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到我的背上来吧。」刀疤棕熊趴到地上,示意我坐到它的背上去。
「欸,可以吗?」毕竟据我所知,棕熊这一物种虽然算是通人性,但是想让他们成为坐骑之类的存在,即使是暂时的,也是难如登天。如果真的坐了上去,我怕会伤到这位想要维护两族和平的战士的心。
「无须过多担心,既然小姑娘你都愿意为我们棕熊一族出力,那暂且牺牲一下我的背部又何妨。」
我点了点头,将干草们放到一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以侧坐的方式坐在刀疤棕熊的背上,毕加鲁尔的风不断地把我的金色长发吹起。刀疤棕熊在感知到我坐稳后,便向同伴们低吼了几声,意思大概就是让它们先回部族里去。
「我们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棕熊这种生物的移动速度,相较于普通人来说其实是算快的了,普通人遇到棕熊的袭击,别说是反击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被扑倒在地上,更别提追杀这种荒诞的事情。但对于到达了勇者能力平均值及以上的人来说,棕熊的威胁就像是小狗“汪汪”一样不起眼。
所以,如果动手的真的是勇者,那么毕加鲁尔区能有做到这种事情的勇者绝对是毕加鲁尔区的镇守勇者之一。但是,真的会是勇者们做的这种事情吗?镇守区域的勇者跑出来狩猎什么的,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呐,」我稍微顿了一下,因为我发现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身下的刀疤棕熊,所以我就优先选择问这个问题好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刀疤棕熊沉默了几秒后,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它的嘴中传出,「沃尔,这是我的名字。」
「我明白了,沃尔,我叫**丽丝·斯特蕾姆,你叫我爱丽丝就好了。」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非问不可的问题吗……」
我无视了沃尔这句小声的嘀咕,继续提出了我刚才想要问的问题,「沃尔,我们做一个假设,只是假设而已。有没有可能是棕熊袭击了人类,但是恰好那人手上有一把魔法火铳,然后又恰好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才酿成了这出惨剧。」
「没可能!」沃尔厉声地否定了我,「棕熊不会袭击人类,要说为什么的话,这里面有一个决定性的原因!」
「决定性的原因?」我歪了歪头,这我还真的没听说过。
沃尔呼了一口气,「自从上次的棕熊袭人事件之后,棕熊和人类就签订了《毕墨条约》,人类在棕熊的体内加下了魔法禁制,不管是现在活着的棕熊,还是未来要出生的棕熊,都要受到这个禁制的影响。」
「禁制……能具体说说吗?」
「魔力禁制——也就是一个控制着棕熊五感的魔力环,如果棕熊袭击了人类,这个魔力环就会自动发动,让棕熊觉得人类的肉很恶心难吃。情节严重者,魔力环还会控制袭击人类的棕熊自杀。所以这几天,大人物们都是在想怎么解决魔力环的问题。」唔……听完沃尔所说的话后,我更加怀疑这件事真的是人类所为吗?如果人类真的是为了棕熊的皮毛的话,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去签订这个条约,直接派两个勇者过来就可以全灭棕熊了。既然没有大动作,更别提这些小偷小摸的行为了。
「沃尔,这个条约是谁提出来的?」
沃尔沉默了,这次沉默是漫长的。沃尔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我知道它的心里在打架,这种危害棕熊权益文件的人的名字,沃尔肯定不会愿意提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沃尔在沉默后只吐出了一个字,「我。」
「……」沉默在我们中间蔓延开来。
沃尔近乎于嘶吼地说,「我也没办法,我也知道人类的勇者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消灭我们,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没办法保住我的族人们……」沃尔的眼中闪烁着滚烫的泪花,这个战士,这个会说人类语的硬汉,它是棕熊里最接近人类的存在,所以它更了解棕熊的弱小和人类勇者的强大。它的行为不是低头,这反而让人类自身看到了自身贪婪的丑恶。
我拍了拍沃尔的脖子,「放心吧,我不会让人类和棕熊开战的。」赌上我这三百世纪(三个大世纪)的智慧,我也一定要拯救棕熊们。
在大约三十分钟的行程后,我和沃尔来到了它所说的,两只棕熊的遇难地点。树林密布,而且这里阳光也不算太好,也就是说这里的环境非常影响视线,对于熊这种视觉不算太灵敏的动物来说,可能行凶的是不是人类它们也分不清。
但是我记得棕熊的嗅觉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沃尔,你当时有在这里闻到人类的味道吗?」
沃尔想了想,「没有,这里的味道被一种奇异的香味给遮盖住了,根本闻不到生物的味道。」
「是这样啊。」我抵着下巴思考着。「尸体最开始在哪个位置?」
沃尔将我带到了一棵大树下面,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和一些破损的骸骨,按照腐烂的程度,这应该是那两头被杀害的棕熊的骸骨,遗留在这里应该是因为带不走吧。
我拿起一小块骸骨,在沃尔吃惊地目光注视下舔了一口这个骸骨上的已经干了的血液。如果真的是用魔力火铳杀死这两只棕熊,那么这两只棕熊的骸骨里应该有残存着些许魔力才对。但是,这一块骨头里并没有魔力的味道。
不仅这一块,其他的也一样。
「怎么样了,爱丽丝小姑娘?」沃尔在一旁问。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答案,虽然还不能确定凶手,但是我可以肯定凶手一定不是人类。「凶手另有其人,不是人类做的。」我这么对沃尔说。
「你看出了些什么吗?」
「嗯。」我点了点头,我拿起一块骸骨,「首先,沃尔,据你说这两只棕熊都是死于魔力火铳之手,但是它们的骸骨里都没有魔力火铳留下的魔力的味道。」
「会不会是时间太长了被自然分解掉了?毕竟都过了一周了。」沃尔的问题也在我预料之内。
「沃尔,你还记得你说的小棕熊是怎么死的吧。」
「嗯,是用魔力火铳自杀身亡的。」没错,这就是我所说的疑点。
「沃尔,可能你不太清楚,魔力火铳之所以被称为魔力火铳,就是因为它需要魔力才能催动使用。而这个世界身上有魔力的物种,可能只是三种吧。」我将魔力火铳的原理告诉了沃尔,让它更能信服我的推理。
「那这头小棕熊确实死了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沃尔,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千万别以为是我的臆测。」
沃尔点了点头,盘腿坐了下来。
「小棕熊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之前你说空气中的味道被一个奇异的香味给覆盖了,我想那应该是生长在毕加鲁尔区附近的奥尔威托区的一朵花——“梦魇”。它的效果就是让生物出现真实的幻觉。」
「真实的……幻觉。」沃尔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确实,竟然连“梦魇”都动用上了,这是出乎我所预料的。
「而魔力火铳则是嫁祸给人类的道具而已。」推理完毕,虽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这样子就可以把嫌疑从人类身上给移开了。
「那究竟是谁要这样挑拨棕熊族和人类?」沃尔有些颤抖地问。如果让我给出答案,我会觉得是魔王军,但是,魔王军应该属于那种死冲猛打的军队,这样迂回而且耗时还不一定成功的战术应该不是他们会采取的。我又闻了闻骸骨上残留的味道……嗯?
「沃尔!」我惊讶地跳了起来。「你快闻一闻这块骨头上的味道。」我把那一块骸骨递给了沃尔。
沃尔仔细地闻了闻,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多出来的味道是……」
「不会错的,人类和棕熊的战争,是被蓄意挑起的。」
上午十点整,棕熊一族准时召开了贵族议事会,明天就是它们和人类开战的日子,所以今天得对它们的禁制——魔力环给出相应的对策。
几位棕熊族中的贵族一一就坐,开始讨论起了问题。
「魔力环这东西确实不好办,要是自己的战士都自杀了那谁还去和人类打?」其中一头戴着眼镜的棕熊用熊语这样说道,由于我会熊语,所以也直接就翻译了,这里其实是我在用魔法进行的非正常拍摄。
「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正在贵族们争议不休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一头穿着高礼帽的棕熊对着众熊笑了笑。「我们并不一定要自己动手,现在不是有一群叫做“魔王军”的可以打败人类嘛。我们可以寻找毕加鲁尔区的防护弱端,然后报告给他们,让他们去和人类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这……」众熊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太好吧。」这时候,我从远处监视的山坡上跳了下来,直接落到了贵族议事会的中央地带。
「人类!」在我出现后,怒吼声不停地高涨,甚至要把我直接吞噬。我淡然一笑,无视了这些吼声,目光直指刚才进行了危险发言的那一头棕熊。
「干……干什么?」
「不必藏着躲着了,你就是凶手吧。安波利亚先生。」我直接指向了那名戴着高礼帽的棕熊旁边的另外一头沉默着的棕熊。而随着我的话语落下,所有棕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头棕熊——安波利亚先生身上。「沉默是不会解决问题的,回答我!凶手就是你吧!」
「手法呢?」安波利亚终于开口了,但是它的表情和动作都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件事并不是人类所为,原因就是尸体的骸骨里并没有魔力的残留,但是,我和沃尔却在骸骨里闻到了当初收尸的棕熊之外的棕熊味道。还有就是,我已经询问过沃尔了,这整个棕熊部族里,只有你去过奥尔威托区,想必“梦魇”和魔力火铳都是在那里得到的吧。我没说错吧,安波利亚先生。」
全场的棕熊都在等着安波利亚的回答,我知道,它们依旧没有相信我的证言,但是,安波利亚自己会有一个答案。
在半分钟的沉默后,安波利亚开始鼓掌了,「精彩,该说真不愧是人类吗?」
「不,」我摇摇头,「不是因为我是人类,是因为你杀死自己的同伴,这一份苦涩会留在他们的骨子里,永远不会散去。这也是你为什么暴露的原因。」
安波利亚低下了头。
「真的是你做的吗,安波利亚首领?」
「那个人类野丫头说的是真的吗?!」之类的话语开始在众熊中传递着。
我走到了安波利亚的身前,「根据《毕墨条约》中规定,若是有“人”蓄意挑起两族的战争,这“人”将会受到两族共同组成的法庭的裁决。安波利亚,现在我作为人类的代表,宣布你被捕了!」随着手铐“咔嚓”地一声响,这件事情就这样的结束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看向安波利亚。
「我没有错,」安波利亚颤抖的身体似乎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人类——这种生物就要把我们的森林给吞噬完了啊!我没有错!」
我抿着嘴,它说的没错,墨索森林的面积比起之前已经缩小了十倍左右,更何况近几年人类生产力不断退化,所以伐木的速度一定会更快。但是,即使是这种原因,也不能将自己的爪子探进自己的同伴的体内。
沃尔跑了过来,照着安波利亚的脸上直接来了一拳,「安波利亚,你这个混蛋!」虽然它只有一只眼睛,但是愤怒却压安波利亚一头。
之后的事情,等毕加鲁尔区的人来就好了吧。我这样想着,就开始收拾我的干草们回去了。之前说给阿布(牛)找食物,现在已经离开太久了。
「爱丽丝小姑娘……不,爱丽丝小姐。」沃尔叫住了我。他向我行了一个感谢礼,「谢谢你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前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我想了想,这附近既然有鱼可捕,那我去湖里打水就好了,似乎并不需要浆果这种东西了,「那,告诉我为什么会得到那个刀疤吧。」
沃尔点了点头,我们在棕熊部族的入口坐了下来,「那是一个春天,那时候我也才刚从冬眠里醒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想要在森林里自杀。我自然上去阻止,没想到吓到了那个年轻人,然后就被他砍了一刀,这时候想起来,他那么钝的刀,应该也自杀不了吧。哈哈。」沃尔第一次在我面前笑了。
「你不恨他吗?毕竟他夺走了你的一只眼睛。」
「你在说什么呢,爱丽丝小姐,」沃尔否定了我的话,「我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是我却拯救了一个生命啊。」
是这样啊,这头叫做沃尔的熊,它并不只是为自己的部族着想,它的心里一定爱着所有的生命吧。「谢谢,就此别过了,沃尔,我会在记忆里给你留一片空地的。」我站了起来,背起我的干草们离开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
事后,我向阿布(牛)道歉了,还被醒来已久的葵妮拉教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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