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呼呼的梅盐渣茶一端上桌,整个餐桌上都瀰漫着诡异的矿石和梅香味,不得不说的确有醒脑的作用,那三个女人皱着眉头把那茶喝了下去,一切旅途的疲劳似乎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连在一旁只能闻味道的我精神都好了起来。
大家围着奇克棋棋盘,坐在一张铺着粉红色碎边桌布的木桌旁,迈尔米尔一个人坐在一边,我和娜希露、米可和丽丽奥四个人坐在一边。
说是坐在一边有点不太对,那木桌当初显然不是设计来办宴会或派对的,狭长的长方形桌面光放一个娜希露勉强能环抱的棋盘就已经满了,长度要挤三个人也算到了极限,因此再加上我的时候,她们只好把椅子拉出来,腾出一个空间把我簇拥在中央。
「喂,伊雷克,你选的棋子看起来好弱,没有甚麽特别的欸。」
米可端着星沙烧製的棕瓷盘,用造型像鱼鳍的叉子叉着三层式的海绵奶油蛋糕,幸福地连着温室栽培的小番茄放进嘴裡,她矮小的身躯站在我身后,仔细端详着我放在棋盘上的泥人偶,满脸疑惑。
「因为本来就没有甚麽特别的啊。」
跟其他的泥人偶比起来,我选的泥人偶不高也不矮、不壮也不瘦、不帅也不丑、速度不快也不慢、手上拿的一把单手剑不长也不短、穿的铠甲和风衣不重也不轻、会用的魔法和技能等于不会用,唯一的优点就是没有缺点。
但就是这样,〝坦图斯〞才深得我的喜爱,啊,〝坦图斯〞是我给这个棋子取的名字,他看起来就叫做坦图斯的样子。
「那为什麽迈尔米尔说你拿的棋子是最好的?」
「因为以战绩而言,那颗棋子赢了最多次,当然这也跟使用这颗棋子的人有关,但当那个人也只使用这颗棋子的时候,这似乎就能证明甚麽了。」
迈尔米尔一边回答一边拿起瓷杯喝了一口茶。
「你以前有玩过吗?伊雷克?怎麽一挑就挑到最好的那个?」
娜希露吃的是饼乾,她毛茸茸又丰满的身体坐在我左手边,头倚着手肘,懒洋洋地趴在桌上,野兽的气味溷合香皂的气味隐约传来。
「玩过几次,我是不知道那颗棋子有这麽厉害啦,我只知道它用起来最顺手罢了。」
就像一隻放鬆戒心的驯鹿一样,她茂盛杂乱的棕髮几乎散落在我身上,彷彿欢迎我的抚摸一样。
「用起来最顺手是甚麽意思?这些棋子每个都不一样,我们要怎麽挑?」
坐在我右手边的丽丽奥已经是第三次尝试喂我吃东西了,她拿着用树果精緻的砂糖醃製的梅果,不顾迈尔米尔的脸色塞进我嘴裡,或许是农家的习惯,我不吃她甚至还有点生气呢。
「要我说的话,就是挑跟自己最像的棋子吧,奇克棋就像缩减版的战场,唯有用自己习惯的身体和武器才能够取胜,虽说用超越自己能力和想像之外的棋子来战斗也是一种乐趣,但那样很複杂,我不喜欢。」
「……操纵奇克棋并非是使用精神力或魔力等虚幻的东西,而是你的意识,想操纵越多、越複杂、越陌生的力量,自然困难更多,那小子说得没错,一颗梅果五银阿尼欧,走时记得付帐。」
听完迈尔米尔的补充说明,丽丽奥大吃一惊。
「咦?太贵了吧?」
「妳知道在这种地方开闢温室有多困难吗?妳知道我花多少时间才在这海洞裡面找到製造肥料的方法吗?这裡可不是美丽的银月花都,五银阿尼欧一点都不贵。」
丽丽奥心疼地看着我,又拿起一颗梅果塞进我嘴裡。
「我帮他付,小孩子不吃东西要怎麽长身体呢?儘管吃,伊雷克,反正我们有一整隻的金阿尼欧蝇。」
「喂!那隻是〝我〞的阿尼欧蝇!我才不要帮小鬼付餐费呢。」
「米可妹妹,妳不是说我也有份吗?拿我那份给伊雷克就好了。」
「等等,妳们用非法捕捉的阿尼欧蝇贿赂魔学者协会的创办人不太好吧……」
看她们又快吵了起来,迈尔米尔赶紧站起来挥挥手。
「好好好,那小子要吃就吃吧,妳们快点挑,不然涨潮都要退啦。」
一得到许可,丽丽奥就灿烂地笑了起来,抓了一把梅果塞进我嘴裡,好像要我连种子也一起吞下去似的。
「啊,这颗棋子我好像看过。」
突然米可叫了一声,指着一隻摆在桌上的泥人偶。
「它是〝复灰者〞桑卡˙梨多˙恩可吐˙达利吗?」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纳克希人,那泥人偶有着中年男性的粗旷外型,穿着类似米可的原住民服装,并在灰暗的兽皮衣外加上十分夸张的肩甲、胸甲和铁裤,**在外的壮实肌肉上刺满了密密麻麻的刺青,儘管只是泥巴,却精细得能分辨每个刺青代表的动物。
「做得很像,对吧?但我不只做得很像,还把复灰者的能力完全记录在了那小小的人偶体内,我跟妳保证,使用它的感觉就像在使用复灰者一样。」
看到米可双眼发光,渴望把它拿起来好好抚摸的样子,迈尔米尔得意地露出微笑。
「这傢伙很有名吗?」
听到我说的话,米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复灰者〞桑卡˙梨多˙恩可吐˙达利?他可是在纳克希人还没被称为纳克希人之前,第一个杀掉铜灰龙的传奇人物,传说他会使用一百种不同的【凝毒】,祖传的〝雷牙矛〞比三个大人还要长,全身总是复满了斐绿色的龙灰……」
我看过这个棋子很多次,迈尔米尔也曾经用它来对付我,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棋子是以真人为模板来做的,看米可像看到偶像一样说个不停,都快把泥人偶供起来了。
「仔细一看……很多棋子都是洛库尔兹大陆上的名人呢,〝污血〞拉恩、〝焚铁之光〞何门格、〝救赎与铁拳〞席琳娜、〝搜骨家〞列阿恩特、〝角钉猎人〞坤名、〝元晶祝福者〞抹芮恩还有……啊!竟然还有〝兽人王〞格斯尔˙狮人呢。」
娜希露突然双眼发光,拿起其中一颗满身是毛的半兽人,它跟娜希露很像,却更接近野兽的模样,人型狮面、全身长满茂盛的鬃毛、手脚介于狮子的脚掌和人的手掌之间,穿着充满奢华装饰的铠甲,披在身上的与其说是斗篷不如说是某种国旗。
「带领风和草原独立运动的传奇兽人,做得真像啊……连他的武器〝咆啸巨斧〞都做得维妙维肖,好怀念,记得我还曾经跟他一起并肩奋战呢,那时候我才只有他小腿那麽大而已。」
娜希露抓起自己称为兽人王的泥人偶,好奇地凑过去闻闻,惊奇地发现竟然连气味都有,迈尔米尔得意得鼻子都要变长了。
「这也是奇克棋的乐趣之一,操纵世界各地传说中的英雄,在不同的战场上一分高下,光是想像就叫人兴奋不已,对吧?看来妳们似乎已经决定自己要用甚麽棋子了,丽丽奥,剩下妳了。」
丽丽奥紧挨在我身边,目光在满满的泥人偶堆裡来回扫过,感觉依然犹豫不决的样子。
「有伊兹˙拉因的棋子吗?」
听到她突然脱口而出,我跟迈尔米尔同时转头看着她。
「洛库尔兹大陆传说中的冒险者,第一个闯进地热山脉的人,第一个跨越荒天裂谷的人,被人们称为〝闪光与黑影〞的人……我不知道他长甚麽样子,但我一直很好奇他是甚麽样的人。」
她的眼神一如以往的真诚,但不像米可那样充满憧憬,也不像娜希露那样充满缅怀,而是一种单纯的好奇,对传说和谣言……不,是对伊兹˙拉因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就像冒险者对未知的渴望那样。
「……当然,我有,但我不建议妳用,那傢伙除了作死之外,并没有甚麽了不起的能力。」
等等,这老傢伙有做我的泥人偶?我怎麽从来不知道?他起身走上楼梯,下来时拿了一个看起来很寒酸的泥人偶,交到丽丽奥手上。
「原来传说中的冒险者长这个样子啊……」
那的确是以我的模样做出来的泥人偶,穿着破烂到不能称为斗篷的斗篷、揹着水魔皮做的背包、拿着铜灰龙的牙齿做成的大刀,就是我在席多尔海洞冒险时的模样,米可和娜希露也一脸好奇地探头过来。
「看起来好寒酸喔……他是不是有点营养不良啊?」
「他比我想像中的年轻多了,脸庞又白又嫩,真想把他一口吞掉。」
「他真的凭一己之力做到这麽多事吗?这麽多的传说……他真的是人类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论我的长相,没想到米可一脸嫌弃,娜希露充满戏谑,丽丽奥怀疑我是人类,要不是我现在是伊雷克我就给妳们一人一刀了。
「迈尔米尔先生,你做了伊兹˙拉因的棋子,代表你见过他囉?他还活着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因此把头转向了迈尔米尔,但他只是耸了耸肩,看了我一眼。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变成跟我们不同的存在了吧?」
……这话是甚麽意思?我正想开口,迈尔米尔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四个棋子放上棋盘,拍了拍手。
「决定好了吗?决定好了就把元晶放进人偶裡,摆上棋盘,准备开始了。」
〈作者的话:抱歉最近很久没更新了,实在是NBA太好看了,害我作息也没调整过来……我会想办法更新得稳定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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