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真是……陌生的称呼。
我坐在这华丽的王座之上,端详着这从断裂的大地中走出的八位亡灵。
契约的魔法阵端端正正的刻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脑门上,主仆的约定自召唤时便已经缔结。他们——或者说它们,响应了我的呼唤,自觉地以仆人的身份现世。
生前的他们,和生前的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那个魔法”,到底是什么?
“王”是我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太多太多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让我更加在意。
排除那七个看起来就不大靠谱的狂信徒不谈,这个一直微笑着的,少年样子的僵尸,让我心头升起了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不是“我们在哪儿见过”这样的既视感,而是一种“同源”的亲切感。就好像……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一样。
“贝尔?”我离开了那华贵的王座,沿着座下残破的阶梯,向那少年样子的亡灵走去,“是这个名字吗?”
“您说的没错。”单膝跪地的少年直起了身子,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泰然自若地说道。
在亡灵们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魂火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我注意到,那七个骷髅身穿的都是雪白的底上缀满金丝的华丽法袍,而这位少年的身上却只有简单的粗布麻衣。比起那七位,他的打扮寒碜得就像个乞丐。
但是,他身边萦绕的魔力却是最纯粹的,也是最强大的。
即使成为了亡灵,他的理智仍旧与常人无异,魂火中丝毫没有仇恨与执念的情绪,心平气和的就像是还未身故。而那七人……不知是生前就是这样,还是死后受到了什么刺激,已经变成了狂热的疯子,完全无法正常交流了。
“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我稍微扶了一下少年,向着这里唯一还算清醒的他问道。
伊迪丝现在又哭又笑,不知着了什么魔,而那七个家伙嘛……总之,现在了解情况的怕是只有他了。
“比起这个……”他又瞥了一眼一旁的魔女,脸上显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王,是不是应该先做‘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
“从这儿向东——一直向东,就是恩纳海姆了。”魂火轻轻飘摇着,少年对我笑道,“不要让重要的人等太久哦。”
“……你懂得很多嘛。”
少年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确实,拖得越久,恩纳海姆那边的情况就越危险。虽然我对落竹的能力有信心,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伊迪丝,我们要回去了,”我朝着台阶上还在发愣的魔女喊道,“伊迪丝,伊迪……丝?”
听到我的呼声的魔女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表情,让我不由得心头一突。
空洞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泪水从脸庞上滑落,慢慢滴在脚下那冰冷的石板上。
反复的呢喃声虚弱的让人根本听不清楚。痛苦的、悲伤的、期待的、疑惑的、愤怒的,各种各样的神情在她的面容上杂糅起来,将那张妩媚的面颊扭曲成令人惊惧的样子。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目无神,一摇一晃,几乎是连滚带爬得摔下了台阶,踉踉跄跄挪到了我们面前,用哽咽而嘶哑的声音试探性地问出了这样的字眼:
“小……贝?”
“嗯。”少年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能再见你一面,我很高兴,伊迪丝。不过,还希望你不要太……”
后面的话被堵住了,被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怀抱。
“哎呀,哎呀……”咕哝了一句,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自觉地转过了身去。
那倾盆的泪水,只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这样不就没法快点回去了吗……”我轻声嘟囔着。
==============恩纳海姆======================
一轮幼月悬于苍穹巨木的顶端。
淡淡的银光洒落于森林之中。
长夜永无止境,这静谧之月,已经成了世间可称为“仅有”的,从天而降的光明。
带来希望与生命的银光之下,精灵之森虽然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却也能勉强“活着”。即使三分之一的森林,二分之一的生灵已永远长眠,剩下的生者依旧在努力的活着。
但也只是活着而已。
苍穹之木的顶端,巨木天然形成的神殿之内,赶回来的祭司少女正愁眉苦脸地听着精灵们七嘴八舌的报告。
“落竹先生,所有的水源地都被冻住了吗?”蕾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打起几分精神,向着一旁脸色阴沉的猫人问道。
“……是。不过这不是重点。”猫人睁开了眼睛,暗金色的猫眼里,布满了血丝,“被冰冻住了只要敲开取水就好,但是如果是被血雾污染了的话,就——”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绝不能饮用了。必须放弃那些水源。”
“呜……可是取水的问题……”蕾雅在面前的地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头疼地呜咽道。
“这点到不用太担心。”落竹皱着眉头说道,“你忘了吗?我们有一座温泉。”
“达斯桑的温泉?”精灵少女眼前一亮,“那个没被污染?”
“什么东西能污染‘地狱的温泉’?不过想进去那里,怕是也只有麻烦达斯桑了。”勉强笑了一下,猫人继续说道,“不过,你忘了水源地真正的作用了吗?”
“水源地不就是拿来取水的……啊!”蕾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之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她的额头滑下,“它们其实是,是森林,是恩纳海姆大森林的水源……”
“我这个外人只能说到这里了。”猫人黯然地点了点头,“祭司大人,请做决断吧。”
他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快步走出了神殿,从那苍穹之木上直接跃下——消失在密林中。
目送落竹离开,蕾雅转头向一旁的精灵侍女问道:
“薇希怎么样了?”
“只是受到了惊吓,最近会有点做噩梦……身体没什么问题。”侍女恭敬地回答道。
“安全工作呢?”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长老们亲自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随手将被涂抹的乱七八糟的地图撕成碎片,蕾雅舒了一口气,瘫在了凳子上,“话说回来,达斯桑和伊迪丝小姐去哪儿了呢?”
“明明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她一脸疲惫的揉擦着自己的眼睛。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经意间,她瞥见窗外的银月骤然间自空中降下,滑过一道流星似的轨迹,向着森林外的小丘落去。
“那孩子又贪玩……等等!”一丝喜意从蕾雅的脸上泛起,她“腾"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甩掉了累赘的祭司袍,根本不管侍女们惊慌的叫喊声,直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巨龙的嘶吼声响彻于森林的每一处角落。骨翼划过空气的爆响声轰鸣而来,精灵之森的精灵们抬起了头,脸上泛出了久违的笑意。
============巨龙振翅===================
尽全力飞行的巨龙,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似乎只过了一瞬,巨龙身下绵延的荒野与山丘就变为了苍翠的森林——精灵之森便近在眼前了。
总感觉飞行速度变快了……是因为魔力量增加了吗?
总之是好事就是了。
不过……这群家伙可真烦啊。
眼中的魂火突出了空洞的眼眶,向着身上那些嘈杂的“乘客”扫去。
七位白袍的骷髅正在向那“一对儿”喋喋不休些什么。
“圣子。”“抛弃。”“欲望。”“成为。”“圣洁。”“之人。”“神恩。”
“列位,即便是死了,都要纠缠不休吗……”少年样子的亡灵有点无奈。
“……”伊迪丝没有说话,但她手心那轰隆作响的魔力球已经把她要说的都说出来了。
“你们嘟囔了一路了,不嫌烦吗?”为了防止我的头盖骨被掀掉,我决定调停一下这些家伙。
“圣子。”“被诱惑。”“被吸引。”“被追求。”“被侵蚀。”“被玷污。”“不可接受!”
“连台词都没换……”少年脸上的苦笑更深了。
“苍月之——”银月的光辉已经绽放在了魔女的指尖。
“都住手!要不就把你们都摔下去!”为了保住我的脑袋,我怒吼一声,巨龙的咆哮直接冲入每一个人的心中,将他们震得一愣。
“圣子。”“与生。”“俱来。”“即为。”“天成。”“之人。”“不可亵渎。”
“……你们说的我倒是不大懂。”控制着自己的身子向下降落,我没好气地说道,“我只知道你们这样拆真爱是会被打的——不过,你们这秀恩爱的一对儿能收敛点吗?你们是在我脑袋上诶?不要这么忘我好不好?”
那一大堆甜言蜜语听得我这条“老”龙都开始害羞了。
伊迪丝的脸泛起了潮红,少年倒是泰然自若地微笑了起来。而那七名老者样子的骷髅似乎还是很不服气,他们依旧在嘟囔着什么:
“王。”“神。”“您。”“理应。”“制止。”“以。”“绝对的权能。”
七个不同的声音连成的话在我耳边嗡嗡嗡不断响着——这令人头疼的七种唠叨声,就像是七只苍蝇在我耳边飞舞。
他们已经这样说了一路了。
这群家伙烦到家了!
虽然他们明显忠诚与我,但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让这些老东西吃点亏……
“我问你们……我说的话你们就会听吗?”我眼中魂火一转,带着笑意问道。
“当然”“必定”“您。”“是王。”“是神”“是唯一。”“是永恒。”
他们又狂热地呼喊了起来——简直是七个疯子。
“那么——”拍打着骨翼,我向着林中的空地落去,即使是嘶哑的龙鸣中也不由得戴上了一丝笑意,“嗯,为了联络感情呢……降落之后,我命令你们——给我在精灵们面前跳踢踏舞!”
那一瞬间,这七个家伙眼中的魂火仿佛都凝固住了。
我憋着笑,轻轻落在了恩纳海姆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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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假期结束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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