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一直在等待东良用出“阿修罗”的力量。
天使布满羽翼的左手毫不费劲地穿透了东良的皮肉,刺进了他的肚子里,神圣的力量一拥而入,在东良的体内乱窜。东良感觉自己的胃部被灌进了整个大海,咸味,腥味,苦味,以及让内脏渐渐衰竭的重金属混合物的味道正在反馈到他的口腔里。
东良一脚将天使踹开,他们两人各自摔在石头渣子地面上,天使的手掌也离开了东良的肚子。但一瞬间所造成的伤害已经足够了。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想象中的鲜血喷涌倒是没有在东良身上出现。天使的神圣力量治愈了他的伤口。但这种治愈的力量对于东良是致命的,治愈只是赠送品,与恶鬼冲突的神圣制裁才是最本质的东西。
一种呕吐的感觉从胃里反馈到口腔,东良想呕吐,把与“阿修罗”力量冲突的东西吐出来,但是却只能干呕。
铁齿鬼面忽然出现在东良脸上,空洞的眼眶,眼眶中燃烧着几乎是一吹气就可以熄灭的弱小火苗,嘴巴部位排列着的是辨识度最高的巨大利齿。紫色的鹅绒毛披肩在海风中颤动,随着东良心跳的频率,摇摆着人类看不懂的舞蹈。
东良被圣裁之力逼出了身体的自我防护反应,“阿修罗”铠甲自动装备。这原本是用来防备自己有可能在不知情情况下遭受的致命袭击,但是现在却让东良身体中散发出的恶鬼气味更加浓烈,圣裁之力兴奋了起来,小斗牛犬发现眼前的肉骨头加倍之后,利齿加快了咬合的速度。
骑士王全身武装,骑士王将要死去。
东良耷拉着右手,因为是用右手在单独装备“阿修罗”铠甲护手的情况下撕扯掉天使的翅膀,是右手最先暴露恶鬼气息让天使找到机会,所以右手受神圣之力的影响最严重。应该已经瘫痪了,右手无力地向下耷拉着,所有的肌肉神经都被破坏,血管中血液的流向也变得一团糟。
为了防止全身都变成这种情况,东良左手将铁齿鬼面摘下,丢到一旁,全身的铠甲也瞬间解除。这让他身体的不适降低了许多。东良坐了好一会儿,良久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去。
东良站了起来,倒地不起的守墓人就在他不远的地方。那女子的羽翼已经全部化为一地的羽毛,她躺在洁白的羽毛毯子上,双手双脚大大岔开,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法厄同中腐烂的海鸟羽毛味道。
原本束在脑后如盛开花朵模样的头发脱开了束缚,以放射状散落在羽毛毯子上,发簪在坠落的过程中脱落了,守墓人现在的美丽夹杂在衣裳的凌乱与纯洁面容的中间界限。
她贪婪地呼吸着海岛独有的空气,对她来说,这究竟是临死前的自由呼吸,是对世界的留恋;还是胜利者的畅快淋漓,是从鬼门关前游行一遭的死里逃生的快乐?
是快乐吧,圣裁已经击中了东良,裁决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内脏里。守墓人做到了她想要做的事情。
“算上这次,骑士王,我们已经交手了三次。第一次是在奈何桥酒馆,我赢了。第二次是在龙的殿堂之下,你赢了。最后一次,在这里——陵园岛法厄同,终于还是我赢了!最后还是我赢了!”
“是骑士赢了,皇妃。”东良向失去行动能力的守墓人走去,“我们刚才的战斗可以理解为平手,您说我的速度慢了,但是您也老了,天使的力量正在枯萎,您心中的仇恨让您忘记了战斗的本质。我失去的仅仅是一只右手,因为没有借用太多‘阿修罗’的力量,这种程度的裁决可杀不了我!但您不一样,您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吧!”
东良可以轻易杀死守墓人,哪怕仅仅凭借一只手臂的力量。
守墓人还想争执,但是随后立即放弃。逞一时的口头之快又能怎样呢?难道她要说服东良,让他承认他自己失败了吗?
“好吧!如你所愿,黑骑士,我动不了了,你可以随意羞辱我。”
“我不会羞辱曾经被我敬重的人,我会给您个痛快的。请原谅我无法原谅您——蔷薇皇妃,因为您让我失去了送给薰香公主的紫色蒲公英。”
要知道,对于恶鬼来说,无论守墓人是在战场上饱受崇敬战神蔷薇,是爱德华皇室的妃子,还是被蛇族信仰为美神的阿芙洛狄忒,既然守墓人让东良失去了花,那这就是死罪。
东良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视,他仔细地审查了陵园中目之所及的地方,却没能找到刚才被他放弃的蒲公英花梗。他有些失望,他知道薰香很喜欢紫色。
等等!一股不详的征兆突然涌上心头!
和紫色蒲公英一样,从高空中坠落的“被遗弃的狂妄之雨”也不见了!它消失在了陵园之中。
一声龙吟咆哮在东良的背后,东良眼中的世界变得一片苍白,他的影子从后向前被拉出很长,身影的轮廓中还能看到鲜血泵射出的样子。
东良的影子拉长了黑暗,遮住了守墓人无法动弹时肆意妄为的笑容。
那一瞬间,东良感觉有陨石砸中了自己。
光与热迅速爆发,撕裂与灼烧的痛处从背传来,偷袭者的武器并不锋利,但是东良已经将铁齿鬼面面具丢掉,“阿修罗”铠甲不会在袭击中庇护他。他毫无防备,毫无防具,薄薄的衣服布料对于剑来说,就当做是空气。
东良背部的骨头抗下了这一剑,附带的爆炸特性与撕裂特性伤让他身后血肉模糊,甚至传出了一阵焦味。空气的巨浪将他向前推,东良双脚离地向前倾倒,与此同时偷袭者又在他的背后补了一剑。
第二次攻击不同于第一次袭击,偷袭者知道东良在承受住袭击后已经无法抵抗,所以第二次攻击挥舞地有些随意,象征性地在东良后背的右肩膀到左臀部的轨迹上拉了一道长而浅的剑痕。
东良趴在地上,如果不是偷袭者帮助他翻过身子,将他的脑袋放在偷袭者的大腿上,东良必然会不明不白地失去意识,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杀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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