骑行。

虽然因为各地的语言和风俗不同而有细微的差异,但是其大致意思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不仅仅是一种夸张的描述,更是在战国时代浮士德战胜黑塔打破了巫师的不败神话之前的真实写照。在那个时候每到夜晚人们都会关紧门窗将自己锁在房屋之中,将自己捂紧在毛被之中,对外界的所有声音都不闻不问——就如同将头埋入沙土之中的鸵鸟。

“那是漆黑的死神,深邃而又冰冷。燃烧着鬼火的战马载着他们踏过落叶,没有丝毫重量。他们踏过地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们飞过空中,没有任何生物能与之相比拟。他们不会受伤,不会死亡,因为没人会去收走死神的生命。”

——当年轻的哨兵们看到骑着梦魇从黑暗之中冲出的巫师时,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曾经中土王朝时所流传的人们对于巫师们的印象。在曾经他们读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仅仅只是觉得他们的那些祖先们实在是太过胆小怕事。但是当轮到他们自己亲自面对这些漆黑的死神时他们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毫无阻碍地逼近脚下的城墙。

“敌袭——”

为首的队长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来不及思考自大战以来坚守了数百年中立的黑塔这一次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哨兵。无论对方究竟是怀着善意还是恶意,如果他没有对城内发出警报那么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来不及去拿鼓槌,他直接用自己的燧发枪枪托砸向用于用于报警的铜锣。在与新教的战争过后整个苏菲尔王国在军事方面的投入都开始大规模的缩减,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些常规部队才依旧使用着这种数百年前的报警方式。但是这种方式却已经足够了,只要敲响铜锣,在宁静的夜晚这种高频率的声音可以传递出数百米之远,下一个哨所的哨兵们在听到这个声音过后会立刻敲响自己的铜锣将警报继续向后传递过去。这是最为严重的警告,在听到这个声音过后所有部队都要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有人多此一举地发动了这个警报的话那么他将会被处以到鞭刑。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如果对方怀着敌意而来,那么仅仅需要几名正式巫师就可以将整个城池攻陷!

他忽然一头摔倒在了地上。像是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玩的时候在原地转了好几十圈的那种晕眩感使得他摔倒在地。他试图站起身来,但是完全分不清哪边才是头顶结果再次撞在了石砖上。以旁人的角度来看他就好像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用脑袋狠狠地对着地上撞击了一下那样地惹人发笑。

“请放心,不是针对你们的。”

头顶的一个男声使得队长猛地抬起头来,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又重新从那种醉酒一般的眩晕感之中恢复了过来。但是由于势头太猛的缘故他几乎一头撞上了那匹停在自己眼前的梦魇身上,从马口中喷出的带着有蓝色火星的气息吓得他换了一个姿势再次趴了下去。

在眼前的是数秒钟前还在城墙底下的巫师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骑马(如果那个还算马的话)登上近十米高的城墙的可能看见的士兵们都如同醉酒一般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毫无声息地,外部城墙就宣告失手,整个过程仅仅数秒时间。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这将会演变为一场无比成功的突袭。即便城内剩下的士兵们表现得再如何的勇猛都将是徒劳。

对方的的确确不是针对他们的,黑袍的巫师们仅仅留下了这一句话就骑着自己的战马从城墙上飞身跃下,留下一地的士兵们在互相大眼瞪小眼。很难说这究竟是一种耻辱还是一种幸运。耻辱的是他们就像是挡在了鲸鱼面前的小虾一般,对方仅仅是“不小心”地击倒了他们,而幸运的则是,对方并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捡回了一条命。

分隔线——

对于黑塔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队伍组成。因为这只队伍虽然人物众多,但是事实上绝大多数组成都是一些巫师学徒,其中真正的巫师仅仅只有负责领头的两名巫师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支绝大多数由学徒所组成的队伍,此刻却被命令负责从教国手中接受“黑塔叛逆”度西恩。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再弱,每一名成功从黑塔手中逃脱的叛徒都是足以比拟最为顶尖的秩序之环的天才,在面对这样的敌人即便是派遣二十名正式巫师都不嫌多,更别提仅仅派遣区区两名巫师了,这样的分配不像是负责押送犯人,更像是去自杀!

但是黑塔方面的的确确这么派遣了,又一老一少两名巫师为首,再加上剩下十二名学徒所组成的队伍就这么乘坐阴影生物的坐骑朝着安琪诺尔城前去。

之所以这样是有理由的,在收到从教国发来的捉到疑似黑塔叛逆的信息过后,黑塔的巫师们立刻去查看了自己的文献馆,最后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黑塔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一位名叫度西恩的人物,同样没有任何一名黑塔叛逆符合教国所传达回来的描述的特征——那名自称度西恩的黑塔叛逆是假冒的。

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并不难,因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不计其数的骗子假冒黑塔叛逆来获得他人的崇拜,其中甚至有直接像古德里安那样直接得到了国王信任的家伙。其中绝大多数确认过了其真实身份的对象他们并不会过多理睬,仅有那些资料因为各种原因而缺乏导致无法确认其信息的人才会特地派遣人手前去确认。如果确认其与黑塔有关的话则引渡至黑塔交由黑塔处理,反之则由教国自行处理。

“老师,如果我们面对的真的‘黑塔叛逆’的话怎么办?”在奔跑的梦魇上,一名年轻的学徒向较为年轻的那一名巫师问道。

“这就是需要让帕克斯特大师过来的原因。”

年轻的巫师似乎并不打算对于这个问题多做讨论。从教国传递过来的信息来看目标对象曾通过诅咒手段来掩盖过黑塔的追踪,这种手段理论上来说的的确确是可行的,再加上其他方面的信息同样证明着对方绝对与黑塔有所渊源,这样一来大致可以将对方的身份锁定为某位曾经接受过黑塔巫师指点的家伙。这样的家伙大多数都没能接受过系统化的巫师教育,虽然可能有所成就,但是因为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的原因而导致绝对不可能成为真正顶尖的巫师。这样的人物向来都缺少足够的威胁。

“帕克斯特大师可以战胜‘黑塔叛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另一名学徒也加入了这场谈话之中。他们都是刚刚踏入巫术的大门的年轻人,他们可以看到自己所走的路有多么的辉煌宏大,他们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人物,就像学习钢琴的孩子渴望看到伟大的钢琴家一般迫不及待——从某些方面来看,如果对手真的是‘黑塔叛逆’的话他们的这个梦想的确会被实现。

“不,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伟大。”被称作帕克斯特大师的老人像是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微笑道。“我之所以被派过来仅仅只是因为我有绝对把握在面对真的‘黑塔叛逆’的时候将消息传递给黑塔而已。”

分隔线——

随着学生会的人们的离开,这座城堡陷入了死寂之中。追随柯尔西斯子爵的士兵们因为首领的死去而选择了离开,而道尔林家所剩余的人们则还在暗处角逐最后入驻这座城堡的权利。在学生会的人们刚刚离开的时候,甚至有胆大包天的盗贼试图占据这座位于城市最顶端的城堡。

而原本陪伴她的艾尔等人也随着新的支援需求的到来而被派往西南域方向,为了照顾她的情况第七圣堂这一次在她的假期结束过后依旧没有窗户她回到第七圣堂。但是很难说这不是一个馊主意,少女每天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去被“灰烬之手”的士兵们所看守的牢房里探望度西恩。也许这个世界上他们是仅有的两个还记得那个男人的人了。

而今天晚上连这最后一个能够与自己谈论那个男人的人也将离开了。一个排的“灰烬之手”士兵押送着被魔法束具所控制着的度西恩在城堡门口等待着来自黑塔的巫师们,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只有在黑塔的巫师监狱里头度过余生——或者更加简单地直接被送上火刑架。

“好了,露娜小姐,非常感谢你这些天的陪伴,我们永别……不,下次再见了。”

度西恩微笑着向在身后看着他的女孩摆了摆手,他已经可以嗅到来自于巫师的血脉中所流淌的力量了,他甚至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乘坐着梦魇的巫师们如微风一般滑过地面的样子。来的人应该有两个,一个是降灵系的,另外一个应该是幻影系的,水平究竟怎么样如果不打一场的话实在没办法弄清楚,不过从剩下的似乎都是一些学徒这一点来看估摸着不是秩序之环的那些家伙。看样子黑塔的那些家伙似乎是把他当成了那些街头骗子,因此仅仅只是派遣了一小队人手过来看看情况。

他隐隐约约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一个大乌龙了,负责情报收集的那个家伙明显仅仅只是在文献馆里头随便翻看了一下,结果在没有找到自己的资料过后就直接把他的问题当成骗子处理了。

他已经看到不远处朦朦胧胧的黑影了,他可不想被送去黑塔里头,虽然因为机密问题他的资料被从文献馆里头抽走了,但是如果真的被送进了黑塔的巫师监狱的话那么迟早有人会发现自己似乎关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的。

想到这里,度西恩不顾身边灰烬之手的魔法师们的阻拦转向了身后的少女。

“临近离别之前问一问,露娜小姐,你有什么愿望没有?”

少女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看待眼前这个“人”,是将之视为杀死了自己父亲的死敌?又或者是将之视为将自己从地狱中拯救而出的救星?是将之视为自己不幸的根源?又或者是将之视为那个曾经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最值得信赖的友人……

负责监视的灰烬之手魔法师们精神无比紧张地看着两人的谈话,就仿佛是在看着两只可怕的魔物一般全身紧绷。当露娜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时,他们不由自主地提起雷全部注意力。

“好吧,度西恩先生……就像我父亲一样,我也有一个愿望……”

2分钟后,一封被标记为最高紧急情况的信息从苏菲尔王国东部的城市被送到了黑塔的最高决策机构秩序之环议会上.信息的内容极为简单,简单到仅仅只有一个词语——

“骑士!”

243年5月1日,巫师结社“黑塔”总部

年轻的少女关上窗户,将窗外的星空隔开,看到她的动作,房间里的年轻男孩放下了一直玩着的中土王朝硬币,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房间里七个吊灯上,共计二百多根蜡烛同时点燃,将原本有些阴暗的房间衬托得如同宫殿一般,直到这时,旁人才可以看清女人的外貌。

那是一名长着漂亮的银白色长发,如同童话中的精灵一般美丽的少女。

但是所有人在经过第一眼的惊愕过后却只有一种怜悯——她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少女的双眼用白色的纱布包裹了起来。这是每一名观察者作为窥视未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们选择了观察未来,所以他们无法看见现在。外人只能看到巫术的无所不能,他们永远都无法知晓,“公平”一词是如何以一种钢铁一般的真理屹立在巫术的根基之上,无可回避,也无可动摇。

“黑之卷第三年天中之月第六天(即243年4月30日),‘观察者’虹报告。”

少女的声音让人想到冬天飘舞的雪花,令心情愉快的更为愉快。心情烦闷的更为烦闷,而少女的同伴非常不幸地属于后者。为此他的焦躁又多了一分,而他焦躁的来源则是一直摆在桌子上的巨大书本。雪白的羊皮纸上早已用鹅毛笔写下了他自己的签名:“卷录者托尼记录”。他们的任务就是每晚在书上记录下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重要事件。

但话虽如此,如果翻开前面的页面就可以看见,整面整面的“混乱,无法观测”。这种情况从三年前进入黑之卷开始一直到现在,无论是观星术、占卜术、预言术全都毫无用处。如果不是其它观察者的报告也是一样,托尼都要怀疑虹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观察者了。托这种情况的福,黑塔的领导层“秩序之环”最近已经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继续观察了。

“混乱,无法观测。”

“见鬼……”

听到这个结果,尽管早有预料,但托尼还是不由自主地骂了起来。

“我们所能看见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仅仅只是‘命运’愿意让我们看见的,个体的人类不可能与命运抗衡。”

对于同伴的抱怨,盲眼的少女只是平静地叙述。

是的,巫师并非万能,一个个奇迹就像是天堑一般将一个个权利进行划分,当最上位的命运真正地开始隐瞒之时,“巫术”这种并不完整的神权在它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无能为力……

巫师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去试图破解《命运之书》,他们曾经窥视过未来,而且是比通过文字进行了解更为直接的亲身体会。所以他们知道窥视未来时最为可怕的事情是什么。窥视未来者绝对不能窥视自己的未来,那样做的唯一结果就是陷入一种被巫师们称作“命运谬论”的轮回,窥视自己未来的人永远都只能看到自己在窥视自己的未来,而自己看到的未来的自己又同样在窥视自己的未来……就如同镜面的无限反射一般陷入一种意识永远无法从预言中逃脱的死局。这种无可破解的死局使得黑塔在付出了血的教训后将不可窥视自己的未来这一定律写入教科书成为了预言系巫术的基本原则——无关秩序,仅仅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

但是现在预言系巫术却连窥视他人的命运,甚至是窥视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无法做到了!这样一来整个预言系体系几乎处于崩溃边缘,黑塔的所有观察者和卷录者都将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仅仅是辅助记录的卷录者倒还好,作为保密的需求他们仅仅只需要切下自己沾染未来的双手的一根手指就可以摆脱卷录者的身份,但是观察者不同,在不再能够观察未来之后双目失明的他们仅仅只是一群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残疾人而已!预言系巫术体系之所以没有立刻崩溃就是因为那些为了预言系巫术献出了自己一生的观察者们依旧在努力罢了……

与同伴的平静相反,托尼无可抑制地感到一种焦虑。

“明天起离开黑塔,既然无法在黑塔里观测的话,那就去外面观测吧。”

虽然常年的相处使得盲眼的少女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同伴的焦虑,但是她完全没有理会同伴的意思,完全只是自顾自地述说着。

“安娜老师已经允许了,托尼作为我的监护者也要一起去。”

说完,少女向托尼伸出了手,照顾了少女数年之久的托尼知道,这是“扶我走”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等一下!虹你不要总是一种‘就这么定了’的样子?!难道没人考虑一下我的立场吗?!为什么我要陪你出去啊?!”

托尼不由自主地抱头惨叫了起来,不过可惜的是对于他的抱怨,少女似乎只听了自己愿意回答的一小段。

“因为托尼是我的监护人。”

“唔……”

面对少女那冷静的,如同陈述真理一般的语气,托尼的气势一下子缩了回去。与自己不同,虹是被自己那个不可靠的母亲——也就是少女口中的安娜老师,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儿,出生后由于被母亲视为“不祥”而抛弃。等到被当时还是一名“游学者”的安娜遇上时,已经在冰天雪地中沉睡了一整个上午。似乎正是因为如此,少女的学习能力有很大障碍,虽然对于部分知识吸收得极为顺利,但是同样对于很多知识无论如何都无法学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学会洗自己的衣服……而那个不可靠的老妈因为嫌太麻烦,就将照顾虹的任务交给托尼了,结果莫名其妙地,托尼就成了少女的监护人……更莫名其妙的是,周围除托尼外的所有人包括另一位当事人虹都一副理所当然地认同了这一点……

“托尼不愿意去吗?!”

少女非常可爱地偏了偏头,似乎对此非常疑惑地问道。

“啊啊啊啊——!知道啦!知道啦!我陪你去总成了吧!”

在少女无形视线的压迫下(虽然用纱布包裹着),托尼自暴自弃地叫了起来。

“半年!只陪你半年!半年后老老实实地回来!”

“嗯。”

听了少年气急败坏的回答,少女平静却又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分隔线——

243年5月1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

“芬里奇,弄清楚高层都在做些什么打算了吗?”

从脑中响起了法尔有些阴沉的声音,念念不舍地,芬里奇将已经放在嘴边的蛋糕放下。

“天知道,我只能说,副校长大人现在十有八九正在哪个地下室指挥另一支队伍偷鸡摸狗,而我们只是放哨的……不,应该说是吸引注意力用的。”

快速咽下口中剩下的蛋糕后,芬里奇用非常随意的态度回答道。

“在海威尔港方面教会的战力非常充足,城市里原本的神职人员本身就拥有非常优秀的战力,我甚至发现了几个第七圣堂的挂名讲师——也就是说教导团的人。剩下的还有血字十字军,起码一个中队,十几海里外还有黑岛要塞的海军,最后另外估计还有至少一队‘影子部队’之类的隶属必要之恶的家伙,这样的战力完全不用急匆匆地把我们给叫上。”

“这样一来的话,估计是以学生与本地神职人员互相配合吸引注意力,一小部分血色十字军配合必要之恶偷鸡摸狗了?”几里外,正向着最后一处战圈前进的法尔语气又阴沉了一分。

“很明显,我们被当饵了。不过可笑的是被叫过来吃掉我们这条小鱼的却是一只小虾米……米拉尔在海威尔港这方面投入的精力非常少,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夜影四家的三心二意因此不愿意过分投入。他们更想要暂时让海威尔保持这样的局势以方便和夜影四家讨价还价。”拿起一块新蛋糕的芬里奇继续说了下去。“米拉尔所拥有的‘贤者’最多不超过三个,缺少顶尖战力是这个国家的最大问题。但是他们的特点是拥有大量的非顶尖战力。‘米拉尔安全部队’这样的货色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要多少有多少,稍微珍贵点的消耗品而已。如果真的打算保住夜影四家的话米拉尔的最高执政官无论如何都应该调上三四队人过来。”

“有可能埋伏了其它部队吗?”法尔的脚步顿了顿,问道。

“应该没有了,校长已经下令A队放弃任务回援你们了,如果有其它部队的话,现在无论是A队还是你们,都应该受到攻击了才对。而等到你们汇合了就算再有三四队你也能退回来了……对了,莉安娜那家伙怎么样了?她似乎是与对方的队长对上了?”

对于芬里奇的问题,法尔连想都没想就给予了回答。

“可能会有点问题。原本计划中并不包括歼灭米拉尔的特遣小队这一项任务的,所以我已经叫人去支援莉安娜了,不过对方的战斗态度也非常奇怪,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交战欲望,他们更像是负责缠住我们。”

将手中冒着硝烟的火枪丢回一一名学生会干部手中,法尔不快地看着黑影消失在楼房之间的间隙之中。似乎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知了自己已经有一名同伴死去了的消息,剩下的这些米拉尔魔法师都变得极为小心,在注意到增援接近过后立刻放弃了交战一心逃脱,全然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嗯……意思就是说你怀疑我们上当了?”对于法尔的这个设想,芬里奇难得地正经了一下。不过这种正经仅仅持续了数秒钟就重新烟消云散:”但是这种事情你和我说没有用,你需要核副校长谈,他才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

“不,他只是负责指挥调度而已,前线的最高指挥是我,我判断情况有变,所以我选择重新集结战力准备进行撤退。”似乎是从芬里奇的话语中确认了什么似的,法尔的口气一下子变得无比坚定。“我这里仅仅只是和副校长说一声而已。违规的处罚等回到了神圣天堂随那个老头子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告诉我其他人的位置。”

“哇哦,酷!不愧是当老大的,这种气魄很多自认为顾全大局的老家伙都比不上你一根腿毛。”轻佻地吹了个口哨,芬里奇毫不脸红地拍马屁道。

“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指出所有还在海威尔的人的。”看了眼身后的图兰西朵,芬里奇继续说道。

分隔线——

没有人知道阴影位面究竟为何,即便是为了探索他们而投入了上百年时光的黑塔也不知道。它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在主物质位面上它们通过魔力以及其他的外界事物来组成自己的身体,据探索阴影位面的巫师们所说,它们是以一种类似于鬼魂的状态所存在。它们有自己的意识,这一点从它们能够与人们达成协议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但是另一方面,它们却会因为他人的意志而产生改变,这一点体现在无论巫师们使用自己的魔力塑造成什么样的形态都会有阴影生物符合这个要求。这也使得降灵系的阴影召唤变得充满了随机性。

但是在长久的对阴影位面的探索中,巫师们发现有一部分阴影生物其形态是不会产生变化的。这就像是一个游牧民族之中有那么一支定居族群一样,这使得当时还处于雏形的阴影学派有了一线曙光。

而随着巫师们的研究深入,巫师们逐渐发现了看似混乱的阴影位面其中所蕴含的规律。阴影生物的多变并非天然,而是一种进化的结果。只有那些最为弱小的阴影生物才会具备那种变化的能力,那是为了在阴影位面的食物链中通过冒充食物链更顶端的存在而从其他捕食者之中存活,而在阴影生物之间的食物链之中真正的捕食者并不具备这种变化能力。

如此一来阻碍在阴影学派面前的最大障碍就被排出了,那些阴影位面的捕食者们被探索者们一个个记录下来,这些信息被整理挑选,巫师们从中挑选了最适合召唤的数十种阴影生物,者数十种阴影生物根据各自的特点与强度被划分为了多个种类,其中应用最为普遍的就是几乎不具备攻击力却可以跨越任何地形的梦魇,这种似马非马的生物在这数十年时间里几乎成为了阴影学派的标志。

而洛奇所召唤的阴影生物是在大约一个世纪前被发现的一种被称作“猎杀者”的阴影生物,在当初第一次发现这种类似于猎豹的阴影生物时它几乎将一支九人的巫师小队化为腹中美食,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它被视作阴影生物中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同时具备着力量,速度,狡诈,生命力的一切优点,它的条件对于当时的巫师们看来几经完美。

而这一点在它被召唤进入物质位面后更为突出。完全由魔力所组成的身体使得其自身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它可以在与地面九十度的墙面上如同闪电一般的跳跃,如果有必要它甚至可以直接将自己倒吊在头顶的穹顶!而它的力量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破坏薄弱的防御术式,在东城区贫民窟这种复杂地形下它几乎可以说是巫师杀手!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无论“猎杀者”如何躲避都无法躲开漫天宛如萤火虫一般的流光。洛奇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在魔法禁止区域里头使用出那种东西的,这个区域是不分敌我的事物,对方的身体内应该同样没有魔法才对!根本没有这么一种巫师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

而“猎杀者”的智慧也使得它意识到了这些光芒的危险,但是它却没有丝毫退缩,纵使毁灭对于它来说也仅仅是这一句身体的毁灭罢了,所以它不会恐惧。它毫不犹豫地钻入了流光之中,在一瞬间十余道流光穿透了它的身体,几乎等同于数个魔法的魔力在这种冲击下失去了约束化作了自然魔力被驱逐开来。但是它依旧没有选择退缩,它冲向了自己的敌人,那个男人没有展开任何防御全力控制着“萤火虫”们调整角度重新攻击。这是一场死亡的角逐,要么它被“萤火虫”们化为漫天碎屑,要么它赶在自己化为漫天碎屑之前杀死那个男人!

每时每刻都有流光穿透它的身体,如果是一个普通生物的话那只生物已经在不计其数的穿刺之中化为了一堆碎肉,就连魔法都会因为身为其骨架的“核”被击破而消失在空气中。只有阴影生物的契约束约下的魔力才可以在这种频率的打击之中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形态。但是即便如此也因为大量的魔力流失而导致体型从原本马车大小变成了现在仅仅与一头水牛相当的程度。在短短的数秒钟时间内其体积缩小了一倍不止!

但是对于它来说已经足够了,体积的缩小使得它被命中导致魔力流失的速度也大大降低,不单单如此,它甚至主动舍弃了自己的一部分魔力!被舍弃的魔力化作了魔力冲击扩散开来,这股忽然而来的魔力冲击使得原本已经调整好角度的“萤火虫”其轨迹产生了细微的偏差,原本在它眼前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此刻却留下了一道微小的缝隙来!

再度解散魔力使得缩小,原本水牛大小的体积此刻已经缩小到了猎犬大小,但是它比猎犬更为凶残!更为狡诈!它穿过了“萤火虫”们的空隙,重新调整角度的“萤火虫”们从身后追逐着它,但是依旧来不及了,它已经突破了“萤火虫”们的包围网,此刻阻碍在它与自己目标面前的仅仅有短短十米的距离!

仿佛一枚炮弹一般,“猎杀者”撞入了“倒吊人”的怀中,但是它比炮弹更加危险!高密度魔力所凝聚的爪牙毫不犹豫地撕咬着对方的身体,几乎组成一道光幕的“萤火虫”闪电般的袭来。但是它们已经没有威胁性了,按照这个速度如果命中“猎杀者”的话那么“倒吊人”自己也将被“萤火虫”化为一趟肉泥,这不是勇敢者游戏,因为这种游戏的不是建立在参加者不惧死亡的前提下的!

从后方追上的“萤火虫”毫不犹豫地穿透了“猎杀者”的身体。宛如光柱一般的流光彻底将“猎杀者”最后的身体击溃为四散逃逸的自然魔力,在穿透“猎杀者”的身体过后流光势头不减地继续向前,命中了原本应该是它们主人的那个男人的身体……

“魔导宪兵旅”是一个历史名词。在现代的黑塔之中早这一编制早已取消,它出自于战国末期的黑塔,负责清除那些试图反对那场战争的组织以及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那场战争过后因为反人类罪而被视作非法组织而解散,原本的成员都被送入最高法院接受审判。直到黑塔投降时,这个原本为黑塔的八个主力军团之一的部队最后剩下的162人中有96人被判处绞刑,剩下的68人则被判处终身监禁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圣主教会的看守之下度过了自己最后的一生。

换句话说,曾经身为“魔导宪兵旅”的一员的任何一个人,如果出现在现在那么都将是一名年龄达到近三百岁的怪物——这甚至远远超过了巫师的平均年龄。

除去黄昏贤者莉莉丝这个异类以外,从未有人活过如此之久。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寿命的极限,只有那些最为极端的巫师才有可能达到这个要求,但是即便是他们在活过整整三百年过后也已经是一具即将入土为安的骨架罢了,时间的侵蚀使得他们根本不可能在活过数百年过后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巅峰状态,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在数百年过后依旧保持着青春这是“奇迹”这一领域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洛奇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认真去思考对方究竟是如何活过三百年之久的,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了在错误的地点以错误的方式面对了那名专门为了杀死自己而来的敌人。

“时间固化”。

在看到如同水滴一般被四散弹开的流光的那一刹那,洛奇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跨越三百年时光的了。

那是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仅仅存在于实验之中的计划,那是东龙帝国还处于最后的回光返照的时候的计划。在重整旗鼓的浮士德联军步步紧逼所带来的生存的压力下他们的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让一个人的时间“停歇”下来。

洛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洛奇知道如果这个设想成真了的话那么是什么样的后果,那将是最强的人类!仅仅一个人就可以像张略魔法一样稳定整个大陆的和平的人类!停歇的时间使得他的寿命会永无止境地延长,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为重要的是属于这个人的“盾”!那不是以区区一个或几个魔法或者巫术所组成的,那是一个奇迹!以第八奇迹“时间”所凝聚的法则之盾!身体的时间停歇不单单意味着他可以长生不老不吃不喝,更代表着他的身体将永远保持着最初的状态——即便在遭受打击与创伤之时!

“深不可测啊……”不知道究竟是在说“倒吊人”还是说某个不在这里的人或组织,洛奇苦笑道。

不知不觉中魔法禁止区域已经被取消,一道魔力的波动将一个讯息传递给了“倒吊人”,在得知这个讯息的时候“倒吊人”明显愣了愣,诧异地看着洛奇。

“深不可测啊……”半响,看着缓缓落在洛奇肩头的乌鸦“黑”,“倒吊人”同样感叹道……

243年5月1日,米拉尔共和国首都金城,国王山

米拉尔的执政方式在整个大陆都是一个异类,它介于议会制与君主制之间,其执政官有着类似于议员的权利,但是地位却大大不如。其原因在于担任最高管理者的首席执政官是世袭制度的……在它的敌对国家看来米拉尔是一个极为可悲的存在,在牺牲了不计其数的生命终于推翻了前任的帝国过后,他们没有如同其愿望一般建立一个新的议会制国度,而是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帝国。其在起义最初向所有人所承诺的“平等”并没有到来,与被他们所推翻的帝国相比,新的国家只不过是将旧的国家与国王换了一个名字重新再来罢了。

但是这仅仅只是外人的想法,米拉尔人的想法对此并不相同,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国王或者执政官是谁都无所谓,他们不需要三天两头换来换去的国王,在经历了从战国到内乱的数百年时光过后他们只需要一个稳定的国家,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不介意由一个暴君来统治自己——更何况他们的国王不但不是一个暴君,而且还是一个历史上少有的明君。

国王山就是这个新的王国的大脑,首席执政官的府邸就建立在这座并不高耸的山坡上。在数百年前这里是东龙帝国的皇陵,历代的国王都被埋葬在这座并不显眼的山坡上。而随着东龙帝国的崩塌,米拉尔的第一任首席执政官将自己的府邸建立在了在战争中毁于一旦的皇陵上——

新生的米拉尔每一任执政官都会终身镇压帝国的亡灵,确保其不再会复苏人间!

以米拉尔第一任首席执政官布拉维诺奇·康斯坦因的这一句名言为基准,首席执政官的府邸建立在这座坟墓上成为了一个传统。一座并不算奢华的府邸在曾经的皇陵上建立了起来,这是为了尽快为当时那个在所有米拉尔人心中如同神一般的男人不再露宿街头而赶工建立的。在后来那个男人在任内的数十年里数十次要求翻新这座府邸的请求被拒绝,理由是这是旧社会的墓碑而非殿堂。而当他死去过后,他的后代们也将之视为传统而继承了下来。

而此刻米拉尔共和国的主人,第三任最高执政官康斯坦因三世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假寐。

书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来人并没有过度掩盖他的声响,缓步走了进来。

“还有什么事情,罗杰卿?”康斯坦因三世并没有睁开眼睛,在整个王国之中会如此放肆的人只有一个,那个男人的气味他即便不用眼睛也可以确认。

“嗯……没什么太大的事情,陛下。”男人颇为轻松地耸了耸肩。如果有熟悉洛奇的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两人的动作习惯几乎如出一辙。“我只是想要来问一问‘倒吊人’的报告能不能给我一份?”

“我以为你对于自己的儿子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的呢。”不知道是挖苦还是玩笑,中年的国王开口道。“毕竟你连‘三位一体’这种事情都知道了。”

“别说的好像那么差劲似的,那点小动作都是当年为了避免小家伙走丢或者被拐跑才弄的,当年那小子有一次躲进了马棚里头睡了一晚上,差点把他妈给急死。我也是被孩子他妈给逼着才在那小子身上挂了个铃铛的。现在起了作用纯粹是意外。”对于康斯坦因三世的挖苦,法姆·罗杰严肃地说着。不过他的语调却显得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带着笑意。“如果我真的对那小子了如指掌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让那小子离家出走到教国那边去卖命。”

“详细说一下吧,‘三位一体’到底是什么。”康斯坦因三世没有再继续在那个话题上纠缠,以他对于这位老友的了解是不可能从对方口中撬出什么对方试图隐瞒的事情的。从守口如瓶这方面即便是米拉尔的间谍们与之相比都远远不如。

“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清楚的了。”法姆诧异道。

“你只说了那是教国为了避免他们的底牌提前挂掉而做的保险。”撇了撇嘴角,国王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才五十岁就开始选择性失忆的家伙。“我现在是想要知道这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三位一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法姆挠了挠后脑勺无奈地说道。“大致上是一个生命保险系统吧,通过分割灵魂的手段来将一个人分成多份,约束在不同的躯体里头。现在人们所拥有的技术无法消灭一个人的灵魂,所以那个人是绝对安全的——只要他的躯体没有被全部摧毁——而为了避免这个意外就非常简单了,只需要将其中一个给严密保护起来就行了。”

“那为什么要叫三位一体?分成四份或者五份六份不行吗?”

“陛下您这个问题可就让我不好回答了……因为‘三位一体’这个名字是我临时瞎编的……如果分割成四份或者五份的话我可能就起个名字叫‘四海皆家’‘五雷轰顶’什么的了……”

有那么一瞬间康斯坦因三世还以为自己的某根动脉血管炸开了,他早该知道带“罗杰”这个姓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正经的,而自己却傻乎乎的把他的话全当真了在那儿孜孜不倦的求教。但是可悲的是现在眼前这个家伙是自己唯一可以询问的情报来源,即便在怎么想要叫卫兵上来吧这个家伙脑袋砍下来塞进屁股里头去也只能忍住。

“意思就是说教国的那些家伙已经对能够掌握‘灵魂’了?”用三四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康斯坦因三世继续问道。

“这个不能这么说,就好比几千年前的人连魔法和巫术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结果照样玩得生龙活虎一样的,不了解并不代表没办法用,毕竟教国里头有这方面的行家在呢。”

“谁?”康斯坦因三世知道这场谈话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信息已经快要浮出水面了,面对这样一个秘密即便是沉稳如他也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

“我的陛下,那个人全世界都知道。只不过由于见到的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大家都完全把它给忽略了而已。”

刚开始康斯坦因三世还没能理解法姆所指的是谁,但是当他第二次回味法姆的语言时他忽然间意识到了法姆所指的是谁……

不是“他”,是“它”!

“对啊,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行家……不仅仅是把自己分割成了五六份,更是直接把自己分割成了上千份,上万份的家伙……”两人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在那里,一只漆黑的乌鸦正偷偷地啄食着一朵盛开的紫薇花……

“——黑。”

243年5月1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丹姆镇

在海威尔港内正一片激战的途中,另外一小支队伍也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他们的目标是通过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的丹姆镇里的“环大陆旅行图”节点作为增援前往远方的西南域补充那里日益紧缺的人手——如果赶得上的话顺便帮忙处理一下施泰尔山上头发生的事情。与早已展开战斗的其他队伍相比,这支队伍显得和平无比。

——那就就见鬼了!

艾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家伙,如果视线有实质的话,那么她的目光早已滴水穿石一般地将眼前这个家伙给盯出好几个窟窿来了。

“所以说,艾尔你都已经看我看了一整路了!你到底看够了没有啊!”

面对艾尔这种仿佛恨不得把人扒光的目光,被盯得坐立难安的洛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在想一件事情。”艾尔托着小巧的下巴说道。

“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单单是你在想问题这个事情已经足够可怕了……”

“你到底是真的洛奇还是假的洛奇。”

“所以说我早就和图兰西朵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说了不要让你看到那个负责假冒我的替身。不然你这个家伙一定会想东想西搅得我不得安宁的……”

“然后你要怎么证明呢?”

“证明什么?”

“你不是假货。”

……果然变成这种差劲的发展了——洛奇忽然有一种想蹲到一旁哭一顿的冲动。这种事情如果发展下去的话绝对会变成一种羞耻play一样的大揭底。因为能够证明自己是真货的话只有那些“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事情”。而那些绝对不能和别人说的事情往往都是一些……

“如果我说我是假的的话呢?”

权衡了一下无罪证明的困难性,洛奇决定适当考虑一下直接认罪的可能……

“那就需要先找个有海的地方。”

“所以说如果我是假的的话你就要把一个陌生人丢进海里喂鲨鱼吗?!”

“反正消灭目击证人的话就没人知道了。”艾尔灿烂地微笑道……

而再远一点的地方,负责看守这个节点的那名老巫师那宛如杀人一般的目光同样死死地盯在洛奇身上不放,大有稍有机会就直接把洛奇弄死的气势……

总而言之,对于洛奇来说,这一路恐怕是最为危险的一条路了……

243年5月1日,西南域教国“安全区”辛格里城施泰尔山

施泰尔山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山顶,那是一条由青石堆砌的不过三米宽的阶梯。这是唯一的出入口,其他的方向的树林中布满了战国时期为了抵御随时可能打到这儿的黑塔军团而设立的不计其数的魔法陷阱。在数百年过后这些古老的魔法陷阱在风吹雨打之中大多都已经失效或是残破不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危险性有所降低。当年为了与魔法陷阱组合使用而放入的元素精灵在数百年的时光中繁衍壮大,而教国也仅仅保持着这些古老的使驭魔法进行维护以保证那些元素精灵们不会冲上山道。久而久之,施泰尔山上的树林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种禁地一般的危险区域。

而前来朝圣的信徒们则每周一轮地从唯一的阶梯上三步一跪步行而上。这一过程往往需要数天时间。期间设置了数个专门的教堂负责这些忠实的信徒们的起居,每天早上朝圣的信徒们就从这些教堂出发,带上一天的干粮踏上朝圣的旅程,然后在夜晚到达下一个教堂。这样的活动持续了数百年之久,无论刮风下雨,即便是在黑十字战争最为激烈的时刻都从未中断过。

但是今天夜晚却是一个例外,这些小教堂中原本的仆人们被疏散开来,教国的士兵们占领了这些旅店作为监视山顶的哨站。每一个小教堂都有一个小队的猎兵负责防守,他们都是最为出色的神枪手,每个人身上携带了两支线膛枪和三支手枪,在这种奢侈的装备帮助下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在短短十余秒钟时间内发射五发子弹。如果准备得当的话他们可以在教堂坚固的墙壁的掩护下阻挡数个中队的敌人的攻击。

而他们现在都死了……早在洛奇在阶梯上看到带有血迹的脚印的时候心中就有所准备了,但是当真正看到被黑暗笼罩的小教堂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没有进入那些教堂中而是选择了继续向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上走去,但是他同样不打算进入教堂里头看一看那些死去的士兵的样子。在走过教堂前的小广场的时候他曾经瞥见了发生在教堂里头的那场残酷的屠杀的一角,那是一节断臂。手臂上还握着一支尚未来得及触发的火枪。似乎是在射出了长枪的子弹过后试图拔出手枪来继续进行攻击的途中被对方砍下了手臂。从这方面看那个面具男子事实上是从山顶上一路杀下来等待菲丽的,而菲丽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放心地让洛奇自己先往上走去……

但是另一方面也就是说,那位看似在菲丽面前不堪一击的面具男子事实上却是一个可以毫发无伤地在狭小的走道里冲过数名火枪手的持续射击所组成的火力网的怪物。

也许,在海威尔的时候那个女孩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也许在海威尔的时候即便没有洛奇的帮助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洛奇忽然这么想到。

他们之间的能力差距是那么的巨大,大得就如同国王与农夫一般。这样得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够帮助到她的地方呢?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为什么菲丽要帮助自己洗脱罪名……那更像是一种还债,还她在海威尔时受到了林德的帮助所欠下的债——结束这件事情之后他们就两清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讨厌被人保护,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他选择了成为以一名武装神父为目标努力,但是他依旧没有摆脱这种感觉……他依旧无力,依旧像曾经一样的脆弱。在海威尔时他被教会所庇护,而当他离开海威尔过后依旧是在他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走在阳光下……

“也许你现在真的很脆弱……”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但你要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具价值的人……”阿斯摩都斯说。

“命运的车轮为你转动,在你的世界中你才是它的核心。”

“去山顶看一看吧……那是这场灾厄的源头,也将是终结这场灾厄的希望。”

分隔线——

漆黑的发丝缓缓落在被时间打磨得坑坑洼洼的台阶上。

林德仅仅看了两人战斗的最开头,因此得出了“菜鸟”远远弱于菲丽的结论,但菲丽不同,在她抢先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对方认定为一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敌人。

她的体术与剑术不同,那是在埃尔维亚家千锤百炼所造就的技能,与刀剑不同,体术的一切精华都集中在战斗最先开始的第一击!因为拳脚的四肢永远不可能与刀剑缠斗,要与后者战斗,那么第一击就是一切的关键。

但是第一击却被对方完美地抵御了下来。虽然因为猝不及防而稍显狼狈,但是对方的确是利用冲击完美地在山道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避免了菲丽接下来的攻击。在那一刻,菲丽终于确信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家伙的确是自己曾经的某个熟人。

菲丽不知道对方是谁,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并不会读心术,在林德面前所展示的读心不过是一种语言诱导而已,通过语言的诱导使得对方的反应在自己所希望的范围内,再根据环境稍加判断就可以猜到对方的想法了,这样的技能仅仅只能让对方做出自己所希望的选择而不能让对方说出隐瞒的东西。

而且这种东西对对方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实在不大,在对方知晓这个诀窍的情况下效果会大大降低,而且对方同样属性这个诀窍,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只需要通过逆向思维就可以清楚地反过来把握住她的想法,第一次的突袭被对方毫发无伤地阻挡下来也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正因为如此,虽然单单从表面上难以看出,但是在地形的优势帮助下,虽然看似“菜鸟”一直都在被逼迫得步步后后退,但他的每一次后退都意味着菲丽一次倾注了大量魔力的攻击徒劳无功,此消彼长之下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究竟是谁更占据优势。

可是这种后退并不是永无止境的,在战斗伊始“菜鸟”特地挑选了距离第一个为朝圣者休息的教堂尽可能远的位置等待菲丽的到来,但是他还是远远小瞧了“剑之主”那惊人的攻击性,即便他尽可能地选择了远离小教堂的位置,但是在这之中依旧不过短短数百米的距离。

“切……早知道就不挑选这个鬼地方了……”“菜鸟”不快地咋舌道,他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一点失算,对方如果白痴到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拿他早就死在半路上了,无论是埃尔维亚家家主还是“使徒”,都不是傻乎乎的白痴可以混到最后的。每一个脚下都是磊磊尸骨,从这之中走过的人对于这种破绽有着天然的敏锐。

“看样子你似乎有点太过自大了?如果你直接选择第一个教堂和第二个教堂之间的话我也许只能落荒而逃了呢。”菲丽仿佛小人得志一般恶狠狠地开口说道。“能够把剑玩得和盾一样的家伙你可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人呢,有本事待会儿再到平地上去过两手?!”

“当我傻吗……”

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是菲丽可以想象到对方面具地下那苦笑不得的表情。虽然意识似乎还没有回忆起来对方究竟是谁,但是身体却先一步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自己在曾经绝对面对过这个家伙并且与之进行过交手。原本对方刁钻别扭的招式在数分钟的战斗中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起来,对方是一个防守反击类型的剑士,面对这样的家伙必须在力量上压倒对方才能够打破僵局。

而为了避免被用力量压倒,“菜鸟”选择了在这道阶梯上与自己交战。高低不平的阶梯使得必须仰攻的同时留意脚下的菲丽无法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优势,但同样的,这也就是说如果平地消失了的话那么“菜鸟”将在一瞬间被从优势转为劣势。

这和“菜鸟”的计划不同,原本计划之中是先在阶梯上消耗对方的力量,等到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退至小教堂的平台上展开全力以赴的正面交锋的。但是现在太早了,战斗仅仅进行了数分钟,菲丽的魔力还没消耗一半!但是此刻他们距离小教堂的平台已经只有仅仅百余米的距离,按照之前的后退速度来看的话这百余米的距离仅仅能够拖延短短十分钟左右!

“菜鸟”想要停下后退的步伐,但是那样就以为这需要在阶梯上与对方正面交锋。菲丽的攻势依旧没有缓和的势头,在这个时候与之正面交锋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同时菲丽的攻击也更为小心谨慎了一点,两人没有进行交流,但是两人在心底都知道一点,这场战斗的关键点不在于这前面的数十米上百米距离,真正左右这场战斗的是最后的数米距离!在那个时候为了避免丧失地利的“菜鸟”将不得不与菲丽正面交战,而如果菲丽成功击溃对方,那么在没有更多底牌的情况下,菲丽的胜利仅仅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但同样的,如果菲丽最后的攻势被对方所阻拦,那么这场战斗中“菜鸟”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两人都清楚地知晓的问题,不单单两人自己知道,两人同样知道对方也清楚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当距离最后的时刻还有十余分钟上百米的时候,两人同时为了给予对方猝不及防的一击而爆发了最为猛烈的突击……

菲丽的长处并不是体术,她的体术虽然优秀,但是她更加擅长的则是剑术。如果她的体术成绩给予十分的评价的话,那么她的剑术将是十二分起步!她的体术在埃尔维亚家锻炼了十二年,但她的剑术仅仅用三年时间就追上了体术!即便自负如安德鲁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天生为剑而生的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再度拉近,但是这一次“菜鸟”并没有后退。他向前一步迎上了菲丽的攻势,利剑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接触到了某样事物而摩擦出猩红的火花,那是菲丽的剑,直接将“剑”的概念注入空气中所凝聚的“剑”。这是她之所以从不随身携带自己的剑的原因,因为她手中的任何事物都可以化为她的利剑!这是所有人都学不来的,仅仅只属于“剑之主”的概念武器——阿斯卡隆。

此时在施泰尔山的山路上上演的是一场令人惊叹的剑舞,漂浮在空气中的是炙红的魔力,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灼热的吐息,剑身之间相互摩擦的火花如流星一般飞舞,然后在利剑交织时所爆发的魔力洪流中湮灭。四逸气流撕碎了脚下的阶梯,飞舞的剑风斩断了树木,咆哮的魔力将周围的一切都碾为粉尘。数秒钟前他们还将注意力集中在百余米外的平台上,但是仅仅数秒钟时间那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大脑深层的封印解除,被虚假的信息所掩盖的思索重新占据意识,原本迟钝的思维在得到解放过后重新跟上了菲丽的速度。为了骗过菲丽的“读心术”菜鸟他特地封印了自己的记忆以免漏出破绽,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家伙那宛如预知一般敏锐的直觉,为了骗过对方的直觉他甚至不惜封印自己的部分思维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为的就是至少夺得一个势均力敌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剑士之间的战斗从来没有后退可言,在后退的一瞬间对方气势如虹的一剑就会将对方斩为两段!他苦心营造了一切,只为对方亲自踏入这个陷阱之中!此刻陷阱的伪装已经完全灰飞烟灭,是最后的图穷匕见之时!

他不害怕看不见的利剑,虽然他没有对方那种使人望而生畏的天赋,但是千锤百炼的技巧和对于对方的了解使得他的脑海中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四肢与重心的变化而勾勒出利剑的轨迹。

他不害怕神鬼莫测的剑术,虽然没有近乎预言的敏锐直觉,但是由漫长的岁月所积累的经验凝聚而成的“心眼”可以使得他本能地识破对方的伪装,至少在没有面对他所未曾知晓的事物时其效果远远优于直觉。

而他同样不害怕无坚不摧的阿斯卡隆!他为了战胜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曾经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模拟与对方的战斗,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规划着两人的战场,为了这场战斗他准备得太久太久了……而现在对方已经陷入陷阱之中,就如同划入猎人陷阱的猎物,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对方必死无疑!

随着被封印的记忆的解除,原本被封印的魔力同样开始解除,庞大的魔力被解放导致整个山脉的灵力都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隐藏已久的第二柄利剑终于拔出,没有再后退,在第一轮的交锋过后他毫不犹豫地再度踏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与之以攻对攻!

攻势来得实在太快了,以至于菲丽完全不能适应对方这忽如其来的攻击性。之前千辛万苦所习惯的战斗风格此刻却成为了一种巨大的阻碍,面对连绵不绝的攻势菲丽第一次退居守势!这是以往从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阿斯卡隆!

几乎是本能地,菲丽试图通过近一步加大阿斯卡隆的输出力度来打破僵局,但是直觉却阻止了她的这个想法,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使用阿斯卡隆这一点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而这一点随着对方的攻势加强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的强烈。她感觉到了在自己前方是一个与之前相比更为阴险致命的陷阱,现在她之所以还毫发无伤是因为此刻她还停留在这个陷阱的边缘,当她真正发动阿斯卡隆的那一刻才是这个陷阱真正发动的时机!

似乎是为了打断她的犹豫一般,对方的进攻变得更为凶狠。但是这对于她确认对方的想法毫无意义,对方同样通晓如何欺骗他人,她无法确定对方所表现出的紧迫是否又是另一层伪装,这就像是猜疑链一般永无止境的循环,而此刻她们双方都不可能停止这场战斗。

既然无法知晓对方的想法,那么就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这是她曾经的某位师傅所教导过她的经验。如此一来她就必须得思考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对方有“某种方式”来击溃阿斯卡隆的攻击。

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阿斯卡隆是一柄概念武器,它的原型是这个世界上的“剑”这一概念。这些概念原本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奇迹的一部分,即便因为与“世界”的联系减弱而导致降格为更低层次的事物,以它为主体所锻造的概念武器也依旧是人类所知晓的最为强大的武器之一。当它的力量完全解放之时它就是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剑,魔法与巫术在它的眼前都是虚妄,数年前人类制作出它的目的是为了弑神!它的身上沾染了神的鲜血,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人类所能阻挡的,能够阻挡它的只有更强的奇迹——或者说是神迹!

但是这种事情人类不可能用自己的力量做到,就如同蚂蚁永远不可能对准人类扣动火枪一般,双方的差距天差地别。这不是努力与进步可以弥补的差距,而是双方在灵魂层面上的天壤之别……

不……这一切并不是绝对,还有一个可能……一个最可怕的可能。

菲丽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疏忽,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因为主观意识将结果向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这使得她的设想中又一个小小的,却又无可弥补的漏洞,如果一定要说最坏的打算的话,在她的意识中恐怕再也无法找到比它更坏结果了。因为如果这个可能成真的话,那么这场战斗,甚至是这场战争都将毫无意义。

她需要确认这一点,如果前方是万丈深渊,那么她要成为第一批见识这个万丈深渊的人类——

阿斯卡隆·邪剑姿态——完全解放。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菜鸟”却放弃了正面对峙而向后拉开距离,这在激烈的战斗中是致命的,无论他动作多块都快不过对方的剑,在重心不稳的状态下面对敌人的攻击在实力相近的两人之间这将成为致命的漏洞。

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阿斯卡隆的轨迹,完全解放的阿斯卡隆有两种状态,其中最具杀伤力的一种就是舍弃一切防御完全只为了一击毙敌的“邪剑”。但是无论如何它依旧是“剑”,这一概念限制了它的形态,无论如何变化它的攻击方式归根到底也依旧只有刺与斩这两种,只需要通过对方手臂与重心的状态就可以轻易看穿这一切。

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抵挡住这一击罢了……

在后退的途中,手中的双剑被舍弃,一名剑士如果舍弃了他的利剑的话那就意味着他的放弃,但是“菜鸟”不同,他不是剑士,他是魔法师,充其量不过是一名精通剑术的魔法师而已。与菲丽的战斗中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也仅仅迫使菲丽感到吃力而已,以他的剑术根本不可能在正面战斗中击破剑之主,他打自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剑术上胜过对方,他战胜对方的唯一可能是从自己的长处对方的短处来将之击溃。

菲丽的手中终于产生了变化,那是一点银光,“剑”的概念已经使得原本充当剑身的空气开始了升华,其实质化的形态开始显现出来,银白的剑身仿佛冲破黑暗的屏障一般展现在眼前。但是它的特性不像是一柄剑,更像是一柄枪!一柄无论你逃往何方都可以将之命中的必中之枪!

利剑已经距离“菜鸟”仅仅不过短短十余公分,仿佛下一个瞬间就可以将之穿透。但是他并没有着急,倒不如说他还在酝酿感情。他回忆起了曾经的某场战斗中所惊鸿一瞥看见的一幕,那柄将从天而降的巨剑斩为两段的某样东西。那即便在何种的逆境之中都可以逆流而上的事物,他所梦想过的充斥着张扬与不屈的精神的事物。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它的雏形,在曾经的数年时间里他都未曾将之化为现实,但是现在可以,无论是眼前无可抵挡的圣剑阿斯卡隆还是身后蓄势待发的第三奇迹,它们共同塑造了将那个妄想化为现实的可能!那是他最后的底牌,用于击溃弑神之剑的奇迹!

名为——

幻想剑·逆光

曾经,圣主教会用数千年的时间思考一个问题的答案:既然完全苏醒的“天启”无可抵挡,那么应该如何杀死“天启”?

数千年过去了,虽然从未有过任何一次与“天启”的交手,但是在与终末骑士的战争中,他们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答案。

——给“天启”一个宿主,然后将宿主连同“天启”一同杀死!

而面对宿主的死亡威胁,“天启”将不得不提前苏醒。那时,在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他们将有机会将尚未完全苏醒的神给扼杀在摇篮之中——这就是曾经的“使徒计划”的最终目标。

用人来作为囚牢,当一个人逐渐被“天启”所侵蚀过后就将他杀死,再由杀死他的那个人来继承“天启”的力量成为新的囚牢……就这样永无止境的循环下去,这是一场永远都不会胜利的战争,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保平为目标的绝望的战争……

但是这一个囚牢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作为囚牢的“人”是否愿意成为囚牢……

制定这个计划的人不敢将这个计划说出,他们不知道无所不知的“天启”是否能够知道这一点,这个计划直到成功的那一刻起都一直被深深掩埋在心底,他不敢向外人提及,他不敢写下任何备忘,他只能讲所有信息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每天夜晚睡觉前所做的事情不是向老婆孩子道晚安而是在脑海里将计划的每一个步骤都回忆一遍,这是他向某个拷问专家询问如何避免遗忘时对方所给出的提议。

漆黑的,比四周的黑夜更为黑暗的某样东西出现在“菜鸟”的手中,那是另一柄剑,一柄超越了常识,甚至超过了阿斯卡隆的剑!一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仅仅存在妄想中的剑!一柄由人的妄想所锻造的概念武器!

最后计划成功了,他成功杀死了“神”,并成功将神囚禁在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家伙体内——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

漆黑与银白的利剑在黑暗的空气之中相遇……那是如同针尖对麦芒的碰撞。利剑最初相遇的尖端已经开始崩溃,这是具现化的阿斯卡隆的第二次损坏,上一次损坏是面对那位“神”的时候,阿斯卡隆被对方给折断为了两段。但是这一次更为彻底,从剑尖开始,具现化的剑身如同被地震撕裂的大地一般布满了龟裂,每推进一分,其龟裂的剑身就多一分化为碎片消失在空气之中……

但是菲丽此刻知道这个计划出现了某个巨大的纰漏,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计划相比在不知不觉中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如果这一切都是意外的话那么当初付出的巨大牺牲的那场战斗将变得毫无意义!

手掌开始变得麻木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从阿斯卡隆内部穿透将之摧毁的某样东西刺穿了手掌,但是一切都太快了,快得连手掌的痛觉神经还没能来得及将信息传递到大脑。阿斯卡隆的碎片在天空之中呈螺旋状融入那柄黑色的利剑之中,化作利剑的一部分刺向了自己曾经的主人。

“逆光”的原理事实上就像是一个反击魔法,不同的是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反击魔法!它本身并无任何杀伤力,但是却可以收拢途径上的所有的魔力——包括敌人的!来自敌人的攻击越是强烈,那么它所具备的力量就愈发强大,决定它的杀伤力的不是发动者注入的魔力强度,而是敌人的攻击强度!

漆黑的利剑穿透了她的手掌,然后稍稍改变了轨迹过后,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刺穿了她的心脏。直到此刻,原本的漆黑才终于褪去,呈现出其内部原本属于阿斯卡隆的那一部分,银白色的利剑就如同白银之枪一般穿透了少女纤细的身体,夺去了她所有的力量的同时成为支撑着她不倒下去的唯一支柱……

妄想永远都无法成为现实,能将愿望化为现实的只有一种人——

“——Slaughter”

鲜血从被破坏的内脏涌入了肺部,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宛如呛水一般的折磨,但是与之相比脑海中所闪烁的那个名字却更为惊悚可怖。可怖到胆敢向圣主教会发起挑战的少女都不由得为之退缩……仿佛是希望得到否定一般,她说出了那一个徘徊在脑海中的名字。那是沉睡在世界的阴影之下,曾经使得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名字——

“不,我不是战争。”银白的光辉之剑开始消散,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面具下的男人缓缓开口——

“我是从地狱回来的复仇者。”

“……”

“那就好……”半响,漆黑的少女用最后的力量开口……

那就好……

……

被人们称为“剑之主”的女孩在说完最后一句话过后,终仿佛是终于安心一般闭上了双眼……

“看够了?”男人缓缓地开口问道。

“大人,我只是避免打搅您……”

宛如空气中的色彩被清洗掉一般,一个半跪的红发男人凭空之中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阶梯之上,所处的位置正好是菲丽的后方,如果在刚才的战斗之中菲丽没有被击败的话,以他的位置将正好可以给予她最后一击。

“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才对,我不是战争。”凝视着低头半跪在眼前的男人,缓缓开口道。

“那好吧,菜鸟。我就先带着东西去上面了,你自个儿慢慢爬山道上去好了。来晚了的话就别怪我们抛弃你自个儿先走喽。”

仿佛变脸一般,原本恭恭敬敬的红毛在一瞬间重新变得嬉皮笑脸起来,动作干净利索地将女孩的身体抗在肩头跳入了被外人视作禁区的树林之中重新消失。

“对了,师爷叫我传一句话过来,说是‘虽然并不介意你直接干掉她,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够打个半死带回来’。嗯,虽说有点晚了,但我还是说,面对这个小姑娘这种级别的家伙,我还是比较希望她是一具尸体,从这方面来说作为一个前辈还是非常欣赏你这一点的。”明明都已经消失在丛林中了,红毛又忽然从半空中冒出一个脑袋喋喋不休地说道。

“知道了,我自己会从山道慢慢走上去的。”

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战场,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热情一般懒洋洋地向着山道上方走去。他不知道复仇的尽头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复仇是燃烧自己绽放出最后的色彩的手段,在这之后剩下的将只是一趟毫无生机的躯壳……

但是他不后悔,至少现在不后悔,心底的愤怒与憎恨在熊熊燃烧,它无情地灼烧着自己,也灼烧着自己身边的人。

从现在起,他需要杀死的人少了一个……

从现在起,他仅有的朋友也少了一个……

分隔线——

243年5月1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东城区贫民窟

“大人,这样好吗?”

眺望着远方的战场,一名魔法师向“倒吊人”问道。

“这次行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是为了杀死洛奇·罗杰,夺取‘战争’。”年轻的男人随意地向身边曾经为“龙”的一员的魔法师解释道。“但是现在我们的计划被识破了,教国直接扔了一个虽然肥硕但是难吃得要死的饵给我们,我们现在已经被彻底缠住了,要脱身多少得付出点代价……嗯,虽说我个人倒是挺讨厌这点就是的了。”

“那个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不是很重要,是非常重要!继承了‘战争’的力量的不单单是用于囚禁‘战争’的囚牢,更是世界上最为锐利的一柄利剑!能够杀死神的人在继承了神的权能过后就是另一个神一样的东西,有了它就等于有了一柄绝世之剑!这才是‘使徒计划’的最终目的,他们不是为了囚禁‘天启’,而是为了锻造一柄绝对忠于他们的,名为‘战争’的概念武器啊……”

魔法师在颤抖,并不是因为知道了内幕后的兴奋,正好相反,他颤抖的原因是恐惧。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他没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他问得实在太多了。而最为无可挽回的是“倒吊人”又毫无遗漏地将他的问题清清楚楚地解释给他听,清楚得没有任何疑虑!

这不是好事,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地位所应该知道的范畴……

“不要……”

声音在颤抖,不光是声音,身体也在颤抖。“倒吊人”将一切都告诉了他,这意味的着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那个男人是一个恶魔,他早在一开始就落入了这只恶魔的圈套之中。

“安息吧,孩子。为了给教国方面一个解释,必须得有一个人死。”

……

这场战斗胜负已定了。

站在中间已经完全坍塌的废墟中央,看着三三两两围绕在周围的人群,威尔斯在心底确认道。

从今天起“龙”将不复存在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但仅仅一秒钟,他就摆脱了这种不好的情绪,开始环视这些毁灭了“龙”的人们。

但是不管看多少次都无法相信,就是这些毫无严肃感地麻木的观看着同伴孤身奋战的年轻人会是毁灭了“龙”的人们。

——他们不配做为“战士”。

威尔斯确信道。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自己的祖国了。名为威尔斯的男人今日必然会死在这里。

但是,他绝对是以一个合格的战士的身份战死的!

“咔——”

靴子踩过碎石的声音让威尔斯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那是一名哪怕从威尔斯的立场来看也无比美丽的少女。灿烂得耀眼的金色长发披落在肩头,就像是只存在于乡想之中的精灵一般纯洁无暇,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但威尔斯知道,那都是错觉,与少女激战了一小时之久的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惊人的魔力亲和性,惊人的直觉,以及前两者所带来的可怕韧性……这一切都告诉他,眼前的少女不是纯洁无暇的精灵——她是战场上的女武神。

必须杀死她。

如此确信的同时,威尔斯放底身子,架起了手中的长矛。而在他对面,少女同样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战斗一触即发。

几乎超越肉眼观察极限的战斗在不到五米的狭小范围展开,双手剑的斩击被长矛架开,长矛回应横扫也被长剑弹开…彼此的攻防战以令人无法喘过气来频率来往着,瓦砾上被留下一道道沟壑,那是两人的武器所带起的风刃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回荡着鬼哭般的尖叫声,那是空气被断开的呜咽,令人作呕的巨量魔力被从周围汲取而来注入到剑与枪上,然后在一下击爆发出来……

“这个破坏力……已经是‘贤者’一级的了吧?贤者现在就这么不值钱了吗?!”

站在边缘的乌瑞尔难以接受地抱怨,然后为了安全又退后了几步。

“双方现在都打了一个钟头了,完全打上兴头了,这个是偶都是在超常发挥,她们本来就是离‘贤者’的界限没多远的人了,偶尔几次战斗发挥出‘贤者’级的水平这没什么。而且‘贤者’说到底只是一个称号而已,并一定比那些不是贤者的人物更强。”

法尔随意地摇头否定了乌瑞尔的说法。

“可是啊……会长,你的话怎么听都感觉是在安慰自己啊……”

“……不,我是实话实说。”法尔的声音顿了一下。

“那为什么刚刚好像犹豫了一下?”

“……那是错觉……”

“可现在又犹豫了一下耶。”

“……”

“会长?你怎么了?你……等等!救命!救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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