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渐渐西沉,晚霞映得天边一片鲜红。
月亮渐渐升起,东方的天空也诡异的泛起了血红的色彩。
原本蔚蓝色的天空披上了血色的面纱,当那红日完全坠下之时,那颗血月也准时升起,悬挂在了这夜空中。
血色的光遮蔽了星光,在那诡异莫名的血光映照下,夜风推动着雾气在大地上悄然升腾而起。染上血光的雾气缓慢地弥散开来,笼罩了山丘与荒原。那蒸腾的血雾带着淡淡的腥味儿,就像是无数细小的血滴悬浮在空气中。
“醒醒……醒醒……”
“唔,让我再睡一会儿……”金发胡乱的披散着,躺在床上的少女不情愿地咕哝着,从床的这边滚到了另一边。
“蕾雅姐姐!快醒醒!”孩子们焦急的声音乱糟糟的,吵得少女根本没办法再睡下去了。
“什么事啊……”她不情不愿的打了个哈欠,在床上恋恋不舍地又呆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她床边围着的一群孩子的小脸。
推开那些挤在一起的孩子们,蕾雅慢慢坐了起来。她又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那血月一如既往的挂上了夜空,把整个森林映照得一片血红。一切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有什么事吗?”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缓解着疲倦,“这么晚了,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是怪物!”“它们来了!”“有奇怪的东西!”“血——血哇——!!”“好像是狗!”“怪物——怪物攻过来了!”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解释着,弄得蕾雅一阵头晕。但从这些含糊不清的语句之中,她还是理解了事态的紧迫程度。
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慌慌张张抄起了放在一旁的木杖,急匆匆向外走去。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衣服都来不及换,来到门边时,她只是一把从架子上抓起了最近的斗篷,胡乱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撞开藤蔓的门帘,赤着的脚猛地一蹬,身子便借着这力道腾空而起。疾风加持之下,她敏捷地腾跃在那恩纳海姆的参天巨木之间。
“唔——!好难闻的味道……”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蕾雅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她嗅到了一股沾着腐臭的腥味。那腥味混在了一种如血般粘稠的雾气里面,正朝着森林里渗透过来。
她定了定神,又飞高了一些,借着精灵在夜里良好的视力向不远处的山丘眺望——然后,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愕,脱口而出了恐惧而惊诧的话语。
“啊!怎么可能……那是……什么东西啊!!”
在外界通向恩纳海姆的唯一入口——那座小小的山丘上,血雾都快浓缩成了可以滴落的粥状液体,无数变异的猎犬一样的怪物正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向前挤去,前面的怪物从山丘上冲了下去,向下跌落,重重跌在精灵之森的地面上——然后瞬间粉身碎骨,惨叫着化为一滩肉糜,但后面的怪物却好像不知死亡与恐惧为何物一样,继续冲了过来,跌落,死亡,然后变成碎肉……。
碎肉已经堆积成了山,渐渐增高的尸山。血水向精灵之森深处流来,粘上这血的树木枯黄凋朽,草地枯萎衰败,灌木化为飞灰,无论是飞禽走兽,都惨叫着崩裂开身体,化为一滩血雾,然后被那雾气吸收殆尽……
有不少精灵从睡梦中惊醒,渐渐聚拢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惨状,她们也纷纷惊呼起来。
[怪物来到了这里……那么先前派出去调查的爸爸他们……唔!不能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蕾雅的心中转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悸动,大声向周围的精灵说道:
“你们去找大祭司!我来阻止它们!”
“蕾雅!大祭司现在还没回来……”旁边绿发的精灵少女提醒道。
“联系不上?”蕾雅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那,那血雾……好像能隔绝传讯术!”一个文文弱弱的精灵少女吞吞吐吐地说。
“大祭司……对方找准了时机吗?那就我们自己来做!”担心的眼神一闪而过,蕾雅的话音坚定了起来。她摸了摸头,那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叹了口气,她咬了咬牙,拿起了木杖,绿色的魔力盘旋起来,向她手中凝聚而来。
“不能让它们进入恩纳海姆!”蕾雅举起了木杖,大声疾呼。
精灵们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她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杖,共同吟唱起了咒文。
“……赞美希尔芙,诺姆及温蒂尼,将这自然之息铺满大地……”
绿色的波纹泛起,魔力喷涌而出,编织成藤蔓的网,一层层向那些怪物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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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翼轻轻拍打着,我悬浮在空中,残余的点点星光围绕着我不停旋转着,不时又一两点细小的光芒没入我的体内。
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裙摆发出喀拉喀拉的轻响。这浑身上下的装扮其实都是骨骼所幻化,继承了巨龙骸骨的坚硬度和韧性,却也少了一点正常衣物的柔软与顺滑。以至于用手敲击这些看似单薄的衣服,都会发出金铁交击的鸣响。
娃娃脸的祭司,希娅,正悬空站在在我的身边,欲言又止。我们的脚下,大地被从天而降的黑色业火覆盖,熊熊燃烧的火焰侵蚀着地表的一切,原本是山谷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碎裂的山峰与峭壁上,黑色的烈火引燃了一切,甚至连岩石都躲不过这火焰的烧灼,在噼噼啪啪的爆响中,逐渐化为了飞灰。
薇希伏在我的怀里,静静地睡了。人类的肉体是很脆弱的。在短短的一周之内,她遇到了这样和那样的许多种刺激,感到疲惫也在所难免。
我转过头,骨制的面具之下,魂火静静燃烧着,映出希娅脸上那愧疚、希冀和恐慌混杂的复杂表情。我轻轻托了一下薇希的身体,让她的头枕在我不怎么坚硬的臂弯里,对着希娅轻轻说道:
“谢谢你。还有,你是个混蛋,自以为是的,无可救药的,头脑僵化的大蠢货!”
这次出口的,不再是嘶哑的龙鸣,而是真正的语言——人的语言。从喉咙中发出的语言,像寒风一样冷冽而严肃,不带一丝感情——不过,也许身为亡灵的我,本来就不该有感情这种东西吧。
我谢了她,又骂了她。
谢的是她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还有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将薇希送来了我的身边。
而气的是,她自顾自让我们二人完全卷入了这旋涡之中,而并未咨询我们的意见。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英雄。而对我来说,薇希的安危显然比这初来乍到的地方的安全更为重要。
“达斯马尔大人……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但她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抱歉……请救救恩纳海姆吧。”
我默默点了点头,全身的骨甲随着身体的抖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没必要道歉,我能理解——当然,我不支持。”
看着她紧张的小脸,我突然失笑,
“我不是高尚的人,也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薇希喜欢那个地方,仅此而已。”
“但是……”希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走比较好。”我摘下了面具,漆黑如墨的魂火之中,映出了那血红的月,“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那些怪物的嚎叫声。我的老对手,在寻找着食物。”
“什么?”希娅睁大了眼睛,“不可能!那些家伙应该还有三天才能赶到恩纳海姆才对。”
“万事无绝对。”我摇了摇头,背后的骨翼一振,驱散了周遭聚拢过来的血雾,“祭司大人……不,希娅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她想了想,焦虑而担忧的情绪涌上了脸庞,这次反而是她催起我来了,“就让我撑起传送阵——”
她用木杖在空中迅速划出纷繁复杂的法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法阵便勾勒完成,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辉——
然后,戛然而止,光辉崩灭,法阵破碎,消散在空气之中。
怎么回事?面具下,我微微皱起了眉,难道说这两天两夜的事情让她太累了?
不,不像……我观察着她那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庞。额上的汗珠正涔涔而下,眼中不再是深邃而沉着,而是充斥着我从未见过她表露出的一种情绪——无助和绝望。
希娅脸色煞白地重复了一遍画魔法阵的步骤。那法阵仍旧在完成的一瞬间,就崩坏在了风里。
“达斯马尔大人……”希娅转过身来,我感觉她脚步踉跄了一下,有点站立不稳,而那不怎么高大的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就好像风中飘荡的芦苇,好像不一会儿就要被摧折。
“你怎么了?”虽然是关心的话,从这骨制的喉中传出,就成了冰冷的质问。
希娅突然冲了上来,抓住了我胸口的骨甲。那骨甲可是骨刺嶙峋——我刚才费了很大劲才让薇希没被扎到。她这么一抓,骨甲上的倒刺全部刺入了她的手心,顿时鲜血沾满了我的胸口。她却仿佛感不到痛一样,焦急地看向了我。我诧异地发现,她的眼里——竟然噙着泪水?
一族之长,竟然哭了?
“魔法阵……魔法阵画不出来!”她开始语无伦次,“恩纳海姆,恩纳海姆怕是已经……怕是已经……”
她哽咽了起来,说不出话来了。
这回形象是百分百崩坏了。我看着她,脑中无奈地想到。
总之,恩纳海姆那边出了情况,是毫无疑问的了。
变回巨龙——这么想着,我的身体又泛出了那银白色的星光。
星光聚集,爆裂。在那一瞬间,遮天蔽日的身影又屹立于云端,魂火冉冉升起之处,巨龙的颅骨闪着猩红的月光。
“指路。”不由分说,我直接将希娅顶在了头上,言简意赅地对她说了这句话,我在得到那抽抽搭搭的回应之后,双翼猛地一拍——
空气中发出爆炸的声响,狂风乍起,我的身子随之暴射而出。
真是麻烦。双手又合成一个小屋的形状——那里面当然是睡着的薇希的专属位置,我叹了口气。
自从到这个世界以后,我就再也没消停过啊。
出口的声音,还是一声悠长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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