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朱绛没有闻到熟悉的早晨香味儿,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洗漱完毕,总算清醒了些。她走出房门,却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
厨房里没有忙碌的妈妈,餐桌旁也没有边喝着咖啡,边看着报纸的爸爸。
屋子里静得可怕。
“不会……都没睡醒吧?”朱绛想着,虽然这种可能性接近于零。自打记事以来,父母永远起的比她早,再忙也会为她准备好早餐再出门上班去,哪怕是……在这个家最最濒临崩溃的那段时间。
这样奇怪的事,让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她敲了敲父母的房门:“爸爸,妈妈,你们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
拍了几次门后,她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只见床上被褥、床单叠得整整齐齐,却空无一人。
她走到客厅,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妈妈,忽然一眼瞥见茶几上有一小叠钱和一张纸条。她展开纸条来看,上面只写着三个字:“对不起”。是爸爸的字迹。
她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响,立刻意识到他们可能……
真的不见了……
朱绛立刻察看了整个屋子,发现父母的衣物和一些证件都不见了。事实告诉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她的父母抛弃她了……
她咬牙,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仿佛要把它揉碎。无声地,眼泪砸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高利贷上门来讨债。他们骂骂咧咧,凶神恶煞,整天无止境地进行骚扰,甚至泼粪,甚至在她家门口用油漆写上“不还钱死全家”之类的话。
难以想象,她一个小女孩在面对这些人时是怎样地畏惧,是怎样在那样恐惧的瑟缩中熬过来的呢?
起初她还有些唯唯诺诺,害怕那些满脸横肉的黑社会,直到有一次,三个男人冲进了家里,想把家电家具抢走抵债。
朱绛终于怒了。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另一个隐藏性格,在真正触及底线,感受到外界严重威胁时,就会全面武装自己,变得无比理智和冷静,用以前可用力量,去抵抗和反击。这实际上是一种自我保护。
其实朱绛早想过这个家会支离破碎,毕竟父母已经那样的丧心病狂……但不知为何,她并不怨恨父母,只是心中有一种可悲的无力感。无力改变这样的人生,让她倍感凄凉。她恨这样懦弱的自己……她心里仍是那样爱着她的爸爸妈妈。
她终究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所以,她一直以幼小的身躯坚持着,守着这个家。她要等爸爸妈妈回来!所以,她要尽自己所能地让这个家保持原样,绝对不能改变哪怕一丁点儿!
她看着他们冲进家来,无论如何哀求都无法阻止他们掠夺的行动,忽然她觉得脑袋有些刺痛,意志却感到前所未有地清醒和坚定,眼底泛起一抹血色而冷酷的红,想都没想直接抄起了一把折叠椅朝着为首那人的脑袋上抡了过去。
速度之快,使得那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昏了过去。
“妈的,真不识好歹,我们没有动你个小丫头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他妈还敢动手?!真跟你妈一样下贱!”另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暴怒,扬起手想要给朱绛一巴掌。
朱绛迅速抬起手臂,那小小的手,竟硬生生捏住了那落下的巴掌!力气之大,那络腮胡子都愣在了原地。
趁他愣神的功夫,朱绛直接狠狠地来了个断子绝孙腿,那人痛苦不已地倒地,再无还手之力。
她一脚用力踏上那络腮胡子的胸口,还用力捻了一下,又痛得他惨叫一声。朱绛把右手撑在屈起的膝盖上,俯下身,眼中闪动着瘆人的冷光盯视着他:“你刚刚,说什么?”话音刚落,脚上用更狠的力道跺了一下。
“呜哇——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人求饶道。
“我问你,你刚刚,说什么?!”又是狠厉的一脚,络腮胡子感觉自己要吐血了,呼吸都困难。
“我、我说……我说……”络腮胡子痛苦道,突然眼中涌现出疯狂,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朱绛踩着他胸口的小腿刺去,“我说,你去死吧——!”
她冷眼看着他的小动作,仿佛故意般,在刀尖离她的腿仅一寸之时,轻飘飘地移开了脚,只见刀子捅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鲜血顿时流出,“啊啊啊——”络腮胡子杀猪般的惨叫响起,不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哎呀,捅的真是地方,刚好是肋下三寸,没什么大血管,不致命。不过神经却比较丰富……呵呵,居然疼晕过去了……”朱绛嘴角浮现出残忍又轻蔑的冷笑。
还剩下的一人早就在旁边看呆了。
天哪!这真的是十一岁的小鬼?朱绛身上森冷的杀气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别、别动手!我这就走!”他说着拔腿就跑。
“慢着!”朱绛拔出那把刀子,朝他抛去,不偏不倚地刺在墙壁上,抵在他的额头前!刀子上沾染着的鲜血还带着温热,吓得他腿发软。
“看在你刚刚还没动手抢东西的份上,我放过你。”朱绛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根本一点血迹都没沾上的手,“不过……”
“不、不过什么?”他咽了一口唾沫。
“把你刚刚顺走的茶几上的钱,双倍还给我!”朱绛把那张纸巾狠狠揉了揉,扔在地上,“然后带着这两个人滚!我可不希望他们死在我家。”
“呃!好、好……”那人数出一叠钞票,战战兢兢地放在茶几上,然后飞快地拖着另外晕过去的两人跑了。
那人走后,朱绛淡定地把血迹清理掉,把一片狼藉的客厅收拾好。
然后,她也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是晚上。“天哪,我……我干了什么?”她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回想起之前的事,害怕不已。
然后第二个反应就是:那样的力量,那样的反应和速度,我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她四岁跟着师父习武,天赋不错,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同龄人来说。要说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能做到这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她颤抖的双手,“我干了什么啊?我,我违背了习武向善的原则……虽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
她跑去洗了个冷水澡,好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朱绛永远不会想到,这一天,才是她噩梦真正的开始……
从那之后,竟是再也没人敢来她家惹事。但是她却宁可有人来找麻烦了。
因为只有她一人在的屋子里,显得无比空洞。她陷入了无尽的彷徨和迷茫中。
午夜梦回间,听着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夜,显得格外静谧。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这些年来家庭发生的变故。不知多少次,她抽噎着从噩梦中醒来,想着隔壁的房间里已经没有至亲在了,心就绞痛起来,把最后一点坚强冷静击溃得分崩离析。泪水打湿枕巾,却再也没有那一双温暖的手,把她轻轻抱起,为她擦去泪痕……
可是没多久,又有人找上门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他家的房产证以及一大堆字据、欠条,要她三天内搬出这房子。
天晓得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本就濒临崩溃的她才没当场晕死过去。
不过人就是这样,当真正步入绝境,反倒释然了。既早已失去希望,再绝望的环境又如何呢?!
“好。”朱绛自嘲地笑笑。同时心底一惊,自己在那一瞬间竟然萌生出把那人打晕再把房产证抢回来的念头……
父母只留下一点点钱,她也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亲人了,恐怕接下来她只有流浪街头饿死了吧……父母的朋友,早对他们一家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有人会管她的死活。她最好的结局,恐怕就是孤儿院了吧。
好累……好累啊……呵,就这样吧……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蒙头睡了过去。
然而痛苦边缘往往是新生活的开始。第二天,一个女人敲开了她家的门。那女子一身青色旗袍,黑色长发被檀木发簪绾起来,宛如画上走下来的古风美人,充满成熟风韵,典雅而又内敛。
她微笑着向朱绛伸出手:“跟我走吧,我会替他们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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