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方才在画我？”
是啊，本小姐不仅在画你，还为你题了一句诗，叶菁燃腹诽道。
不过很明显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叶菁燃下意识里不太愿意回答这问题，不过毕竟主动画人家的是自己、有诗想题上去的也是自己，若是不理不睬才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叶菁燃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应答，就见莫扬直接拿起了叶菁燃前一刻放在桌上的画作，这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叶菁燃觉得今天出来可能就是个错误，不仅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而且还不等人推、就主动跳了下去。
“列松如翠，积石如玉，从这八字看来小娘子对我相貌的评价很高嘛，吾心甚悦。郎……嗯？小娘子你称我为‘郎’？”
从叶菁燃的角度看莫扬，莫扬看画作上题诗看到了“郎”便不再继续看了，似是幼童获得了最为喜爱的玩物，爱不释手。这一刻的莫扬不再饱含孤独与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欣喜，然而这欣喜的情绪只是因为看到了叶菁燃称呼自己为‘郎’。
纯粹得不能再过纯粹了。
这种不掺和任何杂质的情愫总是令人动容，其中恰好就包括叶菁燃，叶菁燃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莫扬，你难道没有读过这句诗吗？郎艳独绝是我对你容貌和气质的肯定，世无其二则说你姿容无双。”
不想莫扬径直摇了摇头道：“我只知小娘子称我为郎便可。”他顿了顿，又道，“称赞我容貌的不胜其数，却都没有小娘子的这句题诗合我心意。可见小娘子才是与我心有灵犀之人。”
题句诗就成了心有灵犀了，他的逻辑实在让叶菁燃有些无法理解了。
“我方才还画了一幅山水图，你可看看。”不想再在这件事上与他掰扯，叶菁燃将话题引到了第一幅画上面。
“哦？我家小娘子还真是色艺双绝。只是……你这画里是否少了些什么，我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具体是哪里却说不上来。”
这人眼光倒也算犀利，甫一照面就看出了这画并未完成，不过叶菁燃不会再给自己挖坑了，这事只有越描越黑的份，先前称人为郎，而后画图拟想，不知道的人准会把叶菁燃当作怀春的少女了。
少女是真的，但怀春是不存在的。
既是到了夏季，人还何必去留恋那已逝去的春天呢，况且叶菁燃的感情一向是慢热而迟钝的。
…… ……
“公子，老爷召您回去。”那名叫阿衷的小厮来报。
“老爷子真会挑时间，唔，既如此我便送你回去罢。”莫扬放下了抚额的手，看向叶菁燃说道。
不过阿衷却提前开了口：“公子，你在此歇息，由阿衷送叶小姐出去吧。”
这对主仆的关系真是奇妙，仆人截口打断了话，作为主子的莫扬竟然没有一点不悦和异样，叶菁燃在京城各大家族中闻所未闻，况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菁燃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会出现兵部侍郎的府上。
或许，莫扬他并不像酒楼中店小二所描述的那样，至少叶菁燃可以断定莫扬绝不是个纨绔弟子。
纨绔弟子动辄对仆人丫鬟非打即骂，且脾性差劲得很，这些在莫扬身上完全没有出现过丝毫，相反，他还做的非常好。
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造成了外人对莫扬有此看法呢？是竞争对手的刻意抹黑，或是其父对子的变相保护，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莫扬自己故意为之？
叶菁燃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那名叫阿衷的小厮见叶菁燃站在原地不动了，便问：“叶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不，并未，我们走吧。”随后叶菁燃向莫扬点头致意，转身跟上小厮阿衷的脚步。
才走出船舱，小厮阿衷为叶菁燃挑开帘子，偏头看了一眼莫扬的方向，见他并没有往这边看来，压低了声音：“叶小姐，阿衷这些话本不该讲，可阿衷与公子相处多年，实在不愿看得公子如此作践自己。”
莫扬作践自己？这话可是怎么说的。
只见小厮阿衷沉吟了会儿才出言：“我家公子还小时夫人就离世了，是因为些不可明说的内因，自事情发生后就被老爷封锁了。总归公子自此就不能再吃带有荷花的东西，吃少许就会呕吐，吃多了则腹痛不止。”
“啊？那他刚才还吃了那么多，岂不是会…”叶菁燃瞪大了双眼。
“公子还不是为了让您高兴么，唉，等回去后又要身子难受许久了。”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叶菁燃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想要回去找莫扬，但就是对他感到一阵心疼。你这莫扬，既然不能吃、说出来便好了嘛，我又不会逼着你，自然还是你的身子更重要啊，要是因为我而吃坏了导致生病可怎么办，叶菁燃的脑海里始终循环着这几句话。
不过这次小厮阿衷拦住了叶菁燃：“还请叶小姐饶过小的，若公子他知晓是小的告知您这些定会不喜，说不定还会惩罚小的。况且，公子他肯定不愿让您知道这些的，这一下午他都在极力忍受不适，否则以公子他的正常情况、怎会在您面前打瞌睡呢。所以叶小姐，还请您三思啊。”
这阿衷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并且懂得让自己如何表现才能让主子从心里接受他的意见。其实就叶菁燃观察到的而言，以这主仆二人的关系，即便叶菁燃真个回去找了莫扬，阿衷也顶多是会遭个白眼、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
且阿衷前面的话明显是为了博取叶菁燃的同情，后面的话才是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莫扬不希望叶菁燃得知自己为她付出至此，叶菁燃也看出了阿衷的意图，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是那么个道理。
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
看着阿衷略带企求的眼神，叶菁燃心中想着大概他为自身企求无几，而为莫扬打算居多，她为这份情谊感动。
于是点了点头任由阿衷将自己送到街口，然后便打发他回去照看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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