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晚上突然收到一个推送，打开一看居然是高三时的同学组织成立的公众号。因为高三时我已经从馥馥所在的2班回到1班，而且那时实验级改成了从原来的A级改成E级，我们也从单独的4层小教学楼——文星楼搬到和所有高三学生一起的大教学楼的最高层六楼——之前说过，高三那时有个学生自杀就是在六楼顶上面跳了下来。所以高三我所在的班级是燕城第一中学高三E1班。所以班级的Q群叫做E1不舍，而这个公众号起的名字叫做不1班。
看了他们写的推送文章，写的都是高中的点滴。但我读起来，仿佛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一般。
事实上也是如此。
但是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并不能要求别人什么。
我决定和过去割裂开来，和穹一起走向毁灭。于是我打算匿名投稿，不过我知道，即便我匿名投稿，大家也会猜到如此阴暗的人是谁——即便我极力消除自身的存在感，可是因为不正常和太奇怪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以下是投稿原文：
无关紧要的话
不可否认，曾经我说过很多现在看来可笑至极的话。比如在高考之后写下的这一句：
纪念是对逝去的事物的哀悼，我们不需要纪念，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我不是说这句话很可笑，而是由现在的我来说的话就会感到很可笑。——不，即便是由那时的我来说，也是很可笑的事情。可笑是因为虚伪，虚伪到很悲哀，悲哀到难以自禁: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啊，这一句话后来发现原来是抄袭了《挪威的森林》开头的写法。）
我根本就无法理解友谊这种东西。
我不屑于纪念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
在人类感情定义中，朋友是最为模糊而广泛的感情关系。互相说过话，见过一次面都可以称之为朋友；而同生共死或者亲密无间，也可以归在朋友一类——只要是平等的非亲缘关系，都可以归在朋友这一类里面。
然而我却从未平等的看待别人。倒不是说觉得别人蠢死了抑或自己很高明，只是一旦区分出我和非我，非我就变得很不洁。就如同身体的排斥反应一样，任何的外来物都只会是干扰。说完这句，我突然想到，直子的身体也是这样子呢。原来像我这种人，早被村上春树看穿了。
我们是同学，这是被安排的；但我们并不是朋友。
直子也是没有朋友的。她也是一个无法自拔的人。就像我一样矛盾到就算知道哪里不对，但却已经没有办法了。直子一边想抓住渡边这根稻草，另一边却对认为自己并不爱渡边而自责。还有对木月的愧恨：愧的是在木月死后和渡边在一起了（之前和木月一直都没湿，唯一湿的一次是20岁生日和渡边时）；恨的是木月竟然不爱她。而且可笑的是，现在的自己也是依赖渡边却不爱他。
直子之死是不可避免的，任何人进入她身体都是干扰。但是她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她只能依赖着不爱的人苟延残喘，内心饱受煎熬。她终于选择了自杀：一来可以让渡边君放下自己这个包袱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二来也从能各种愧恨之中解脱出来，放弃依赖渡边君来苟且偷生。
我和直子相似的地方，在于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药的了。一开始就选择了远离别人（直子只和木月在一起，但是木月17岁自杀了），无法理解人类感情，觉得自己这样无可救药的人，只会拖累别人——既然对双方都无益，所以只能远离。然而这种远离会形成恶性循环，让自己的存在更加稀薄。一旦所有的羁绊都稀薄到不见，那么存在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自杀就会变得理所当然：本来就怀疑存在的意义了，如此一来就更加容易了。
就像木月17岁自杀让渡边逐渐边领悟：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不过渡边最后还是活了下去，因为他遇上了太阳般的绿子？
死是无需理由的，反而活下去才需要各种各样羁绊和理由。
直子知道跟在渡边后面是不行的，总有一天渡边会发现自己的内心并不爱他。所以失去了最后的羁绊，掉进那口井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自身与这个以存在为好的世界无法调和的矛盾。但是这完全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并不能怪渡边君或者别人。直子早就预感到自己可能在某一天也会像姐姐或者木月那样结束自己的存在，所以让渡边永远不要忘了她。这也是直子最后的挣扎，她说只要跟在渡边身后，就不会掉进那口井里面了。然而果然还是不行，直子结果还是没有好起来，那种绝望是那么的深刻，那么的深沉，就好像神明烙在人身体里面一样，不小心看到之后，就难以逃脱了。
今日觉得轻盈无比，忽然笑了出来: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不是一直都在斩断羁绊，消弱存在，以达到轻盈吗？不是一向不屑于那些点滴琐事，追求那深刻的真实吗？
笑到后面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以前总想着自由，我一直都在远离别人，疏离世界。终于我成功的消弱了自己的存在，成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回头却发现那些羁绊才是构成意义的因素。我没有那些羁绊，自然会觉得存在并无意义。——不，应该是一开始我认为人生虚无，才慢慢斩断那些羁绊，避免离开时的撕裂——罢了，现在我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原因，哪个是结果了。
如果我成功轻盈起来那倒也罢，自然也不会可悲起来，然而现在发现，有个羁绊自出生以来便深深束缚着我，让我即便斩断了所有，却无法斩断那已经剪断的脐带的羁绊。
“没想到吧？”恶意的神明啧了啧嘴，笑着说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就逃脱了吗？——如果是如此容易，人生岂不是没意思？就是让你想而不得，得而又觉得不过如此，继续追求下一个愿想，才能不断被我玩弄啊哈哈哈……”
自然，这种可笑和悲哀也完全是我自己个人的原因，和大家没有关系，真的。大家无需为之有任何愧意和抱歉。就好像听闻地震突发，最多也只是感到惋惜或者怜悯甚至难以理解，而不应该有什么自责之意。
因为最后一个羁绊的原因，我一直都在挣扎。但是这种重复就像西西弗不停将巨石推上山又掉下来一样，让人感到无比的累。累了就会想，反正没有哪种结局是不好的:哪怕勉强苟活下去，获得世人认为的幸福；还是沉沦堕落，走上和直子一样的道路，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差别。在我看来，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我竟然心安理得起来，想着哪个都可以，这是最无可救药的地方:我不认为存在就是好的，不存在也没什么的，反而更轻松些——不存在的话，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吧。对于追求意义的人来说，存在是先要的必要的条件;而像我这样怀疑存在的人，存在虽然也是先要条件，但并不必要也不重要。这样的话，显而易见的，自然是堕落那一条路更容易掉进去。
这样我就会为了确认自己的正确性，大声的宣扬人类感情的虚无：
什么友情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什么爱情根本不存在，不过是多巴胺和荷尔蒙罢了。
什么亲情根本不存在，不过是自私的基因罢了。
什么存在根本不存在，不过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罢了。
······
——其实这些怎么样都好吧。
我已经不去想了。
因为想也没用。
我已经坏掉了。
无可救药了。
本来可以靠着虚伪和欺骗幸福的活下去的。
但是坏掉了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什么道理都没有用了。
一开始就慢慢斩断所有的羁绊，让自己变得轻盈起来，最后变成不能承受之轻。
到现在想挣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我一直所追求的真物，结果发现只是虚无。
本来就没有什么真实，凭什么指责虚伪？
虚伪和真实在于是否相信罢了。
只要相信这就是真诚、这就是友情、这就是爱情、这就是亲情......那整个世界都会真实起来，不会那么遥远虚无。
可惜我怀疑了一切，连存在本身都怀疑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我以为的真诚，却发现全是不真诚。对世界、对别人、对自己都没有办法贯彻，这也添增了我的厌世。
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能我还想挣扎？企图逃离那个深渊、那口井？然后像直子那样对渡边怀着罪恶感和愧疚？从某种角度讲假如直子在木月死后不遇上渡边可能活得更久一些呢。所以之前的我想要抓住一根稻草真是可笑，自己也不求救赎，却会将活在阳光下的人拖下水，真是损人不利己的最蠢做法。直子应该也是明白了这一点吧。
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有些道理大家都懂，有些话大家都会说，但是却无法实行。如君所见，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因为已经无可挽救了，就算知道病根在哪，却已经病入膏肓。更可怕的是，病人如同醉酒者一般认为自己没有病，有病的是这个以存在为好的世界。
之所以写这些绝望失格的话，故且当作将死之善言吧。在最后，还是希望真诚的直面自己的内心，哪怕是极黑的深渊。希望大家以此为鉴，不要去深究什么真实，追求什么真物——绝对真实根本不存在。“知识”这个词，本身就包含着相信。只要相信，那就是真实。
安心吧，我会努力的苟活下去的，毕竟还有一个羁绊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便牢牢地束缚着我，成了我一生之敌。即便剪断了脐带，也剪不断这份羁绊。
最后我想说的是，即便我内心如此黑暗，但却总希望别人能够阳光幸福的活下去——真是己所不欲，还施于人呢。
祝愿你们能够幸福的活下去。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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