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苏醒的时候,腹中的饥饿感马上涌了上来。在这个地穴中,有一只热乎乎的生物,蜷缩在一处水潭边。似乎是一直幼小的白羊,身体里灌满了温热的血与肉。但当我睁开眼睛时,却只能不甘心地收回了口中的利齿。那是一个人类,人类,他们脑中的知识,远远比身体里的血肉更有价值。”
——《羽蛇手札》第三卷·第一节
少女的意识一直清醒着,透过洞顶投射下来的微薄光亮,她看清楚了凶兽的样子,那是一只体型夸张的巨蟒,整个身子盘踞了大半的洞穴。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因为寒冷。她已经很久没有食物果腹,在阴暗的洞穴,她也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人类从万年的进化中失去了厚实的皮毛,她乌黑美丽的长发并不能给她带来足够的温暖。
大蛇的尾巴慢慢的伸了过来,试图把少女卷起来送入口中。少女也不再蜷成一团,而是直视着大蛇有暗中透着绿光的蛇瞳,她深知自己难逃一劫,至少死前,也要鼓起勇气直视着眼前的怪物。蛇的眼睛眨了一下,闭上了血盆大口,吐了吐猩红的信子,将尾巴收了回来。
世界突然静了水滴的声音一点一点大落下来,猎人与猎物就这样保持着对视。少女明白,这是野兽的惯用伎俩,当自己体力耗尽的时候,这只巨蛇会毫不费力地将她一口吞进腹中。但如果转身逃走,又会露出破绽,被一击致命。不知过了多久,从洞口传来的日光突然暗了下来,可能是一片乌云飘过,也可能是一圈飞鸟盘旋。少女的眼中,只剩下一片黝黑。但她能感觉到,正是在这一瞬间,那条恐怖的蛇动了,鳞片在地上摩擦带来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迅速移动带来的风甚至扑到了她的脸颊。少女反而从刚才万分紧张的状态下松弛了下来,慢慢跪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本来就不可能赢的吧,对上那种怪物。她心中这么想着,不禁回忆起往事,在她被扔进这个阴冷的地穴的那一刻,自己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了。
巨蛇咬住了什么东西,尖牙穿过血肉,然后蛇头缓缓地向前吞咽着。蛇没有整齐的排牙,无法切断食物,只能将猎物囫囵吞下。少女意外地没有感觉到疼痛,随着日光的再次投下,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大蛇的身体环绕再她的周围,蛇比她想像的要更长,足足在她周围团成了3圈,蛇身重叠起来,围城了一堵三人高的墙,把她困在中间。而那硕大扁平的蛇头,正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并不断地向前吞咽。
衔尾蛇,或者说噬身之蛇,在后世的宗教与神秘学的领域里一直占有一席之地,其中的寓意也是千奇百怪。而在文明的开端,人类茹毛饮血的时代,只能将其视为野兽不知所谓的愚蠢行径吧。 少女从震惊与疑惑中清醒过来,又昏昏睡去,她本来就又冷又饿,那点微薄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她幼小的身体,就这样倒了下去,像落叶一样,没有留下多少声音。大蛇的眼睛也完全闭上了,缓缓地向前吞噬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在进食,又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梦中的少女很迷茫,感觉置身于一片大湖之中,被略带暖意的湖中包裹着身体。一个声音没有透过耳朵,直接回响在她的脑海中。这个声音没有大小,没有音调,甚至不是少女所能认知的语言。倒像是思想本身,这个声音带来了一个可以马上理解的信息“现在,是什么时间?”
“时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如果单纯用语言来表达的话,会出现诸多歧义。现在可以是春天,可以是三月,可以是白天,可以是某个时辰,在后世可以精确到分秒。而“现在”也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当问题问出的时候,现在也就从“现在”变成了“过去”。当然,这么计较时间点的话,人类就不能好好沟通了,这种较真的人也会因为把时间用在较真上而被自然淘汰吧。
奇怪的是,少女脑中的问题却清晰无比,丝毫没有歧义,清晰的仿佛这个问题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一样,她知道,这个“时间”是个范围很广的时间段,长甚至跨越了她脑海中对时间的概念。“是谁,谁在说话?”少女的警戒心并没有放下,四周还是一片灰暗,那条蛇?少女心中想着。噬身之蛇的古怪样子又浮现了出来,那山岳一般大小的怪物真的是人间的生灵吗?少女的头开始痛起来,未知带来的已经不止是恐惧,被恐惧掩盖的,是人类本性中的求知。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当少女清醒过来的时候,蛇已经不动了,像死了一样,僵硬地缠绕在她周围。少女摸了摸蛇的身体,周围的石头一样冰凉,吓得她马上缩回了手去,见大蛇没有动,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是睡着了吗?少女心里想着。少女已经在这个洞底待了3天了。一直靠着一泓冰凉的潭水维持着生命,而那只大蛇也一直安静地盘踞在洞底,直到今天才向她露出刀一般的利齿。这就是所谓的神明吗?少女惨笑道。巫祝们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将部落里的孩子扔进这畜牲的腹中的吗?少女心中燃起了一丝怒火,饥饿感带来的眩晕也慢慢不见了。她开始琢磨着怎么杀掉这个怪物,它的肉足够自己饱餐的了,皮可以做成绳索,或许可以帮她离开这个石洞。可惜的是,她身上什么工具也没有。作为祭品,她只有身上薄薄一层华而不实的丝衣,用朱砂染的鲜红,看上去火一般热烈,却无法替她阻挡地底的严寒。
也只是想想罢了。饥饿和寒冷使她手脚发软,根本越不过包围她的“墙”。连冰凉的潭水也没办法喝到了。少女强迫自己醒着,脑袋里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现在是什么时间?”如果自己知道历法的话,这个问题似乎就好回答多了。但是这种知识只有长老和巫祝可以学习,自己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听从他们的指挥。
还有什么拿来定位时间的呢?三天前是一年一次祭祀鬼神的时候,这种传统好像自从她出生就有了,那现在是开始祭祀鬼神至少十三年的时候?少女觉得问题好像有点眉目了。对了,前不久女氏从白山氏手里夺走了大泽,两个部落交战已经快100年了。白山氏是从南边迁过来的,至于是多久之前呢?少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天经地义的事情似乎并不影响她的生活,所以自己也从未在意。
“那现在何人执掌天命?”声音又出现了。
“你究竟是谁?”少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惊慌,她谨慎的环顾四周,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除了沉睡的蛇,什么也没有。
“是吾。”一瞬间,那条大蛇的身影传入了少女脑中。那原本就不是声音,而是直接的思维,详细的信息。少女甚至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大蛇的长与宽,花纹与颜色,甚至牙齿的个数。这个“吾”不仅是称谓,而是直指个体本身。
少女对这种沟通的方式还是很不习惯,短时间带来的巨大信息量使她头疼欲裂。她忍着呕吐感继续追问:“你真的是神明吗?”
“吾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大蛇估计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声音”放缓了一点。
少女一瞬间顿住了,原来巫祝们没有骗人,保佑部落的神明,真的存在,而且需要年轻的鲜血来取悦的吗?少女心中一紧。她对吃人的神明可没有什么好感。
大蛇看少女不再追问,才慢悠悠地问道:“汝知道现在何人执掌天命吗?”
天命?少女不禁开始思索。女璜是女氏的族长,统领整个部落,但是管不到其他部落的人。像白山氏就只听他们族长的。但是两个氏族首领到秋天都要去共主那里进贡。所以共主是执掌天命的人吗?居住在蒲阪的共主是四个部落的族长,还有诸多小部落向他臣服,算是天命所归了。他的名号,好像是虞舜吧。
大蛇很满意这个回答。蒲阪这个地名他听说过,就在冀州。所以自己这一次醒来依旧在九州之地。小姑娘说的是华夏族的语言。所以当年的战争似乎是赢了,至少华夏族还在在大河以北活动。天命也在延续,那自己还有重回神位的机会。只是小姑娘提到的两个部族自己从来没听过,看来自己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了。
“谢谢。”
“谢我?”少女感到不可思议。
“那你能不吃我吗?”
“吾从不食人。”
“可是巫祝说你不吃人就要降下灾祸。”
“那是人类的愚行,神明需要汝等的信仰,汝等的血肉则与野兽无异。”大蛇顿了顿“况且吾已经睡了几百年了。”
几百年?少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马上有释然了,神当然可以活几百年,神是不会死的。果然还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巫祝们在骗人吧。神一直在睡觉,又怎么会给村子降灾呢。少女又愤怒起来,小拳头紧紧地握着,想现在就拆穿他们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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