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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左将军府鬼夜行·八

(十九)左将军府鬼夜行·八

尚未谈妥赔偿事宜,又是一阵嘶嚎由不远的左厢房传来,声音犹如遭受剜骨剥皮的痛苦刑罚,让人心底发寒,凄啸声绵延不绝,更不像之前一闪而过。

禅师双手合十,急促道:“将军府危在旦夕,事后几位要如何赔偿皆可商议,不过现在恳请几位道长助老僧超度亡魂,救了府中百口人再说!”

明白事情轻重,我点头道:“知道了。”

王午挺直身板,跟在我们身后。

三角眼光头却在原地直接坐下。

禅师皱眉问道:“佘潼关,你为何不跟上?”

名为佘潼关的三角眼光头大汉一反常态,莫名平静道:“我就不跟过去了,留在此处照顾几位受伤的大师,猿身神通施展容易被怒火冲昏头脑,打杀道人。”

禅师看着坐在坪地上意欲投奔佛门的光头大汉,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

佘潼关别扭地行了一礼。

等人走光了以后,他望着倒在地上的犹有气息的和尚们,不禁一阵厌烦。

阴影处传来一道沙哑嗓音,“潼关蛇妖扮作光头与佛门并肩,传出去也不怕被天下妖怪笑话死?”

佘潼关装作听不见,一手抓起一个和尚,嘴巴裂开至耳根,脸若无骨,嘴中吐出乌黑蛇信,血盘大口一张便将一人吞下,随后身体猛然暴涨数圈,眼瞳由圆化竖。

他怪异地“躺”在地上,像是在消化体内的食物。

“连肉身也没有的一抹厉鬼冤魂,若非本王想效仿虎妖为虎作伥,收一只伥鬼,来承担半数孽业,以减少化蛟之苦,你早就被几个和尚道士随手消灭了去。”

佘潼关眼中讥笑之意浓重。

阴影处却反讽道:“山野小蛇也妄欲化蛟成龙?若袁大真人在城内,你怕是连看都不敢看长安一眼!”

佘潼关似乎被某个名字惹恼,蛇信一吐,喷出一道黑烟,令处在阴暗处的身影痛苦哀嚎,如遭雷殛。

“不要以为本王肯与你如实相告便能不分尊卑,承担我半数孽业的伥鬼必须和主子心意相通,待我彻底将你炼化,任你如何心性高洁,也要沦为嗜杀成性的魑魅。”

说完,阴影处的声息便彻底消散。

佘潼关,本是长安以东百里外潼关的蛇妖,修行百年,堪堪进入与人间知境相仿的修为,可不论它远遁数里在周围掳掠凡人食血肉进修,还是入河翻江想修行蛟龙腾云蹈海的神通,皆无功而返,卡在化蛟三十年,不得寸进。

前段时间,它冥冥中感觉到长安拥有滔天机缘,血脉里的悸动告诉它,那里有着可以让它化蛟,甚至化龙的某种东西。

万灵修行,靠的就是这冥冥中的一道天机,搏一分机缘。

那厉鬼说得不错,若袁天罡还在长安,那它是连踏都不敢踏进长安一步,甚至长安的百里方圆也不敢靠近。

数年前的某个夜晚,机缘巧合下,对长安国师传闻不以为意的它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了一眼。

倒映蛇瞳内景象令它终日不敢造次。

只因群星坠落。

有人布阵以星光为剑,冲洗掉长安周围所有妖物。

没错,是冲洗,那星光如涛涛江河,所有身带孽业的妖魔鬼怪皆触之即溃,魂飞魄散。

前后不到几息时间,它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剑气洗掉了肉身魂魄。

一眼,吓得它数个春秋背对长安。

其实化作人形步入长安的那一刻,它仍惊恐万状,害怕大真人在长安养伤的传闻属实,遥遥一剑令得它身首分离。

待真正走在长安街上时,它有一种恍惚感,仿佛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它没事?

自己竟然没事!?

袁天罡真的从此不在人间,钦天监无人,长安不再设防?

那一天,它畅快大笑,有种自此天下任我行的错觉。

可一连九十九日,每次感觉机缘出现之时,都擦肩而过。

泾河、泾河!

分明就是泾河!

它在泾河畔观鱼虾蟹无数,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机缘!

为何!?究竟是为何!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惹得我心痒难耐!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令我化蛟成龙!?

一股自明天起,便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于心。

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针刺感扎得它焦虑不安。

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不过好在三个月来并非一无所获。

左将军府有厉鬼冤魂,资质顶尖,炼化为左膀右臂有如虎添翼之效。

在左厢房的古井淋上蛇血,将她封在井内炼化,只待三日一过,便可为自己修行添一道助力。

凄厉鬼啸?

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吠叫。

可还是要避免一群道士和尚无意间破了古井封印,为此,它化名佘潼关接近和尚,谎称自己是苦修武僧,幼时被道士害得饥寒交迫(袁天罡令他数年不敢食人),欲加入寺庙内做个护院,只求有个归处,以求心安。

禅师们答应了。

它便日夜跟在禅师身边,混淆耳目,顺便拖延时间。

不杀生的佛心雏形,真真是香味四溢。

而驱邪破魔的阵盘?除妖的桃木剑?刺嘴的道教真气?好东西是好东西,却令它满心厌恶。

可为了不惹来大兴善寺里真正的法师高僧,还有玄都观里的道士真人,泱泱大唐国都,岂会没有几个卧虎藏龙之地?它只得强行忍耐。

不过,等今夜子时一过,炼化厉鬼一事尘埃落地,明日再寻最后的机缘,不论结果如何,它都要离开长安,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求借伥鬼之力破境化蛟。

明日过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总不会几个初境小家伙能破古井封印吧?

佘潼关蛇目一睁,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盛。

要不......过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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