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天敌。”将军带着敬畏地语气说。
四面八方的灯轰然关闭，又再次亮起，一道道灯柱从天顶照下来，投射到少女的培养罐上，就像是演唱会台上的聚光灯，这一刻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在这个少女身上，衬托出她完美无瑕的身躯。
“人造天敌。”将军眼眸明亮，“这是我们亚斯格特最大的秘密，人类基因和天敌基因的完美融合的产物，就像是介于神灵和魔鬼的禁忌……”
“人类基因和天敌基因的融合？”我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那不就是天敌感染者吗？”
“不对。”将军摇头，“感染者实际上是中了一种基因病毒，天敌的基因会侵蚀掉人类的基因从而使人类转化和天敌，身体结构都会异化，本质上将不再是人类。”
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人造天敌这个项目自天敌出现以来人类一直在研究，因为天敌的强大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就像是神把几千万年才能进化的结果缩短到了短短几年时间。”将军不是一个信神主义者，但他也不得不用神来替代现在人类科学还不能解答的事情：“大约6亿年前，在地质学上称做寒武纪的开始，绝大多数无脊椎动物们在很短时间内出现了。生物获得的能量大大增加，细胞新陈代谢极大加快，这使生物的进化过程指数性地加速。”
“寒武纪大爆发？”
即使是现在也无法解释，为何生命是在寒武纪那段时间突然爆发了出来，依照传统和经典的生物学理论，即达尔文生物进化认为，生物进化经历了从水生到陆地、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的漫长的演变过程，这一过程是通过自然选择和遗传变异两个车轮的缓慢滚动逐渐实现的。
而寒武纪就像是神开了一个玩笑，所有的生命突然从那一年开始进化，产生了生物大爆炸。
“没错，而最近一次的生物大爆发就出现在了五十年前。”将军沉重地说，像是在遥远地回忆：“生物进化的强度让人类始料未及，它毫无道理可言，无法被科学解释，就像是神的恶作剧。生物大爆发开始之后，所有生物的基因活跃指数都倍增了，这导致基因突变的概率大大提升。
所有物种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进化，本来已经占领了地球的人类却被可怕的动物反攻了回来。
人类用子弹杀死了一些狂暴化的动物，然后就剩下了合成出类似金刚石结构的蛋白质，防御力极强的动物，它们迅速取代了防御力低下的动物。从此，名为天敌的动物们不再惧怕枪弹。”
“我知道。”这些在军校的学习中都有教。
也不算是什么机密，大多在网上还都能查到，只是现在普通学校一般不教这段历史。
“而人类在那次生物爆发中，是没有得到任何进化的。”将军深吸一口气，“人类就像是被神抛弃了，在与天敌的战斗中，失去了神之眷顾的人类节节败退，最终放弃了抵抗。残存的人类放弃了生态区丰富的省事，集体转移至新兴的工业城市，亚斯格特就是这些城市中的其中一座。”
“听着人类好像就没希望了……”
“有。”将军说，“你应该知道基因锁的。”
“我在军校就学的基因学专业。”这个说起来，我脸色就得意起来了：“神经细胞是可以利用糖类和**作为能量来源的，然而这两者的代谢通路并不相同。因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处于被锁住的状态的。”
“不错，现代人类基因强化的理论基础就是开启基因锁。”将军看了我一眼，“细胞核染色体基因，储存在染色体基因的双螺旋结构，宛若锁链一般，相互共鸣，串联一个生命的每一个细胞。而解开基因锁，就是以肾上腺素、混同类似于限制性内切酶的物质，破坏基因的闭锁结构。”
“要我说，给平民一人一支基因强化药剂，我们亚斯格特两千多万个人，一起和天敌拼了不成么……”
“不要说这种孩子一样的话，基因锁之所以叫基因锁正是因为它是一把锁，把人类的基因牢牢锁住了，现在人类最强的基因强化者也不过是LV5。”将军拍着我肩膀，力道很重：“根据量子之海的演算，人类的基因极限就是LV5，而天敌的基因极限是LV8。”
“人造天敌能到多少？”我仰起头，看着漂浮在营养液中的少女。
既然她被称为是亚斯格特三大顶级科技之一，那她的力量也毋庸置疑的。
“不清楚。”将军摇了摇头，“人类和天敌基因的融合更像是某种基因突变的结果，这种基因突变的概率是百亿分之一，这依然还是一个实验品。”
“百亿分……你们是拿什么做这个实验的？”我微微战栗，其实我已经想到了。
“克隆人。”将军回答了我，“这个人造天敌严格来说，是一个克隆产物。经过量子之海的演算数据，成功基因突变解锁的有一万多种基因序列，然后我们就克隆出了一万多个克隆人，其中活下来的大概就二三十个，而你面前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失败的……就是成了天敌感染者……”我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你签了S级保密协议以后，很多事你会慢慢接触到。”将军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看了看表：“就快到集合时间了，那么现在开始接入吧。”
“接入？”我疑惑地看着将军。
“人类思维控制神经元系统接入。”将军通过手表的通讯操作，低声说：“现在开始吧。”
整个房间动了起来，我忽然明白这居然是一层可移动的隔离型封闭房间，一般用来作为试验场，而科学人员就高高站在二层的隔离玻璃内观测，里面摆满了各种数据侦测的设备。
一道光照到了将军的头顶，这是量子态的光，将军瞬间就通过量子传送到了观测室里面，而我还在试验场。
“喂……解释清楚啊。”我有点惊恐地看着玻璃外的各种白衣大褂的研究人员，他们在外面走来走去，手里拿着本子和钢笔在记录，有些人扛着摄影机。
这……这是把我当做小白鼠了吧？
将军走到了控制台的麦克风面前，对我说：“不要紧张，你听我解释。现代任何智能型科技的核心不能违背《机器学三大定律》。其中一条就是保证智能型类人科技必须完全服从人类指令，量子之海有绝对指令来控制，所以现在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归量子之海统筹，亚斯格特绝不会出现第二个超级人工智能。”
我在军校上学的时候，对这些有所了解。
自从人类开发了超级人工智能以后，人工智能就能进行自我升级迭代，从此不需要人类进行操作。
可当机器人越来越像人之后社会中爆发了恐怖谷效应，当机器人与人类相像超过95%的时候。由于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都相当相似，所以人类亦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直至到了一个特定程度，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之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让整个机器人显得非常僵硬恐怖，让人有面对行尸走肉的感觉。人形玩具或机器人的仿真度越高人们越有好感，但当超过一个临界点时，这种好感度会突然降低，越像人越反感恐惧，直至谷底，称之为恐怖谷。
也许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机器人外表一般不会用作人型。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BUG，使得一个家用型机器人杀死了一个平民，引发了社会的恐慌。
社会上就掀起了反人工智能的潮流，认为人工智能也会使人类毁灭。
各个城邦政府破于社会压力，共同签署了《禁止高智能人型机器人生产合约》，开始销毁人形机器人。
却没想到真的引发了人工智能的骚乱，控制了所有高智能型机器人准备反叛。
经过一番镇压，军方最终控制了人工智能，并对让人工智能输入了12条绝对指令，其中包括完全自毁指令才平息了这场人工智能的叛乱。
但人类依然需要人工智能的协助，经过无数技术员的修改下，才是今天的“量子之海”网络系统，也就是亚斯格特唯一的一个超级人工智能体。
然后人类意识到，任何智能体都有可能颠覆人类人类政权，又共同签订了《机器学三大定律》。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作为后来城邦政府内研究智能型科技共同遵守的条约。
“使用人造天敌也必须要遵守这份条约，防止过于强大的智能生物反过来攻击人类。”将军说，“人造天敌不是机器人，她属于克隆人的一种。在她的大脑神经元网络中，我们会接入你的大脑神经元，从而改变人造天敌的思维机制。你的意志会直接进入人造天敌的大脑，通过对神经元网络的施加影响，可以使人造天敌完全听从你的命令。”
“这不是克隆人的神经元节点改造么……”我惊讶了。
无数个克隆人就是经过了这样的神经元改造才被生产出来，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基数每天毫无怨言地重复高强度的劳动工作。
“克隆人归复制中心管，而每个人造天敌都是独一无二的。”说完，将军拍下了红色的启动开关。
各种扫描射线上下地扫过我的全身，我身上产生了一种电流穿过的酥麻感觉，我的的视野模糊了起来，这是一种麻痹射线和麻醉剂的效果差不多。
巨大的机械隔离罐从我的头顶落下，机械手臂一扭，我被装在了这个罐子里。通过一条粗大的黑色管线，蓝色的液体注入了进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现在这个样子几乎和旁边的少女没有区别，就像是……囚禁的实验品。
我的心脏强烈地跳动，这是一种被幽闭的感觉，随着水位的升高，我漂了起来，注入的蓝色水夜十分地粘稠，粘在了身上，我剧烈地扭动身体挣扎。
“神经点接入准备。”
“人造天敌状态完好。”
“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心脏输血正常。”
将军在控制台面前，看着全息屏幕上，人体数据已经全部被扫描出来，指示灯一闪一闪，然后终于亮成了绿灯。
“神经中枢接入！”
“靠……”我全身被麻痹之后，猛地又感受到了疼痛。
那群家伙真的把我当做实验品了，一个头盔降了下来，直接落到了我的头上，伴随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疼痛。
我可以感觉得到，就是我头部的最顶端，一根细针插入了我的头顶。不，不止一根……那个头盔的内部都是针头！
“冷静。”将军大喊：“不要生出抵抗情绪，否则神经元就产生防御机制，无法和人造天敌产生同步。”
“什么……要是没能同步会怎么样……”我的话说不出口，现在我和隔壁的人造天敌一样了，浸泡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当中，进行神经元的手术。我是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但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会死。”将军像是看透了我想法，“你会被人造天敌的意志反侵蚀，那将是天敌杀戮的意志，我们就不得不把你连同人造天敌一同销毁。”
我猛地瞪大眼睛盯着隔离窗里面的将军，真不愧是亲爹，销毁这种事情都能说得出来。
将军面色凝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好吧，他一向都是如此，说了什么就一定会做。
人类大脑其复杂性和精密程度就算是现在科学也无法全部解析，我毫不怀疑，这可能是这些科学家第一次做这种实验，才把我当做小白鼠一样，记录着数据各种各样的数据。
随着针头逐渐刺入大脑，反倒是不疼了。
大脑里面是没有疼痛神经的，可伴随而来的极度地恐惧，这种恐惧不是被观察，被幽闭。简单来说，要是别人把几根针插入你的大脑，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要是哪个不走心的家伙手一抖，神经电流开大了，我的大脑随时会被烧掉。
这种恐惧感像是铺天盖地而来。
很多场景在我面前像是电影胶卷一样飞速掠过。
里面很多人，很多以前的事情，像是老旧的黑白照片被拍在胶卷上。
很多事情我都忘了，一下子又记了起来。
可这一点也不值得开心，就像有人在你的心里一直往下挖——直到把你的记忆全部挖了出来。
对我而言，人生开心的事情太少了。
心底最深的东西，往往藏着难过……
“哥哥——”女孩伸出手，声泪俱下，失声地大叫，“救救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妈妈抱紧了我，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能走，”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像是老虎钳那样紧扭，“跟我去军校！”
“是你害死了他们啊！”古子李仰着头轻笑，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阿门。”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楚凌笑着对我说，笑脸如昙。
莫大的悲伤从心里涌了出来，前面的记忆胶卷像是风沙一样吹散了，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那个银发少女的脸上。
像是一道闪电穿过，落下了一道火光。
又像是一场梦。
古老的祭坛，一场大火横跨在天地之间，熊熊烈焰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燃烧。
末日来临，在那颗世界树下。
黑龙尼德霍格从世界树的的盘根下徐徐升起，仿佛一颗冉冉升起的黑日。它的双翼挂满死者的骷髅，振翅而飞！
死人国度的大门打开，死亡之国女王赫尔站在用死人指甲制成的大船－纳吉尔法上，船中载满霜巨人的军队向诸神的国度开来，巨人军队挤满了虹桥，喧嚣声震撼宇宙，庄严华丽的虹桥终于在敌人蹂躏下崩坏粉碎，山脉崩裂，岩石成灰四处飞散。
胸前沾满鲜血的地狱恶犬加姆，立在面临灰暗悲哀深渊的岩石上狂吠。
诸神之王奥丁驾驭着他的骏马，手中持着永恒之枪，带着电闪雷鸣的金色烈光，仿佛即将要降下灭世的雷罚。
画面定格了，在奥丁抛出神枪的那一刻。
所有的画面被凝固在了一副画作之中《诸神的黄昏》。
“真好。”银发少女轻声说。
“又是你……”我对这个银发少女已经不再惊讶了。
我看着房间的周围，刚才所见的不过画卷的一个小部分，整个房间延伸到四面八方的角落，包括天顶都是这样一幅画，极具宗教色彩的风格。
末日之战，诸神黄昏。
战场上堆满众神和巨人怪兽的尸体，平原已经变成一片血海。黑龙尼德霍格在战场上空飞翔，双翼发出骇人的声响，贪婪地啃食著染满鲜血尚存余温的尸体，天空中发出血般暗红的光，把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深红，星辰从苍穹中落下，时间已不复存在，焦黑的地面摇晃着沉入波涛汹涌的海底，触目所及的只有滔天巨浪，宇宙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沉默和永劫的黑暗。
然后画卷到了最后一刻，一切寂灭的黑暗中，最后一幅画却是我和银发少女紧紧地拥抱。
“这是……什么……”如果说，前面的画很威严正常，这一下就有点……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此处为预言之书，预示着未来，末日黄昏之后只有汝与吾……”少女指着我的胸口，“汝将陪伴吾度过漫长的岁月，这是缔结之契约。”
“可是……你没穿衣服！”我指着壁画上说。
银发少女一脸黑线：“汝知死为何物吗？”
“你能别这样讲话么，现在不流行这个了。”我苦笑着，这样讲话她不累么，我听着都觉得累。
“哼！”她扭过脸。
“话说你到底谁啊。”
“忘了。”少女赌气似得说。
“天敌？”
“用你们人类的说法就算是吧。”少女撩动长发，“在上一个城市里，别人可是称呼吾为神。”
“上一个城市？难道是高天原？”我恍然明白了什么。
“似乎是那么个地方。”少女撑着头回想。
“LV7的天敌？你被高天原抓住了？”我识图从少女嘴里套出话来。
“算是吧。”少女笑了笑，“不过被人类当做神灵敬仰有什么不好么？吾觉得挺好玩的。”
“不对啊，天敌和人类不是死敌么……”我试探性地问。
“确实如此。”少女顿了顿，“依照你们人类的理论，物种进化不是分为8个等级么。”
“这你都知道？”我大感惊奇。
“吾现在所处的是你的精神世界，你的所思所想，和你见到的一切，我都知道。”少女接着说，“刚才那个老头说的基因锁不仅仅是人类才有，天敌也有基因锁。人类的最高基因只能到LV5，而天敌的最高基因只能到LV7，也就是我现在的等级。”
“那……LV8是什么？”我倒是忽然想到，目前所知的天敌最高等级是LV6，而LV8只是量子之海演算出来的结果。
“神，真正的神。”少女想了想，“大概是这样吧，进化的终点。你们人类称我们为天敌，而我们只是在追求进化，一般LV1的天敌只要不断吸食人类的基因就能进化。因为天敌基因和人类基因其实是互补的，所以天敌需要不断获取人类基因来进化。吾都忘了曾经的样子了，到了LV7，吾反而成了人类的形态，而那个LV6的老龙还是那个样子。”
“修炼成精了？”我惊叹。
就像古代传说的妖魔鬼怪修炼成了人形才算是得道了，再下一步就升仙？
“汝当吾是狐狸精么！”少女看透了我的想法，怒不可遏地说。
“不不不，难能啊。狐狸精都没你漂亮。”这是大大的实话。
“等到那只老龙把你吃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夸他漂亮呢？”少女轻笑。
“我靠……是你把他引过来的？”我想到了上一次的梦境，那条黑龙已经是相当的愤怒了。
而在现实世界中，他就在亚斯格特外面，虎视眈眈地准备攻破这座城市。
“他是为你来的。”少女淡淡地说，“你和吾缔结了契约，也就是说，汝将成为吾之眷属。我为你解开了基因锁，人类之所以无法突破LV5，就是因为天敌基因必须和人类互补才行，而天敌想要进化成LV7，就必须吞噬一个LV7的人类。”
“我……我是LV7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基因锁已经打开，想突破并不难，虽然目前还不是。”少女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天敌的进化是可以互相吞噬的，只不过吞噬人类会更快。人类的潜力是不止LV7的……你将会进化成LV8，只要你想的话……”
“我进化成LV8会怎么样……”
“被我吞噬。”少女的目光金灿如炎，“这就是我们的契约，你将成为我的，而我也将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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