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小的村落中，建造的最大也最精致的一间雪洞内，我正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一位半兽人。
这家伙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不过她自称是这些犬人的族长。她无疑是一个美人——即使是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她那精致的五官依旧夺人眼球。虽然她自称为族长，但一点都没有显老的样子，细腻白皙的皮肤像牛奶一般柔滑，根本看不到一丝皱纹。不过，她那双纤细手上倒是长满了茧子——似乎是经常劳作的样子，破坏了她整体的美感，让人感觉有点遗憾。她穿着厚厚的皮毛衣服，头上顶着一个小小的圆帽子——两只雪白的狗耳朵从帽子底下垂了下来，还一晃一晃的。
“客人，请坐吧。”她从一旁翻出了一个垫子，小心翼翼放在了一个冰制的座位上——然后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点了点头，也没推辞，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不不不，应该我们谢您才是。”族长摇了摇头，温和地向我道谢，“谢谢您救了这孩子。”
“毕竟我们村子已经承担不起再减员了啊。”她稍稍叹了口气，情绪有点低落。
这个村子绝对出了什么事情。
“我能问个问题么？”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出声问道。
“您不必客气，随便说吧。”族长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微笑，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的冰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小巧杯子，摆在了我的面前。
她拿起了腰间的水壶，替我倒了杯热水。我谢着接了过来——但她却没有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的意思。
这个族长……好像很节俭的样子呢。
不过我不打算深究。末世之后，节俭是让人“活下来”的好方法。我现在最在意的，是这个村子的情况。
“你们这个村子……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我好奇地问道，“我是说——大家都像这样，住在雪洞里。”
“……那怎么可能呢。”族长温和的笑容僵了一下，脸上渐渐带上了无奈的苦笑，“虽然我们是半兽人，没有人类或者精灵那么高的手工技术——但建房子还是会的啊。”
“那——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我把玩着那小小的杯子——里面的水开始变凉了——继续问道。
“是强盗。”族长金色的眸子里好像闪过了一丝愤怒，“很多很多的强盗。”
强盗吗……
我想到了那个被屠村的村子。里面的人全部已经死了，面目全非，身首分离。我根本分不清那些家伙是人类还是半兽人，不过听族长的说法……好像，那就是他们的村子吧。
不，也不一定。
这样受难的村子，很可能不止他们一家。
“是什么样的强盗？”我追问道。
“是……”族长的语气开始颤抖了——她好像一瞬间恐慌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继续说了下去：“大队的兽人！村子整个都被他们毁掉了——我们在村子里青壮的保护下才逃出来，但他们估计已经……”
族长说不下去了。她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略带悲伤的低下了头。
兽人吗……我听艾琳娜说过，兽人们大多聚集在海姆戴尔王国的北方——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之上。它们生性好斗，也给王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里有兽人，还有半兽人，也就是说——
“这里是兽人的国度吗？”我把已经凉了的水放在了冰桌子上，向族长询问道。
“客人您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哪里吗？”族长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这里是【海姆戴尔】的【奥克尼郡】，是我们半兽人聚集的地方。”
“不过现在估计已经没多少半兽人还活着了吧……”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点苦涩。
原来我还在王国之内。知道了这件事，要找薇希就好办多了——只要去精灵之森那里找蕾雅就行了。我略微放下了心，心中又生出了另一种疑惑，不由地继续问道：
“兽人为什么会在海姆戴尔国内出现？”
“不清楚。”族长稍稍摇了摇头，“但是，大体的原因倒是可以猜到——毕竟他们居住的国度已经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冰原。”
“我猜——是兽人们活不下去了，就组团来到相对温暖的海姆戴尔劫掠。”族长皱着眉头恨恨地揣测道，“啊，说起来，他们以前在冬天也经常做这种事——只不过从来没有跑到这么靠南的地方。毕竟北域那边还有守军，他们也就是抢一下边境地区，就回去了。”
“……北域？”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我稍微愣了一下。想到了艾琳娜在北域的军团，我有点不相信地问道：“既然有守军，怎么还把这群家伙放过来了？”
“客人，您这个玩笑就有点过了。”族长苦笑着回答道，“现在……女王大人哪还有工夫向北域派守军呢？”
“……”我无话可说。
女王，应该是说艾琳娜吧——她成功加冕了啊。成为女王的她，当然不会再守在北域了——那她的士兵应该也被她派到各处去镇守了吧。
相比起那些幸存者较多的地方，基本没有活人会留在北域那种苦寒之地——在这种缺人的时候，艾琳娜也很难分出士兵去防范兽人偷偷摸摸地越境吧。
不过，我想到了那村子里的尸体的样子——被利刃干脆利落的杀死，而且大多都是被一刀毙命。这种技巧，再加上它们有组织的行动，很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偶然的行为。
不像是普通的强盗，倒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匪徒。这和艾琳娜所说的，兽人一向混乱而无序的作风毫不相符，里面绝对有什么猫腻……
“啊呜！”就在我皱着眉想着兽人强盗的事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我耳边响了起来——
噗嗤噗嗤，呼噜呼噜。
我的脸上又多了两道口水印子。一脸冷漠地把小犬娘从头上扒了下来，我忍着将这小家伙扔出去的欲望，轻轻把她放在了地上。
“啊呜！”这孩子根本不领会我的意思。她一头撞进了我的怀里——蹭啊蹭啊，蹭的我的肚子上全都是她软绒绒的耳朵上掉下来的白色的犬毛。
“你这孩子！别老是缠着客人！”看到了我尴尬的样子，族长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她轻轻把小小的犬娘从我怀里拽开，将水壶递给了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来，给客人换上热水。再拿点酥酪来！”
“不，不用了，我不用吃喝的。我……”我赶忙拒绝。这些受灾的半兽人，维持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再把食物浪费在我这种完全不需要吃东西的亡灵身上——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但是族长轻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这点东西我们还是拿得起的——来来来，小雪——给客人倒水啊。”
族长转过头向着犬娘唤道。
“嗯嗯！”小小的犬娘抱着大大的水壶使劲地点头答应着。她先是把我杯子里的凉水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然后满脸兴奋地把我的杯子斟得满满的，一脸献宝似的递了过来。
“啊……”感觉不接的话，好有罪恶感啊……
“谢谢你了，小雪。”我带着不自然的笑容接过了那杯热水，顺便轻轻摸了摸犬娘的头。
“啊呜啊呜！”犬娘有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小脸泛起了一丝红晕。她把水壶一把塞在了族长的手里，慌慌张张向外面跑去了。
“这孩子和客人很亲啊。”族长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真不错呢。听到客人你叫她的名字——这小家伙都害羞了。”
“这孩子……叫【雪】吗？”为了掩饰尴尬，我一边一口一口嘬着热水——顺便用龙息在口中将它们蒸发——一边含糊不清地向族长问道。
“不瞒您说，我们半兽人基本不会给孩子起名字的。更何况这小家伙才出生几个月。”族长摊了摊手，“不过，她现在被大家叫作【雪】哦。”
“几个月？！”我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几个月的孩子就这么大了？”
虽然那孩子还不会说话——但看她的体型，怎么都像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啊？也就比我睡着那时候的薇希小一点——怎么会才几个月呢？
“哈哈，客人看来不了解我们半兽人呢。”看到我震惊的神色，族长掩着嘴轻笑了起来，“虽然寿命不长——但成长迅速可是我们这一族的特点呢。”
……真是神奇的特点。
“恕我冒昧，族长你……多大了？”虽然知道问女性的年龄不好——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道。
“我二十七了，已经是个老婆子了哦！”族长并没有责怪我的冒犯，她依旧平静地微笑着回答道，“别嘲笑我老啊，客人？”
“噗——咳咳咳，咳咳。”我差点笑出声，不过还是用咳嗽掩饰住了，“不要这么说，族长你还很年轻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二十七就算老婆子的。
话说回来，落竹那家伙……不会才十六七吧？见到他了一定要问问他。至于玲——我觉得她肯定也就三四岁了。
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呢。半兽人的年龄好奇特。
“老啦老啦，和那些六七岁的年轻人比起来已经人老珠黄啦。”没有注意到我诡异的表情，族长继续唠叨着，“我已经是这个村子最老的人了。”
“……”我觉得我需要终结这个话题，再这么扯下去，恐怕没完没了。话说回来，虽然族长没说……但我也能猜到。
成长快，寿命的话，恐怕……
“啊，还有一件事没问呢。”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打断了族长的话。
“客人您说就是了。”族长停住了念叨，温和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孩子叫雪呢？”
“她的耳朵和尾巴都是纯白的哦——和雪很像吧？说起来，我小时候也被这样叫过呢。”族长解释道。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族长——确实，她也有着雪白的垂耳，和小雪长得也挺像的。
我忍不住问道：“族长和她很像呢——您是这孩子的母亲吗？”
“不。虽然我很喜欢这孩子，但她已经是孤儿了。”族长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沉重了下来。不过刹那间，她就又拾起了那温柔的笑容：“不过不要客人担心，大家会把她抚养长大的哦。”
这种一直带着笑的坚强样子——倒让我想到了那个白衣的少年。我不由对这个族长生出了几分好感。
“又是强盗？”胡思乱想着，我自然而然继续着话题——说出口以后才猛然发现，这是在揭人家的痛脚。
“嗯。”族长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不仅是她的父母，还有……我们的家人。”
她就这么淡淡微笑着，说出了如此残酷的事情。
“对不起，又提起这件事。”我有点惭愧。
“没什么——啊，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族长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岔开了话题，“抱歉啊，我们这里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没办法招待您。要是村子没被毁掉的话，本来晚上还是能有一场宴会的——”
“族长不用在意的，我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我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因为我是亡灵嘛。”
“啊，客人是亡灵啊。”族长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住了。
“哎——真的吗？！”
我看到了族长震惊着大叫的崩坏表情，就算我是亡灵，也不要和见了鬼一样好吗？
啊，我确实是鬼啊。
嗯……当没看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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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要签约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签约后就不能暗搓搓改错字了！
这可坏事了。要知道我可是错字连篇的咸鱼，看来签约后得查一下错字再发文了……还有，最近大概会查一下之前章节的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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