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疑惑
砰——砰——砰——砰——砰——
长江后浪推前浪，踏着凌乱的步伐，黑洞洞的弹痕碰撞在标靶上。戴着防音耳机的莉泽垂下冒着青烟的手枪，开始操作身前测算成绩的仪器。
偏差值0.45
与平常成绩相差甚远的数值令莉泽不满地皱起眉头，抿嘴收回枪托刻有HG▪M4字样的银色爱枪，泄气地除下束缚着耳朵的耳机。
果然用枪械的硝烟来冲淡记忆的方法也行不通吗……大大地叹了口气，莉泽转身离开了被防音玻璃隔开的射击训练场。
一般而言，索蒂雷吉欧研究院的学生都会选择修一或两门别系的辅修课，以弥补本系的不足。例如魔法系的学生大多会选择器械系的课程，莉泽所选的就是器械系枪械科，学习射击与枪斗术，以应对没携带MS的情况。
虽然当初考虑过辅修同为器械系的近战科，但是考虑到枪械科也有类似的格斗术教程，且莉泽本人没有与对手肉搏的癖好，于是果断舍“近”求“远”了。
从昨夜起就全身乏力的莉泽一早上都窝在床上，不堪心中梦魇的折磨，终于起身赴学校上课的少女此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能够平静地接受他人的“死”，却无法忍受自己的“死”吗？
真是讽刺啊，这个胆小的我......
但莉泽昨晚接触到的画面带来的不仅是视觉的冲击，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触，甚至能嗅到刺鼻的血腥味，似乎下一瞬间，内脏就要从体内迸射出来。
唔————————
只觉胃部一抽，眩晕急袭而来，莉泽下意识地探出手撑住墙壁。
不行！不能回想起来！弯着腰大口呼气，莉泽拼命抑制住企图涌入食道的酸水。
幸、幸好现在没人，得赶紧调整回来————
“小姐，您还好吗？”
咿————————
从身后传来的温文尔雅的话音吓得莉泽心脏差点蹦出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原先顶着胸膛的洪流竟被压了下去。
回首一瞧，
女仆？
玫瑰的香味……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标准女仆装的人类女性，平日里被视作臃肿的黑白围裙装扮，却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了高挑的身躯上。翠发红瞳，即便放在毛色鲜艳的兽族中也颇显亮眼的容貌，搭配上挂在脸上的莞尔微笑，给人以一种诱人堕落的魔性。
“啊，嗯。没、没问题。”嘴巴不受控制，莉泽勉强着挤出了不成章理的话语。
“您的脸色很差，出了很多汗。”递上同样溢满了玫瑰香气的手帕，女仆细长的柳眉倾诉着主人的担忧。
“谢、谢谢。”
“不用。”微笑着接过擦拭完额汗的莉泽还回来的手帕，女仆的表情突然变得神妙起来，只见她以职业的姿势双手置于腰前，轻鞠一躬，“在百忙之中打扰您，真是十分抱歉。久疏问候，我是尤丽·列安。”
凯尔·O·马吉柯家的女仆长。
！！！！！！！！！！！！！
在对方报上名号的瞬间，莉泽像受惊的兔子，一下蹦离开去，并以警惕的视线紧盯着保持着职业微笑的尤丽。“难道是昨晚的……”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莉泽昨晚跟踪的事？还是假装不知道？面对一脸疑惑的尤丽，以防把自己绕进去，莉泽选择保持沉默。
仿佛得到了对话进行的应许，尤丽眯起妖媚的双眼，从洁白的围裙口袋中摸出一枚红色的信封，恭敬地以双手呈予莉泽，“这是我家主人的请帖，请您笑纳。”
请帖？果然是知道的啊，是为了给我台阶下才装作不知道的吗？怀着不祥的预感，莉泽犹豫不安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深红信封。
当目光扫过信封上用黑色钢笔签下的工整落款，儒雅的字体竟曲折起来，好似跳舞的小丑朝自己挑衅，扰乱着莉泽的视野。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恶心的眩晕感再度于体内复苏，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
“那个，小姐，您的脸色真的很差，需要我随您去医务处吗？”
“没，没事，谢谢关心，劳烦你亲自捎给我。”勉强挤出感谢的笑容，莉泽觉得自己正下意识躲避这位马吉柯家的女仆，眼下天旋地转的世界里，对方挂着担心神色的脸仿佛在一瞬间扭曲成了在疯狂讪笑的狰狞模样。
“失、失礼了！”逃也似的，莉泽胡乱将信封塞入兜里，急匆匆地朝近处的洗手间跑去。
————
哈——
真是失态！
恼羞成怒的莉泽恨不得一拳砸破眼前洗手池的镜子。为了冷却难以消退的怒气，将水龙头拧至最大，捧起一抔冰冷的水往脸上拍去，放大的毛孔吸收着覆盖于其上的凉气。
即使明白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会损伤少女美丽的脸颊，但莉泽仍旧无法饶恕软弱的自身，如同在惩罚自己的灵魂，放任寒气侵袭着脆弱的肌肤，凝聚在一块的水珠顺着被浸湿的刘海与乌黑发梢，化作雨点消失于下方的漩涡中。
那个名叫尤丽·列安的女仆，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地装出担心的样子，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感觉，那张没打粉底的脸就像戴了数层面具......
话说她是人类呀，哈，哈哈......
自嘲地干笑着，掏出手绢心不在焉地擦拭掉残留在面部的水珠，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疲惫憔悴的容颜。
若不是那女仆主动向我搭话，我竟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不，严格来说，尤丽·列安就像变色龙一样极自然地同化于周围的环境中，就算是那身夸张的打扮与艳丽的容姿，来往的人们也熟视无睹地与其擦身而过。
凯尔·O·马吉柯，莉泽注视着方才被自己塞入口袋，弄得皱巴巴的信封，嘴里不断默念着家主的名字。
住在那栋宅子里的人太可疑了。
尽管少女想顺应好奇心与好胜心的驱使，再次接近凯尔·O·马吉柯，但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却如牢固的枷锁，禁锢着莉泽的双脚，使之无法动弹。
首先，要取回寄放在艾丽娅那里的MS，像昨夜那样没施展对魔防御的状态擅自接近那栋不明来历的宅址，自己未免也太鲁莽了。
“莉泽·阿尔克特。”身后突如其来的搭话令低头沉思的莉泽嗖地抬起头来，镜子里除了原先那张气色暗淡的脸，还多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找我有何贵干？”
第五位的雷蒂亚·戴维尔。
在同一天被吓到两回，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身为第一位的矜持往莉泽的语气里加了一把油，飘过鼻尖的茉莉香仿佛掺杂了一股难以察觉的焦味。
“我对惊吓到阁下的失礼之举表达歉意。”及腰的紫色单马尾轻轻下垂，就像在应和宿主的歉意，象征着魔族的长耳亦随轻鞠的腰身一道垂下头去。尽管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但那淡紫色的束身大衣和别在腰侧的双手剑却释放着无言的压力，反射在黑曜石双瞳上的锐利目光如同要将莉泽贯穿。
“没关系，看样子是有要紧的事呢。毕竟跟踪我到了洗手间。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了表示礼貌与敬意，莉泽收敛了外溢的愠气，若无其事地收起请帖，转身面对这位仅用冷兵器就爬到第五位的冷艳女性。
“从你跟那个女仆的对话开始。”
居然直率地承认了。是因为性子比较直还是觉得隐瞒也没有意义呢？雷蒂亚的双瞳没有丝毫欺瞒的阴霾。
“为了什么？”
既然是从那个女仆出现开始跟踪，原因恐怕是————
“那么我就直说了。”摆正姿态，雷蒂亚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不要接近凯尔·O·马吉柯，那个男人很危险。”
果然，和那个男人有关系吗？虽然对为何第五位会牵扯进来感到好奇，但莉泽还是以平静的语气回应道，“从何说起？你认识他吗？”
沉默。雷蒂亚思忖了半晌，抬起的双目正面迎上了莉泽怀疑的目光。“抱歉，恕我难以奉告。只是凯尔·O·马吉柯比阁下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阁下不想深陷泥沼的话……”
是善意的劝告？还是别有所图？原本想从雷蒂亚口中撬出些关于马吉柯的情报，但从对方那坚决的样子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个……”两人间胶着的空间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往往会让人忘记所处的境地，没错，就像现在的第一位和第五位一样，她们似乎忽略了卫生间是公共场所这一设定的存在。当然，也就没考虑过其他人的乱入。
这还真的是偶然，担任了搅局者这一角色的正是芙拉·阿莫罗索，莉泽的兽族后辈。“喵哈？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没有。”异口同声地，两道目光宛若两梭子弹，笔直地洞穿了芙拉娇小的身体，炸毛的尾巴就像竖起的蓝莓味棉花糖。
“对、对不起！你们慢聊！”仿佛见了猫的老鼠，芙拉两脚抹油般，哧溜地从卫生间逃了出去，只余下几根淡蓝的毛发在半空飘舞。
“我的眼神有那么可怕吗？”
“有点。”
“哈……是吗？”雷蒂亚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样子，毕竟这并不是一个女孩子想听到的评价。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是个铁娘子，但表情却意外的好懂，莫非是个耿直之人？开始重新审视雷蒂亚·戴维尔的莉泽为自己过于直接的发言稍感后悔。
“那么我要说的就那么多。”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垂的睫毛抖擞起来，雷蒂亚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刚硬。
“之后该如何行动就由阁下自己判断了。失礼了。”施以战士的鞠礼，不带一丝踌躇，在莉泽的注视下，雷蒂亚的身影消失在镜子的一侧。
“由我自己判断吗……”雷蒂亚离开前的话，宛若坠入清池的石子，泛起的波纹久久不得停息。
————
“新鲜的米诺洋海鱼！走过路过别错过咧！”壮汉洪亮的吆喝声很快淹没在络绎不绝的人海中，偶尔也有停下脚步询问价格的居家妇女，随后菜刀便在砧板上砸出抑扬顿挫的铿锵声。
一旁的山货摊略微发福的中年老板在送走了满意地提起打包好的山菜的兽族男子，便满脸堆笑地迎来下一批顾客。
随着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鳞次栉比地分部在索蒂雷吉欧研究院南站附近的小摊纷纷亮起了火红的灯光，如萤火虫般点缀着人来人往的南站大街。
“呜喵，骇死我了！”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真的真的！我害怕你们会在那里打起来呢。”走在一旁的芙拉一脸后怕，尾巴像螺母一样卷了起来。
“哈......原来我在芙拉眼中是那么可怕的人吗？”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当时与雷蒂亚箭弩拔张的状况，莉泽是几乎没有自觉的，果然为了解除误会而跑去追芙拉是正确的选择呢。
“是、是那个第五位啦！总觉得多米利昂的人都有点可怕......”像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又突然发动战争什么的......
即使有资源不足，难以维系种族生存这种客观的理由存在，擅自发动战争仍是不对的吧。虽然是上两辈人的事了，也常常能听见男人们谈论诸如此类的话题，但像芙拉这样的小女生也偶尔会叹息上几句。
“但我觉得雷蒂亚·戴维尔并不是坏人。”并不是对第五位有好感才为其说话，这只是莉泽对雷蒂亚直观的评价，其中包含着对手间的敬重，或许在爱尔温眼中，莉泽·阿尔克特也是这样的存在也说不定。
“喵喵喵？是这样吗？既然学姐这么说了......我会争取和她做朋友的！”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芙拉握紧了拳头。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
从口中吐出一口热气，温暖着贴住鼻子的手心，莉泽在一家水果摊前停了下来。
避开争相挑选着已熟透的泛红树果，扎在一堆你言我语的几个主妇，莉泽将视线锁定在无人问津的某个箩筐里，那一个个散发着苦涩辛酸，拳头大的青稔果实。
“莉泽学姐？”
“不好意思，想买点水果回去。”
“没事没事，学姐请便。”
比起教学区附近的超市，莉泽更愿意光顾靠近南站的集市。一来集市所卖的物品较超市划算，且食物也更新鲜，二来莉泽也可顺路搭车回家。
“小姑娘，”迎上前来的是一位年约四十的魔族女性，貌似是水果摊的店主，朝把青涩果实捏在手中的莉泽微笑道，“这些树果还未熟，可能会很酸，我想那边的果子会甜些。”
“嗯，谢谢。”莉泽将树果捧在手上嗅了一下，“我觉得这些比较适合我，能帮我打包几个吗？”
亲切的店主先是一愣，随后熟练地从筐中挑选出完好的果子放入棕色纸袋打包起来，并放在身旁的电子称上。“这些够了吗？”
“刚好。”
“算你个零头吧，一共20奈罗。”
“莉泽学姐，这个真的能吃吗？”从正在交费的莉泽身后探出半颗脑袋，芙拉好奇地往袋子里瞥。
“尝尝？”
“喵哈！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把莉泽递过来的果子捧在手里，珍惜如捧着一颗硕大的碧玉，芙拉两眼放光地将果子凑到了唇边。“啊————————喵呼？”
“如何？”
只见芙拉的面色由红转青，小口嗑嚓嗑嚓地咀嚼，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光，尾巴像扫帚一样，朝地面耷拉着来回扫动。
“好吃吧？”
“嗯、嗯......很美味......”
“对吧？这种甜里带酸的味道，就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这根本是一种拷问！芙拉的内心呐喊道。扩散在口中的酸味已经朝苦涩转变，感觉鼻水都要被挤出来了！尽管如此，为了不辜负尊敬的学姐的好意，芙拉抽动着发酸的鼻子，挤出“满足”的笑容，继续用颤抖的门牙往果皮上剥。
“呐，芙拉，”自己也掏出一个果子并啃了一半，莉泽的舌头拭过沾着酸迹的指尖，“你还害怕吗？”
似乎是意识到莉泽指的是那位魔族店主，终于苦战完毕的芙拉在小巧的手心摆弄着果核道，“对喵，一点也不害怕啊！”
为什么呢？
芙拉左摇右摆的脑袋让人不由联想到蓝色的闹钟钟摆，两只耳朵也随着摆动的节奏一开一合。
“大概是同化到我们的生活环境中了吧。”同样的生活方式，同样的言行举止，即使外貌与信仰不同，但索第雷吉欧的人们不觉间已经接受了“多米利昂的住民也是城市的一份子”这一概念了。那么住在这里的神族和魔族又怎么想呢？估计也是一样的吧。
“哈......也就是说同化了就不会害怕了吗？虽然不太明白，但大家和睦相处就好啦。”小首微倾，芙拉傻笑着挠着后脑勺。
“同化了就不会害怕......”呵呵，不经意间，莉泽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喵哈，莉泽学姐看起来蛮高兴的样子，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是吧。”
“也和我分享一下嘛————啊！”话说到一半的芙拉突然驻足停下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指着不远处的岔路口，一对夫妇正朝这边招手。“学姐，我爸妈在那边，今天就失陪了。”
“嗯嗯，回见。啊，这些果子你带些回去吧？”
“不、不用了！谢谢学姐，回见！”见莉泽准备往袋子里掏，芙拉一惊，逃也似的朝父母的方向小跑而去。
真是客气的孩子......那么————
莉泽把目光转向岔路口的另一侧，标有车站名称的路牌，
我的目的地也到了。
————
还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呢，脑海中闪现出芙拉朝父母奔去的情景，莉泽的嘴角就不由上浮。
生活在这种尔虞我诈，互相利用的环境下，能够把女儿送到这所学院，这对父母给予芙拉的信任之大可想而知。芙拉一家又显得如此耀眼，亲子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回到家有唠叨的母亲，还有爱开玩笑的父亲，对于莉泽来说，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即。
不觉间，莉泽已经将自身完全代入了芙拉·阿莫罗索这个角色。原来把自己想象成他人，也可以变得这样幸福。
从纸袋中掏出一个泛青的树果，乘坐在通往归途的电车上的莉泽一口咬在未剥皮的果肉上。
呜哇~好酸！
连带着果皮咀嚼着，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莉泽紧闭着沁满泪水的双眼，一口接一口地咬着不断挤出酸涩汁液的白色果肉。
也难怪芙拉会怕成那样，感觉自己要送她果子时，那女孩就像见了点着引线的炸弹一样慌张。
连莉泽本人都在怀疑自身是否有被虐倾向，比起甜的食物，她更偏好于酸的，而且必须得酸得直入心锥，那种牙齿因酸素的刺激而颤抖的感觉，真让人欲罢不能。
借此让自己脱离那种不合实际的幻想，莉泽将果核上仅剩的一点果肉吮入口中。
“啊！妈妈，妈妈！快看！水里在发光呀！”坐在对面座位上的孩子突然雀跃着指向窗外，小手兴奋地扯着身旁貌似是其母亲的女性衣摆，
“啊，那是圣母藻。”母亲将孩子抱在怀里和蔼地解释道。
透过一片漆黑的窗外铁道，桥下波澜不止的墨黑色水面正泛着一缕缕翠色的光圈，如梦幻般的光之盛会，荟萃在一起的光圈照亮了整条人工河道，光晕的触手爬上了铁黑的桥梁，仿佛要把在场的所有人拖入此等美妙的南宵一梦。
“哇哇，一闪一闪的，像星星一样！”
“圣母藻是栖息在河底的一种水生植物，每到晚上，覆盖在其茎叶上的发光器官就会运作起来，从而投射出类似于荧光的翠绿光芒。船民们将其视为幸运的象征，因为圣母藻发出的光可以帮助他们判断礁石的位置，从而避免触礁事故的发生。”盯着孩子若懂非懂的小脸，母亲继续解释道，“圣母藻还能够吸收水中的废物与弥漫在空气中的魔力残渣，并放出氧气。因此它们也是索蒂雷吉欧市重要的自净系统哦。”
“那么天上的星星也是这样吗？”
“不是哟，星星其实是和我们所住的地方一样，是一个个星球哦。”
“哇！那么上面肯定住着各种各样的人呢。我们可以上去看他们吗？”
“这个……”孩子的问题令母亲梗塞了，只见她苦笑着抚摸孩子的小脑袋，“可以的，等我们造成很大的宇宙船。”
“要等多久？”
仿佛无法承受孩子期盼的目光，母亲的视线不觉飘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空，那俯视着万物的星点，“很久……很久……”
莉泽倾听着母子的对话，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这样的对话——
似曾相识，又不愿去触及，黑发的少女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很久……很久……直到那纸条约枯黄腐朽，最终被人们所遗忘，所抛弃。
然而，对于主动放弃了这片天空的人类来说，也许是在痴人说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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