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零散,万籁俱寂。
阿尔及亚行省的上方,被大雨冲刷过后的青黑色夜空显得越发辽阔而悠远。
北方凛冽的寒流裹挟着高原吹来的大风,与林间夜晚流动的雾气交织在一起,与瑟瑟寒风将夜晚衬托的越发寒冷。
林木与草叶在树林中沉睡,早些时候被雨水冲刷拍打碾压入泥土中的残枝败叶在穿行而过的山风中飘向夜色下的小小营地。
泥土的芬芳与草叶的清香混杂,却在营地那不和谐的血腥味中彻底变质,显露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刺鼻腥气,随风飘荡,越发浓郁。
远远超出这片山林所能接受的血腥味遮蔽了自然原有的模样,将夜色下的黑暗暴躁的撕破,令被阴影掩盖的真实**裸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就算是天空中仍然还在下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却也不能够洗刷掉所有的味道。
反倒是北风,却是令这刺鼻的腥气越加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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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营地黯淡的烛火中,脚步声渐渐消失。
就像是夜鸦鼓动着翅膀远去,羽翼拍打刮起的大风残留着难以洗刷的腐朽气息。
无论是黑袍的夜行人还是银甲的守备军在这片苍青色的夜空下都已经了无生息。
短暂的交手与厮杀后,本就人烟稀少的外围营地寂静无声,只能听到颇为整齐的脚步声踩着破碎的水洼逐渐远去。
凯特琳掀开帐篷的帘幕,小心翼翼的在阴影中探出头去,目光谨慎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无论是月色浸染下的角落还是林木晃荡出的鬼影,在营地被那支神秘的黑色军队侵略过以后,都开始变得危机重重了起来。
拥有着作为曾经教廷第一骑士的导师的教导,凯特琳毫无疑问并不像那些常年高居于象牙塔的贵族小姐一样柔弱,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在这种突然发生的情况下,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堪入目的惊慌失措,而是颇为镇静的开始构思如何与营地中央的阿提拉他们汇合。
虽然那些黑衣组织的成员短暂的舍弃了外围营地的所有百姓,但是这也是为了在突袭对方被察觉并反应过来之前将战果最大化的手段。
而如果在他们闯进去并且交手之后,发现阿提拉这些所谓领导者所在的房屋是难以入手的硬骨头后,他们还是会返回到这里并且将这里的平民作为人质胁迫,用百姓的生命去威慑那些骑士们,那些遵循着骑士道的家伙们。
如果那群骑士追寻着曾经狮心王的圆桌骑士们的美德的话,那宛如信条般的承诺绝对会令现在本就已经恶化的形式更加糟糕的。
沿着泥泞的道路向前走去,凯特琳呼吸着略微湿润的空气,空寂的道路以及焦躁的心情令脚下的步伐都有着急促。
四下竖立起的火炬在简陋的支架里燃烧,红蓝色的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与飘荡的大风里摇摇欲坠,黯淡的光华被压迫的近乎熄灭。
营地并不大,因为仅仅是刚开始的缘故,圈起来的地界也就是曾经一个村庄般的面积范围,甚至可能还要更加小一点。
因此仅仅是局部爆炸产生的烈火焚烧,在短时间内就已经看上去像是整片营地成为了熊熊燃烧的废墟一样。
一路走来她基本上就没有看到什么活人的存在,只有沿路上的几具披着亚麻袍的年轻尸体浸泡在泥水中,血色浸没在黑夜里,将无声的也渲染的越加狰狞。
这恐怕是听到之前发出的爆炸声后从睡梦中惊醒,然后跑出来想要一窥究竟的人吧……只是无谓的好奇心却是令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是这也却是同样宣告了这里的平民并没有全部到那个营地的中央去,还是有人因为一天的劳累而选择留在了这里的。
现在想来,反倒是远离了中心的人们更加安全些了……前提是在之后的围捕中能够提前逃出去的话。
耳边隐约传来的呻吟隐没在黑夜朦胧的边界里,凯特琳惊觉的抬起了头,目光环绕着风吹起的焦黑帐篷碎片与沾染着火星的烟尘,投向不曾惹人注意的小小角落。
浸泡在肮脏泥浆里的人形像是在挣扎,动荡的黑色掀起泥水翻涌的声音,凯特琳提起长裙,不顾泥点溅落在鞋上,快步走向了哪里。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上下的年龄在长年累月的辛劳下早已抹上了岁月的沧桑,胡渣凌乱的脸上似乎是因为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显得颇为憔悴。
透过清冷的月辉,凯特琳看到简陋的承重木柱折断后所带来的房屋倒塌将这个原先想要离开的年轻人压倒在了下面。疼痛所带来的体力消耗也是令他无法摆脱着囚笼般的束缚,只能无望的守候在这里,等待他人的前来救赎。
当然,如果是那群屠杀了小半个营地的黑袍人的话,那就是宣告着死亡的救赎了。
“小……小姐,请救救我。”
被巨大的重量压在这里,年轻人大概是因为口干舌燥所以声音显得极为沙哑与虚弱。
“我该怎么做?”
并没有想象中的推辞,这位由阿提拉大人带来的贵族少女完全没有那些以前那些所谓上流贵族千金的娇弱与自命清高,她只是毫不犹豫摆正了姿态,寻找着救助他的方法。
年轻人抬起头,就算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他也可以清晰的看见眼前少女眼中的坚定。
“嗯,我的手被旁边这块木头压住,所以使不上劲,如果帮我搬开来我就可以活动了……只要移开一点点留出空隙就好了。”
虽说本身对于这位贵族少女的心意还是有些感动,但是长久以来对于贵族的理解令年轻人对凯特琳能把自己救出来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毕竟,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在地里工作了多少年了,力气还是有的。虽然姿势不对,但是无法挣脱就已经足以证明这块木板有多重了。
“好了,这下就可以了吧?”
当凯特琳轻轻松松的将看上去颇为厚重的木板搬开的时候,她看着眼前似乎是在发呆的年轻人微微蹙眉,纤柔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吗?还是说这年头的贵族小姐都这么强势了?
“哦哦哦,万分感谢。”
在手臂上的重负卸下后,他抖落身上破碎的断木,缓缓站了起来,在火炬那如豆的灯光中舒缓着僵硬的关节。
“还有人在这里吗?”
少女的声音如同这个季节的寒风,凛冽的回荡在年轻人的耳鼓。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激动,这片尸体堆积的营地里,多半还是有他认识的人吧。
“有的,虽然之前……之前那群黑衣杂种杀死了一部分,但是还是有一些没有出来的。”
“那好,你现在还能行动吧?”
“可以的。”
年轻人活动着四肢表示没有问题。
“那么请你务必将现在营地外围还活着的人集结起来,然后在那群黑衣人回来之前躲进森林……记住,在他们离开之前不要回来!”
“我知道了,但是……你呢?”
“我?”
凯特琳笑了笑,黯淡的光线里她的表情看不真切。她抬起头,视线沿着错杂的道路投向位于山丘中央的那间作为镇中心的木屋,轻轻叹气。
“那家伙还没有离开,我怎么可能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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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吧,你有必要和我解释一下。”
阿提拉背对着蒙德,手中牢牢紧握着黑柄的武士刀,在大厅火烛下有些干燥嘴唇轻轻翕动。
蒙德只是耸了耸肩,脸上依然是那副从刚开始就一成不变的无可奈何的表情。虽说为了自己的目标,蒙德一开始就不可能去抱有促成波西米亚王朝与威尔森联合王国的想法……但是阿提拉对于自己的不相信也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看似同一战线的两人之间却是密布着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深幽裂隙,脆弱的同盟宛如浮花落雪,仿佛只要小小一点变化就会冰消雪融。
“切……说到底还不是你不相信我的原因?”
“行行行,我相信你好吧。那你先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证明一下可以么?”
“好吧……对于为什么黑衣教士团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隶属于宗教裁判所,而他们是肃清团,虽然是同一个门类,但我们是两个组织。”
“也就是说,他们不认识你?”
“这也不一定,毕竟就算是肃清团也不是不理世事的人,他们也是会对自己的同僚稍加了解的。”
“也就是说……”
从话语中提取出信息的阿提拉眯起了双眼,他隐藏着异样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厅堂前仿佛世界中心的埃德蒙兹,攥着刀柄的手悄然握紧。
仿佛是无形之中达成了共鸣,蒙德浅笑,掩藏在黑衣长袍下的双手攀向腰间的猎刀。
阿提拉拔刀出鞘,仿佛惊雷在刀鞘中炸响,苍青色的寒光逆着乱流,在埃德蒙兹惊愕的表情里直指苍穹。
“就算是他们自称,也不一定真的是黑衣教士团的对吧?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蒙德接上阿提拉的话语,双手白光闪动,脸上的笑容逐渐压抑在严肃的假面里。
“……挑拨两国关系这件事,就是教廷出兵波西米亚的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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