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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温柔的回忆三

第四章温柔的回忆三

躲在神社里的我们,所能得到的信息十分的有限。

那四处飞射的光柱、爆炸、巨大声响、漫天弥漫的灰尘......

村子里正在进行着的战斗,激烈程度似乎远超我们的想象。时间在每一分每一毫之间,都不停地撩拨着人们脆弱的心神,同时也撩拨着大家绷紧了的神经。

高级别妖怪的强憾,已经再一次地证实了妖怪们都是毋庸置疑地强大,以及——他们那不可逾越的地位。也让我们这群当初叫嚣着巫女大人最强的无知蝼蚁,开始重新的认知起这陌生般的危险世界。

村子那头一波波地震荡,远远地传到神社里,时不时还会抖落一些神社屋顶里的碎石灰尘。

弱小地孩子们躲在神社的结界里、角落里抱成一团不停地发抖着。村民之中时不时也有胆子大的人起身,站在石质栏杆上;目光透过层层的结界,希望能够眺望到村子里头的那场激烈地战斗。但他们都失望了,那里除了彻夜不停地爆炸和巨响,还有漫天飞舞的灰尘,再看不见它物。

然后紧接着的一声巨响,他们又被吓得蹲下了。

村民之中,甚至有一半的人,已经开始向神社里供奉的无名神明祷告了。乞求着,让自己能够度过此关,之后也必会带着贡品来敬献。

但......

我知道,这都是没什么用的......

因为神社里...其实没有根本没有供奉什么神灵!

记得巫女大人曾经说过,她...是被神明大人所抛弃了的存在,是没有所谓神明的庇护的。就连她现在的力量,也是‘偷来’的不洁之物。

但是这都不重要。因为那一刻,就算神社里并未有什么神明可以出来拯救我们。至少,此刻所有的人的心,都是期望着一向强大的巫女大人还是取得胜利而归的。

如今的大家,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如果巫女大人败亡了,大家的信仰就此崩塌的话。那么,结局将难以想象......

或许,如今在场的人中,此刻也只有我的心里还算冷静的了吧!

不过谁也不知道,我其实也痛恨着自己。

我为什么就没有那种能够打败妖怪、能够保护大家地强大力量,为什么?我痛恨着这只可恶的妖怪为什么要来捣乱?痛恨着当时的自己,又为什么那么的软弱无力......

只要、只要拥有了那种力量!那样,或许自己就能够打败那只妖怪和巫女大人并肩作战了。

届时,便不再是拖累了......

我犹如陷入魔障般地想到,浑然不觉之前的害怕。

那时的我恨恨地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然后冲动地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转头就跑进了神社里头。在那一刻,也不管这样是否会对里面的神灵不敬了。反正只要能够帮上一点忙,随便怎么样吧!

心里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想着,然后便开始到处翻倒东西,肆意地发挥着自己作为一个熊孩子该有的特殊技。柜子、箱子、瓶子、抽屉......

不知不觉中,巫女大人原本整洁无尘的房间,登时就变得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也什么东西都散乱一地。但是,却也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巫女大人这么厉害,一定也留了什么法宝、符券什么的,只要自己能够找到它们,找到它们!并且使用它们的话,那自己就应该能去打倒妖怪了吧?!嗯,加油啊,晴!不要就此放弃了,巫女大人在等着你呐!”

无论如何,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我都要帮到巫女大人!这是当时自己唯一的想法了吧!也是自己那时唯一一道重新竖起的信念......

那时的我经过了一番漫长地寻找,也确实找到了几件巫女大人留下的法器,一个供桌上的阴阳玉、一把镂空雕花的沉香木神舞折扇、一柄做工精致、清脆悦耳的神乐铃、还有几张没什么用处的符纸。

这些东西是什么用的?自己一点都不清楚。即使是知道的,也是因为之前巫女大人稻田祭祀求雨时用过的,自己看到了而已。至于有没有杀伤力,这一点完全没有被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我所考虑进去。

我那时找到东西后,就只是随意包了包、就立马带着这些东西趁大伙们一个不注意跑下了山去了。等他们回过神时,我也已经在赶往村子的路上了。

虽然此时怀里的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像是祭祀用的,与打仗根本没什么任何关系,但自己出都出来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当时傻傻地我只知道一路疾奔,快得让自己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在奔跑行进之中,即使是摔倒受伤了也不能够阻挡我飞快前进的脚步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盏茶的奔波,已经有点意识模糊的我终于还是赶到了村子里。

我很开心、却...又笑不起来......

因为......那场战斗已经草草地结束了。

耗尽了全身灵力的巫女大人,被妖怪随意地一爪子刺穿了身体,然后如同破麻袋一般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翻滚到我的面前。

鲜血...在飞溅!

如同那暗夜之中盛开的一朵朵红莲,于半空之中绽放。是别样地华美而又凄厉。而鲜血红莲的主人,却在洗尽铅华的那一瞬间又跌入到了尘世的淤泥之中,再也不能够脱身。

碎裂的宝剑,也不甘地坠落在地,响起“叮叮当当”无力的轻吟。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还没有尽到全力,要赶紧将我重铸了再战一回。但...那样又有什么用呢?

握剑之人都已经撒手了,那是无望的了吧......

那个妖怪此时虽然看着断了一臂,伤口处凄惨无比、血肉焦黑。但比较起它庞大如山的体型和其余的三只巨手,充其量就只算个轻度伤残而已。

由此,已经倾尽全力地巫女大人,终究还是败了。

我们一直以来的信仰......

那个整天不知道为什么而笑眯眯地傻瓜巫女......

那个强大到能够令我们面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神明......

此刻却败得这般凄惨。

我...终究还是来的晚了。

即使是现在,把那些东西都放在了巫女大人的身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我......

终究还是一个累赘,一个彻彻底底地累赘。

妖怪“呵呵”地讥笑了几声,带着得意和满载而归的恶心笑容。伸出断了一根手指的巨手,向着巫女大人和我的方向抓来。眼中好似饥饿感爆发一样,这个举措...或许就是打算拿我们补一补它自己损耗的元气吧......

我看着自己曾经最崇拜最仰慕地巫女大人的尸体,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此时此刻迷失了、破碎了......

老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地不公!

神灵啊!你所谓允诺的庇护又在哪里?!

巫女大人死了,我们最尊敬、喜爱、崇拜地巫女大人就这么窝囊地死去了。

你这个被如此优秀的巫女大人所侍奉的神明,倒是出手帮助一下你眼前这个为了我们这些蝼蚁而死的巫女啊!

巫女大人死了,都是因为我们的懦弱而死去的......

守护?!那是什么破玩意儿?

那种注定了要付出如此沉重代价的东西,此刻失去了一切的我们要来有之何用!

巫女大人,您是最最强大地、永永远远都是最最强大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呢!您就忍心让我们这一切失去了信仰的无助孩童,再看不到你那温柔的笑容吗?

快醒来啊!我们不能...不能够就此失去你......

失去了你的玄灵村,便什么都不是了啊!

时间就在此刻,仿佛被无限地拉缓了,一切都缓慢而又有规律。

肆意的风、飘落的树叶、扬起的灰尘、月亮投射下的光芒...在我的脑海里都有了它们自己的轮廓和轨迹。似乎,一切都被一种神秘地力量而笼罩了。

妖怪伸来的爪子也越来越近了。

不过...吃了就吃了吧!自己什么该有地逃生反应也都没有了。

恐惧?害怕?胆怯?死亡?

呵呵,那是什么东西?

我累了,现在只想扑在巫女大人的身上大哭一场。就让我的那份懦弱和胆小的心脏,也都来感受感受这份刻骨的疼痛吧!

我眼神呆滞地抱起巫女大人惨白的娇小脸蛋,用自己那不算干净的袖子,就这样静静地擦拭着巫女大人嘴上的血污,全然不顾那已经到达了自己头顶会随时刺穿自己的头颅的锋利爪牙。

然而,在妖怪爪子落下的一刹那......

原本应该死去了的巫女大人,突然就猛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自己永远都忘不了,空洞而麻木......

那是没有灵魂的一双眼睛,还带着一丝对尘世间的一切,深深地留恋着、和浓浓的不舍的眼神。

但此刻的她,更带着一丝一无反顾。

她把我再一次地甩开了。那个该死的傻瓜巫女,又自己独自一人,再一次地落入到了妖怪的手中。

我的眼神从那一瞬的惊喜中,变得更加地呆滞和悲痛了。隐约地,只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不停地、不停地从眼眶涌出、在脸颊上缓缓淌过。

巫女大人的左手依旧紧紧地抱着那再一次刺穿自己的爪子,然后右手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抬手点在了那枚我带来的阴阳玉上。甚至最后的最后,还不忘转头对着我勉强一笑。

惨白的嘴唇,无力的张开闭合着,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洁白的阴阳玉缓缓地浮空,渐渐泛出红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巫女大人也像是做完了自己最后要做的事,虚弱地转头,面朝着我摇摇头,目光眷恋无比地说出了几个遥远模糊的字符。

然后......

在那个短暂地瞬间,阴阳玉石绽放出了堪比天上太阳的猛烈白光,那几只充满了杀戮、罪恶、肮脏的巨手也与巫女大人圣洁地遗体一起,在白光之中缓缓地...化为了灰烬......

也就在这时,不可一世地妖怪,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无比凄厉地惨叫:“啊——你这该死的玄灵神社巫女!你不是背叛那个地方了吗?为什么你还拥有伊灵神宫世代相传的阴阳神玉!人类简直可恶!待我伤好之后,必将跟你们伊灵神宫一一清算!”

然后,放完狠话的他,就此拖着残缺的身体落荒而逃去了。

那背影充满着不甘、狼狈、暴虐、以及深深地仇恨......

他......或许哪一天,还会再次卷土重来!

夜,真是安静地极了,静得就连一点点的虫鸣声都没有。

风沙夹杂着那散落的点点荧光,缓缓地、缓缓地飘落着,好似为了什么而悲伤、也为了什么而静静地就此埋葬......

原本错落有序的朴素村庄,宁静而又和谐。此时却像是遭遇了什么天灾人祸一般。经此一役,曾经的宁静祥和如今也都已经化为了炼狱一般的地步。

至于重建什么的,注定是一件漫长无比的事情了......

而那一个双眼无神的失意少年,也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立身于废墟之中,就像丢失了魂魄一般,嘴角不停地喃喃着什么。

好像是在说:什么嘛!这就结束了?跑得那么理所应当,真是可恶啊!这样一来,巫女大人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真是个累赘啊!彻彻底底地累赘......

战斗终于算是结束了,斗争的双方也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没有人再会去在意这场战斗的内幕。

次日,巫女大人的葬礼也开始了。因为是死在了这么一个刚遭遇横祸的小村庄里,所以巫女大人的葬礼就理所应当的很是简陋,甚至都配不上她那无比尊贵地身份。

也就在那个悲痛的第二天的正午时分,周围所有人都闻讯赶来了。而且不止是本村的人在,周围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都来了。

毕竟他们也是跟着我们受过巫女大人恩惠的,大家都是共同在巫女大人的庇护下,才能够无忧无虑生活的。

只是这次,我们村的运气实在不佳罢了......

失去了巫女大人的坐镇,估计我们的村子也即将很快的没落了吧......

因为大家都为巫女大人的死而感到绝望和悲痛,甚至我们村庄也变成了大家口中所众矢之地的衰村。

所以最后大家在祭拜完了之后,也都不欢而散了,就连跟着葬礼都很快就草草地结束了。因为归功于巫女大人与妖怪近乎同归于尽的一击,所以...

虽然妖怪最后还是没死、逃了,但巫女大人的葬礼却也变成了现在简陋的衣冠冢。

巫女大人那祭祀神灵用的盛装,便是她所谓地遗体了。不过她的灵魂是否接受这一切,我们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想应该是都会接受的吧!那个傻傻地巫女大人,可是一个无论什么都不挑剔的老好人呢!会原谅我们这些懦夫的吧......

而且,糟糕地或许不止如此。

因为在这三四年里,随着巫女大人的离去,连带着我们村子的人也开始与别的村子产生了无法调节的隔阂。别的村子都认为是我们的霉运,或者因为对神灵地不敬,所以神灵才找来了大妖怪惩罚我们,随便收回了对大家的‘恩赐’。

这种武断的结论从刚开始的玩笑话、气话,如今都演变成了类似史料一般的事实。

所以,原来一切都还是我们的错啊!那时候的我们...到底都在做什么啊?呵呵......

时间转眼飞快而逝,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零六个月有余了,现在的椎名晴也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了。如今的我啊,靠着那巫女大人留下的阴阳玉,和重铸后的左铃剑、也就是这把曾经破碎了的刀,已然成为了大家最新的依靠。

凭借着巫女大人所遗留的这份力量,如今的我也能够斩妖除魔了。巫女大人未完成的遗愿就交由我来接替完成吧!

虽然说,那个嘱托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不过,即使时间已经毫不留情地过去了这么久。但我还是无论如何都未能忘记与巫女大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巫女大人的神社,如今也没有了那时那种热闹的感觉了。那些熊孩子如今也长大了,也再不会拉下脸来捣乱,要好吃的了。如今的人们也许久都没再来向所谓地神灵祈祷平安了。

这里一切的一切......似乎转眼之间都已经变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巫女大人还能靠着秘法捡一条命继续活着的吧!自己可真是个麻烦不断地惹祸精呢!

想想这几年,东村如今也已经请来了一个新巫女呢!不过好像还是没有我们玄灵神社的巫女大人好看呢!而且就凭那种半吊子的水平...就算也是伊灵神宫出来的,但那么弱真的能够庇护一方吗?

巫女大人啊!您当初在伊灵神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你当初所说的那些话,我现在还是去无法体会和理解呐!如果在天有灵,能再让我见你一面吗?

“所以说!为什么当初死得就不能是我呢?那样,巫女大人可能会瞬间将那个东村的半吊子压过去的吧!毕竟是我们那么伟岸、那么崇高圣洁的巫女大人啊!”

椎名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澄澈天空,眼神迷离的念道。

就连心中也无时无刻不在问着自己:为什么就不是我呢?如果是我的话,大家估计都会在绝代风华的巫女大人的庇佑下,世世代代地繁荣着吧!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椎名晴的泪眼朦胧中宛然就出现了那道美好地幻觉。穿着红白绸衣、简单而又朴素的挽着头发,气质款款的向着自己走来的巫女大人。姿态是那样地悠然而又从容,连一举一动都带着近乎神明的优雅。而且正向着我微笑着挥手走来......很美!就像跌落到凡尘的天仙一样,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虽然看着变得有些年轻了、也没有以往那么步履严谨、款款大方的强烈感觉了。但那熟悉的微笑和清脆动人的笑声,都让我无比的肯定,那就是我一直等待着的巫女大人。

上天真的好脾气了,回应了卑微的我的要求,那个傻傻地巫女大人回来了,回到我们的身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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