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该叫她斯宾塞夫人,还是该叫她拉斐尔夫人。
一般来说,女人嫁给了男人,姓氏便也要随夫,除非她是王储,或者是女王,那么夫君才会随她的姓。所以,不会有已婚的女人,宣称自己仍是婆家的人。
但她当时的确说了这句话——我也是一名斯宾塞。
这是在太奇怪了。
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我也不敢问她。
算了,其实在我的心里,她叫「奇怪夫人」。
这是一个相当难熬的夜晚。
“我的衣服怎么样?你穿着舒服吗?”
“舒服……”
“那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怎么样,我的手艺是不是比我的弟弟还棒?!”
“也许……是吧?”
她做的衣服的确是好衣服,毕竟她说她是裁缝世家出身,那手艺肯定坏不到哪里去。但我原本是个孤儿啊,没穿过多少好衣服,也就是近来一段时间有机会穿这些用魔纹布做的衣服,总之,我根本感觉不出来她做的衣服与她弟弟做的衣服到底有何差别……
“也许?!怎么可能?!”
奇怪夫人又开始奇怪起来,我见状,赶紧改口。
“噢!不是不是……您的手艺的确比您的弟弟要好多了!”
“你是在怕我?对不对!?”
奇怪夫人在偏执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表现得……极为奇怪。
夫人命令她的侍女们将一个大木箱搬来,里头都是裁缝用的工具。这几位侍女脸上都没有奴隶的烙印,所以,她们不是奴隶,应当来自寻常的百姓家庭。我见了她们,忽然想起银杏谷里头的几个侍女,她们也是普通百姓,还教了我不少东西,只是……都死在了那片草地上了……
我不由得有些伤心。
那些大小不一的针,不知到底有何区别;那些颜色各异的线,估计都是上好的魔线;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工具,我叫不出名堂来……
整个晚上,夫人都专注于制作她的新衣服,看了她做衣服的过程,我才知道这些衣服都不是纯手工制作的,还使用了魔法。针头似乎听从夫人的意志,魔线散发着流光溢彩,系着魔线的针头,就像鱼一般灵动,它们在布料之上穿插,转瞬勾勒出美妙的线条,就像是用笔在作画的感觉……
我不得不在心里惊叹,夫人的针线功夫的确很厉害。
只是看久了,便觉得无聊,因为我对这些完全提不起兴趣。
至于罗宾,他大多数时间都会坐在椅子上看他的书,我不敢凑过去看那本书的名字,只知道那是一本十分厚重的书,光看就知道里头的内容一定十分沉闷。他也不是只会坐在一个地方看书,他还会起来走动走动,但是绝不会离开这个营帐……
与其说他绝不会离开,倒不如说他绝不敢离开,反正他就是一声不吭,偶尔我们凑巧对上眼睛时,便朝我摆出一副孤僻冷漠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想什么,也与我无关呀!
要不是呆在这里实在太无聊,我也不会有心思观察他们。
这营帐里头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我的内心无时无刻都想要离开这里。
于是,我壮了壮胆子,蹑手蹑脚地往营帐门口的幕帘走去。这对母子并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他们都太过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了。
不过,在营帐里头当值的一位侍女注意到了,能留在女主人营帐里头的侍女一般都深得女主人的喜爱。这位侍女根本不可能注意不到我的举动,但我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想要趁她视线不在这边时,溜出去……显然,我失败了。
“公主,请问你想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管我叫公主,我没说过自己是公主呀!不过,听她这么一叫唤,夫人便抬起头来看我,她似乎并没有心思管我的事情,所以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继续低头沉醉在她的针线世界里头……
“你要去哪?”
她低着头,一边做事,一边问我,语气很温和,但我却满脑子都在幻想假如她打我耳光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我……我……想去……我想出去方便一下……”
“方便?为什么要出去呢?去……去把方便桶拿过来给她吧……”
夫人吩咐侍女去取方便桶,方便桶是个和普通水桶差不多的木桶,只不过上边有个马蹄形盖子,刚好可以让人坐在木桶的上头,行方便之事。
这在奥尼亚是很常见的方便手段,换言之,夫人她根本不理解我的这个借口……不对,又或许她已经理解了……我总觉得自己又惹到了她……
这显然和我想要达到的目的有些出入。
“那夫人……我就直说了吧……我想出去走一走……”
我作死般说道。
“噢……那你就去呗……不必拐弯抹角的……亚柔,你陪她出去吧……”
亚柔似乎是那位侍女的名字,她莫约十六七岁左右,正是青春年少的好年华,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是因为她名字么?
我不知道。
得到了夫人的许可,我赶紧离开了这营帐,甚至不想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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