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的一丝阳光坠入地平线之后,人们知道,今天的战争结束了,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对方,残破的双手仅仅地拥抱着对方,哪怕在今天以前他们还互不相识。但是同为人类,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就足够让他们将对方视为最珍贵的宝物!
战场上满是硝烟的味道,可即便是这样,残存下来的人类依然拼命地喘息着,这片蔚蓝色的星球之上,能够产出供人类呼吸空气的地方……已经很少,很少了……
在夜幕下,一片漆黑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丛丛绿莹莹的“鬼火”!“鬼火”越来越多,它们在人类们临时建立的营地不远处飘忽不定。最后终于渐渐远去,在不远处,人们蜷缩在篝火旁听见了尖牙咀嚼肌肉的声音。
人们的脸上早已麻木,可即便如此,却依然有人忍受不住这种如死般的静默,开始低低地抽泣了起来。人们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个孩子。
他细嫩光滑的皮肤表示他绝对是第一次来到战场之上,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此时蓄满了泪珠,还未磨出棱角的脸蛋在这种情景下显得越发可怜。
其他人看着男孩,心想“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果放在三年前,肯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吧!可现在……”
“来,孩子,到我这里来!”人堆里站出来了一位老人,满头的银发让他更显苍老,可是,他却仍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而且……活了下来,于是,很多人都很尊敬他,而他自己也的确担得起其他人的尊敬。如果今天没有老人,或许这场战争死去的人绝对比现在多得多,可以说,老人救了在场的大多数人。
老人拄着一杆破旧不堪的狙击枪,朝着男孩招手。
男孩似乎认出了老人,也许在白天,老人也救了男孩一命。总而言之,男孩并没有什么戒心,只是擦了擦眼泪就来到了老人的身边,依靠着老人坐了下来,老人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将男孩裹在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哼起了三年前的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谣。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夜空下,老人清冷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在三年前,一位老人唱出如此童真的歌曲,或许会让人感觉到怪异,甚至引人发笑。但是如今,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听着老人悠扬的歌声。
男孩停止了抽泣,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老人,男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看着老人,他只感觉,只要这么看着哼着歌谣的老人,他就会很安全,很温暖。
男孩依靠在老人的胸膛之上,感受着老人的温度,听着他很久很久没再听过的歌谣,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人感觉自己怀中的那小小的身体渐渐地冰冷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停下了歌谣,看着漫天的星星,又看了看蜷缩在篝火旁的人们。轻轻地说“找个地方,把这孩子……埋了吧……”
战场终究不是游乐园,不是想活着,就能或者的地方,没有人知道男孩的背后是在什么时候多出那一条长长的刀口的,他们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力量让男孩存活了那么久,直至被老人抱在怀中,才放心的死去……
那不重要了,他们知道,自己的同伴又死了一个,而这场战争似乎永远没有止境,他们只能战斗!战斗!不断地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类还站着,能站在干净的土地之上,呼吸着最后一口干净地空气,然后朝着所有倒在地上的种族和人类大声喊着——“人类!是自由的!”
亦或者……人类,就这么战死下去,直至最后一人,孤寂地倒下,然后,将那一瞬,结为永恒……
黑夜漫长的很,星星静静的闪烁着,似乎夜色会这么永远地维持下去。太过沉重的压力压的任何一个人都无力出声,他们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他们知道的。
如今在苟延残喘的,不过是向死神借贷的祭品,不知何时就会被死神收去,毫无情面,不讲道理的收去,就像……男孩一样……
这种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发疯啊!每个人都在心中这么想着,他们无意睡眠,因为他们生怕睡着了之后就无法确定曙光何时来临,也就不知道战争何时展开,更无法知道,自己将会如何死去……
夜晚即便再漫长也始终无法阻挡黎明的到来。“曙光”,常常和“希望”这个名字放在一起代表着同一个意思,可是对于处在战场上的人们而言,“曙光”代表的,只是永不见底的深渊以及永无止境的……死亡!
当第一缕阳光照抚到人们毫无表情的脸上之时,他们慢慢地拄着自己的武器站了起来,望向远方向他们缓缓行来的兽人们,手中慢慢使劲,兴中想着的只有一件事“啊……听说东方那边打仗的是传说中的精灵啊……真想见见那玩意儿到底有多好看……”
然后,他们冲了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和那些丑陋却又强大的兽人们搏斗着,于是鲜血又挥洒在了大地之上。远处的森林之中传出一阵阵的狼嚎,似乎是高兴又有如此多尸体的产生,夜晚降临之时它们又能好好地吃一顿了……
“砰!”肩上传来强大的后坐力告诉老人,他已经不再年轻,连用一杆狙击枪狙杀敌人都已经太过吃力。他轻轻地又叹了一口气,闻着枪口散发出来的硝烟味,做了起来,活动着早已酸痛不堪的肩膀,看着剩下的三百来发的弹药,心中默默计算着,或许这些弹药能够让他成功狙杀五名兽人,从而让今天的战争少伤亡大约十几名的同伴。
“明天,老头子可就要自己上战场咯,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握得住钢刀啊……”老人自嘲道,他的鲜血已经凉了,因为燃烧的太久太久,所以早就已经无法再燃烧了,所谓的小宇宙,老人早就不信了,人类在那么强大的敌人面前,无论爆发出怎样的力量,也不过是死的更加凄惨一点罢了。
老人坐在山坡上,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战场,俯下了身子打算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但超出老人意料的是,他的身后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身影看着老人,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骨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鲜血四溅,身首分离……那满头的银发轻轻地飘飞了起来,那颗头颅也飞到了半空之中,和着鲜血,洒满了那兽人的全身。而后,那颗会轻轻哼着童谣的头颅便落下了山坡,落入了混乱的战场。
没有人在意,因为战场上残破的头颅实在太多,太多了,没有人会在意是否多出了一颗满头银发的头颅到底怎么样。他们在意的,只是把对手变成头颅,或者……把自己变成头颅!
于是,那颗漫天银发的头颅落地后在鲜血之中滚动了很久,直至满头银发被染成血色……然后他轻轻地停了下来,就像他轻轻地叹气那样轻轻地停了下来,那双混浊的眼睛并没有闭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看着这片战场,看着那永远不可能出来拯救他和那男孩的……神!
……
当满身光辉的神灵降临之时,所有人似乎都并没有想到漂浮到空中的那东西是叫做“神明”的生物。
直到,神明在战场中央划出一道长长的深渊之后,兽人和人们才停止了争斗,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的神明。
神明看了看健壮的兽人,又看了看眼神中充满麻木以及茫然的人类,它开口了,伴随着神音“人类,你是想要救赎,还是……重生?”
……
于是在哪之后,人类开始崛起,无论是科技,还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魔法,都在人类的脑海中突兀的出现,宛如自人们一出生,这些必要的知识便出现在了人们的脑海之中。
于是,在战争后的三年,人类开始重新建立起了文明,秩序,以及……王国!
人类开始用实力来划分着等级,强大的人拥有无数特权,而弱小的人,只能依靠着他人才能存活。
而在人类有了能力能够对抗着兽人,精灵之后,兽人和精灵,人类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种族终于达成了协议,将这颗蔚蓝色的星球瓜分,兽人生存在极西的荒芜之地,而类处于中部建立王国,精灵,则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以此休养生息。
而在战场上出现过一次,给予人类继续生存希望的神灵,在此之后,却就此消失不见,没有了踪影。
于是,沉寂了近十几个世纪发宗教静默着,却又无法阻挡着的发展了起来。
当后世的人们跪倒在神明那光辉万丈的金身之下时,他们常常会满怀敬意地将那段“战争”的时光称之为“神创纪”,而将那场战争称之为……“神启”!
至于那颗苍老的头颅,还有那冰冷的童尸,早已沉入了神随手划出的那道深渊之中,再也不见……可是,谁会记得他们呢?包括那场战争中的人们,恐怕记住的,永远只会是那光辉万丈的神明,以及那令人震撼的,“神启”吧!
但是,人类,真的那么遭受神明的宠爱吗?如果神明真的像历史那般赋予了人类如此之多,那么为什么,神明不干脆替弱小的人类将兽人,精灵这两个强大的对手直接消灭了呢?
这也是后世史学家的疑问,但这种疑问,注定只能埋藏在自己的心中,因为一旦说出来,教会!这个在人类中生根蒂固的庞然大物将会将任何一个胆敢提出这一理论的人就此毁灭。被称之为异教徒,烧死在火刑架上……
但是,历史,总是为胜利者掩盖真相的工具,不是吗?
当“神启”的那一刻,那颗头颅缓缓停下之后,它盯着的,不仅仅是那满身光辉的神明,还有另外一个东西……一个……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魔!
而那时的神明也并不是在看着人类,它只是看向了那颗被鲜血染红银发的头颅。
“你需要救赎?还是重生?”它轻轻地向那头颅发问。
头颅没有回答,因为他早已失去了回答的温度,它混浊的双眼只是看了看神明,之后……缓缓转向了……恶魔……
恶魔狞笑着,和那道黑影一般地狞笑着“哦呵呵~是嘛?!选择我吗?可是你要知道,和恶魔交易可都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哦!”
头颅同样没有出声,依然静静地看着恶魔。
恶魔摸了摸它头上两根羊角的其中之一,嘿嘿笑道“既然你都这么坚决了,那么最为恶魔,我也肯定无法拒绝啦!更何况还是和神抢生意,这简直……太棒啦!”
它顿了顿,身上的黑炎猛地突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宛如一位小丑,现在的它,是一个真正的恶魔,带着恶魔诱惑人类的阴冷笑容,它同神明一般,轻轻地说“听好了,你的愿望我当然能办到,但是我可和神明不一样,它能让你飞升,我只能让你坠落!你可得小心点哦!”
然后它飘到了头颅的耳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头颅发尖马上就要坠落下来的血珠,在头颅的耳边轻轻问道“那么,你是想要征服?还是……战争!”
没有人知道恶魔与头颅交易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因为当头颅选择恶魔的那一瞬间,神明的表情开始不再悲天悯人,他的眼神中开始出现了厌恶,甚至出现了……冷漠……
当恶魔像捧着个珍宝一般捧着头颅来到神明身边像个小孩子一般炫耀完之后,神明终于忍受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它极速地消失在了天际,然后,便降下了神罚。
不仅仅是兽人,就连人类,也无一幸免。而恶魔却显得像个抠门的守财奴,在残缺的战场上捧着紧闭着双眼的头颅上窜下跳。脸上散发出宛若小孩子一般天真的微笑“太棒了太棒了,这么多百战之魂。嘿!看来我可以给你做个好身体啦!”
……
即便那次“神启”之战的在场之人无一幸免,但是,人类的想象终归是强大的,神明在那片战场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太多,更何况在人类有了魔法能力之后,想要回朔过去,并不难。
但人类,始终只是人类,他们只能够看到光辉美丽的神明,却根本看不到角落中正在狞笑的恶魔。不,或许的的确确有人看到了那浑身冒着黑色火焰的恶魔,但是,他们不愿相信,自己的先辈曾与那种卑鄙丑恶的生物签订过契约,或者说,做过交易。
于是,人们便习惯性地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一块“黑布”,他们只能看见神明,却无法看见那漆黑的恶魔……
于是人们为神明建起神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为神明输送着信仰,使得神明的光辉越来越广大,而教徒的信仰也越发的坚固……
恶魔?恶魔就只配待在地狱吧!无论恶魔做了什么,恶魔是否拯救过人类?恶魔是否颠覆过世界?恶魔曾经是什么?人类都从未关心过,他们也不想关心。
因为你看,恶魔,始终就是恶魔嘛,如果恶魔不做坏事,那么谁会把他们叫做恶魔呢?所以恶魔都是邪恶的,是丑陋的,是人们所无法接受的!
恶魔似乎也很开心人类这么评判着他,他抱着那颗头颅,就像小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娃娃一般。
“呐,我很孤独欸~在你出现以前,我都是很孤独的,自我出生以来,他们都把我叫做恶魔恶魔的,可是,那时候的我,根本连恶魔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呢,你知道的呀!既然别人都为我设定了一个种族值这么强大的种族来作为我的身份,要是我不去答应,岂不是显得很无趣?所以我就做了恶魔,我也喜欢人们叫我恶魔,因为我就是恶魔啊!喝人血,吃人肉,还喜欢折磨人类的灵魂,这就是我啊!”
恶魔挠了挠他的羊角,用另一只腿垫在屁股底下,坐在宽大的钢铁王座上似乎让他很不适应。
“可是你知道吗?太久了……我做恶魔实在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恶魔了……我想着,要不我去人间交几个朋友吧!于是我去了……可是你知道吗?人类有时候真的比我还像一个真正的恶魔呢!后来我发现,和人类做朋友根本不靠谱,他们只会不断的压榨你的价值,等你无用之后轻而易举地丢弃你。于是,我发明了交易,我又找到了做恶魔的理由了!交易……真是很有趣呢!呵呵呵……”空荡荡的大殿之中,恶魔的低语不断地回响着,显得很落寞,很孤独……
“你知道吗?你是我遇到过所有人类中最奇怪的,神愿意和你做交易你竟然不要,反倒选择我这个恶魔,真是让我感觉很有趣呢!”恶魔将头颅捧起在半空中,那双漆黑的眼膜仔细地盯着头颅紧闭的眼睛。然后他笑了,笑得挺开心的。
“嘛,反正我做了几千年的交易了,再有意思的东西玩了这么久,也始终会玩腻的,喂!要不你以我仆人的身份去人间吧!那样肯定挺有意思的!我连你的身体都帮你准备好了,那绝对是一副超过潘多拉的绝美躯壳!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不得不承认,恶魔的确有勾引人做决定的能力,它的嗓音开始变得迷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立马答应它的要求。但是头颅的双眼,依旧紧闭着……无喜无悲……
“你可真没意思。”恶魔撇了撇嘴,看向空荡荡的大厅对着头颅说”看啊,这大厅里,以前有很多人的,路西法,撒旦,七罪们,魅魔,魔鬼,骨龙,巫妖……可是呢,他们终归还是死了,死的一个一个的。于是啊,很久很久……我都没和人类做过交易了,你或许是千年来的第一个呢!呐,你知道吗?其实啊!我挺孤独的,所以我才要制造混乱,所以我才要让所有人都记住我!没办法啊,我又不是神明……我……只不过是只所有人都厌恶的恶魔而已……”恶魔这么轻轻说着,它的手中紧紧地抱着头颅,慢慢地说“我们来颠覆世界吧!那会很有趣的,或许那样,我就不会孤独了吧……你说呢?”恶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也伴随着它的躯壳,渐渐地消失在了大厅之中,消失在了那个钢铁王座之上……
只剩那颗头颅依然端正地被摆放在了王座之上,紧闭着双眼,无悲无喜,嘴中轻轻地低吟着恶魔说过的“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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