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对立
step one
我喜欢你。
每一种表情。每一次心跳。每一分气息。仿佛陷入某种甜蜜的诅咒，无法自拔。
当然，很久以后，苏亦安才真正开始了解，开始明白，身为人类，所拥有的暧昧不清的情感。
无法表达，无法应对。
藏在心底的，难以启齿的秘密。
“这个是什么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鱼肉丸子……”
“那这个呢？”
像是发现新奇事物的孩子般，洛青琉指着眼前冷藏柜里的冷冻食品逐一问道。
“汤圆——话说，洛青琉，买的已经够多啦，你觉得三个人一起能吃得完么？”
“唔……”
洛青琉这才认真地看了看身后手提篮内放置的东西。从调味料到她爱吃的零食，似乎已经无一不缺。
“好吧，就这样。”
她用力拍了拍苏亦安的肩膀，露出赞赏般的笑容。
“呼——”
苏亦安终于松了口气。
「哎，真是太可怕了，以前陪母亲逛街都没这么累呢。」
到柜台前排队结账，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茫然看着周围。
“——！”
洛青琉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时停】领域展开！”
周围的一切立刻凝固，所有的画面仿佛定格成静止的景象。营业员正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朝前方的顾客递出找零的零钱，借着超市的灯光，似乎连她的睫毛都能数得清。
“怎么了，洛青琉？”
苏亦安一边朝四周露出警惕目光，一边疑惑不解地盯着洛青琉的背影。
洛青琉忽然越过安检栏，直接奔向超市门口。苏亦安立刻放下手里提着的购物篮，准备追上去——
“苏亦安，不要出来！”
他被迫硬生生顿住脚步。
超市外。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处于绝对静止的状态。街道上汹涌的车流形成了五颜六色的光带，行走的人群多数踏出的脚步还未落地，甚至就连巨幅广告牌上逐渐显示的流动字幕都卡在了半途。
“夜安，姐姐。”
身着白色睡衣的少女刚好踏着双向车道上瞬停的汽车走了过来，她注视着洛青琉，一脸欢喜的笑容。
“阿、阿璃？”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洛青琉的语调似乎都变了。她们拥有几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外貌，像是面对镜子般，瞳孔里倒映着彼此的影子。
“是我哦，姐姐。”
名为洛青璃的少女，朝洛青琉走来。她赤着双脚，毫不顾忌走在冰凉的大理石路面上，然后用力拥住洛青琉。
“好开心，又能再次见面了啊。”
她将下巴抵在洛青琉的肩上，叹息般的喃喃低语。
“我、我也是。”
洛青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僵硬着伸出双手，触及眼前少女背后披泄及腰的黑色长发，然后才敢回以拥抱。
好熟悉的温暖味道啊，这正是她的妹妹，她曾经抛弃了的妹妹。一想到这里，洛青琉便会觉得愧疚和难过——虽然不知道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但苏醒以后妹妹不在身边的确是事实。
心底的刺开始无限生长，疼得她几乎流泪，那场改变许多人一生的雪，似乎又开始在记忆深处蔓延。
“呐，姐姐。”
“嗯？”
“好想念啊。”
“嗯。”
夜风呜咽着，掀起白色的裙摆，洛青璃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飘舞。她逐渐松开怀抱，嘴角挂着哀伤的弧度。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呢。”
“……！”
“现在的我是【时逆】，身为姐姐的你是【时溯】。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
她的双手搭在洛青琉的肩上，透过单薄布料，白皙的指尖处传来的体温像是透明的雪般寒冷彻骨。
“所以——”
她凑近洛青琉的耳畔，呼吸的声音带着致命的甜蜜口吻。
“来杀死我吧，亲爱的姐姐。或许这样你我都能从这悲伤的命运中解放。”
传达的并不是憎恶的言语，而是寻求解脱，绝望般的请求。
洛青璃湿润的嘴唇吻住了自己姐姐的侧脸，然后她松开了双手。
“再会，亲爱的姐姐。”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越过双向车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回头。洛青琉怔怔地目送妹妹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对面，似乎过了很久她才转身走入超市。她并没有流泪。
“【时停】领域解除。”
毫无机质感的声线溢出，世界又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好喧闹好空虚，谁都无法窥探彼此真实的心念。
“没事吧，洛青琉？”
从超市回来的路上，洛青琉忽然变得极其安静，令苏亦安不由得害怕。
“嗯。”
“我能问几个问题么？”
仿佛是为了驱散这种担忧般的害怕情绪，苏亦安试图寻找话题缓解气氛。
“对了，我一直很在意，【十一月的盛宴】到底指什么？”
“嗯。”
“……”
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苏亦安顿住脚步，犹豫了些许，还是继续跟上了洛青琉。
“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有害无益呢，苏亦安。”
「这句话似乎也听谁提起过，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位青游先生吧。」
苏亦安怔了怔，然后以更加坚定的目光直视着洛青琉的背影。
“我想知道。”
“……”
洛青琉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僵，她忽然回过头来，恰好对上苏亦安坚毅的眼神。
“真是的，败给你了。”她叹了口气，“说到底，【十一月的盛宴】不过是场无聊的游戏。每年的十一月份，【时权】对【现界】的干涉最为强烈，经随机选择产生的【时喰】和【新眷】都会被【时之梦镜】吞噬，在那里展开残酷的角逐。”
“当然，谁都不清楚角逐的内容是什么——因为那些走出【时之梦镜】的【时喰】或是【新眷】，仿佛全体患上了选择性失忆，无人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们最终都会成长为极其强大的【时逆】和【时溯】，到那时却又像是昙花一现般，还没来得及让人记住名字就会凋零死去。”
“这不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么，还有，为什么我没有被卷入【十一月的盛宴】？”
苏亦安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场无聊的游戏总有例外。于【十一月的盛宴】之末，被【时权】选择的最后一名【时喰】或是【新眷】，不需要参加【时之梦镜】的角逐，就已经是赢家了。”
“——！”
“是不是觉得太不公平了？以人类为筹码，扔进名为【时之梦镜】的游戏沙盘，最后又将其丢弃，单单留下末只的筹码——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正常，然而谁都无法反抗【时权】的意志。”
“所以说，只有绝对的强大，才能取代公平这两个字。”
“这种命运……谁愿意接受啊。”
苏亦安抬起头看向夜空，稀疏的星星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审视着世间的眼睛。他开始产生某种自我厌恶的感觉，仿佛脚下踏着许多无名者死去的幽灵。
“嘛，这就是【十一月的盛宴】背后，肮脏的真相。和我一样，你很荣幸，也很不幸地成为【最末的一人】。”
说到这里，洛青琉略显落寞地偏过头。路灯下苍白的灯光映得她的身影，产生某种不真切的虚幻错觉。苏亦安忽然感到害怕起来，下一秒她是不是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作为回报，苏亦安，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诶？请问吧。”
瞬间苏亦安有那么些许的错愕。
“如果最亲近的人希望你能亲手杀死她，你会怎么做呢？苏亦安，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到超市外的那一幕。”
洛青琉似乎有些不安，她抚了抚耳畔垂落的发梢。
“那是……你的妹妹吧，毕竟，你和她惊人得相似。”
“嗯。”
洛青琉并没有试图否认。
“不知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寻求解脱，或许我会选择先死去吧。”
苏亦安注意到她一直闪躲的目光。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便已经知道自己要说出的是何种答复了。
「明明就是自己的事情，偏偏要将无关的我牵扯进来，该说她是无意还是有意呢。」苏亦安心想，不由得泛起苦涩的思绪。
“——？”
他看见洛青琉一脸惊愕的抬头。
“嘻嘻……”
洛青琉忽然掩嘴笑出声来。
“真是过分温柔的回答啊，苏亦安。”
“也足够怯懦，不是么？”
他反讽道。
step two
两人回到【一念十方】内，时间已经接近八点。
苏亦安系好明显是女式的围裙，开始为晚餐做准备。洛青琉则趁机以洗澡为由开溜，丝毫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图。
他开始刷锅，洗菜，一切的动作井然有条。忽然记起十二岁那年，母亲强硬地要求他学着如何烧饭做菜，即使有稍微的反抗，但自己天生就是顺从派，所以最终还是屈服在母亲的意志下。
“该说是好还是坏呢——”
苏亦安苦笑着摇摇头。电磁炉的温度已经调好，他将平底锅放好，倒入适量的油，香味逐渐飘散开来。
“那个——苏君需要帮忙么？”
厨房门口传来伊佐和光犹豫的声音。
“我很感谢这份心意，不过，还是请伊佐君安心等待吧。”
苏亦安停下翻动的锅铲，朝站在厨房门口向里张望的日本少年笑了笑——也许自己应该给伊佐君颁发“老好人”的称号吧。
“唔，很不错。但是，苏亦安，比起我的手艺你还差远了啊。”
“苏君真的好厉害！”
“……”
苏亦安默默地看着正以极快的速度扫灭餐桌的洛青琉，额角冒出了好几根青筋。
“喂，洛青琉，你也稍微顾着点伊佐君啊。”
“逆缩深末「你说什么」？”
“诶嘿嘿，没事没事。”
一旁的伊佐君微笑着打圆场，但嘴角仍掩饰不住地略微抽搐。
“你这只口嫌体正直的死傲娇……”
苏亦安边嘟囔着边下筷子——毕竟再不争抢自己就真的没菜吃了，话说洛青琉饿起来吃饭的姿势简直可怕好么，中午她对某人的评价用在自己身上才最合适啊。
“累死了。”
苏亦安呻吟着爬上床，盖好被子，疲倦立刻如潮水般袭来。嗅着被褥里熟悉的味道，他感到眼睛有些酸涩——被反复晒过的被子里，藏着阳光氤氲的气息，像是温暖牵挂的怀抱。
“忘了写日记了，还是留到明天吧。”
日记。
十二月二十日。
自那以后的日子似乎开始平淡起来。每天起床，洗漱完毕就去上班，学习相关的侍应生礼节，下班后便开始准备三人份——不，现在应该说是四人的晚餐。
辉夜很喜欢我的手艺，听见她的赞赏真是令我整整开心了一晚上呢。虽然第二天顶着熊猫眼上班，经历一番洛青琉式无情而又毒舌的嘲笑就是了。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日常，大家却都很开心。虽然被告知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却依旧保持着先前的习惯，嘴上说着不承认，内心其实早就已经默许——
很多东西，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斩断的。
然而，这样的日常又能维持多久？
step three
“话说圣诞节快到了啊。”
洛青琉喃喃自语。
周围的绿化带里，矮小的松树上点缀着红色的丝带，就连路灯都无法幸免，高高的灯架上挂着圣诞老人乘着雪橇麋鹿的明信片。
“嗯。可我不过西方的节日。”
“啧，真是无趣。”
“还是说，你希望有人送你礼物？”
“笨、笨蛋，谁那样说过了啊？”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琉酱的生日貌似就在圣诞节那天呢。”
“诶诶，伊佐君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说——笨蛋什么的，没救了。”
洛青琉忽然扭头转身，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我明白了。”
苏亦安微笑地点头。
“明天是星期六，苏君，琉酱，请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无趣。”
“诶诶，真的吗？听说世界之窗新出了活动，三人团购票价减半哦。”
“我要去！”
“喂喂，我还没发表意见呢，你强行举起我的右手当真大丈夫？”
“哼，反对无效！”
“……”
这样的日常似乎还能继续持续下去，然而迟早会迎来终结，名为命运的长线所交织的结局即将到来。
很遗憾的是，第二天下了暴雨。
三人无聊地缩在各自的房间。
苏亦安茫然地看着窗外，实际上水汽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到了下午雨终于停了，可谁都提不起劲，再提出要继续去世界之窗。
刚吃完午饭，伊佐君就被钟叔的电话叫去酒吧帮忙，剩下的两人百无聊赖，只好待在各自的房间。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午后四点时刻。
洛青琉忽然来敲门，她说接到了青游先生的【念信】，要两人过去一趟。
出门后他们就一直朝北走，不多时已经能听见海浪的声音。因为没有围墙的阻挡，可以看见远处的防波堤，以及蜿蜒曲折的海岸线。
两人踏着厚厚的草甸，终于走到了尽头边缘。脚下是落差近十米的悬崖，崖岸下是白色的无人沙滩。
“我一直很好奇，偌大的学校里，为何没有学生呢？”苏亦安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这里只不过是青游先生的心念所幻化的场景而已，你可以理解为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幻象。”洛青琉解释道，“【现界】里无法逾越的规则，无法共存的矛盾，利用【虚具】都可以改写并使之成立。”
“……”
苏亦安露出放弃的表情，又忽然很认真的说，“我并不想对你们的世界有过多的理解——洛青琉，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人类。”
“可你已经不是了。”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苏亦安忽然很大声地说。
洛青琉怔了怔，她能看见苏亦安眼角隐隐泛着的水光。
“我啊，虽然仍处于迷惘的阶段，哪怕没有愿望，没有目标，亦没有信仰，我也不想丢失人类这个身份……”
“名为物质的世界，名为精神的思想，名为羁绊的情感，我一样都舍不得丢弃。”
“不愿失去，不愿改变……我啊，只是个如此奢求着的笨蛋人类。我是苏亦安。只是名为苏亦安的人类……”
苏亦安的眼角划过冰凉的液体。
洛青琉不知不觉间低下了头，她的表面依旧那么平静。就像眼前的大海，除了潮汐带来的阵阵涛声，深处却是安寂如斯。
“迟早……你会失去一切的。”
良久，洛青琉发出叹息的声音。
日光下，两人相对的影子距离彼此那么近，又那么远。它们，他们，注定不会在相交的那一点，只是平行的双线而已。
“真是……笨蛋……已经够了……”
“苏亦安，你果然足够讨厌。”洛青琉抬起头来，一脸微笑地看着苏亦安。“我本该用尽这世界上诸般不堪话语，尽情地嘲笑你，侮辱你，打击你，数落你，贬低你，讽刺你，鄙视你，唾弃你……”
“我愿甘之如饴。”
苏亦安低声回答，他极力控制喉间哽咽的冲动。
——是如此麻木，如此悲伤，如此无奈的，亦是自暴自弃般的回答，可是，苏亦安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可是，我只想拯救你啊。”
眼前的少女依旧一脸微笑，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明艳，就像某些词句的形容，巧笑嫣然，漏尽时光。
苏亦安怔住了。
“为——”
“我心甘情愿。”
少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没有目标，没有愿望，亦没有信仰么……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而已呢，当你拥有憧憬之人，追逐之物，抵达之所的时候，就不会如此迷惘了。”
“既卑劣而又高尚，既骄傲而又自谦，既虚伪而又真实，既崇尚物质而又追逐精神——名为人类的生物，说到底不过是本身充斥着各种矛盾的智慧体灵长类。你们的命线如此短暂，你们的历史如此漫长；你们追逐着不同的生活，你们信仰着不同的神明，你们憧憬着不同的未来。所谓的平凡——和六十五亿的总数相比，且又独一无二——和每一个个体相比。”
“那么我问你，苏亦安，这其中有多少人如你岁数般大？又如你这般相似迷惘？”
她以严肃的目光逼视着苏亦安，后者开始露出动摇的表情。
“……”
苏亦安无言以对。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酒吧那处幽暗的走廊，那时候洛青琉也是这般，差点逼得他走投无路。
“所以说，你不算普通，亦不算特殊。身为人类的苏亦安，难道你仅仅只是以为，这个世界必须要围着你转不可？”
洛青琉直视着苏亦安，那对清亮的黑色眼眸似乎要刺穿他所有的掩饰和伪装，直指本心。
“再好看再完美的面具，迟早会支离破碎，你总有一天要摘下它。”
“我……”
苏亦安此刻显露的表情如此脆弱而又受伤，像是失去庇护之所的野兽那般惊慌失措。
“说到底，世界本身就是如此无情的存在，它并没有自我的意识，不会因为个体的思想而产生任何不公平的偏差。那么，我再问你，苏亦安，你……讨厌这个世界？”
“……够了！已经够了……”
苏亦安颓然跌坐于地，他用力抱紧双臂，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自我，自私，自傲，自负，自卑，自以为是——我从不奢求救赎，身为人类的苏亦安仅仅是徒有外表的怪物……”
他忽然抬起头，露出极其诡异的笑容。
“所以，洛青琉，你注定无法靠近我。”
阳光带着略微的燥热，空气里氤氲着青草的味道，他的额间可以看见隐隐的汗珠。
“笨蛋，哪怕你注定将失去一切，也不后悔么？”
洛青琉逐渐敛起微笑，看着眼前已然陌生的苏亦安。
海风拂过，她的短发凌乱成丝。
“我从来没有给自己留过选择的余地。”
“你……果然很讨厌这个世界呢，虽然我只想听你再回答一次——毕竟，从辉夜大人那里，我看见你过去经历的所有。”
洛青琉很认真地盯着苏亦安，她拂了拂额前凌乱的碎发。
他才想起，有关她的故事，他几乎一无所知。
“我想成为你的救赎。”
少女以庄重的语气再次宣称。
——「因为，你和她，实在是太像了啊。或许无法拯救那人的我，能够成为你的救赎，也是某种谢罪的方式吧。」
她在内心如此悲叹。
“那就来吧。”
苏亦安很自然地避开了洛青琉的视线。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里，海天相接之处，浮现出一艘洋轮的轮廓。
以上。
——这是身为人类的怪物，和身为【时溯】的怪物，自遇见以来，最为认真的一次谈话。
彼此表明心念。立场。觉悟。哪怕会得到最糟糕的结果，至少……
至少，两人的距离会拉近些许吧。
这是在场之一，此刻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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