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仙女座的光辉从未有过如此的闪耀。
源自十字星云的无暇光影交替映射在自南向东的片状流云上,显影出形如刻印于太古石壁上的隐晦图样。
没落,覆灭,死亡。
如果它们呈现出的真的是有所意寓的暗示的话,那这些星光此刻所要传达的无疑就是这样一种讯息;
薪火传承已久的古老王国如今真的已经无可就要了。
一月又一日。
正午时分,凛海城城郭失守的消息自学园西南角白色高塔塔顶的水晶球起,像旧世纪骇人听闻的红死病那样于一时间迅速传遍整个学园。在由困守于凛海城城中教会所属巫师传出的讯息中,怀着对神明祷告时崇敬,坚毅的口吻,他们刻意强调城池尚未失守,被攻破的只有外部城墙,至于城市内部由建筑拼接成的临时防御体系仍在由领主带领着士兵与英勇市民在教会神明的庇护下继续着顽强的固守。此外,如果此道防线被突破的话,他们还可以退居内城,因为那里同样有着不逊于外墙的坚实壁垒……
大概,传信者是想要表达的是一种前途凶险但又余地尚存的境地。可所有闻知此讯的人都清楚,丢失了外部高墙的城市在那些如同恶鬼的海盗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如果没有支援的话,那里将不会存在至今天晚上。届时,凛海这一王东部最为繁华的港口城市所能留下的,大抵也就只剩下信道者对于在此战中因无力突围从而无奈死于城中的领主以及同样死于城中的极光教会诸员的无力赞扬,而这样的赞扬,想必很快就可以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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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像滴入澄澈溪水中的鲜血般,在薄如蝉翼的云层中散播开来。
按时间推算,凛海城此刻应该已经化作地狱。很久都没有新的消息通过巫师的法球传来,想必他们早已死去多时了。
此刻的地狱风景应该是由尸体,残垣断壁,腐败枝叶,蠕虫拼接起的恶心映像。
头顶交错的古树枝干,在轻微荡漾着的水中留下恍若无形蠕虫的印迹。我眨了下眼睛,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仙女座的星光间。
王国的战争或是没落,那样的事通通与我无关,但死尸累累下的此夜星光却注定不凡。
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后,面前出现的是逸的笑脸。
……
“哼,就知道你这可恶的家伙会回来。”
“没错,我是又回来了,但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哦?你终于可以不再出现了吗?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呀。”逸讽刺的笑着。
我摇了摇头,“我想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见到你。”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按我的意思将会在这彻底消失掉的那个人是你。”
“我吗?”逸诧异的笑出声来,但随后她的表情定格为狰狞,她站起身指着我说道,
“你果然是个疯子,不,一直都是,我清楚你那邪恶的心思。可恶的疯女人,别妄想了!这是我和绘的世界,你在这不过是个游魂!”
“我看你才是别看玩笑了吧!这里根本不是你的世界,你也根本不是绘的所谓恋人。你只是具人偶,聊以慰藉的替代品。真正的逸,她应该根本就不是绘的什么恋人吧,呈现在这里的一切,包括你全都是无意义的幻想品而已。”
“看来你只是单纯的像要解脱吧,因为不想平静的等到崩塌,所以就想让我来了结你是吗?好啊,那就满足你好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多少次都可以啊。”
逸的身子缓缓飘向半空,她低头看着我,新摆出的娴静笑容中流露出凛冽的杀意,“如你所愿,就杀了你好了。”
“但是将要死去的可是你呢!”我用力的回应,逸向我张开十指随之紧紧闭合,周围的景物当即化为无形的混沌,不可抗拒的向我碾压过来。
能量的感知,步入梦境时游走在意识间的能量感知终于在此时成为了可以操控的一团,由此展开的透明环盾及时挡住了自四周压迫过来的混沌,能量以波纹的形式在环盾上散播开来,环盾之后漂浮在空中的逸以及周围的景物因此扭曲而模糊,视像变得愈发难以分辨。
在不断因挤压而变的畸形的环盾中,我冲着绘放声叫喊,他不受干扰的坐在碎裂只留下一半的漆木长椅上,安静的以一种温和的姿态凝结在已如既往的时间中,完全不受外界任何的干扰。“绘,就算是在做梦也请你清醒一下吧,在这里的所谓的逸不过是你幻想出来的梦魇而已,这样下去对你只会是种折磨!”
随后传来的不是绘的回应,而是逸恶毒的诅咒。
“死吧,死吧,死吧……”逸歇斯底里的叫喊,一团团无形的混沌随之化作柄柄利剑势如破竹地将抵挡在我周围的环盾穿透出一个个缺口,直刺向我身体的各个部位。
双手急忙挡在面前,手臂,肩膀,后背,腰间,还有双腿。黯淡无光的利剑以其独特形如锯齿的锐利锋口在我的全身上下划开了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创口,血液在剑的带动下飞溅而出,我感受到清晰骇然的疼痛。
原本是应该就此到下的吧,但我却强忍着仍旧站在了原地。
舌头舔过手臂上新出现的红色网格,那些液体,它们的味道咸咸的,似乎是血的味道。
“怎么了?这样的滋味不错吧!要不要再多来一点呢?”逸不忘展现她可爱美丽的面目,故作乖巧的向我轻轻挥手,随之一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长矛倏的从我的左肩穿过,整个左臂当即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家伙的神志已经完全错乱掉了。根据印象拼接而成的人偶又怎么可能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
我咬牙吃力的抬头看向逸,逸还是逸,有着清纯甜美的笑容,既可爱又美丽的妙龄少女,在她那近乎完美的清纯笑容中甚至还流露出隐隐的青涩。
‘可这都是假的!’
“假的!”我放声叫喊,“你只是具人偶!”
逸莞尔一笑,她嘲笑的看着我此刻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无数的剑与矛再度出现在逸所在的那片天空,接着顺着逸伸出的手指它们朝我密集的飞来。
凝视着逸,摇动的视线中她向我摆了摆手,配合她柔美的清纯笑容,这看来好像友人间的亲切道别,但我还是从中辨别出她嘴唇的轻颤,那分明是在说着“死吧。”。
剑与矛编制成的网被用力收紧了绳子……
闭上眼睛,黑暗中似乎有光照在脸上,随后我感受到烈日般的炙热。
沾满层层鲜血的红发飘散在空中,将触及的空气全融为鲜红甚至于紫色的幽焰,摇曳着,将那些企图穿过它们的剑与矛全都熔解成一团团难以分辨的浑浊亡骇掉落在我周围的地上,原本的红发此刻彻底变成了紫色。
“你真是只缠人的虫子。”逸从形体古怪的混沌体中取出一柄长剑,轻盈的握住它踏着不存在于视像中的阶梯自半空中向我缓步走来。
我望向一边,看了眼静止在无知岛上的绘,低声自语;“不可思议,你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过嘛,再多等我一会吧。”
“你又在妄想了。”
轻松的说着,逸手中的利剑急速向我斩来,一道临时展开的简陋屏障暂且将它挡在了我的身前,但出于暗影之剑的锋利与其中某种难以理解的奇特作用力的压迫,屏障很快破裂,我能做的只是吃力的将她挡住后勉强躲开而已。
现在自己意识操纵下的这具身体,破破烂烂的,还能勉强支撑的也就只剩下双腿与右臂,这样的身体不要也罢!因而在又一道屏障碎裂之后我没有再一次的选择躲闪,任凭左臂暴露在晦暗剑锋下,逸果然狞笑着将它从我的身体上斩了下来。
血液还未随之飞溅,疼痛也还未变得清晰剧烈,那么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她。
用尽全力,借助向前摔倒的势头全力向前突进。将全部,一切的能量全部集中到右手,化作最为锋利的紫色匕首,极力刺向逸胸膛骨骼间的空隙……
近乎毫无阻力的失真质感,逸睥睨着我的视线终于变得不再像刀那般锐利,它开始变得空洞,茫然。从瞳孔中消散的光芒好像花朵凋落的花瓣,逸的身体也像折断的花茎般落了下去。
我跌坐在地,意识已无力感受到痛楚。
逸倒在我的面前,美丽的脸上一双失神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动不动的面容中呈现出惊愕的神色,仿佛她正深陷于某个极度怪诞的梦境。
“要是人的话,应该已经死了吧。可要是不是人的话,她又会把自己当做什么呢?话说回来,这样的恶果还不是该怪罪到你的头上?”看着绘,我轻声哀叹,他坐在那里,面对原先逸的位置做着无意的微笑。这样的画面只让我感到伤感。
“自己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看向满是混沌的幻境天空,死去一般的盲目思索,随着不期而至的耀眼白光,一切陷入进不明了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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