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梦的重量（一）
捏着手中的紫色小卷花，扰乱方向感的雾气有意识地为梦华胥让路，透不过阳光的乡野小路间，竟然有熟悉的感觉，这是家的味道。
十字路口的交接处，不知何时，行人变多了，有些古旧的教堂里，祈祷的声音此起彼伏，稚嫩的孩子们虽然不能完整地说出经文的语句，理解每句话的深意。
但能感动上帝的，往往都是虔诚而无垢的孩子。
“这里是福利院，我又回来了吗？”
梦华胥握了握变得有些扎实的手臂，急忙将花朵揣进兜里，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材很熟悉，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轻盈，身上的黑色衣服的关节处，打了好多黑色块的补丁，但依旧很整洁，看来穿它的人，平时非常爱护。
怀着疑惑的心情，梦华胥来到记忆中教堂一侧的小河边，记忆中黑发少年的容貌再次出现。
不，应该说自己又回来了，对于孤儿的自己，收养孤儿的福利院就是自己温馨的家。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来做祷告的吗？”
梦华胥的身旁，一位留着山羊卷胡须的慈祥白发老人推开了旧教堂的大门，向她走来。
墨黑色的牧师长袍下，老人踏着稳健的步伐来到自己身边，看他这么精神的样子，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是问题。
“白裘爷爷。”
“噢？这口气，你不是华胥小子吗？在这种节骨眼上回来，打工又没着落了吗？”
老人板着长满皱纹的面容，威严的气势下，梦华胥不禁缩了缩脖子，仿佛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梦华胥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就道歉，有些慌神，她自己都未搞清现在的处境，而面前这个老人真的是自己所熟悉的院长，白裘·里尔特·大山吗？
回答她的是老人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摩挲着头发的那股温柔并不像表现得那样严厉。
因此，她肯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熟悉的白裘·里尔特·大山本人。
“回来就好。小家伙们都很想念你，快点进屋吧。”
“嗯。”
梦华胥跟随这个老人进入了教堂，年久失修的屋顶上，几缕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撒入，一位天姿卓然的修女双手合拢，虔诚的祷告姿势让人不禁入迷，连一向顽皮的熊孩子都以憧憬的眼神望着她的背影。
在记忆中，这位美丽的大姐姐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里每一名孤儿，用真挚的心去对待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连自己也是在她的鼓励下迈出了打工的第一步。
即使出身自新崛起的亚洲系贵族“杀生院”的一支，副院长杀生院祈罗，在众多教徒中拥有“圣女”之名的她，仍是那么的慈爱，那么平易近人。
不愿打破这副美丽的景象，梦华胥在最后的数分钟内，也保持的祷告的姿势，等待小弥撒的结束。
熟悉的钟声响起，得到解放的孩子们亲昵地围在祈罗的身边嘘寒问暖，但也不乏几个淘气的小色鬼跑过去掀祈罗修女的裙子，惹得女生一阵鄙夷的声音。
梦华胥无意间瞥到了安全裤下纯白吊带丝袜，竟然纯情地脸红了，他怯怯地偏过头去，不想让这祈罗修女感到不快。
“切，祈罗姐姐今天又穿了安全裤，真没意思。”
一脸不屑的小杰克，搓了搓他发红的鼻尖，对着女生翻着白眼。刚转过身，他就发现了自己亲爱的大哥又回来了。
“啊，是华胥大哥。大哥好！”
眼尖的小崽子们发现了好久不见的梦华胥，都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就像新年讨红包般献着殷勤。
在福利院中，很多孤儿从小就没有见过血亲。
理所当然地，他们将院长就是自己的爷爷或者父亲，而将修女祈罗当成自己的姐姐或者母亲来依赖。
正因为知道家人的爱来之不易，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是比亲兄弟、亲姐妹还要深厚的羁绊相连着，至少他们是这样相信的。
梦华胥难得露出发自内心深处微笑，微微的暖意告诉自己，原来自己并不是孤单的，还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在关心着我。
老牧师白裘摸着胡子笑眯眯得点了点头，祈罗也带着黏着自己不放的孩子们，来到了梦华胥的面前。
“华胥，好久不见了，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愿主的祝福可以减轻你内心的负担。”
“谢谢祈罗姐姐。”
不同于从前，世界交流日渐频繁的如今，文化的交叠变换也令人耳目一新。
白裘老牧师是属于老一辈的代表，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原则，但作为新世代的杀生院祈罗却不一样。
融合了东方文化和星耀世界的独特元素，祈罗的正装少了旧时代的拘束，饱满的胸部、精致的锁骨以及粉嫩色的双肩多多少少露在了外面，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韵味。
纹络在修女服上的魔法装饰亮起了柔和的金色光辉，乌黑的微卷长发下，是一双如湖水般温柔的眼睛，知心大姐姐的形象一直是梦华胥心中牢不可破的精神支柱。
不过，现在可不是轻松聊天的时候，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从遇到老牧师白裘爷爷到捣蛋鬼小杰克，以及祈罗姐姐，似曾相识的场景令梦华胥第一时间想确认自己的所处的地方，是不是紫荆导师的一场哑剧？
“祈罗姐姐，我有个无论如何我想确认的事，即使你会觉得很奇怪，我也要问。”
“主是不会嘲笑谦虚的提问者，华胥，你问便是了，不用害怕，姐姐一直都会支持你。”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我们在干什么？”
“上一次我们见面是星耀历07年7月7日（2017年）第七星耀祭的祭典，我们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去镇上玩了。”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现在是星耀历07年8月25日，今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你的生日哦。”
“我、我的生日？”
梦华胥觉得很诧异，为什么连自己都不记得的生日，姐姐你居然知道？！不对，我想起来了！
星耀历07年8月25日是我承接来日本的那份打工前一天，来孤儿院探望的时间，换句话是这里是我过去的记忆？
可唯独这段记忆除了时间以外，应该是模模糊糊的，现在竟然以如此清晰的形式呈现在眼前，到底是我穿越到过去，还是处在记忆里了？
不行，我要尽快搞清楚...
“诶！祈罗姐姐，你居然不好好保密，不是说好要给华胥大哥一个惊喜的！”
“对哦对哦！我们偷偷把礼物都买好，装饰和蛋糕都准备好，这些功夫不都白费了！”
“呃，大家，真是对不起，我把这事给忘了。”
小杰克和愉悦的小伙伴借机扯起了祈罗的裙子，欢快的嬉闹声打破了梦华胥的沉思。老牧师白裘抄起手里的圣经，压在捣蛋鬼们的头上，浑厚慈祥的声音里难得有些严肃。
“小家伙们别胡闹，是不是皮痒又想罚念经文了？”
“哇，大家快跑！卷胡子山羊生气了！”
小杰克带头拉下眼皮吐吐舌头做了鬼脸，带着他的小伙伴一溜烟跑到教堂外面玩耍去了。
“欸，这帮小鬼，真是顽皮。”
白裘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圣经的书皮，目光眺望着远方。
“爱莉，你们也去杰克那边玩吧，我和你们的华胥哥哥有话要谈。”
被称**莉的娇小萝莉有着一头出落的金发，扎着漂亮的双马尾，眼睛却是奇异的心形粉红色，姣好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可爱红晕。
她是一名跨越世界的混血种，真正的新世代。
星耀世界并未被人类完全接受，受到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影响，爱莉这样的弃儿十分常见，而福利院也成为了她们唯一的归宿。
“嗯，知道了，祈罗姐姐。”
爱莉乖巧地点了点头，和周围的小姑娘们离开祈罗身边，走向门外。
“杰克，好好照顾爱莉她们，你可是她们的大哥，别让她们受到欺负了。”
“放心吧，祈罗，我会保护好她们的，毕竟大丈夫一出，遛马难追！”
“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啦，笨蛋杰克。”
祈罗的声音不算大，但杰克就像是随叫随到的小跟班那样，从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小脑袋，刚想耍个帅来着，就被爱莉狠狠地打脸了。
“我、我是知道的，我只是觉得遛马比驷马听起来更加酷，你个假文艺人怎么会懂！”
“是是，我知道了，你最厉害了。”
“傻瓜老哥。”（小声）
看着走远的小家伙们，祈罗露出微笑拉起华胥的手，细腻冰凉的柔软触感挑动自己敏感的神经，加速的心跳让他脸上多了几抹绯红。
这样真实的感觉，就算心底有多么深的怀疑，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自己除了这个家，本身就一无所有，那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华胥，我们上街去买点东西吧，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来挑选的话更加好。”
白裘对祈罗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华胥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需要开导，不需要讲话，他们就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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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华夏国一处偏僻的小镇，而福利院就是坐落在这片宁静的地方。
直到步入了购物街，两人身边的树木和田地的自然景色才有所减少，人来人往的尘世喧嚣才让少年想起，自己也已经是半个社会人，掌握着不成熟的魔法能力，在不熟悉的世界里独立谋生。
但自己最后却还是要来麻烦白裘爷爷和祈罗姐姐，自己真实太不中用了。
“在想什么呢华胥，别又傻愣着，忘记我们是出来购物的，到时候再提什么奇怪的问题了，姐姐我可不会再回答你了呢。”
祈罗双手搭到背后，俯下身子瞧着少年稚嫩的面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隐藏在修女服中的硕大胸部上下起伏，仿佛要蹦出来般，刺激着他的意识从思维的深渊中脱离。
不管过程如何，不得不说效果拔群，青春期的男孩子都抵挡不住这巨大的杀伤力。
“呵呵，看来小梦你也是个小色胚呢，不过姐姐原谅你。这里不是教堂，也不是工作的地方，我们放松些，多想点愉快的事，今天可是弟弟的生日。”
被祈罗这么一说，本来就腼腆的梦华胥脸埋得更深了，有些蓬乱的头发成为优良的遮挡工具，一直以来都发挥着它的价值，保护着他多愁善感的内心。
“嘿。”
祈罗讪笑着拨开了少年的黑发，用可爱的蓝色回形针别在了他的头发上，清秀可爱的害羞脸庞这一次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闪。
不仔细瞧，现在的梦华胥仿佛一个穿错衣服的假小子，瘦弱的身躯根本没有男子的健康，而是一位属于体弱多病的女孩子的，而本人毫无知觉，认为多次打工面试被拒绝全是因为自己不善言谈的关系。
“这样子就可爱多了，哇，姐姐我仿佛有什么要觉醒了呢，华胥呀，试试女孩子的衣服，怎么样，有兴趣吗？”
祈罗的眼睛带着笑意，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很认真的表情，刚想摇头的华胥，嫩是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这在祈罗看来，是默许的表示。
但祈罗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傻瓜，姐姐开玩笑的，走啦，购物才刚刚开始呢。”
祈罗拉起梦华胥的手，晚间的灯火逐渐亮起，迷蒙的灯光里，祈罗像只美丽的妖精，梦幻而又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一瞬间感到恐惧的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紧紧跟随。
不想失去，这一切，都不想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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