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以克驯龙归来的第三天傍晚，换下了长袍而只穿着一身普通斗篷的尼司米提，神情紧张地站在尼坦布鲁河长桥靠近城市的这一端桥头上，踮着脚尖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镶嵌着猫眼石的黄金蔷薇戒指被他戴在了醒目的食指上，另一只手里和其他熙熙攘攘赶往南郊的男人们一样攥着装饰精致的杉木长弓。
正当此时，人群里忽然响起阵阵惊呼，尼司米提闻声赶忙抬起头来，只见一片东西纵深数百米、南北延展看不到尽头的阴影正从东方的天空潮涌而来，百万对飞翼鼓动的扑倏之声汇集在一起仿佛滚滚惊雷，相隔好几公里也依稀可辨。
第一批次的小游龙群终于抵达太阳城了。
这些小型飞龙生命中的大半时间都徘徊在蔚蓝大海之上，唯有在每年东风吹起时才会聚集在一起组成难以计数的壮观龙群、从坐落于尼坦布鲁河河口的丁吉尔拉启程，乘着湿润的东风横越整片诺拉桑大草原，飞往风平浪静的西海哺育后代。而当它们在迁徙的路上途径人类城市的时候，便会带来象征着丰收与富饶的盛典——小游龙节。
仿佛太阳瞬间熄灭了似的、第一批抵达的小游龙掠过了正在横渡大河的人群，短暂地绕着顶天立地的太阳城大灯塔徘徊了两圈之后便又重整好了队形、马不停蹄地继续朝西方飞去了，留下数十万见证了这一奇迹的人类为之惊叹不已。
“看的这么入迷么？”
喧嚣之中，一双纤细的手掌捂住了怔怔出神的尼司米提的双眼，后者被吓得原地一跳，但随后立即意识到了来人是谁。
“哎呀，你又捉弄我，赫菲艾路姐姐。”做出一副忿忿的样子拨开少女双手的尼司米提转过身冲着红发的公主抱怨道。
赫菲艾路微微一笑，掀开了几乎遮住半张脸孔的兜帽。
鼎鼎大名的炎枪之龙骑士赫菲艾路今天并没有照常穿着她那一身醒目的盔甲，而是和尼司米提一样只以朴素的平民打扮示人，这是两人很早就做好的约定。毕竟不论是公爵之子还是太阳公主的身份都太过于惹眼，想要尽情享受这一每年两度的盛大节日必须要做足伪装，完全融入周遭的人群才行。
她脱下兜帽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尼司米提，男孩在觉察到少女的视线之后用力挺直了腰板，但好像依然底气不足似的、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
“哎呀呀，之前明明那么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邀请一国公主来共度佳节，怎么现在却瞻前顾后啦？”赫菲艾路于是眯起了红宝石似的眸子调侃道，“还有那张弓……怎么看都和你不搭调呢。”
小男孩马上鼓起了腮：“才……才没有紧张呢。”
“是，是，尼司米提也是大男孩了。”火龙骑士翘起眉头摆了摆手，一把揽过了尼司米提的脖颈，“别继续在这边浪费时间了，快点过桥吧。”
小游龙节的正式会场并不在太阳城内，而是位于大河南岸灯塔脚下的草坡之上。
此时那一片不小的空地上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北城执政官的小少爷一开始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乖乖地靠在身材高挑的赫菲艾路怀里走上了长桥。
【这看起来就像是姐弟一样……】
另一边，不同于需要等候进宫报告的赫菲艾路的尼司米提，亚努以克与莉瓦白茵两人早就已经渡过了尼坦布鲁河、进入正式会场之中了。
小游龙节的节日会场大致上分为三个区域：一下桥就近在眼前的商业区、在大灯塔脚下的射猎场、以及靠近城南要塞的祭礼广场。亚努以克二人虽然抵达的早，可是由于莉瓦白茵相对于其他区域的活动还是对商贩们兜售的各种特产更感兴趣的原因，两人至今还在商业区中游荡。
“亚努以克，亚努以克。”节日中的莉瓦白茵难得表现出了往日不多见的活泼，尽管这才是与她十七岁的年纪相匹配的样子，“那羽毛好漂亮！”
被呼唤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很快辨认出了那些有人手臂长短的华丽羽毛乃是哈吉拉大森林中生活的危险掠食者——骇鸟的翎羽，大概是由随雷兽群一道南下的牧营商人带来的。毕竟雷兽群与小游龙群往往都是几近于同时抵达太阳城，多尼塔托亚的商人借用小游龙节的场地也不算稀奇。
看着少女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顺滑的羽片，亚努以克欣慰地一笑。
原本是为了舒缓被刀笔会揶揄才想到要来小游龙节散心，然而谁能想到形势居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以致于现在亚努以克的内心毫无苦闷可言。
【那么这一次小游龙节，就权当是为光明的前途而庆祝吧。】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昨日与伊比璐玖大魔法师见面之后的经过……
“出来吧，在这里说话并不方便。”站在小雨之中的伊比璐玖开口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去大图书馆细谈可好？”
早先几乎是愣在了玄关门口的亚努以克终于清醒了过来，小幅度地甩了甩脑袋提起了精神，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伊比璐玖的着装，这才发现她身穿的那条太阳城里不多见的连衣长裙正是王立大图书馆的管理员制服，这位大魔法师竟然也在大图书馆中供职。
“伊比璐玖老师还担任着大图书馆的管理员吗？”
少女歪了歪头，把雨伞往走上前来的亚努以克一侧倾斜了几度，平淡地说道：“不如说这才是我的主业……我不能以魔法师的身份抛头露面，所以总得找些别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在伊比璐玖阐述这番话时亚努以克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不满或是怨忿，仿佛就这样沦于平庸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似的。但刨根问底终究并不是亚努以克此行的目的，他只想要获得一位能够真心实意地带他迈入大魔法师的殿堂的导师而已，而伊比璐玖对此事明显兴趣乏乏，继续无谋地追问下去或许会惹得女孩厌烦，故此他选择了不再多言。
两个人就这样在雨中并肩漫步着一路走到了王立大图书馆的门前，这座宏伟的建筑距离伊比璐玖的居所并不遥远，亚努以克猜测或许这也是她住在那里的原因之一，甚至是决定性的也说不定。
“伊比璐玖老师即使没有协会的支持也能继续研究学问……莫非是因为大图书馆的原因吗？”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的亚努以克终于忍不住在攀登大理石阶梯的时候率先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
兼任大魔法师的图书管理员小姐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略显费解地反问道：“如果要是只靠读书就能成为大魔法师的话，你还需要导师么？”
少年一时语塞，片刻后才终于按捺不住疑惑追问道：“那么……莫非伊比璐玖老师实际上还是有着后台的？”
“唉。”白裙少女叹了口气，“难道魔法师就必须要有人供养才能活下去吗？”
已经走到大门前的柱廊下的伊比璐玖收起了纸伞：“除了图书管理员以外，我还兼任一些小孩子的私家老师，在空闲的时候教授一些仪礼音乐之类的东西……做研究的资金基本上都是这样自己赚来的。”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不想收徒的原因之一，我的时间已经很紧凑了。”仿佛光是叙述这些话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似的大魔法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轻声补充道。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我愿意替伊比璐玖老师承担全部的经济压力。”不假思索地、亚努以克如是说道，“金钱和最高深的知识，任何一个对学问有追求的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诧异的瞄了亚努以克一眼，伊比璐玖继续说道：“我都说了，这只是原因之一。出于一些不方便解释的理由，我的名字是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的，也就是说我不可能推荐你去旁听其他大魔法师的授课，也不能推荐你接受正式授衔，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我也不在乎什么头衔。”
少年又毫不迟疑地用最坚定的眼神回应了老师的困惑。
“只要能成为实质上的大魔法师，就算是永远得不到那些虚名又如何？”
伊比璐玖抿住了桃色的双唇。
“我已经有点不太理解你研习魔法的动机了……”
“这还用说么？”新晋的黑龙骑士挺起胸膛、向前踏出了半步，“为了成为无所不能的……”
【无所不能的舒南之剑！】
可惜的是，这句话后半部分只能在心中喊出来了。
在亚努以克话音落下之后，年纪相仿的师徒二人就这样在大图书馆巍峨的正门前相视默然，唯有潇潇雨声不绝于耳。
终于，像是泄了一口气似的，伊比璐玖的双肩放松了下来：“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人的影子……”
“也就是说……”亚努以克能听到自己的心率提升了。
“从后天开始……”女孩转过身独自走向了身后那座洁白大理石建筑的内部，同时挥手示意亚努以克不用跟上来了，“授课地点……就在这里吧。我一般负责第二层历史区……如果不在就找其他的管理员问一下。”
她又满怀倦意地长出了一口气：“记得带上你承诺的学费……多少随你便就好。”
【她那时候所说的“某个人”会是伊实娜琳吗？】
思绪回到当下，亚努以克抬着头出神地沉思着。
很久以前的“某个人”……除了自己的母亲伊实娜琳以外，刀笔会还有在近几年作古的其他大魔法师么？
没有等他想出个头绪，身体的摇晃就将他唤回了现实：
“你还好吗？”
重新聚焦的视线里，是莉瓦白茵略带担忧的面容。
“当然。”亚努以克忍不住笑出了声，把手伸到莉瓦白茵的背后拍了拍她的头，“第二波龙群应该快要来了，咱们也差不多该去射猎场了吧？再晚的话这张弓可能就用不到了。”他说着掂了掂身后背负的长弓，虽然没有尼司米提的那么精美，但也是一张用料上乘、崭新的好弓。
金发的女孩听到之后立即绽放出了的笑容，眼里也闪烁着期待的神采。
据传在文明的伊始，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时候，人类的祖先们都是使用弓箭猎取小游龙的。虽然在魔法得到了普及之后，利用风魔法直接升空捕捉小型飞龙的三角网取代了低效率的弓箭狩猎，可这一活动还是作为一种传统保留了下来，并且在今日成为了一项仪式性更甚于功能性的节日项目，在射场上斩获多于他人的猎物也被看做是一种独特的荣耀。
由于射龙要求使用单纯的肉体力量，且能够把箭送到龙群高度的只有近百公斤的强弓，所以参与者基本都是城市里最健壮的男子，女人鲜少加入这项活动。
因此，射龙也算得上是太阳城为数不多的可以让男人在异性面前展示魅力的机会之一。
当然，作为整座城市里闻名遐迩的战士，亚努以克并不需要借这样的机会来证明什么，不过莉瓦白茵心里还是很期待着能在猎场上看到心上人活跃的英姿。可以说是出于虚荣心吗？跟在那个少年的背后，她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
于此同时，正在前往射猎场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尼司米提和赫菲艾路二人也已经走下了长桥，正在一边扫荡商铺一边走向大灯塔的路上。
和亚努以克的从容不一样，艾拿巴兰的幼子可是紧张的不得了。
年仅十四的尼司米提将是人生第一次参与射龙，而且比一般人首次尝试的十六岁还早了两年，他对自己可能的表现不抱有太大信心。
但尽管如此，在这个女孩面前，他不想退缩。
男孩看着赫菲艾路半蹲在丁吉尔拉商人的贝壳饰品摊前精心挑选的模样，用力地敲了敲单薄的胸口，扣住了那张专门为了这一天而订制的、从未使用过的长弓的弓弦，用尽力量将它拉到了半满。
【哼，就算不能脱颖而出……至少要证明给赫菲艾路姐姐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像模像样地一下将无形之箭指向了天空。
“空拉弓弦可是很危险的哦，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小孩来说。”
一条各色贝壳穿成的项链被赫菲艾路挂到了尼司米提的脖子上，少女趁着男孩因此而愣神的片刻从他的手里夺过了武器。
“哎呀！还给我！”男孩于是瞪大了眼睛，踮着脚尖想要从少女手里拿回重要的道具，然而身高上的差异让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被赫菲艾路高高举起的弓身。
调笑地看着尼司米提焦急的样子，太阳公主一把将长弓拉成了满月，随后又慢慢把弓弦放回了原位：“弓是把好弓，不过要交给能用的人才能发挥应有的效果。”她接着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男孩的脑袋，继续说道：“这次还是让我来吧，你……等到十六岁再说。”
“我不要！”
然而尼司米提还是不甘心放弃，猛地向上一跳试图抓住稍稍降低的弓臂，赫菲艾路赶忙又往后一闪，结果失去了平衡的男孩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
十四岁的孩子自然是推不倒能够驾驭巨龙的炎枪骑士的，赫菲艾路仅仅是向后退了半步就稳住了身体，不过还是不慎撞到了身后路过的旁人。
“哎呀，搞什么啊？看着点人！”
背后传来年轻女孩责备的声音，所幸赫菲艾路虽然贵为公主，但并没有时刻端着王室架子的习惯。不卑不亢地朝那一对男女微微鞠了一躬以示歉意之后，她便搂着因为脸扑进了赫菲艾路的胸部而丧失了思考能力的尼司米提快速走到一边去了。
“哎？那小鬼怎么有点眼熟……”
并没有认出来刚刚撞到自己的就是这座城市未来的统治者的米丝方丝，摸着自己的脑袋嘀咕道。
“算了，继续逛。”
她举高双手伸了个懒腰，挥手一指正在兜售新鲜捕获的小游龙烧烤的小吃摊，头也不回地提高了嗓音对一直恭恭敬敬地跟在她身侧的艾阿散散说道：“这么快就有的吃了诶！你去给我买几只回来。”
“是，米丝方丝小姐。”
已经重新下定了决心的年轻法师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少女的使唤，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她实质上的奴仆。
“说起来，在射猎场上拿到名次是有奖赏的吧？”大快朵颐着炙烤到金黄的烤肉，米丝方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我记得前两年亚努以克每次都能赢不少东西回来。”
“是这样没错，每一届小游龙节都会给射龙比赛的前几名准备丰厚的奖赏，不过都是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后由王家特使宣读的，这一届的奖赏是什么还并不清楚。”艾阿散散不厌其详地解释着，“米丝方丝小姐也想参与么？”
少女眼神一变：“我？我又不会用弓，你去不就得了？”
她说着四下环顾了一周，很快找到了一个多尼塔托亚匠人打理的弓铺，明显就是给临时起意想要参加射龙者而准备的：“喏，去那儿买张弓，给我好歹赢点什么回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对米丝方丝的各种无理要求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的艾阿散散走到了弓铺前，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挑了一张并不那么硬的角弓试着拉了两下。
【幸亏我也算是军团的战士……】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手指上传来的力道，不是那么熟悉。毕竟这双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握过武器了。
【一切都是为了您，我的老师……】
却说亚努以克和莉瓦白茵已经来到了射场，负责安排射龙竞赛的南城执政官府的小吏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工作，一边给排成长龙的参与者们登记，另一边还要拉着绢带划出不同的区域。
看了一眼望不到尾的队列，亚努以克不禁庆幸好在自己是前一届的冠军。
身负冠军的荣光，他倒是不需要去排那条噩梦一样的长队了。
在认出亚努以克的身份之后，很快就有一位身披黑袍的南城执政官府小吏捧着一捆五十根系着金黄色丝带的烟矢迎了上来。
这种内置了特别术阵的箭矢在被射出之后即会放出各色烟雾，从而提升射龙竞赛的观赏性，也方便在赛后统计参与者的成绩，但对于射手本身来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不如说因为箭杆绑上了丝带反而让难度提升了不少。
“哟，你就是我们的冠军大人么？”
就在他从黑袍小吏手里接过烟矢之后，一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地冒了出来。
亚努以克与莉瓦白茵同时一抬头，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要参加射龙。
拥有一头如雪的白发，身旁簇拥着十几位随从；挑战冠军者正是来自北国的龙骑士之女，阿琴莫伊。
“阿琴莫伊姐？”莉瓦白茵惊道。
“我还以为多尼塔托亚人不会对小游龙节感兴趣。”亚努以克也颇感意外。
面对双方质问，突然乱入的白发少女耸了耸肩膀：“只要是能玩弓和杀……的事儿我都很感兴趣，更何况听说这一次射龙的奖赏蛮诱人哦。”
【奖赏么……】
亚努以克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已经蝉联四届冠军，可每次获得的奖励都被他顺手丢给了身边的亲友们，到底拿到了些什么东西他本人反而不怎么记得清了。
“诶~具体会是什么艾拿巴兰大人也没透露给我呢，总而言之一会儿等特使公布就知道了。”少女说着把她那把独树一帜的两米长弓斜着往肩上一挎，带着玛塔图琳为首的一种扈从大摇大摆地往属于她的箭位上走去了，“哼哼，听说你还蝉联了几届冠军呢，不过这一次有我参加你想要再次夺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哟！”
的确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手臂上的箭伤还没恢复完全。
亚努以克无奈地握了握拳，刚刚结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隐痛。
“哎，阿琴莫伊姐总是这样，你别太在意她说的话。”不怎么擅长应付北国少女的莉瓦白茵扶了扶额头，拉过亚努以克的手掌说道。
“没什么……毕竟我也不执着于比赛的胜负。”
少年耸了耸肩，除了被烙印在他灵魂上的“舒南之剑”以外，射龙冠军和授衔魔法师之类的头衔对于他来讲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相比之下他更加关注称号背后的本质——作为箭手或是魔法师的实力。
不过，阿琴莫伊所提到的“诱人的奖赏”，还是让亚努以克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
之前两年的比赛，虽然奖励也都能说得上丰富，可还没听阿琴莫伊这种等级的人说过一次“诱人”呢。
到底会是什么呢？他一边试着拉弓一边思索着。
同样的问题也在困扰着刚刚通过登记的赫菲艾路。
用手势和眼神警告了一下被笔下的名字所震惊的登记官员，赫菲艾路忽然想起这一次父王并没有提前告知她射龙竞赛的奖励。
按照往日的惯例，身为城南要塞之主的她是一定会得到事先通知的。
【这次的特使是谁？提前去问一问好了。】
暂时还没把奖励的事情太过放在心上的赫菲艾路使劲揉了一把身边因为参赛机会被抢走而鼓着腮帮赌气的尼司米提的脸蛋，开始在暂时还很空旷的射场上搜寻起了身穿王宫装扮的人来。
然而，特使还没找到，反而叫她看到了另外两个不得了的身影。
饶是太阳公主也不禁瞬间张大了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一下把完全不明就里的尼司米提按到了旁观席的座位上，丢下长弓就一路大步冲到了刚刚看到的两位贵宾跟前。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摘下兜帽的同时，赫菲艾路从那两人背后一把抓住了他们的肩膀。
同样有着赤红色头发的两个少年纷纷被拉的跌了个趔趄，正想大声呵斥，但看到赫菲艾路的脸孔之后赶忙把挤到嗓子眼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姐姐大人。”大王子布尼提洛和二王子吉乌德姆异口同声地问候道。
身为太阳城的王室，他们此时本应该在宫中做着王子的工作，万万没有理由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小游龙节的射猎场上。
“姐姐大人，”在问候过后，一贯更加从容的吉乌德姆马上开口说道，“父王他这次实在是让我们难以理解，具体的事情来不及解释，总之必须得在射龙大赛的奖励公布之前找到特使重新安排，不然的话……”
“什么？”赫菲艾路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说……不好！”吉乌德姆说到此处忽然脸色大变，赫菲艾路马上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原来是来自王宫的特使已经在万人瞩目之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宣讲台。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看到这一幕后，就连布尼提洛也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所以说你们究竟要说什么？”
尽管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已经本能的觉察到不妙的赫菲艾路也下意识地焦急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第二波龙群出现在了远东的天空，披着金色镶边长袍的王家特使终于用两声干咳拉开了这一届小游龙节射龙竞赛的序幕。
“太阳城的健儿们，我谨代表我们至高无上的君主、太阳之王鲁伽那德陛下向各位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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