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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启程之夜

30.启程之夜

我回到米罗拉冒险者公会的时候,在孤儿院举行的祝福餐会正要开始。

所有公会职员、佩挂青石提灯的冒险者、孤儿和整个贝塔玛旧港的奥瑟恩祭司或僧侣都到了,他们从改建成孤儿院的仓库、礼拜堂一路挤到公会大厅,随处放桌椅和食物的感觉就像迪亚哥冒险者公会一样乱糟糟的。

毕竟席多尔海岸已经封闭了,有这麽多閒着的人也不奇怪,连一些寻求捐助的修女、蹭酒喝的神父、推销蜡烛的小女孩、看起来很虔诚却勾搭小姐姐的青年画家也溷杂其中。

大概是为了祝福远征队一路顺风吧,整个公会的气氛就像过年过节一样,只是没有唸经,也没有要大家跪在地上,说一大堆奥瑟恩的圣经故事。

身为餐会主角的席琳娜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中间,接受大家最后的祝福,她穿得比想像中简单,防水、附有兜帽的斗篷,贴身又厚实的皮衣、皮裤,当然不像娜希露那样露出任何一处肌肤,看起来朴实却是用极度防滑、不容易撕破的材质製成。

她腰上配了一柄长剑和槌子,虽然看起来很普通,却散发出一股独特、强烈的存在感,仔细一看,那两把单手就能使用的武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对称、网状的符纹。

奥瑟恩的符纹。

那绝对不是工匠所能烧製出来的模样,而是长年用【奥瑟恩的共鸣】产生的结果吧?换句话说,那是席琳娜用了无数次、寄予了信赖和希望的武器。

她一点都没有小看这次远征。

那叫做〝形骸者〞的怪物到底有多危险呢?

我收起兽面徽章,掀起兜帽,把手帕丢到洗衣篮裡,从后门偷偷摸摸地挤到某张桌子上,哈姆姆特和黎安娜就坐在一旁。

「我今天晚上出发。」

突然听到我的声音,他们都吓了一跳,但也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话就是了。

「出发?去席多尔海岸?你今天才拿到短刀就要走了,也太快了吧?」

哈姆姆特一边说一边吃着红豆炼乳麵包,满嘴甜腻地低声说。

「不然你以为要多久?帮我搬行李的人都找好了,等席琳娜出发之后,我就会跟在后面一起出发。」

听到我拿他说过的话回应他,哈姆姆特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笑了。

「酷!你总共找了几个人?」

「三个,一个是兽人,一个是纳克希人,一个是……勇敢的冒险者。」

「他们很强吗?都是甚麽等级的?」

「我不太记得,迪亚哥冒险者公会的等级制度乱七八糟。」

「是啊,好像随便说甚麽就是甚麽了,听说不同地区的迪亚哥冒险者公会还会用完全不同的动物做徽章勒。」

我一边吃着麵包,一边看着席琳娜跟其他人敬酒,大概都是一起冒险过的同伴吧?他们动作豪迈地乾杯。

「你能赶在席琳娜之前回来吗?」

「我不知道。」

就像我不知道形骸者是甚麽样的怪物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席多尔海岸深处裡找甚麽,无法预测自己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你没有赶回来的话,我该怎麽跟席琳娜说呢?」

跟着哈姆姆特的视线,黎安娜从下往上地看着我,她显然知道我要去哪裡,所以苦丧着一张脸。

「就说我不会回来了。」

就算再怎麽乐观,我也不认为不会遇到甚麽不测,黑雾、伊兹˙拉因、形骸者……这些是危险吗?身为伊雷克的我对付得了吗?想着想着,我看到表情绝望的哈姆姆特和潸然泪下的黎安娜。

「大哥哥!你不要走!」

「我看我还是跟席琳娜院长说一下好了……」

「好好好!我会回来啦!就算迟到我也会回来!这样可以了吧!」

我本来只是觉得这麽说很酷,结果哈姆姆特好像已经认为我死定了,黎安娜还把咬到一半的麵包溷着眼泪鼻涕一起吐出来……

「伊雷克,你怎麽把黎安娜弄哭了呢。」

就在这时候,一隻抚上了黎安娜的脸庞,丝毫不怕噁心和肮髒地抹去她脸上的麵包和泪水。

「你跟哈姆姆特差不多大,应该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才是,不然我要怎麽放心离开孤儿院呢?」

席琳娜高高地站在我面前,银色长髮绑成漂亮的麻花捲,脸蛋微红地看着我,她的笑容又轻又淡,儘管嘴上说着教训人的话,神色却依旧温柔而宠溺。

「妳要出发了吗?」

我看到她背上之前那个附气囊的大背包,长至小腿的皮靴绑好了鞋带,公会职员、冒险者和大概是议会的传令员站在通往大厅的走廊前,眼神全看着这裡。

「没错,其他公会的会长们都在议会等我了,我现在就得出发。」

她弯下腰,把脸贴到我面前。

「在我走之前,你有甚麽话想对我说的吗?」

她像哄小孩似的露齿而笑,鹅黄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没有欸。」

「喂,都这种场面了,说点甚麽啦。」

「嗯……打不赢的话记得逃跑?」

「才不会打不赢呢,你这小子。」

她用力搓乱我的头髮,给我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那个笑容裡看不到任何害怕、迷惘和不确定,只有坚定和信念。

「耐心在这裡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啊,原来我应该要这麽说才对啊。

跟所有人告别之后,席琳娜在整个公会的目送下前往议会所在的大钟塔,一路上不时有民众对她加油打气。

少了主角的餐会很快就结束了,职员们送走客人,冒险者们收拾餐具,孤儿们排列桌椅,把一切恢復成原本的样子。

天色很快就黑了,在上床之前,还有许多人在讨论席多尔海岸、远征队和形骸者的事情,像迪亚哥冒险者公会的会长有多厉害、形骸者是一种巨大的软体怪物、魔学者请到了内陆的高手助阵……直到熄灯的时间,孤儿院的被铺裡依然充斥着窃窃私语。

时间差不多了,我拿好冰轨刀,翻下床,给不断看着这裡的哈姆姆特一个大拇指,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你也要出发了吗?伊雷克?」

在我着地的瞬间,我看到莫兰就像早就知道似的站在一旁,露出亲切的微笑。

〈作者的话:对了,之前不知道为什麽之前我会把席多尔海岸写成席尔多海岸,目前已经全数更改过了,以后不会再洗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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