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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忆若虚

第九章忆若虚

“哎,你怎么这样,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好好听我说行不行?而且你记住,我可是开你的车才撞到人的好不好?!那小子凶死了,本少爷把他送医,难得放下身段,亲自照顾了他一晚,结果他居然还出言不逊……”

在大礼堂的过道一角,一个高瘦的金发碧眼的少年瞪着眼前的紫发少年不住地埋怨。他身上穿着灰蓝绿三色相间的袍子,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戒,戒面是一只狐狸。

“拜托,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呢?”

“你已经说了一早上了……以你的性格,如果你真的讨厌他,肯定不会提上一个字,所以我在想你是有多喜欢他?”紫发少年表情冷淡地靠在墙上。

“龙德施奈特!”金发少年歇斯底里,“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懂了。如果对方是女人,班克罗夫特,你就喜欢了。”紫发少年坏心眼的笑了。

“……”金发少年嘴角抽了抽,“你这句话逻辑何在?”

“呵,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不多说,而且……”紫发少年的眸子闪过一抹温柔的神色,“我现在要专心照顾那孩子啊,可没闲暇管你的事。”

金发少年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时间差不多了,我进去了。”

他刚刚进入礼堂后,一位奇怪的男子也走了进来。

男子戴着一张左脸笑右脸哭的白色小丑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奇怪的面具再配合一身黑色的长袍,显得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原本还有点吵闹的礼堂,因为他的到来变得一片肃穆,下面的学生,无论是胆子大的还是胆子小的,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像海浪一般从这个人身上朝自己涌来,礼堂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心悸,好像有一只苍白的手捏着自己的心脏一样。而这感觉是那么的真实,让人完全无法将其归类为简单的错觉。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有灵犀的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个老师很危险,绝对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危险角色。

面具男轻轻嗓子,缓缓移动脑袋,扫视了一圈,那张面具眼部空洞的黑暗中仿佛流动着什么冰冷的东西,所有人都觉得刚才自己仿佛是被一条冰冷的蛇舔舐了全身一样。

纳西尔更是觉得那个人的视线……冰冷刺骨。

“今天,首先问你们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们脚下踩的是什么?可以举手回答。”面具男的口气严肃却没有冰冷,是个比想象还要年轻、带着某种笑意的年轻人的声音。

新生中有不少想表现自己的学生,但是不少新生都和纳西尔一样,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像这种情况,率先举起手回答的人,不成功便成仁,答对了自然可以露脸,但答错了的话,自然就会丢脸,所以没有把握的人都没有举手,但还是有很多人兴高采烈的先后举手,然后满怀失望的先后坐下。纳西尔则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孔,将他们的喜怒尽收眼底。

“王尔德,你左手边的位置怎么是空的。”

“这是我的朋友阿若的位置哦~~啊!”王尔德突然惊醒,“说起来,你们还不认识阿若吧?他现在的名字是忆若虚,改天有时间我给你们引见一下吧。”

“哦,忆若虚?名字倒是挺有内涵的,不知道人是不是也这么有内~涵~了~”依箩娇声说。

王尔德口中的“阿若”,纳西尔倒有所耳闻,因为他寝室里有一个叫马尔科的人,那个人是王都当地的贵族,对人挺和善,虽然很话唠,但他的消息渠道倒是很广大。从他的口中,这届新生中的几个风云人物纳西尔都有了一定了解,包括那个来自摩登施王国南方接壤盟国恒毗卢公国的交换生忆若虚。他拥有三分之一以奥拉人血统、三分之一恒毗卢人血统和三分之一的光精灵血统,是恒毗卢西境阿尔西亚亲王忆征戍的长子兼继承人。

这个忆若虚本身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今年才十四岁,却靠优秀的能力跳级与纳西尔们一个年级,而且他是今年新生中的学年首席,入学成绩碾压所有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还没入学就引得满城风雨。不过据说是因为幼年寄养在源罗尼亚帝国的关系,性格有点问题,似乎不太好相处。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跟王尔德是“好朋友”,这可不一般啊。

纳西尔隐蔽的看了一下右边的王尔德。抛开个人感情不谈,像忆若虚这样的大贵族是不太可能跟普通人来往的,正常情况下他们只会跟身份地位相近的人来往,也不会有多少与身份相差太远的人接触的机会,更不可能说什么成为“好朋友”了,而王尔德如果没有对自己和忆若虚的关系说谎,那他的身份就绝对不简单。

这让纳西尔更不安了。

王尔德没有告诉纳西尔自己的姓氏,只告诉他可以称自己为王尔德,纳西尔曾想去查查的来历,但转念一想,凭他的手段和资源根本查不到王尔德不想让他知道的事,除非拜托作为侯爵少爷的奥力斯,所以他就放下了追查的念头,也就不知道王尔德的来历。

不过,他现在也不太想了解王尔德这个家伙。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王尔德知道纳西尔曾看到委蛇延维这件事的话,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吧,可现在纳西尔只能小心提防他,所以对于王尔德想向纳西尔引见忆若虚的事,纳西尔不是很想,总觉得跟那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祈祷这个名为王尔德的人不是个坏人。

终于,所有举手的人的回答都没能让面具男满意,他歪了歪脖子,用手示意了一下礼堂两边的墙边站姿挺拔的学生们:“或许,作为后辈的你们需要前辈来指点迷津。”

纳西尔最开始还以为那些人是因为没有抢到位子所以才站着的新生,原来全部都是前辈的老生。这让纳西尔很疑惑,既然那些人是老生,那为什么在他们这些新生坐着的时候,作为老生的他们却要站着呢?要知道摩登施王国重视规则,等级森严,比如在学校里,作为后辈对前辈不用敬语试试!像这种让新生坐着,却让老生在一边站着的事,可以说在摩登施王国按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可能会见的事!可现在却在包括纳西尔们的这么多人的面前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周围人的脸上,纳西尔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震惊、疑惑、奇怪,还有不可置信!

“班克罗夫特·斯潘塞,你脚下踩的是什么?”

面具男选的人站在右边老生的最前面,他身上有着一股特殊的奇怪的感觉,仅仅是站着就和其他人不同,比其他老生加在一起更加不凡,比起他们这些新生中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强上太多太多了,在老生中他给人的一种高深不测的感觉比其他人也更加特别强烈,只是他身上那股掩饰不了的危险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看着他的时候,纳西尔眼睛莫名的感到一种刺痛,就好像有人在用细针刺他的眼睛一样!这种感觉跟某个人很像。

被指名之后,那名老生也没有任何迷茫的回答了面具男的问题,声音不缓不慢,对于突如其来的事情也不卑不亢,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他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回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回老师——我脚下踩着的是圣地。是知识的殿堂,是文明的火种,是人类的未来。”

“啪啪!”面具男轻轻的鼓了掌,“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回答。”

王尔德告诉纳西尔,这个班克罗夫特·斯潘塞,是摩登施王国中新苏利亚行省西卡里奥领主尼洛斯·斯潘塞侯爵的长子。纳西尔虽然从学校和阿卡迪亚那里学到了大量知识,但对于当时的贵族阶级和势力关系只有一些大致的了解,自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在未来很多年里他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他当时没有留神王尔德的话,因为他注意到了某样事物。他猛然睁大眼睛看向面具男,若有所思的目光把面具男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面具男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了宽大的袍子下,长长的衣摆垂到脚部,还有一些拖在地上,只露出一双棉鞋和一双素白的双手,左手上好像带着手表还是手环,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纳西尔的瞳孔猛的一缩,眼睛眯成一条缝,在缝隙里涌动的灼灼目光宛如多情的浪子在欣赏绝世美人的胴体一般舔舐着面具男的身体。当纳西尔看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刚才面具男鼓掌时,纳西尔看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面上的图案,那个图案是一朵盛放白莲。

“这个面具男…不是老师吧……”纳西尔撩了撩长长的额发,声音很轻很轻,即使是坐在他身边的依箩和王尔德都得全神贯注,屏息静气,才能听到他的声音,但两个人都没有,所以他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人听到,但在刚才那个瞬间,站台上面的面具男似乎是看了纳西尔一眼,但是转瞬即逝。

“这是你们应该具备的正确认知。”面具男的目光扫视满座的学生,声音很轻很轻,“老师是教育者、传授者,学生是求知者、传承者。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学者求知明理习技。学校是知识的殿堂、未来的基础!如果连这最基础的认知都没有,我强列建议你们还是回家种地去。”

“一个老师的职责,为学生指引前行的道路为先,教授正确的知识其次,解释不明的疑惑必要。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老师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在下不才,愿做一名老师。”

人们的视线集聚在奇怪男子身上,但什么也看不透。

“咳咳!”男子轻轻嗓子,面具阴影下的双眸兴趣盎然的扫视了一圈,“不管你们来自何方,不管你们出身哪里,不管你们过往如何,不管你们所求什么,你们要知道……这一切在这里都不重要。”

“你们只需知道,对于你们来说,重要的是——在这里,你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成就自己的梦想!”面具男张开双臂,上身微微仰起,好像要拥抱天空一样,“只要你们不放弃,神明必与你们同在。他必将华冠与权杖赐予你。”

“我仅代表圣艾尔亚斯学院欢迎你们的到来。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国王以比武竞技作为礼物,在下不才,仅以生命之水作为献礼。”

随着他的声音,一杯杯装了水的铅玻璃杯凭空出现在了正好饥渴的人们面前空无一物的桌子上。纳西尔惊奇的拿起水杯,嗟嗟称奇,奥力斯则瞳孔一缩,感叹面具男的空间魔法之强。

面具男拿起讲桌上的木杯,高高举起,在阳光中,原本无色透明的水似乎也变成了金色。

“此水由恒河所赐,携诸神之赐福,保天下之富足,予万民之生命。干杯。”

“好——”

面具男和新生们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那么,再次欢迎大家来到王都所多玛,也欢迎你们来到圣艾尔亚斯学院。你们或许来自天涯海角,你们或许出身列国众族,你们或许彼此陌生不熟,你们或许有着恩怨痴缠,但现在,你们都来到了圣艾尔亚斯学院,所以,你们将一起度过让你们此生难忘的同时也影响着你们一生的学园生活……”面具男子静静地看着渐渐喧嚣起来的人群,犹如面对流水的礁石。

“哦,还有一件事……”

面具男缓缓摘下自己脸上半哭半笑的小丑面具。那一刻,礼堂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因为在那张面具下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年,一眼看去仿佛就跟他们同岁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学生,而不是一个老师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摘下面具的男孩缓缓开口。

“大家早上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摩登施王国的盟国恒毗卢公国的交换生,也是圣艾尔亚斯学院今年的新生,也是大家一起未来美好学院生活的同伴,也是……”

面具男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他喉咙上没有喉结;他脱下黑色的长袍——长袍下穿着的衣服是跟圣艾尔亚斯学院黑白参蓝的校服!

他琳琳有礼的曲身行了一礼,他用一条白绸遮住双眼,因此看不到他的眼眸。

“……只有这个名为纳西尔·博伊斯顿的人看穿虚假的面具,知晓真实面目的……”

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中,那如同身边的微风、天边的云朵一般虚无缥缈,朦胧虚幻得不真实到仿佛随时都会如泡沫一样破碎、消失不见的少年的唇轻轻呢喃着自己现在的名字,随后他的身体淡化为风,消失无踪。

那个名字如风一般轻轻吹过纳西尔的耳边,在很久或者不久以后,常常出现在纳西尔梦中。

“……忆若虚。”

如梦幻泡影一般的家伙。

这是纳西尔对这个被称为忆若虚的人的第一印象。

然后,一个老师叫了一声,几个老生冲上台把忆若虚押了下来,直接送去禁闭室关了三天。

这家伙还真是大胆,敢在入学式上假扮老师,但他不会跑吗?纳西尔心想,要是他是忆若虚,耍完肯定早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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