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逸仙姐！”
逸仙身后传来精气神十足的应答，紧踩着纤柔优雅的语句，巨大反差令云来心中一惊。
云来目光瞄到女子后方，瞧见一对身穿贴身短袍，绑着双马尾的姐妹。他刚刚注意全都集中在貌若天仙的淑女上，全然没注意到后边跟着的孩子。
二人面容与个头都十分相近，毫无疑问是双胞胎。至于谁更年长，云来猜想是那位气质略微沉稳的紫袍女孩。
“姐姐，你要吃包子吗？”
稍显稚气的红袍少女向怀里纸袋探下手，抓出一只热气腾腾的肉包。她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将美味递给身边的紫袍姐妹。这些应该是从不远处早餐摊子买来的。
这随意的动作，乍看和眼前窈窕淑女有着云泥之别。不过其间也流露出别样难得的纯真与天然。
宁海灼灼的目光在包子上滚了几番，又咬咬嘴唇，欲罢换休。手碰到肉包的瞬间，最终还是战胜了诱惑，推手把它塞回到纸袋里。
她义正言辞地说教道：
“平海，茶店门口人来人往，就别吃包子了。”
云来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三位客人的称呼，但他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这说不定是亲朋好友的昵称，哪有素未相识之人随意使用的份。
云来阅人不少，好歹也有点经验。这两姐妹看起来有些奇怪，却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角色。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正气，是许多大人都无法比拟的。更别说隐藏在娇小身躯下，那隐约的强势感。如果说她们是粗心大意，那也是能够依靠某些不可名状的手段。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客人了。一般只有在正儿八经的军人身上感受到的气势，却从看起来并不相干的孩童身上传出。
这让云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清闲了几日，直觉就变得差劲了。
不过，抛开这大喇喇的行事风格，她们二人面容也并不差。若能更注重下举止和仪表，长大后恐怕会有不少人追求吧。
云来偷眼望着二人的大腿，每人各只有一边的长袜。目睹这等异样，他忍住调侃的欲望。
哪有人家会穷到把一双袜子分成两人穿的？
莫非是什么家族的传统？
——姑且当做客人的爱好吧。
职业素养令云来很快释怀。如果对客人评头论足，面露颜色，是很容易冒犯他人。太过追究客人的底细，这行恐怕也干不久。
他对二人微微躬身，示意平海、宁海姐妹跟上逸仙。
“鞍山，快一点！”
宁海领会意思，回过头去对着街角呼喊。
一位个头相近的淡绿发女孩匆匆跑来，手边还拉着个红发女孩。
“来了来了！还不是抚顺乱跑……”
“因为那边的摊子看起来也很有趣嘛……”
性质沉稳的姐姐和精力旺盛的妹妹吗？
云来瞧着她们身上颇为正式的服装，不动声色地琢磨起来。那些服装类似军队制式，莫非这些是附近地区军官的子女？这里该不会也变成军事管制区吧？
众人并未察觉到云来内心的不安，向来时的路望去。
“咦……长春呢？刚刚不还在我身后吗？”
“抚顺姐，我们在这里呢……”
云来循声追寻，发现身披棉袄的女孩在街角挥着小手。她穿着连带宽大兜帽的厚重棉袍，厚实的衣料围在脚边，掩得严严实实，全然副凛冬的装扮。
阴雨连绵的暮春——
天气有冷到这等地步吗？
云来望了望青灰色的天空，又低头瞄了眼自己雪白的衬衫，努力舒开皱起的眉头。
平常他内心并无如此多的波澜，只想着招呼好眼前的客人，安安心心度过一天罢了。多做寻思不过是自寻烦恼。但今天眼前出现太多奇异的情况，让他心潮久违地澎湃起来。免不了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太原，走路时候就别看书了。坐到店里慢慢看就是。”
一身厚重衣袍的女孩牵过只小手，跟出来的棕灰色短发被水雾遮笼，化成街边淡雅的背景。看这关系，那是辈分最小的幺妹。
太原察觉到不远处云来的视线，抬起手中的书本遮住害羞的童颜。
四姐妹吗？如果眼前这两位也是，那六个姐妹可是个大家庭啊……
云来未将逸仙归入其中。因为她气质截然不同，不像是同一家族出来的——至少不会像眼前几位如此密切。
长春与太原踩着碎步，淋着牛毛细雨，一前一后赶到屋檐下。云来现在才看清太原手里书籍的名字——《核物理假说》。
看不出，这个年龄最小的妹妹才干倒是不小。
云来听闻过一点这种复杂的科学名词。这似乎是非常先进的技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能制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轻而易举地消灭塞壬。不过具体是什么，云来不得而知。毕竟报纸新闻里一句话都没提到过，只是说核能未来前景大好。
“各位姑娘，里边请……”
云来扫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别人出现。引着众人进入茶馆。
逸仙莲步轻移，行进屋檐。举止轻柔优雅，款款收起肩上的油纸伞。她踏进茶馆的清铃，是云来近几年听过的最美妙的天籁。余音绕梁，盖过周围的所有嘈杂。
“有劳先生给我们选个干净的包间，沏壶好茶来。”
逸仙嫣然一笑，云来只觉心中拨云见日，阴翳烟消云散，唯有无穷阳光灿烂。
“得嘞。”
云来勤快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楼梯边，为逸仙引导路途。
“哎嘿，我是第一名！”
红发女孩的身影从云来眼前掠过。她脚踩台阶行到大半，向着上方一跃而起，重重落到地板上，伸出双臂摆出跳高成功的胜利姿势。
“喂，抚顺，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鞍山从云来身边跑过，冲上去制止蹦蹦跳跳的抚顺。
好在时候尚早，茶馆并无其他客人。
披着厚重棉袍的长春走了几步徐徐打个哈欠，衣装温暖的怀抱令她随时想睡过去。太原跟在后边发现姐姐的摇晃，连忙伸手推在后边。
“长春姐姐，不要在楼梯上睡着啊。”
“唔……啊……不好！太暖和一不小心就……”
平海和宁海跟在后边，一行人推推搡搡，进了包厢。
逸仙殿在最后，望见所有人都进去后，方才转过头来交代了几句：
“先生，烦请您多准备些茶点。我家姐妹挺喜欢的。”
“得嘞——”
平日寻常的话语今天让云来格外开心，他朗声应和道，目送逸仙消失在木门的另一侧。
云来返身下楼准备茶点时，不觉笑了出来。今天起早可真是行了大运，鸿运当头。能独自一饱眼福如此标致又平易近人的窈窕淑女，一年下来也不会有几次。
但回忆到吩咐的内容时，云来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
等等，那位小姐刚刚说什么？姐妹？
云来诧异地回头望向二楼里侧的包厢，摇了摇脑袋。
亭亭玉立的美人，和未谙世事的孩子相称姐妹？怎么想都不对头。
估计也是亲密的昵称吧。这样的称呼方便交际，否则那自然流露出的优美会让常人望而却步。
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呢。
云来在洁净的毛巾上擦了擦手，愉悦万分地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寂静的三楼，依德猛然掀开被子，却发现零星早早地倚在窗边翻阅着图书。
“醒了？”
零星目光停留在手中的书上，并未去关注依德略微失望的表情。
“嗯，”
依德挠着凌乱的头发，眯着朦胧睡眼转向门口，含糊不清地应声，
“似乎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
“你是指，东煌第一海洋舰队的舰娘？”
零星显然也知道茶楼里发生了什么，瞄了眼窗外。
“她们来干什么，不会是准备镇压我们吧？”
依德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无数影视作品的悲剧，还有被拖在地上哭嚎“放过我……”的桥段。
“别瞎猜了，茶楼经营的都是合法生意。真要出事被逮捕的也只有你——”
零星似乎看穿依德心中所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们只是恰巧过来喝杯茶。”
“我才不信呢！”
依德感觉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气呼呼地拎起枕头威胁零星，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它糊到你脸上。”
“亲爱的依德先生，你没听说吗？”
零星放下书本，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依德，希望他能更多关注下时事动态。
“距离重樱和白鹰遥远的太平洋中心，出现了迷雾缭绕的圣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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