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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1-01

当一个人拥有书生的儒雅和流氓的残酷,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而又残酷的人。书生是不可怕的,他们思前顾后,踟蹰不前,这便是所谓的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的原因。流氓亦是不可怕的 ,他们头脑简单,随波逐流,只要顺势而为,甚至可以为我所用。然而书生加流氓,这种组合的力量就会异常可怕。它会使这个人拥有书生的周密和流氓的果决。

——赵有邪

腕表上投影的,是一名黑发美少女的脸庞。

赵有邪不耐烦地敲打着破旧不堪的桌面,他厌恶地瞪着自己播放的影像,一双锐利的眼神令他人对他难得俊俏的脸庞难以抱有好感。

边撩拨起染成褐色的头发,赵有邪边自言自语地咒骂道:“混蛋,开什么玩笑。”

赵有邪讨厌他现在所处的这间广播室。或许是打扫的值日生未认真清扫,因而堆积着厚重的灰尘。在这个萤幕几乎都已经被使用悬浮式空中影像技术所制作出来的东西所取代的时代,广播室的器材,却尽是些老旧到让人误以为是要营造出怀旧气氛,而刻意准备的过时的玩意儿。

对于赵有邪来说,就像是在昭示着F级的学生就只配得上这种等级的器材一般。

“开什么玩笑。”他再次咒骂,也继续瞪视着少女的照片。

少女身穿赵有邪曾就读的五中的制服,而美女一词,远比可爱、惹人怜爱还更能贴切地形容她。那对慑人心魄的黑黝瞳眸,普通人光是被盯住,恐怕都会不禁别开眼。及肩亮丽的中长黑发与白皙肌肤所形成的强烈对比,就如同黑白照片般鲜明。

影像中的那位少女,程雨柔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容淡得或许连微笑都称不上,但赵有邪知道,那已经是她最感到喜悦时的表现了。

因为他正是当时以手机镜头,捕捉到那抹笑意的人。

赵有邪又更加斜坐在椅子上,以此姿势将左手举至面前,那就像是在看着表似地。

他的手腕上,配戴着的腕表,可不只是用来看的。

那是一个充满流线感的腕表,泛著光泽的黑色外观上发出绿色的电子光芒,像是要缠缚住手腕般,不断地环绕跳动着。那个在侧边有着七个按钮的电子仪器,是七德高校的学生在校内有义务须配戴的终端机器。

如果不通过设置于宿舍玄关处的认证机器,就无法将之取下,令人联想到手铐,许多学生因此嚷着很讨厌那东西;但赵有邪却不然,他很喜欢腕表那充满未来感的设计。

此时,腕表的前方,显现出一个与悬浮于空中的透明绿光键盘。赵有邪开启修改功能,手掌按上悬浮键盘,并将其切换成隐藏模式后,键盘便消失了。

赵有邪伸出手,以指尖轻触程雨柔那张悬浮于空中的白皙脸颊。

雪白的肌肤染上了嫣红。

赵有邪毫不犹豫地继续以指尖在图片抹上红色。那逐渐脏污的画面,让美少女如浴血般,总觉得有种**的暴力感。

粗暴地以手指涂抹的赤红,逐渐转为有意义的文字。

“pride”

写毕,他厌恶地看着被自己弄脏的画面。

只是在程雨柔过去的影像上涂鸦,并不能改变什么。赵有邪心知肚明,但他无法自持。

赵有邪叹了一口气,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接着看了看腕表上显示的时刻。

时间为12:30

和关闭键盘时相同,赵有邪用手掌按下,关掉键盘显示。缓慢慵懒地转动颈部,将脚从音频控制台上放下并站起身。

他走向广播室内唯一的一扇小窗。

这扇位在南面的小窗,高度刚好和神流的头部相当。

未开灯的广播室,即便是大白天仍略显昏暗。也因此,来自小窗的光源,更加彰显它的存在。光线犹如引领着自己般射入,然而也带着命令感,令他怏怏不悦。

被这种事左右心绪,根本无济于事,于是赵有邪迅速就将目光移至窗外。

或许是从昏暗且满是灰尘的房间里头向外看去的缘故。

视野映入强烈但柔和的光芒,让赵有邪不禁感到一阵眩目。

短暂模糊的视野一恢复正常之后,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座几何图形的绿色庭园。并不会有观光客造访这所位居山间僻地的七德高校,却还是花费了许多时间与金钱,打造这座美到足以收取门票的庭园。

(还是老样子,和这间广播室有着云泥之别的景致呢。)

经由学费滋养而盛开的蔷薇,仅是远望都有种花香扑鼻的错觉。就连阳光,也都像是为了庭院,而将亮度调整到最舒服的柔和光线一般。

多么过度精心而成的景色啊。

整理得过度精心,以至于就算那里正上演一场异世界的奇幻童话,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也正因如此,并非任何人都可与此美景匹配。适合神秘故事的人不多,但是──

(找到了。)

随即就发现了能与此风景交融的少女。

发现了赵有邪一直在找寻的少女。

也就是相片中的少女──程雨柔。

摆设于绿色庭园拱门附近,宛如梦幻世界中的森林国女王会使用的,有着高耸椅背,并缠绕着绿色藤蔓的优美庭园椅。少女正坐在那上头。

距离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已有两年光景,她的美更加勾魂慑魄。纤细的身躯,小巧的脸蛋,原本的中长发已长至腰际。若硬要在她的外表挑出一个缺点,那应该是尽管拥有深邃分明的五官,身高却不高这项吧。但大部分的人,应该不会认为这会有损她的魅力。以黑色为基调,胸前系着红色蝴蝶结,充满都会风设计的制服,也像是专为她量身设计般相衬。

程雨柔以置于马赛克纹路的大理石桌上,想必相当昂贵的杯子就口,和七位身穿相同制服的女生品茗聊天,脸上流露出优雅的笑容。

然而赵有邪明白,那和程雨柔的内心情感完全没有关联,只是一张虚伪的表情罢了。

即使如此,程雨柔与赵有邪明明只差一个年级,但在此庭园,她的态度却相当自若,完全融入了幻想世界之中。倘若她离开了,甚至就会让这座庭园显得美中不足。

她又不是打从一开始就规划在这个庭园里的摆饰。赵有邪苦笑了起来。

但旋即又垂下了嘴角。

(简直就是在昭示S级与F级的差别嘛。)

赵有邪与程雨柔相距数十公尺,然而两人之间的差别却明显远超于此。似乎是为了表现出这一点,赵有邪和程雨柔上课的校舍间,隔了座高耸的围墙。赵有邪总觉得那以充满古风的红砖堆砌而成的围墙就像监狱一般困住了他。

“哇──小邪是在看什么,看得这么目不转睛啊?”

突然有人圈住赵有邪的脖子自后环抱。

“──是谁!”

视线从华丽的庭园再度挪回到广播室。

赵有邪难得大吼,并甩开贴在他身上的那个人。

他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要来这里,也已经调查过,在午休时间,这早已形同闲置的广播室并不会有人前来。

既然如此,怎么会有人出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家伙尾随自己。

赵有邪回过头,凝视对方。

“你……”

是他见过的少女。

好像都能听见闪亮亮这样的状声,那是张拥有一双些微上吊的大眼的出色面容。

“哈啰──我就是你认识的小倩。”

吴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使劲地挺直矮小的身躯并高举著手。

“嘿嘿,我偷偷跟踪你来的!”

说着就往赵有邪捱近至几乎触及的距离,并以那双大眼仰视着他。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赵有邪来不及反应,只能面无表情回视着吴倩。

吴倩一头看起来很是柔顺的长发,花了不少功夫上成微卷,并绑成一对双马尾。她身上的制服搞了些穿着花招,眉毛用心修整过,喷着高雅的海洋系香水,手腕则系着蝴蝶结。

但或许因为娇小的身材与稚气的脸庞,总教人觉得她是勉强装成熟。不仅如此,这类打扮风格也令赵有邪刺目。

“咦……”

面对毫无反应的赵有邪,吴倩应该是觉得不知所措,她微张着嘴露出尴尬的笑容。

“……对、对、对了。”

吴倩慌乱地在挂满填充玩偶的书包中翻找。书包内传来阵阵零食外包装的摩擦声,她边傻笑地窥探着书包,一边说着:“奇怪了──怎么找不到──”

“啊!”

终于找到的样子,吴倩眉开眼笑地将那个东西塞进赵有邪的手心。

“这个给你。”

递给赵有邪的是约手掌大小的填充玩偶。表情虽然可爱,但一团墨黑;而且大大张开的嘴,还露出异常尖锐的獠牙,是一个让人不知道是要做成什么动物的角色。

“很可爱吧?送给小邪──”

赵有邪无法理解吴倩这个举动的含意,光凝视着填充玩偶,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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