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凶手降临

《你 的 影——绯月蔷薇》

作者：小欣

什么样的敌人，才能算得上是最可怕的呢？莫过于，整个心灵已经完全坍塌碎裂的——疯狂的人。他们黑暗的内心中，曾几何时徐徐盛放开来的那一朵娇小、纯白的心灵之花，早已在不知何时被仇恨的毒素所污染。似纯洁的仙女突兀的露出了獠牙，披上了魔鬼的外衣，心灵之花化成了憔悴的黑色残瓣，一片、一片，在他们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缓缓的凋零谢落。

渐渐地，就这样孑然一身孤独的消弭下去。心灵之花堕入永无止境的奈落深渊，痛苦着，恸哭着。无尽的时光化作一把把锋刀，时时刻刻，一点一滴切割着他们早已被孤独和仇恨折磨到残破不堪的灵魂。

或许在平常时候，他们还能保持一副正常的外表。就像玩偶蓝蝶这样，平常时候，她的人格，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常。身形微小的她，仅仅是一家甜品店的店主而已，坐在只属于她自己的小号餐桌上，优雅的一品浓茶。茶杯中散发出的悠悠茗香，正如这岁月静好的时光一样赋有韵味。或许这家店的确开得有些偏僻，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光顾此店。但她这样做确确实实安抚了自己受伤的心灵，默默怀念着自己已逝的主人。

“因为主人蝶薇她，最喜欢制作点心了。她曾经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与她的爱人一起，开一家甜品店。自由而快乐的制作着精致可爱的甜点，每一份甜点都精心制作，融入自己的爱心。主人曾微笑着说过，只有饱含着爱烘焙而出的甜点，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美丽的蓝色蝴蝶翩翩起舞，像是在半空中谱写着这一曲温柔的挽歌。

“主人蝶薇，是一位很温柔的少女。她经常在下午茶的时候，与她的爱人一起品尝她亲手制作而出的甜点。”名为蓝蝶的玩偶仿佛被命运牵着无形的丝线，在黑暗中跳着轻快的舞步静静的旋转，吟唱着那一曲温柔的歌谣。

但是一旦他们在某一时刻寻找到了复仇的契机，就会瞬间被复仇之火焚烧殆尽。平时正常的假象早已被凶猛的烈火燃烧的不复存在，那一刻他们会化身成为被执念操纵的凶兽，毫不犹豫的亮出利爪，猛地冲上前去将虚伪的静好时光撕扯粉碎。

“嗯……让我想想……主人的爱人，到底是谁呢……？”头痛欲裂。恰似记忆被大脑强行封存。但是自己又不甘心这样的悲痛过往被强行封存。崩坏的人格支离破碎，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但是倔强的蓝蝶不愿放弃那一片受伤的记忆，即便心中早已知道导致主人为爱含恨而死，那一个凶手的真名，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详细回忆起他的容貌。

刹那间，命运牵连是丝线断了。玩偶崩坏般倒在地上，摔落而出的那颗由玻璃制作成的心脏，已经碎裂到无法修补。她无机质的幻蓝色双眼里，瞳孔已经色散成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没有心的玩偶，注定只能黑化成被命运和仇恨操纵的木偶。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与主人在下午茶时分共餐的爱人，同时也是害死主人的那个罪魁祸首。」突兀的，残破的玩偶直直站起身。蓝蝶优雅的微笑，浑浊的幻蓝色眼底盈盈流淌着的，是无法忽视的疯狂。

「那个人，是——」

——就是你，吸血鬼。

刹那，风云变幻。整个甜品店环境在幽蓝毒雾中消弭湮灭，取而代之的则是暗无天日的未知空间。空无一物的空间死寂到鸦雀无声，欣然她们三人的身影，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这里的黑暗不同于夜晚的天空，至少不管是多么阴沉的夜晚，总会有残星散发着宁静的光，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而这里则是纯粹的黑暗而已。唯一可见欣然法杖上一点蓝色荧光散发着微弱的光，忽闪忽灭。就好像渺小的希望，悄然涌现又幻灭在她们每一个人的眼瞳深处。

「这里是……」露比茫然的望着四周。血红眼眸中荡漾着不知所措的情绪。周遭的寒意冻得她有些发冷。这种熟悉的感觉，她不是一次体会到了。就好像身体沉浸在海水之中，一点一点缓缓下沉……下沉。黑暗的海水中亡灵在你耳畔悄声叫嚣着，用贪婪的眼神觊觎着你为数不多的生命气息。她不确定这里是哪里，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没错。这里是——蓝蝶的心灵世界。」欣然缓缓点头，将露比不确定的答案平静陈述。「在她心脏碎裂的那时起，我们的精神，或者说是灵魂，就已经被强迫卷入她的心灵世界。不知道这是蝶薇制作她时设置的防御机制还是别的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出去的可能性，比刚才身处〖困兽之笼〗中还要小得多。」

蝶薇曾经与欣然同样身为圣级阶位的魔法师，自然她的魔法实力与欣然不相上下。既然蓝蝶是她最为满意的作品，说明这也是有一定道理在里面的，可以说玩偶蓝蝶本身，就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机关。因此甚至能把虚构出来的心灵世界全部压缩在这么一个玩偶小小的玻璃心脏里，也是足够厉害的一点。

这是从玩偶身体构造上来讲，如果从灵魂方面来讲，蝶薇用她自己独创的秘术，制造出来的这个灵魂非常的完整，以至于达到了亚完美的境界。

蓝蝶这个玩偶的灵魂，不仅仅是因为她被制造出来时，天生就拥有强大的魔法能力，所以被称为亚完美。更是因为她有着自己的情感，会独立思考是非善恶，拥有七情六欲。这个灵魂，不会凋零、不会腐朽。她在拥有自己独立人格的同时，还能保持对原主人深深的忠诚。

“光凭能制作出完整灵魂这一点，蝶薇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想到这里，欣然由衷的对她那位已逝的前辈感到佩服。因为给予对方灵魂，就相当于给予对方生命和生存的意义，同时会与自身牵连下无法磨灭的缘分。造物者和被造物者这样深刻的关系，甚至造物者可以间接干扰对方的一生，所背负的因果未免太大。

虽然不知当年蝶薇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专攻制作完整灵魂这一难度极大的魔法课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成功了。正是因为她突破了魔法界千年的难题，所以才被冠以圣阶的称号。不过与之相对，她这项秘术在她死后也被列为魔法界的禁术之一。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擅长言灵魔法和时间魔法的欣然，或许会把二者结合运用的炉火纯青。但像蝶薇这样生前擅长的制作玩偶的技艺，和操纵傀儡的法术，恐怕欣然就不那么在行。所以她才会对蝶薇产生敬佩之感。

不过她随后就转变的语气，摇摇头闭上眼睛遗憾的叹息，“只可惜蝶薇生前完全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制作出了一个多么忠诚的玩偶，以至于会把这种忠诚在她死后演化为仇恨的执念。所以她仅仅是把蓝蝶当成了普通魔法玩偶那样对待。这样对蓝蝶，未免太不公平……”

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她们的耳畔。“哗啦啦……哗啦啦……”就像水晶清脆的磕碎在地面上，所发出的响动那般悦耳。不过这种宛若天籁的乐音，在欣然她们耳朵里就不那么好听了。因为她们知道，这就代表着——这片心灵世界即将坍塌。

「得赶快撤出去。蓝蝶……她已经心灵崩坏到无法用语言沟通，这个空间随时都有可能随着她的疯狂而愈渐坍塌。」欣然支撑着法杖，以最后残存的微弱魔力撑开一片结界，保护自己和同伴们不被塌陷的漩涡所侵蚀。她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那双焕发着肃穆神采的冰蓝眼眸中，隐约隐忍着一丝危机感。「到那时，谁都无法出去。」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样才能够出去？」站在欣然撑开的结界里，露比扶着木橙，向欣然投去求助的目光。毕竟露比从来没有正式学习过魔法课程，所以不知道该如何逃出别人的心灵世界。就算是自己被困于自己的心灵世界之时，也是靠他人救助才有幸脱离的。因此在这里，只有欣然学识渊博，可能知道该怎样出去。

「由内向外脱离心灵世界的方法我知道归知道，但是……此时我体内剩余的魔力，能支撑起这个小型结界，已经是极限了。」毕竟一晚上就大战了这么多次，消耗的庞大魔力是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恢复的。显然露比也是很累了，木橙又昏迷不醒。倘若是之前欣然在战斗时还留有后手的话，那么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没辙。

「对不起。」在这种时候，露比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闭上眼睛，沉重的说出了这么一个道歉的词汇。因为她心里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原因都是因为她自己，而牵连了其他伙伴。

只见欣然微微侧首，回应给露比一个鼓励的眼神，语气平静的安慰道，「不必自责，这归根究底就不是你的错。退一万步讲，蓝蝶对于你的仇恨，完完全全是毫无道理的迁怒罢了。虽然害死蝶薇的罪魁祸首是你的哥哥塞西尔。但是在这种不知他身在何处的情况下，你就成了蓝蝶宣泄仇恨最好的人选。因为你与塞西尔有着同样的血缘关系，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燃了她心灵深处沉寂已久的复仇之火。」

话音刚落，危机再次袭来。不知从何处凝成一股强烈的威压，似泰山压顶沉重的压覆在了她们的肩头，压得她们甚至连呼吸都非常困难。欣然自身倒是还好，而露比那里，就没有那么走运了。或许是蓝蝶专门的针对，露比直接倒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心口，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就好像十倍的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袭去。

“蝶薇，你到底……制作出来一个怎样纯净的灵魂……”欣然双手死死支撑住法杖，维持着这个小型防御结界。她目光坚定应对着蓝蝶魔鬼一般恐怖的精神威压，心中不禁感叹道，“纯净到……甘愿被仇恨浸染成疯狂的傀儡！”

蓝蝶的灵魂为什么不是称为〖完美〗，而是被称为〖亚完美〗呢？正是因为这个灵魂有个缺陷，就是实在是太过于纯净了，纯净到随便一种情感，都可以完全支配她的整个人格。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不管哪一种情感或者情绪，哪怕就算是世人一向尊崇的〖爱〗和〖善〗，一旦达到某种极端，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就是物极必反，更是蓝蝶这个灵魂最大的缺陷之一。虽然是缺点，但同时，也是她杀手锏般强力的武器。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下定决心杀死某个自己仇视的敌人，同时内心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感。此时的蓝蝶，对于外人而言，她已经彻底疯了。但对于她自身而言，则感到无比的清醒。因为蓝蝶清楚，自己正在用名为〖仇恨〗的杀手锏，慢慢的、慢慢的杀掉那几个自己的敌人。

无论她灵魂有多么的完整，行为举止有多么像人类，归根结底与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终究不能被称为是真真正正的〖人类〗啊。

露比在这种地狱般的压力煎熬中痛苦的忍耐着，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在时间的推移下，正一点一滴的流失。虽憎恶自己的无力，但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不会再妄自菲薄。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中，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明显成长了许多，也比以前坚强了不少。

面对如此可怕的压力侵袭，倒在地上的她随即抬起头，一双血红明瞳里洋溢着坚定。她冲欣然勉强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似乎在向欣然诉说着“我没事、不用担心”这样安慰的字眼。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她口中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好累……真的好累……”渐渐的，露比疲惫到似乎连睁开眼皮都无法维持。与这种精神折磨抗争，可比战斗时的体力消耗累太多太多。幽寂的黑暗里，她慢慢摊开自己的手掌。一个小小的奇迹之印铭刻在手心，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正在手中缓缓的浮现。眼底蛰伏着微弱的笑意，微小的，宛如梦幻般的幽蓝之火，霎时将整个黑暗充盈满希望。

“希望……这团小小的火焰，能够帮到欣然，哪怕是一点也好……”

深渊般的黑暗彻底碎裂，露比手心里那一团小小的幽蓝灵火，转瞬之间骤然大亮！无形的威压被烈焰的热浪尽数吞噬殆尽，正如同希望盖过绝望那般，黑暗里，似乎不知何时充满了淡淡的光。就像她小时候在夜晚追过的萤火虫一样，虽然很微小，但是却很美丽。

须臾，一丝丝绯红的月光照了进来，温柔的轻抚她的发丝。“咦……？黑暗的心灵世界里，怎么会照进来月光呢……？”

「瑞蒂……瑞蒂！」正当露比疑惑之时，不同于那一次在她自己心灵世界中的呼唤，这一次的声音，则实实在在响彻在露比的耳畔。微微睁开那双清澈的红眸，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深渊般的黑暗空间中了。映入眼帘的那副面容，那一副……露比记忆里永远都无法抹灭的面容，正无比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底。

“我一定……还是在做梦。”

内心的惊讶无法掩盖眼前的事实。眼前的人，正是她曾经日思夜想，同时又是现在无法原谅的人——她的哥哥，塞西尔

· 洁丝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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