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临近,暗沉沉的天空朝着昏墨色渐变。
时针指向七点。
天光完全衰微了下来,即使在室外,那暗淡的光线也令人稍稍感到不适。
遥望那漆黑一片的天际,位于正下方的城市则被照得通明,街道边两旁的路灯准点亮起,城市被繁华灯景装点得璀璨斑斓,溢出的光彩侵入夜幕的领域,天与地之隔仿佛被一刀分断,各执极端。
起风了。
道路两侧种植的树木枝叶摇摆,淅淅沥沥,不时有叶片落下,若风骤急,则亦如密集的雨幕。
此时节气已踏入深秋,拂面而过的徐徐微风带来阵阵寒意,卷走浮于体表的余温。
盛夏的单衣早已褪去,行人们的身上都裹上了厚实的衣物,有的甚至在脖子处围上了一圈围巾,脸上戴着口罩,手套、帽子一个不落,可谓是全副武装。
近来的温度骤降,变了天气,本来还能单衣出行,现在也不得不裹得厚重,最近这三天的温差犹然,天空也一直阴沉着,厚积的乌云完全遮蔽了太阳,深秋时节却如北方的严冬般冰冷异常。
要下雨了?
或是下雪?
有着疑问的不在少数,可都已经三天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雨滴落下,每次出门都要带着伞,却又一滴雨珠都不曾见着,很多人干脆都放弃了随时携带雨伞的麻烦。
既然要下雨就下吧,这样吊着性子是在耍谁呢?
仿佛与黑暗彻底相融,乌云消失在光辉烁目的霓虹城市之上。
她望了一眼天空,又看着手中的雨伞,默默的放回了玄关边的柜子上。
她正打算出门。
准确而言,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七分。
她换上了一套严实的衣服,将卫衣的兜帽戴在头上,这样能遮住大半的面容,她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便出了门。
先是来到离家不远的公园湖畔。
比起喧闹的场合,她更中意这冷幽无人的环境,一个人,迎着寒风看着眼前的湖面泛起的波纹折射的光亮,倒映的粼粼色彩万般绚烂,赋予了光线肉眼可见的‘动’感。
细微的水声与飒飒树枝摇曳声交织。
她停驻了脚步,将头上戴着的兜帽放了下来,双手撑着栏杆,一对死气沉沉的眼眸看着湖面,低垂下眼帘,将心沉入无形的声之中,静心地聆听。
这样的‘动’,她并不讨厌,细小的声响更能衬托此间天地的寂静。正是因为这般,她在今年入秋之际,便早早在日历上订了一个冬日的行程——她想前去辽阔的雪原,在那万籁俱寂的雪之国土,攀上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
——或许是一时鬼使神差般的念头,但她至今都没有作废的打算。
思绪飘回,她睁开眼看向来时的路,葱白的指尖在金属表面轻轻敲了两下,在这里呆的时间略微长了些,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一个人独自夜行,这也是不知何时起养成的习惯。
像是畏惧阳光,亦或者畏惧人群,白昼的外界让她油然出天生的抗拒心理,她不习惯被人关注的感觉,那种视线,只会让她感到压抑。
但她却会在入夜之后主动出门。
目的:不明,
去处:不明。
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但她本人却没有这种自觉,一切似乎都不过是她下意识遵从以往的习惯一般。
一路低垂着头,熙熙攘攘的行人从身侧插肩而过,浓郁而混杂的生人气息萦绕不散,她却没有退步的意思,依旧我行我素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越过华灯的夜市,贯穿飘迷食物香气的小吃街,最终在地铁站前停下了脚步。
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地铁站入口,光影交汇,眼前的光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纱,她改变了方向朝着地下的站内走去,从钱包中取出通行卡过了设卡,就这么踏上了不知通向何处的地铁列车。
回过神时,她已经来到了繁茂的商业街 梁府,这里是丰洲市的中心城区,这附近一代她很少来,不过这繁华的商业区域却是让城里人都广为熟知,餐厅、商场、电影院、咖啡厅......一切娱乐的设施应有尽有,至此,夜间汇聚而来的行人尤为繁多。
只是在室内广场中逛了一圈,她便发现此时已经接近九点,兴起了回家的念头,出了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
一时思绪交替,她脑中有些迷糊,左右摇了摇小脑袋,这才想起要做什么,连忙翻出了兜里的手机,找到了一条信息。
在十二月一日的日历下方,注明着一行单词——生日、画舫心、蛋糕。
‘差点忘了!’
意识到这点,她折路到了与这隔着一条街的一家甜品店中定制了生日蛋糕,这家店铺在年轻人间有着不小的名气,不过她姑姑也开着一家高档的甜品店,两者是竞争对手,于情于理都不该 来这吧——若只是要定制蛋糕,她当然有更好的选择,而且不必花钱,可她始终不愿去......
心里的疙瘩,让她有意无意地疏远一切试图靠近的人。
走之前,她顺手买了些糕点。
——并不是馋嘴,而是她为了应付自己的姑姑 画舫心。
提着装糕点盒子的手提袋出了店门,她将兜帽拉到最低,就这样混入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间,逆着人流朝最近的地铁方向走去。
零零碎碎的视线从身上飘忽而过,这都不关她的事,不过心头上还是有着毛毛刺刺的不适感,让她加快了脚步,加快离开。
以往的她面对如此众多的人群甚至不敢靠近,远远望去,她都会感到焦躁,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忽然,某种玄妙不明的感觉触动了心弦。
正埋头赶路的她抬起了头来。
空气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流动气流停歇了,行人呼出的白气也凝固在空中,她的瞳孔微缩,眼瞳中倒映着一个身影。
——一个奇怪服饰的男人迎面而来,时节尚未入冬,却是一身厚重的、在黑龙江等极冷地带才会穿着的黑灰色大衣,衣服上沾染着许多灰色的、暗色的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脸上更是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看不出本来样貌。
然而就是这般逸散着‘瘟疫’般恶臭味道的乞丐,他身边的行人却似乎毫无察觉,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则会自主地让开路来。
‘难道他们都看不见他吗?’
起初心中冒出的是这般念头,随即她便意识到问题的本身——‘我为何能看见?’
思绪如乱麻交错,那人就这么从身侧走过,她回过神,转头回望。
对方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视线,微微回首,瞥了她一眼,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交错。
紧接着她整个人顿时呆立在了原地,像是将身体与思绪剥离开来般,那瞬间,脑海出现了一片空白,等她缓过神来时,才发现那人的身影已经远去,混迹于人群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知为何,自己心生出非常迫切的追上去的冲动。
缭绕在心间的困惑使得女孩打消了返家的念头,转身朝那人的方向追去。
两侧的道路在跑动下模糊,她紧紧盯着那身影消失的转角,放缓了步伐,转入了巷道内,而她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三岔口。
左右张望着,但那人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踪迹。
‘去哪里了?’
女孩沉下心,环顾一圈。
似乎是深入了某条人迹稀罕的巷陌,已然看不见夜间出来散步的行人的踪影。
周遭房屋意外的破败不堪,古旧的墙体上攀满了枯黄的藤蔓,脚下混凝土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褐色中夹杂些许暗红的土壤,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刺鼻异味,一开始嗅到的果蔬腐烂的味道被掩盖,应该跟遍地散落的垃圾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可是,
一个现代化的一线城市中心竟然还会有这般落魄的荒芜景象?
不对!
她开始否认这眼前所见的现实,这与她记忆中所知道的有着很明显的差异。
虽然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人的身上,并未过多留意,但从自己追赶的方向来看,这块区域应该是市中有名的食府——燕门街才对。
况且,还有一种异常让她不得不在意。
即使是深秋,在防风的巷道中,疮痍遍地的污秽场所,却连一只飞蝇也见不着,未免也太反常了。
正当她疑惑不解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是来自自己的身后。她从微暗的巷道中借着天光看去,自己来时的巷道口处,一个陌生的身影跃然于视野之内。
看体格似乎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垂低着脑袋,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身体一晃一晃的,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那走姿跟拖行的牵线木偶似的,十分怪异。
该不会是醉酒了吧?
她闪过一个猜测,顿时放弃了问路的打算。
还是不要跟这醉鬼有啥交集为好,她带着这样的想法拉开了些距离,朝原路返回,但还未走前几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挪动着脚向后退却。
一股危险的气息压迫而来。
两侧太阳穴处开始隐隐刺痛。
急促的直觉反应迫使她来不及细想,转身就跑。
但,
依然慢了半拍,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
铁板般冰冷坚硬的事物打在了背上,像是被一辆车辆撞在身上,整个身体腾空飞起撞在了远处的墙壁上,如破布偶般跌落在地。她手中的手提袋也被这力道甩在一边,其中四方的精致包装盒掉落出了塑料袋,嵌入了泥泞的地面上。
瞬息间的惊变让她反应不过来,脑内的思绪出现片刻的停转,当她回复些许知觉,才感觉到心口上剧烈的疼痛,“噗——”口中一甜,猩红的血液从口中吐出,将暗红的土壤染的格外红艳。
她试着爬起身,但一只手垂落,另一只手臂也在不自然地颤抖着,一时间使不上力来,明白了这些的她顿时放弃了挣扎。
肺部火辣辣的,她咳出了一口血,脑袋无力地垂落,额头几乎要触及地面,那令人反感的土壤气味直扑面门,气息刺鼻,像是恶臭的腐肉,她开始有些晕眩。
“好像......骨折了。”明明是危难关头,她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像是以观察者的视角叙述着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呃~”
男人的喉咙间发出了不似人类的低吼声。
一股更为浓郁的腐烂恶臭扑面而来,她挪动了下脑袋看了过去,那个男人,不,那已经不是能称之为人,腐烂的面容,裸露在外的手臂像是脱干了所有水分,死灰色的皮肤紧紧贴附在肌肉上......
僵尸?!
目睹之物仿佛如以前在香港僵尸片中看到的那般,尸体行走,以活人为血食,可......这样虚构的荒诞之物怎会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此时此刻,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正愣神间,
一声清冷的喝令将她的惊醒。
“退开!”
随之一阵“叮铃铃”的鸣铃声作响,一抹冷冽的寒光烁目,毫无阻碍地将视线截作两段。
她回过神来时,那僵尸被拦腰斩断,可那两截腐烂的身躯依然挣扎地躁动着,两只手臂带动 着上半身在地上拖行着朝她爬来。
新鲜血液的气息让只被本能驱使的僵尸呈现近乎癫狂的举动。
“咻——”
一柄折射着冷光的利刃钉在了僵尸的额头,即将伸手抓到她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不再动弹。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间,没有任何能让人在惊愕中回神的空余时间。
“咳......咳咳咳。”
松了口气的她呼吸突然一岔,立刻咳嗽出声,吸入肺中的空气让她的胸口一阵灼热的疼痛,可她 忽然觉察到这种疼痛在开始衰退,可紧接着意识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却也开始分断。
她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恩,人?还活着?”
入耳的声音渐渐变的遥远,犹如置身空谷,余音在脑内回荡,直到意识陷入昏厥才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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