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人，新年快乐。”
“嗯嗯，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妖怪的孩子们也沉浸在这份快乐之中，向家中的大人们送去了新春的祝福，家主也一一回应，并送上了新春的祝福。
家里的孩子多，家主觉得这是一个好事，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很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自己也曾喜欢过孤独，喜欢过自己一个人，但现在，自己却觉得当时的自己很是幼稚，甚至是愚蠢，可能是心境上的变化吧。
更或许，是年龄上的变化吧。
“喂！玉兰！小子还没回来啊！”家里妖怪的代表——那只狐狸从大厅跑到后院，看着自己，脸上一副难看的表情。
“不要这幅表情，若灵。”家主慢条斯理地掏出烟斗：“现在是新年，不要让孩子们显得担心，少年不会有事情，放心……”
“谁担心了？”若灵翻了个白眼，脑袋缩回屋子里。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在现在这个星星已经看不到的夜空下，家主更加怀念过去的夜空，繁星点点，但现在却已经看不到了，显得夜空是如此的突兀，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感觉。
“夜空……很美吗？”
少女的身影渐渐显现，但在这层皮囊之下，却并不是这个少女的灵魂。
“并不，只是喜欢而已。”家主端坐在石头上，月光照射着她的面庞，即使是神，也不会忍心破坏这幅美丽的画面：“想当年，每年大年三十，都喜欢和夫君在这月下，欣赏着满天繁星。”
“繁星？朕怎么没有看见呢？”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那，你还在看什么呢？看着天空中这一轮明月，难道不会徒增寂寥吗？”
“都说过了，这已经是妾身的习惯。”家主慢慢收回视线，“不知何时，这天空就变得乏味了，没有过去的神韵，也找不到……一丝寄托，只留下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仿若苦守心爱之人回来的女人一般，即使自己再明亮，也无法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家主慢慢起身，掂量了一下手上的烟斗，“不感无奈，但觉可惜。”
“可惜，朕也觉得可惜，天下也好，这片天空也罢，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样子？”少女兴奋地张开双手：“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我们这个优秀的文明，不应该发展成如今的这副模样，你看看现在的人们，活像是行尸走肉，完全没有一点斗志，看不到一丝远虑！甚至连这片天空，都被他们弄得黯淡无光，让人气愤。”
少女慷慨激昂的演讲，并没有让家主有所动摇，她只是站在原地，远处的烟花不断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家主的眼睛也被吸引了过去。
“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吧？说这个文明不该成为现在的样子，说大宋一定会灭亡。”
“难道朕……说错了吗？”少女双手怀抱在胸前：“靖康之耻……即使现在听来，也是极为刺耳的四个字，让朕实在是坐立难安，若是朕的话，又怎会让族人蒙受如此耻辱？难道不是吗？一个败者建立的国家，怎么会成功？”
“靖康之耻，崖山之战，都是妾身无法忘却的回忆。”家主吸了一口烟斗：“然，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后代们不依然还是存在于此吗？还是在为了生存而奋斗，这样的文明，难道不应该存在吗？蚩尤哟。”
“活着没有尊严，不如不活。”少女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从阴影中走出，这才看到头上的角，是如此的醒目，“完全不知敬畏，甚至想要改造神赐予他们的一切，不知天高地厚！这漫天的繁星便是证明，玉兰！”
比家主还要年轻的少女，喊出了家主的名字，还向她伸出了手：
“朕统治下的夜空，不是阴沉的，而是充满了光明的；朕统治下的子民，不是行尸走肉，而是能够抬头，发出愤怒的咆哮的。来吧，现在普天之下，只有你有这个资格，只有你才是真正的黎民，毁掉这个文明，让一切走向正轨！”
家主大人看着蚩尤伸过来的纤细的手，没有理会，而是慢慢的抽着烟斗：
“你也跟夫君说过这样的话……”
“啊，说过，但他却执迷不悟。”
“夫君亲手封印的你，你为何要屡屡来犯？你明明已经是死人一个。”
“死人？不，朕没有死，朕流淌在你们每个人的血液中，包括你的。”少女的手依然没有收回：“你难道不这么认为？污染了这片天空的罪人们，现在还毫不自觉地沉浸在喜悦之中，他们需要被消灭，而我们……则是新的文明的领袖。”
“新文明？领袖？”
家主大人看着天空，黑压压的，就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手上的烟斗也慢慢放下。
“没错，新的文明……”
新的文明。家主大人不断念叨着这四个字，嘴里吐出烟，在烟雾中，她的身影渐渐开始模糊。
“……”
下一瞬间，真的就好似烟一般，家主出现在了少女的身后，抵在她脖子上的，是家主大人的手：
“即使是‘借’的身体，妾身也会毫不犹豫地毁掉她！”
家主身后的树开始枯萎起来，到最后连树干都裂开了，树干折成了两半，树倒在了地上。地上的草也变得焦黄。
“你刚才说新的文明，夫君拼上性命守护的这一切，如此容易的被你否定掉了？”家主的眼睛散发着蓝色的，冰冷的光芒：“对妾身来说，所有有你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敌人，而被妾身盯上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包括神。”家主的手慢慢进入了少女的脖子。“妾身现在不能杀你，因为无用。”
“哼，竟然被看出来了啊。”一个女人变成了少女的样子：“我只是蚩尤大人的一个精神容器而已，他刚才将灵魂从我的身体中脱离……！”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存在，便消失了，甚至连灰都不剩。
“多说无益。”
家主拍怕手上的污渍，继续端坐在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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