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夜晚,夜风还是有些分量的,吹拂在光秃秃的山上,不管是谁,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吧。
相比起寒冷,人们的内心应该是火热的吧,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和家人团聚的幸福感自然会油然而生,但这份真挚的感情,终究抵不过真正的“火热”吧。
“哼……”一个女人,站在燃烧着的山巅,俯瞰着被火焰吞噬着的世界,露出了轻蔑的微笑,自己明明也身处这片火海之中,但却一副跟她毫无关系的表情。
“愚蠢的人类……这么做,究竟能得到多少回报?能在人世为祸一方的妖怪,难道还会害怕区区一场山林大火?孔家的继承人,现在竟然如此愚蠢,真是可悲……”
“啊,就是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被现实压垮的傻孩子而已,在叛逆期作出的一系列蠢到极点的举动,之后应该会后悔的吧。”
同样从火焰中走出的,是手持烟斗的家主,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从容的站在女人的身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嘴里吞吐着烟气。
“吼……”女人半转身,看到家主的身影,嘴里发出轻轻稀奇的声音,但之后便又慢慢的转回去,继续俯瞰着深夜的城市了。
“林玉兰,你竟然还会出现,难道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眷恋吗?”
风吹拂女人的面颊,乌黑及腰的长发在风中摆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漆黑的性感皮衣也在月光下发出光芒,完全不像是冬天的穿着,反而有点像是夜店里的跳舞女郎,但表情和那些放荡的女人不同,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切。
“眷恋?太多了……”火焰即将爬上家主的衣角,但却被她叹息着引开,两人的周围就像是被东西罩住了一样,火焰完全波及不进去:“世界这么大,总是还有些东西,我是一辈子都无法放下的。”
“比如?”
“太多了……”
玉兰深深吸了一口烟斗,脸上写满了惆怅,一个苦涩的微笑让刚才的话有了别的意思: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失去了,但有些东西,是失去了就不可能再抓住了的。”
“……”女人不说话,将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轻轻一捋,头发就变得再次整洁了起来。
“倒是你啊,能发出这么大的妖气的人,在这座山上所有妖怪之中,也没有一只。”但玉兰并不想动手,也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既然你出现了,就说明你们四个都回来了吧?被流放到大荒之外的你们,现在回来又想要干什么?而且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回答我……”
“混沌!”
空气凝固了,时间也静止了。
“当然了。”混沌打破了寂静,慢慢转身:“既然你还有所眷恋,那我,我们,自然也是有的。我们被舜流放了几千年,被世人冠以‘四凶’的名号,不正是最好的理由吗?向世人宣告我们的回归。”
混沌平淡的诉说,仿佛只是在讲一个毫无节奏的故事,表情甚至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回归啊……但已经今非昔比了吧?”玉兰的手慢慢摊开:“现在也已经不再是舜的时代了,都已经葬身历史的洪荒之中了!”
“但就像是你刚才说的,世界这么大,总是会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
“你也有?难道是仇恨?你会在乎这个?或者说……你们?”
“用你的话来回答:‘太多了……’”
“……”玉兰只是没齿一笑,不再言语。
“啊……对了,我都看见了。”漆黑的黑洞扭曲了空间,在迈步之前,混沌停下了:“那个林楚翔,你们真的要让他继承林家?”
“当然了,没有别的选择了吧?总不能……让应君的儿子来吧?”
“……”混沌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如果你真的是要让他作为你们林家的继承人的话,那你最好注意一点。
“恩?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是会被瞬间捏碎的,你给我记住了!”
语毕,混沌便消失在黑洞之中。
“唉……为什么最后一句那么大动肝火啊……”虽然混沌最后一句也是平淡的说出就是了。
“那么……差不多了吧。”
见火焰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山林,玉兰露出了写意的笑容,悠闲地离开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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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少年这是怎么了?就连若灵都不太乐观啊……”
家主大人轻轻回到宅邸,火势已经无法遮盖,只有已经受了些伤的若灵还在苦苦支持,双手颤抖着,但依然没有放下,但脆弱的结界,那是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很勉强的那种程度。
现如今,体力不支的少年已经昏倒,七音虽为妖怪但并没有妖怪的能力。
“玉兰!你这家伙去哪了?”
“自然是调查了一下强大妖力的源泉啦,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那种程度的妖力,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跑,那也是很正常的。”
“又不是你当初教训我的时候了?”
“两码事……”
“不管是谁,现在根本不是在这里叙旧的时候啊啊!”七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抱着青梅竹马的她脸都要被憋红了:“赶紧想想办法啊!”
“这种事情……”
两个人很安逸的相互看了一眼,若灵无言地放下双手,结界消失,火势迅速朝着宅邸袭来,眼看马上就要将所有人吞噬掉。
“!”
但玉兰只一抬手,一阵强烈的风瞬间起势,强烈到仿佛能将人刮走,抵御住了强烈的火焰。
(但远远不够啊,光是风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抵抗住燃烧整座山的大火的!)
正当七音因为这样的担心而心生烦恼的时候,若灵只是对她轻轻一笑,用手指挑了挑昏迷中的林楚翔的头发。
“别担心了,‘新晋小妖’。”若灵是如此称呼七音的:“那个老太太啊……才是真正的‘妖怪’呢……”
“呼……”玉兰手拿着烟斗,另一只手化掌为拳,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向天上一抬,狂风瞬间消失。
“水祝!”
顷刻间,雷声大作,乌云遮住了明亮的夜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而且是那种特大暴雨,足以引发洪水的暴雨。
玉兰顺势又将烟斗向天上抛去,双手触地,脑袋渐渐沉下去:
“土灵!”
伴随着强烈的震动,脚下的泥土开始躁动了起来,纷纷上下震动,到最后甚至开始翻腾,配合着强烈的暴雨,向着吞噬着这座山的敌人——火焰奔去。
“突如其来的暴雨,造成了大量的泥石流和山体塌方,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还扑灭了山林大火,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玉兰拍拍双手,擦掉身上和手上的泥土,顺便还接住了下落的烟斗,叼在了嘴里。
(厉……厉害……)七音已经惊讶到瞳孔都有些微微收缩,整个人开始颤抖的地步了。
“好啦,七音,麻烦你咯,把屋子里的孩子们都叫出来吧。”
所以在玉兰呼唤她的时候,她突然一颤,惊慌失措的回复了一句:
“啊!那个……知道了……”
“你吓到人家了……”若灵看着七音的背影,看上去颇有些无奈。
“唉……”但玉兰也仅仅只是叹了口气:“这你还是放心吧。”
雨势渐渐变小,但小雨也还是淅淅沥沥地在下着。玉兰抬头看着没有月光的天空,向天空吐出香烟:
“我是林家的人,一直都是,以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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