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45:09
锦竹市 白云寺
“的确，就事实而言我是被别人救了。”我拍拍短衬衫上的灰尘，从偏殿冰凉的地面上站起来，瞟了一眼在前殿被腰斩的教士尸体，后者分成两段，内脏横飞，扭曲的脊柱上血管纹路分明，血液已经流空。
“是什么样的servant？”弗雷德里希的声音在意识中沉沉回荡。
“谁知道，感觉不是servant，是个孩子而已。”我收回目光，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常年的文案工作使我少见血腥，何况这种令人厌恶的暴力分尸。
自古以来，就有用儿童兵的国家，也一直有反对的声音存在。
那个孩子，看起来不到十八岁，但他腰斩一个活人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上菜市场买鸡蛋那样平平常常。
一开始本以为跟着他来的女孩子应该会善良一些，因为后者跑到我这里检查我的情况还问我能不能行动，但实际上，她看见尸体时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还问她：“你觉得杀人很平常？”
她湛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不明白什么是死亡。”的这样回答我，然后就跟着那孩子飞走了。
因为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因此不怜悯死者，那是圣人。
“路上被堵截了吧。”我不再想尸体，走出寺庙，向着租住公寓的方向走去。
“有几个穿教士袍的，我一早知道穿教士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耶稣，耶稣也是基督徒吧。”
“这个人太年轻，所以温柔得过分，他的精神之翼还被束缚着，所以，”berserker从头盔的上方小孔中取出一只钉子，“才会被这种小东西钉死。”
“劝你不要随便拿着摆弄，这玩意指不定到底对什么有特殊伤害。”我看着berserker转动着圣钉的手指，感觉颇为担忧。
“一条蛇的毒液当然毒不死一条龙。”
“俗话说淹死的都会水。”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足以成为一头鲸。”
“强盗逻辑。”我叹口气，相当于自认失败。
“发光的女孩子，你见过？”我转移话题。
“我也会发光。”
“我没开玩笑。”
“打过一次。”berserker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这也怪不得你生前找不到女朋友。”我说道。
Berserker转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炽烈爱过，再难爱。”
“陀思妥耶夫斯基确实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正确性，也的确有以教你，但是，莎乐美确确实实不值得。”
“孤独者何必感同身受？”
“可以引出陀思妥耶夫斯基，很不孤独。”
我们沉默一瞬，相视而笑。
240:43:11
锦竹市桃陵岛某公寓楼
“为什么不结盟呢？”assassin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沙发随即可知可感地有了微微的变形。
我也借着她身上的微光看到了自己在黑暗中沾满血污的手。但我嗅不到血腥味，相反，一种淡淡的清越体香围拢了我，我瞥了一眼身着白色短连衣裙的assassin，得知了香味的来源。
“berserker的master战斗意志不够，结盟的话没有好处，如果archer有明显的动作，再结盟也不迟，何况与他们对峙的话是我们处于不利，这对结盟没有好处。”
我想起assassin看着尸体时的眼神，平静，清澈，甚至清纯到有些迷惘。
“我不明白死亡是什么。”
她这样回答了对方。
也须她是一个至臻的灵魂，靠近这种灵魂的人会被纯白的火焰灼烧至死，人们通常以为圣洁的事物会拯救他们，但往往他们都死于对圣人的憧憬之中。
你本来没有梦想，我的内心警告我说。
圣杯只是概念的填补，意志的黏合，动机的解释，但又仓促而无力，只有胜利者才有权利解释。
想到失败，想到死，我就感到一阵解脱。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再挣扎求存，不用再手刃无干之人，不用再为了所为的“说法”而奋斗下去。
但魔术师子承父业，我的父亲死在战争之中，我就必须加入战争，我的家人也就是那样死的，我反而憎恨我的父亲，恨他让我们卷入了灾难。
但我们的灾难应该有一个结果，有一个解释。
所以我要取得圣杯。
仅此而已。
我把因为发呆而渐渐移动到assassin短裙蕾丝边下白皙大腿上的目光移开，那目光正要沿着大腿攀援而上，我深吸一口气，忘记了关于同龄人的一切：玩乐，生活，情欲等等。
大概是注意到我具有特殊意味的目光，assassin身体有些紧绷，目光也游移不定，观察她的神色，看起来微微不自然，倒也分辨不出是厌恶。
我想要继续分析战况，出乎意料地听见她说：“您好像在回忆什么。”不禁为她的直觉而惊讶。
我站起身来，“没什么，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情。”说罢我往浴室走去，洗漱，在饥饿感中察觉到从中午开始自己除了一罐葡萄汁外什么也没有进食，于是打消了立刻就睡的念头：饥饿让人富有侵略性而难以入睡。
“如果感到不快，为什么不讲一讲呢？”
身后传来清澈的声音。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讲述得到解决吧。”我打开厨房的灯，察觉到以现在的时间，无非做一碗清汤面而已，连卤子都没时间准备。
“你饿吗？”我拿起纯净水桶，开始向汤锅里倒水，同时伸手打开了电磁灶。
“英灵是不需要进食的。”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冰箱里的蛋糕和罐头都被谁吃掉了啊。
我横过菜板，开始切葱花：“吃不吃葱。”我问道。
“万物皆同。”assassin站在我背后观察着我的动作，说道。
这大概就是吃的意思，是吧。
我不太明白委婉的说话方式，毕竟没有什么人文教育，历史人物的理解大多是亲眼所见：没有一本历史书上说过庄周爱吃甜食，如果这家伙偷栗子吃是真的的话也许算是一个记载。
最后，我看着assassin小心翼翼地把葱花一片片的挑出来，然后才开始挑起面条。
面汤溅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应激似的闭上一只眼睛，吐吐舌头。
我微微一笑，却忽而感到很危险。
这种情绪是不确定性的，战争结束后，我依旧会孤独一人。
由于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亲人，我不知道情感为何物，但现在隐隐约约地了解之后，只觉得它肯定不利于人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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