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刚离开,石像后走出来一名蓝发少年,身影在人群里很快消失不见,伊安看到了他的背影,她认为这是少年恋暮希维尔而不敢明说的举动。
笼中鸟即使离开囚笼,也无法忘记深刻进灵魂的囚牢。
伊安忽然想起弗伊评论希维尔的话,那首希维尔著名的唱诗‘旅居’,她忽然明白那歌声中无处不透着对自由的渴望。
传说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只鸟叫死亡歌者乐芙丝,它一生不会发出声音,它死亡之前会发出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在这世界上留下令人难忘的绝唱。
希维尔就像乐芙丝,歌声优美的不属于这个世界,越是忧伤与悲哀,歌声更加动听,牢笼让她无法自由飞翔,濒死的鸟儿唱的越美妙离死亡越近。
伊安想了解希维尔,就像她想了解自己一样——那中断在两年前的记忆。
尽管她很满足于现在,但是她的潜意识、她的脑子还是在提醒她去填补那长长的空白。
空气在震动,细微的震颤,很快就穿透了耳膜。
……不要忘记!
眼前的景色在扭曲,伊安感到身体一阵失力,她咬紧牙关忍受着呼吸带来的沉闷和压迫,心脏狂躁的跳动,血液在脑海尖叫,汇成庞大的声音——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不要忘记忘记忘记忘…
“唔。”伊安捂住额头,那声音在颅骨内回荡,不断的反弹回来破碎成无意义的音节。
裂痕在眼前展开,‘咯拉’一声碎了,那是一片深沉的黑暗,焉的发出细碎的破裂声,仿佛一块块黑色的水晶碎片,它们流动推挤,迸溅的浪花打进眼睛,即使有破碎的映像浮现,但她刺痛的几乎睁不开眼。
来自心底的咆哮震耳欲聋
——想起来!
忽然那刺痛消失了,眼前飞快掠过一幕幕梦魇般的片断。
鲜血之池、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腱筋络、扭曲的声音、发自灵魂的绝望与愤怒,黑暗里怒放的光明,破碎的血肉开出恐怖而凄厉的花,最神圣的光明在淋漓的鲜血中绽放。
这光击碎眼前的幻觉,像在伊安的眉心穿出一根铁条那样剧痛。
“呜!”眼前天地在旋转,伊安双手无助的挥舞着,跌向了花丛,阴霾弥漫,花瓣擦过脸颊的柔软触感,坠落的眩晕旋转,忽然腰间穿过温热的手臂,手掌按在背上的温度灼热,下坠的方向逆行而上,撞上一个坚韧温硬的胸膛。
伊安恢复视觉后,对着绣着金丝的前襟呆了一下,才抬头看向有喉结突起的蜜色脖子以上,那人低下头,年轻的脸庞英俊潇洒。
“你是谁?”伊安看着这个蓝发蓝眼的年轻面孔疑惑的说。
“我叫海涅。”叫做海涅的年轻人回答她,露出优雅的微笑。
“谢谢,我好多了。”伊安挣脱开他的怀抱,后退了一步,左脚踝又痛又麻的感觉让伊安僵硬的站住,她的脚踝扭到了。
“这位美丽的淑女看起来很不好,必须先找个地方给你治疗。”海涅用绅士的礼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向伊安,四处的鲜花为他陪衬,就像在舞会上对美丽羞涩的少女邀请跳一曲舞那样优雅迷人。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伊安摇摇头,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陌生人,她艰难的向移动脚步。
海涅轻叹一声,伸出修长的手臂揽住伊安的肩头向后拉,伊安惊呼中被海涅横抱起来,伊安恼怒的看着少年在阳光下张扬的笑脸。
“怎么能让一个淑女忍受伤痛呢,为女士服务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责任。”海涅坚决而关切的看着伊安道。
她盯着少年的眼睛,终于妥协的偏过头。
海涅把伊安抱到花园的长凳上,转身坐在她身边露出友好的微笑:“这位美丽的小姐,在下是否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
“伊安。”伊安语气疏远,她看着周围路人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她尴尬的把手掌平放在凳子上,指尖无意识抠着木材的条纹,这是她感到不自在时特有的动作。
“哦?难道就是那位贤者的学徒伊安。特莱。贝伊瑟斯小姐?”海涅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年轻。”
“是的。”伊安动了动脚还是感到刺痛,拥有强大战技的伊安在圣光的庇护下却不治疗自己,因为她的治愈术能恢复个蹭破的油皮就不错了,就连一个小孩的圣光都比她多。
忽然想起不好的回忆,伊安脸上痛起来,安洁拉的圣光弹印在脸上的痛楚想一想就冒出来,比起自己的凄惨,安洁拉把圣光当杂物随便丢出来一堆的天赋简直是暴力,和她拼武力伊安有自信,但是被安洁拉的海量神术战法打败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让她受伤的自尊觉得安慰的是,弗伊告诉她,她的伤口比任何人愈合都要迅速,只是需要忍受一下就过去了。
“海涅。海因希里由衷的感到高兴,能搭救到贤者的爱徒不胜荣幸。”海涅抓住伊安的手,轻吻她的手背。
海因希里家族!?伊安在心里惊呼,连海涅的动作都顾不上,为什么属于内庭贵族的年轻人会来外庭这种地方,外庭虽然是圣城的经济主要区域之一,但内庭和中庭的贵族都不屑来外庭。
伊安忽然记起来昨天宴会的时候,似乎有海因希里家族的家主来示好,伊安感到一丝厌恶,这个海涅是预谋好的来讨好我么?
伊安站起来想要离开,脚踝的剧痛却像个小恶魔,它狡猾的大笑抓住她乖乖坐下。
“伊安小姐,你脚上的伤似乎有些严重。”海涅俯下身,伸手抓住她的小腿。
“喂,你干什么!”伊安突然被他触碰,生气的脸颊发红,看起来像颗熟透的爱波路果,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海涅依然微笑着,抬起她的双腿放到自己腿上,在长凳上横座着的伊安抓着椅背又生气又害羞,海涅的这种举动让好多人看到了,看着那些人目光时不时的看过来,交头接耳露出暧昧的笑容,伊安真想找个东西蒙上脸不让人看见。
看着海涅手上散发出来的白色光芒和阳光争抢着存在,伊安嘟起嘴唇低声说:“没用的。”声音低的不可能有人听到,脚踝上的疼痛逐渐消失到不影响走路的程度,海涅的轻度治疗圣言才落到就快好了,伊安冷眼看着他白费力气给自己治疗。
“扭伤的不严重真是太好了。”海涅看着圣光照耀下白的刺眼的肌肤,脚踝上一圈的浅红看起来像是被摩擦过一会才变红的,在圣光照耀下那圈浅红迅速的消失。
伊安看着海涅在心里郁闷的大喊:才不是你的功劳!
“哼。”伊安抬起腿跳下凳子就走,背后响起了海涅讽刺的声音:“原来贤者大人的学徒不懂得礼节吗?”
伊安顿了下,想到弗伊的笑容她咬着牙道谢:“多谢海涅。海因希里阁下的帮助”
“贤者大人的学徒难道不知道与人道谢的话是要当面说的?”
伊安转过身对着海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真是谢谢你了啊,海涅。海因里希阁下。”
“伊安小姐,慢走。”海涅双手搭在长凳上,微眯起眼惬意的回答道,笑容里的戏谑让伊安磨了磨牙齿忿忿转身。
伊安走出庭园,在庭园外没有看到安洁拉的马车,明白过来这是又被安洁拉整蛊了,伊安看着外庭边际几乎看不见的中庭方位,摸了摸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可惜它们和她的脸一样干净,没有一个铜币,伊安叹了口气,踏上回去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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