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街道都被封锁了起来,警笛声在楼宇之间回响。靠着小千黑掉监控摄像头的能力,我才能勉强在几条小巷子之间逃亡,寻找通往彩见银行的道路。虽然现在的目的是去取出老爸放在保管箱里面的东西,但在我被全城通缉的情况下难以保证银行不会与警方联手在那里设下埋伏。
虽然让小千独自去取也许会更简单,我最开始也是这样决定的,但她却说那样就没人保护我了,坚决不同意。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只能跟着她一起行动。我倒是完全不担心保管箱里面东西的安全,目前银行保管箱基本都采用一种特殊的材料来设计,强行打开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只是过程会十分麻烦且将消耗大量时间,所以现在保管箱里的东西要比随身携带还要来的安全。这样一想,剩下需要担心的事情就是会不会在银行里遭到埋伏了。
“小千,你能看到银行监控的画面吗?”我问。
“不行,完全检测不到监控画面信号。”
“我也一样,无法探知到信号。”小宁也这样说道。
“难道他们关闭了监控吗?”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银行断开了内部局域网与外网的连接。”
“那就是说银行已经针对我们的事情开始行动了。”
“真不愧是哥哥,马上就知道对方的意图了……嘘!”
小千突然拉着我一跃而起,跳到了一个挡雨棚上面。几乎在我们落脚的同时,两名警察以及一名γ小组的人穿过了巷子。随着搜捕范围的扩大,可供我们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这样下去被抓住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杀人犯,莫名其妙的遭到全城通缉,为什么我要受这种罪啊!我直到前不久为止都还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啊!
“放心吧哥哥,”仿佛察觉了我的心情似的,小千用温柔的语气安慰我,“小千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为了阻止他们,就算是冲上去自爆也完全没问题的!”
“自爆?太、太夸张了!”
“真会那样做的!”
我望着小千的眼睛,虽然说是机器人,但她的瞳孔里现在正闪烁着一点奇妙的光芒。
那是人性的光辉,灵魂的脉动。
她拉着我的手往前跑去,从那柔软的小手上传来了她的“体温”。我当然明白,这只不过是温度单元模拟出来的效果,机器人没有、也不需要血液,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体温,有的只是机体运作时产生的热量。但我现在却完全分不清楚了,我抓住的这只手究竟是什么?机器人的手吗?还是人类的手?如果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区别的话,那么区分机器人与人类的界限究竟又是什么呢?
眼前是小千的背影,若非亲眼目睹,真的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具身体内蕴含着如此庞大的能量。突然,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脑海里,那是一份奇怪的记忆。我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背影,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见到的还是实际存在过的景象,这个背影带给了我一阵十分怀念的感觉。我忘记了什么东西,也许是大脑被针扎过的影响,虽然很模糊,但现在也一点点地回忆了起来。我忘记了——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到了!”
小千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彩见银行的门口了。我们躲在拐角处朝外张望,银行就和往常一样,大楼的墙面处有LOGO在移动,门口依旧立着那只蓝色的导航机器人,朝着进进出出的顾客们不停地说“欢迎光临”、“请慢走”。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没有区别——除了银行门口的道路上时不时驶过的警车以及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之外。
我问小千:“还是不能接通银行监控吗?”
“不行,检测不到任何无线信号。”
“那,小宁呢?”
“Still not。”
“这么说的话,从银行照常接待客人这点来看,关闭了系统这个可能性就不存在了,这么说他们是构筑了一个内部的有线局域网……吗?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小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望着她的脸,发现她正一脸警觉地望着银行大楼。
“怎么了?”我问。
没有回应。
“小千?”
“被发现了!”
我心下一惊。
“警、警察吗?”
“是拷问哥哥的那堆废铁。”
我思考了两秒,这才意识到小千指的是那个伪装成技术部小韦的机器人。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它只能探知到我们,但没有办法精确定位。”
“那你能找到它吗?”
“和它一样,我也没法精确定位。”
那个机器人和小千一样拥有变形的能力,就是说它已经伪装成顾客在银行里埋伏着了。银行里人流量这么大,完全不知道对方会从哪里袭击我们。现在面临的是警察、γ小组以及杀人机器的三重埋伏,无论被那一方发现都是马上game over的节奏。这下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了啊!
“那机器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我问小千,“它和你一样都可以变形,都、都是那什么……液态金属……机器人来着,那也是老爸做的机器人吗?”
小千回头看着我,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对我说:“我知道它是什么,但我还不能说。”
“为什么啊?现在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
“我没有隐瞒,哥哥!我是‘不能说’,‘没办法’说!因为小千现在还‘不知道’它的事情!”
“‘不知道’?可你刚刚明明说了知道的,为什么又不知道了?到底是哪样啊?”
“没错啊,小千是知道它的事情,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啊!”
“所以说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啊啊!为什么哥哥就是听不懂呢?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的!”小千暴躁地抓着头发。“总之先要找到父亲大人留给哥哥的遗产,到那个时候小千会详细解释给哥哥听的啦!”
“可是……”我又探头朝银行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拿不到保管箱里面的东西就找不到老爸的遗产吧?”
“小千有个办法,只不过哥哥你要一个人躲在这里一阵子。”
“什么办法?”
我话音刚落,小千的身体形状便开始变化,随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杨元奉!”
眼前的正是一直对小千和我紧追不舍的人,仿佛一切都会被他看穿、深不见底的搜查专家。
“嘿嘿,吓了一跳吧?”变形的小千用杨元奉的声音说道,“这个人上次在教室检查小千的时候,小千趁他不注意碰了一下他的手,这就把他的数据记录下来啦!”
“你打算用这副模样去开保管箱?万一他本人也在……”
“那我变成其他东西就是了,椅子、地板、玻璃杯,小千碰过的东西全都能变,你就别担心了哥哥。”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啦,快把钥匙给小千吧。”
“你先变回去吧,这样真的好恶心啊!”
“把钥匙给小千吧。”小千换回原来的模样说道,“不过哥哥你到底把它藏在哪儿啊?他们没有对你搜身吗?”
“这个啊,反正就算搜身也搜不到就是了。”我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喉咙说道,“钥匙在胃里面,你能拿出来的吧?”
“胃?”
小千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会意地将左手变成了一根细长的管子伸进了我的嘴里,我注意到管子的前端有一个像是摄像头一样的东西。
“哥哥果然很厉害呢,果然在当天晚上就知道自己会被逮捕了吧?所以才把钥匙通过这种方式藏了起来!”
“啊,啊……”
“啊,看到了!忍着点哥哥,小千马上把它拿出来!”
我肚子里躺着的那个东西通过食道被慢慢地拽了出来,虽然小千很细心地没让那东西碰到我的食道内壁,但我还是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奇妙冲动。还好最后忍住了。
“拿出来了!呀,不愧是哥哥,把钥匙装在塑料袋里面就不会被胃酸腐蚀了呢!”
这下我的肚子终于好受一点了,说实话从今早开始我的肚子就一直隐隐作痛,还必须努力忍住以不让别人发现我肚子里有问题,相比之下体育课上的两公里跑简直就像在公园里找公共厕所一样简单。
我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对小千说:“快点去银行把保管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吧。”
而小千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的样子,她直勾勾地盯着装着钥匙的小塑料袋,塑料袋上还沾着我的胃液,湿漉漉的。
“这就是哥哥的胃液……”她这样说着,然后把脸凑近塑料袋,伸出了舌头。“rerorerorerorerorerorerorerorerorerorero……”
“喂!别舔啊!你在干什么啊!”
她竟然十分仔细地把整个塑料袋给舔了个遍,把沾在上面的东西全都舔干净了!
“嗯嗯……胃液PH值是2.2,胃蛋白酶的含量也合格了,真健康呢,哥哥。还有,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还好吗?身体没问题吧?”
“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哼,真是无聊。”
“哦?你原本以为小千要干什么呢,哥哥?”
“这、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一看见小千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她捉弄了。
“行、行了!快走吧,不然时间上要来不及了!”
“好好好,那么就请哥哥先躲到那边的垃圾箱里面吧。”
“什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垃圾箱,里面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可是垃圾……”
“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了,哥哥。你要等小千的话,除了垃圾箱里面还有其他更安全的地方吗?你说过没时间了的吧?”
确实,现在的状况容不得我再挑三拣四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捏住鼻子钻进了垃圾箱里。这时我猛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对着小千的背影说:
“小千,让小宁连接你的视觉系统,这样一来我也能看到你那边的情况了。”
“反对。”手机传来了小宁的声音。“这个行为具有非常大的风险。”
“风险?什么风险?”
“会被监听啦,”小千代替小宁回答了我的疑问,她说,“小千虽然对信息加密技术非常有自信,但别忘了我们的敌人里还有一个机器人,万一它有足够的技术来截获并解析我们的通信信号的话,找到哥哥你藏身的位置就变成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了。”
“支持,我的建议是在这里等待T-1000,不要轻举妄动。”
“就是,交给小千吧,小千一定会不辱使命、将父亲大人留下来的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小千说完就变成了杨元奉的模样走出了巷子。我有些不放心地望着小千离去的背影,现在能够为她做的事……就只剩下为她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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