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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壹,球(下)

叁拾壹,球(下)

(一)

混沌的天空,压抑的红黑二色,滚滚的雷鸣,连空气都让人窒息,纯红的雨幕,链接了这一片世界。

血雨纷纷点点。

耷下的无生气猫耳,血色的雨,晶莹的泪混在了一起从那一张狰狞忍耐的哭泣小脸上滑下,黑袍粘稠地粘在了瘦小的身子上,他已经无法握紧他手上的剑。

跪在地上的他,没能扬起自己低下的头颅,无法用着那空洞的双眼去注视他头顶的那一个宛如太阳存在的黑色球体。

——那里面是他亲手封印的女孩,那一个名为女神,实际不过是一个为了爱苦苦等待的愚蠢女孩......

残缺的心,无法理解自己的那一份悸动,那一份不安与痛苦的悸动。他不知道那一份感情是什么。

——和绘待在一起的安心与恬静幸福不同,也和曾经失去绘那一种钻心的痛处不同。

——这是一份刺痛,无法释怀的刺痛。

......

“纳,心动了吗?”

“对,这就是心,心的跳动啊~”

悠扬的女声,本该不会在这里出现的声音,那一刻,回荡在这一片无人的世界里。

纳脸颊带着泪痕的回头,他头顶的那一片天空宛如玻璃一般破碎开来。

——纷飞的天空“玻璃”碎片,竭力捂着向下飞坠上扬的红袍泄露**身体下的春光叫叶绘的白痴少女,就这样离奇地从天而降。

“啊啊啊啊啊啊啊!纳!救命啊!”

“空降!空降!我要空降失败了啊!”

眼泪,鼻涕都飙出来的少女看到自己降落空间距离地面上百米,真的吓坏了......

......

(二)

不过,少女的害怕,惊吓得只有那个猫耳少年,他已经顾不上在原地的顾影自怜了,就像当时看到附身在刘骏身上的张斌一样,丢了魂一般竭力张大着自己恐惧的嘴巴,然后不要命地跑了过去,递过去的双手,试图去接住那个还不断下坠的少女。

所幸的是接住了,而这里就是凡人和神的区别,某人是狗吃屎的姿势抱住附带断掉两条手,而神则是稳稳当当连步伐都没有乱,中途还怕自己的皮肤接触到绘,把厄运传给她,还刻意将手缩广袖里,以公主抱的方式接住了那个不要命的少女。

只是,这一刻,猫耳少年连抱怨地机会都没有。

“绘!疯了吗!知不知道很危险的啊!我......”

“傻猫!我什么我!别说话!坐下!”

郁闷,这是纳的第一反应,自己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吩咐要坐下......而且他是猫,不是狗,坐下什么......

才不会干呢!

——然后......

——双手放着膝盖上的耷着猫耳正坐着的黑袍女孩......

某个女孩坐在了他的对面,宛如家长数落自家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

(三)

“纳!”

“在......”

“为什么躲我!”

“哈?”

“我问你为什么半年前要躲我!还有为什么不相信我来自未来!我是说半年前那一个夜里,为什么你要逃跑!”

“......你是绘吗?不对啊!这个时辰绘已经醒来了,是绘无误,但是......为什么会说来自未来这么无稽的话......”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就是绘!醒来的绘!我真的来自未来,虽然没有证据来证明的说......”

“......”

“啊!先不谈这个,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所说的,先把孽放了!”

少女高举的手指直勾勾地指着头顶上黑色的太阳,那个封印着孽的球体。

但是,就如张斌所预料的那样,回答的是那个猫耳男孩竭力地摇头拒绝。

“不要!绘!我不要!”

这是叶绘第一次看到纳这样的样子,暴怒的脸,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倒竖的猫毛,咆哮的嘴里露出了锋利的虎牙。

纳,第一次生气的样子。

“因为放了孽!孽就会一直加害你!你也不会复活的说!我不要!我绝对不要!”

转身就想离去的猫耳少年,似乎漂浮在空中立刻将女神投入新世界作为核心的那一刻。

——他站在了空气之上,呆滞地面对着那一个黑色球体,没有立刻的动手。

因为他的手在颤抖着,他认为那将是要永远的别离,和曾经在五百年前那一块铜镜前为自己梳妆的红袍少女永别的时候,手止不住的颤抖。

地上的女孩猜到了这一切。

——否则,第九世的纳明明凌驾在了孽之上,拥有铲除一直加害自己的孽的能力,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去到裂缝将孽消除,相反竭力地和孽不相见,满脑子都是拯救自己的想法。

那么......这一口持续了五百年的锅是时候让少年卸下了,她多余的溺爱让他产生的幻觉,该残忍地摘下来了。

“纳......停手吧,让我安宁地死去吧......”

地面端坐着的少女,嘴角挂着的微笑,一字一顿地向空中的猫耳少年叙说着她的愿望。

“纳?听到了没?”

“纳,请-让-我-安-息-吧.......”

......

(四)

他提尔,被那个女孩赐名为纳的猫耳男孩,在那一刻,他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

呆滞的视线,看着地上那个微笑穿着红袍的**少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觉得不可能听到的词汇。

“纳,请-让-我-安-息-吧。”

安息?是.....是死掉的意思吧?对,是死的意思。

他混乱的大脑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人类最想得到不是长生吗?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吗?

对,他知道自己的常识没有错误,他醒来的期间打听过来无数的人们愿望,而且他也知道第一世的绘,在那个高台多么渴望自己能再一次和死在地面成为蛇妖的张斌在一起,一起回到那个林间小屋里,他念书,她织布,然后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是的,没有任何的错误,恩!一定没有任何的错误。

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试图用痛疼感告诉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脸上传来的痛楚,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连从空地落地都差点摔倒的他,再一次问了一句。

“绘......你说你想安息?”

“是。”

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端坐他眼前的微笑女孩再一次告诉了他事实.......

......

(五)

“为什么!?我不理解......”

“绘,你最想的不是和朽木脑袋,斌他一起好好地继续活下去吗!我能做到的!这一次一定能做到的!”

曾经代表着无邪的金色瞳孔,再一次泛起了狂气的红色,不断收缩的瞳孔,少年捂住脸用力地抓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他不想承认绘想安息,这样说的话,他就是多余了整整五百年的时光,为了一个飘渺无虚的梦想。

——因为那一次雨夜,她的知遇之恩,赐予频死的他一颗苹果糖,让他拥有了能被关爱的名字。

她却说她要安息......

呵呵......他做错了吗?他不知道。

如今,佝偻起来的他,向前倾斜的身子,瞪圆的眼,狂气侵蚀着他神识快要堕落成魔的少年,试图等来她的“回心转意”。

只是......不可能,对,永远不可能了。

——因为少女她以前醒来就是害怕这样会伤透了少年的心。

——但是现在的她知道了,这样持续下去的病态心理,由她给他带来病态的心理,才是真正的害了她。

——扭曲的善与爱,用自己的正义和观念去衡量世界的一切对错,嘴边挂着我是善与正义才是最大的邪恶。

叶绘张开了嘴唇,轻轻地,大概是太过于启齿,与尴尬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烧了起来,张开的唇甚至带着少许的血花。

“纳,不,提尔才对,你本该的名字。我的友人A,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我来告诉你答案吧,关于我对曾经告诉你心的理解。”

......

(六)

“每一个人的心,起初都是没有任何的白纸,终究是让人渲染起来,才会有了该有的颜色。”

“那么,涂上了黑,就是恶了吗?涂上了白,就是善了吗?”

“提尔,对不起,那时候我理解错了,我以为你需要的是白色,我就不断地为你的心添加了太多的白了,所以你的心变得太过于白色,认为这个世界除了白色之外,都是恶。但是我只能告诉你错了.......”

“是我把心交错了给你,错将你想要的颜色给错了.....”

“白,是正义没错,在白的眼里,但是对于黑的眼里,白就是邪恶,红蓝黄绿都一样,白太多多了,只会稀释了他们本来的颜色,人的本该拥有的颜色......”

“你是妖,我却给予了太多人类的正义与善良,是我剥夺了你的灵魂。你的心一直被我的恩义与教诲束缚着。”

“所以你一直在做我告诉你的心,无论复活我还是复活张斌也好,是对的,或许对于高台那一刻准备处刑的我是对的。”

“但是......纳,我已经被处刑了,我是已死之人了。如今的我已经是无憾了......知道吗?我为什么要想活下去吗?我仅仅想等来斌的那一句三个字的话而已。那个笨蛋终于愿意亲口对我说:‘我爱你’了,知道吗?刚刚斌还用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灵魂为我打开了这一边世界的门,他说他已经先到地狱里等我去投胎了,我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所以我不需要继续下去了,我的人生已经完满了.......”

“对于束缚你的锅,该卸下了,你需要的是一个自我,一个用自我眼睛是看待世界的自我,你叫的是提尔,勇气与战争的神,就像当初你离开妖国一样,带着勇气,试图用自己的眼睛发现世界一样。”

“我,不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只有你才能定义,好吗?”

“我和你的爱,是友人与家人的爱。”

“你叫提尔,一个妖,一个试图成为人类的妖,一个想拥有的心的妖。”

“你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

“拥有自我的心,在看到你头上封印的那一个女神,那发自内心的情感,那不是由灵魂自主散发的心吗?”

“你,已经找到了......”

少女站起了身,只剩下了最后三分钟的时间,连女神赐予她的那一间浴火浴衣都抵挡不住的燃烧黑炎,开始侵蚀着她的身体,踉跄的步伐缓缓地接近那个同样后退的猫耳男孩。

她知道,叶绘她知道这样单纯地说教不可能立刻让那个孩子接受,所以她得重复八次,每一次他经历过为她奋斗的时光,她也再经历一边,然后再对他重复着一段她的忏悔,将本该属于他的心与灵魂交还给他。

只是,现在不可以立刻接受的提尔已经开始逃跑了,无法接受自己五百年来都是错误的他,试图用着逃跑,就像他离开妖国一样,胆小的心,并不想直面自己的不成熟。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份终于回归的本心,让少女的嘴角扬起了最满意的角度。

——不会生气,不会害怕,不会大笑,不会爱慕,曾经只会模仿的男孩这一次拥有了独自的判断,哪怕是错误。

——却已经开始作为一个人的开始,人类,本来就不可能永恒的完美,只有不断的犯错,用伤痛锻炼出本心,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就像这样,提尔本心一直藏着的弱点,至今需要改变的弱点.......

——也是叶珊珊与候,叶绘与纳羁绊的最好证明。

红袍的最后一丝也化作了灰烬,被微凉的风轻轻扬起的乌黑长发,嘴角挂着血丝却在微笑的她,手握住了一样东西,然后用力地抛了出去。

空中只有一声悲鸣,猫的悲鸣。

对,那一只猫回来了,被那个绘吸引过来的猫,无法抗拒这一样东西的猫。

——一个毛线球,装着纳一丝神魂的毛线球,来自叶绘体内神之心脏,属于那第八世的灵魂。

呆滞的男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发了疯的身体跳了过去,张大了嘴里叼住空中抛起的毛线球,然后被缓缓散发着的金光将自己吞噬之后。

——从一条的尾巴,变回了两条。

然后,含着微笑的女孩,被黑色火焰化作了灰烬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提尔,第九世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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