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没睡的乐正言就顶着黑眼圈,一头钻进了自己的灵田中。和玉兔公主睡在一起,实在是太考验他的定力了。
要不是怕被柴刀,早就把这只兔子这样那样,弄得气喘吁吁,不着一缕,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了。
“到底是为什么,魔界连一朵鲜花都没有?”强制自己把思考方向转变,乐正言开始研究起自己的灵田来。
有着阳光,水雾的滋润,不管是雪灵参还是水莲子都在茁壮生长中,最为好活的三叶花更是争相开放,向乐正言展现出最美丽动人的一面。
临时架起的葡萄棚上,一串串绿色的葡萄藤蜿蜒而上,散发出夏日的气息。
“这些,其他药师应该都可以做到。”检查了土地,灵雾,以及各种灵药的种子后,乐正言排除了这几个要素,最终抬起头来。
“果然,是因为这个吗?”天空中,一轮小小的太阳正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辉,那是这片灵药园和人界所有灵药园唯一不同的地方。
“太阳……缺少阳光居然会如此的严重吗?”和过去来到魔界的药师们一样,乐正言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生活在人界的人们,对于太阳的存在感觉就如同天经地义一般。
千年,万年,沧海桑田,甚至文明也几度起伏,但是太阳从来都不曾变化,总是东升西落,照耀万物。
文明会断绝,种族会消失,但是太阳不会改变,永恒不变。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乐正言来到魔界的时候也忽略了,太阳对于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何等的重大。
生活在人界的一切生命,都是因为太阳的光辉得以成长,即使不需要照耀阳光的生命,也需要吸收了阳光的土壤,水分来存活。
太阳,便是一切生命的源泉,带来光和热,带来生机和希望。
因为有了太阳,人界才有了亿万的生命,无数种类繁多的灵药和花朵。
因为有了太阳,世界才得以孕育出生命的雏形,演化出规则。
乐正言没有想过,或许过去所有来到魔界的药师们都没有想过,没有太阳的世界会怎么样。
答案是残酷无情的,没有太阳的世界,任何人界的花朵和灵药都无法成长,它们无法适应这个恐怖的世界,无法适应那带着毒素的伪阳光。
魔界的“暗日”,仅仅是和太阳轮廓类似的东西而已,不但不具备照耀万物的资格,甚至连散播出来的光辉都有毒。
这个世界,对于外来者来说是一个绝望的世界。
没有灵药,受伤只能靠体质硬扛。
没有鲜花和水果,高高在上的强者们只能吃着最难吃的食物,和最恐怖的敌人战斗。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恐怖如斯。
“这是我的惩罚?”乐正言低头思索着,“还是,希望我去改变什么……”
若说到魔界人类最敌视的古魔神,天空中的这只“暗日”毫无疑问是绝对的第一,仇恨度超出其他古魔神十倍都不止。
可是,即使是如此恐怖的伪太阳,也从来没有人发起过讨伐的命令,甚至连提议都没有。
因为,哪怕是这种伪太阳,也比没有好啊。
这确实是个可悲的问题,有这只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魔界天空中伪装太阳的古魔神在,魔界人们至少还可以白天看到光,不至于在黑暗中战斗。
哪怕是这名不副实的伪太阳,那也是无法替代之物,甚至久而久之魔界的人类村落中老人们都习惯了在暗日的光辉下死去,化为魔界的一部分。
这种死亡仪式,便是魔界特有的“**”,也是魔界所有弱小生灵几乎共同的结局。
那伪装成太阳的古魔神“暗日”,便是每天都会定时吞噬这些衰弱死亡的生命血肉,负责处理魔界尸体残骸的恐怖存在,或许也正是它化身太阳的动机。
这种行为,对于人类来说代表着一种让人颤栗的大恐怖,可对这只古魔神来说似乎只是一种本能而已。
人类,渴望太阳,只要是从人界来的强者,就没有不怀念人界的阳光的。
可惜,魔界就只有这么一只伪装成太阳的古魔神,你不管对它如何的仇恨,如何的敌视,偏偏还真就奈何不了这只古魔神。
不仅仅是因为这只古魔神位于苍穹的最高处,周围的温度高达上万度,高高在上而不可仰望,而是因为哪怕是这样的伪太阳,也是古魔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假若,只是稍微设想一下,如果这只被命名为“暗日”的古魔神真的被人类强者联手击坠了,会是何等的结果。
魔界从此会失去唯一正常运作的巨大光源,整个世界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
药师们改造过的作物无法适应绝对黑暗环境,开始一一灭绝,失去最主要食物来源的人类文明,除了极少数修炼到了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强者以外,也会走向末日。
最终,整个魔界会进入黑暗而寂静的年代,对于人界来到这里的仙术士们来说最绝望,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年代。
因此,“暗日”的存在是必要的,甚至是不可缺少的。
人们无法改变魔界没有太阳的事实,只能承认暗日的重要性,甚至凡人们逐渐习惯了暗日,死后自愿把自身血肉献祭给这只古魔神。
强大的人无视了暗日,反正这只古魔神只会挂在天空中伪装太阳,顺便吸收吸收地面衰弱生物的血气,气血旺盛的人类都可以抵御这种无差别吸收。
不仅没有人提起过讨伐暗日的提案,还有人主张要保护这只稀有的古魔神,别让其他上位古魔神把这家伙给干掉了,否则去哪找一个能伪装太阳的古魔神去。
太阳不能消失,哪怕是这只伪装的太阳,那也是必须的。
因为暗日的特殊性,魔界的原住民们甚至成立了一个特殊的崇拜暗日的教派,名为拜日教,在整个魔界都颇有势力。
“你……不是太阳……”乐正言对着天空中那轮昏黄的太阳伸出自己的手指,从指缝中看过去,就好像抓住了这一轮病恹恹的太阳一般。
一朵太阳花的轮廓浮现在乐正言的身后,全力将瑰丽的花瓣展开,以一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天空那一轮昏黄的太阳。
哪怕远隔千万里的距离,哪怕双方的大小有百万倍以上的差距,但是从这一轮太阳花中散发出来的光辉才是真正的阳光。
温暖,灼热,可以化身照耀万物的光,也可以成为焚烧万物的火,同时具备滋润万物,也毁灭万物的力量。
这才是太阳,真正的太阳!
相比起那只只会不断吞噬弱小生灵血肉,散发出来的光仅仅只是一种附带品的古魔神来说,这里的光才是真正的太阳!
所以,被这阳光照耀的土壤才能孕育出真正的灵药,甚至这些灵药天生就拥有可以对抗魔界污染的力量。
因为,这是蕴藏着太阳的光辉。
“嗞!”似乎是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天空中那一轮昏黄色的太阳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整个魔界都震惊了。
多少年了,这只古魔神伪装成太阳的样子挂在苍穹最高处的历史远比人类进入魔界更长,但是历史记载中仅仅睁开过三次眼睛。
每一次这只古魔神睁开眼睛,便代表着魔界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人类有历史记载的三次暗日睁开眼睛纪录中,三次都是堪称惨绝人寰的大劫。
它第一次睁开眼睛,是魔界四分之一的区域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地质灾难。
那次原因不明的地脉崩灭中,数以亿万的生灵陨灭,它吸收了无数的血肉,身躯扩大了约十分之一。
它第二次睁开眼睛,是距今遥远时代的一次大战。
人类阵营中某为修为绝顶的强者走火入魔发狂,摇动手中的绝世神兵幽魂白骨幡,打开了地狱和现世的入口。
这位轻松驱使亿万鬼物席卷魔界,造成了人类文明的一次大灭绝,不知道多少集团在那次大劫中灰飞烟灭,再也没恢复过来。
第三次睁开眼睛,是距今最近的一次。
那次它睁开眼睛是因为魔界出现了一头恐怖无比的八头魔龙,这头魔龙不知从何处跌落魔界,和追杀而来的复数神秘强者在魔界展开了一场惊天大战。
这头八头魔龙和众多来历不明的强者在魔界战了七天七夜,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所有被卷入的城市和村落全部被毁,人类控制的疆域几乎被交战双方踏平了一半。
直到黑暗神官出手干涉,才让他们的战斗结束。
这三次浩劫,起因不同,持续的时间也不一致,但是无一例外的都造成了整个魔界亿万生灵的死亡。
唯有这种时候,这一直高高挂在魔界天空之顶的暗日,才会睁开它的眼睛,主动吸收那些死去生灵散溢出来的气血之力,扩张自己的身躯。
没错,暗日的大小并非一成不变,魔界的那三次浩劫发生之后,暗日的大小都会变大一些,那是吞噬了亿万生灵后的结果。
别看从地面上看暗日的大小不过如此,那是因为它的躯体离地面极其的遥远,能让暗日的体型变大,足以证明那三次浩劫中它吸收了多少的气血之力。
此时此刻,暗日再次睁开眼睛,几乎整个魔界都震惊了。
哪里出现了浩劫?这次死了多少人?
是地震,还是新的古魔神入侵,还是那位又出手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几乎所有城市都拉起了最高警报,进入了红色警戒状态。
暗日巨大无比的眼睛缓慢的转了一圈,几乎扫视过了整个魔界。
首先,是西方。
“看什么看!”无数雷电笼罩的雷电之泽中,正在跑前跑后照顾自己怀孕女儿的羽蛇之主对着天空怒目圆睁。别人怕暗日,身为魔界至强之一的她可不怕,她统治雷电之泽的时候,这只的古魔神还没挂在魔界天空中呢。
“……”
暗日的目光离开雷电之泽,来到冰雪笼罩的大地之上,魔界的世界尽头。
那一方世界,哪怕是暗日的光辉也无法入侵,很就以前就处于一种奇异的极夜现象中。
无尽黑暗之中,一座白骨道宫矗立在冰封万里的山峦之上。
那是地渊界第二次浩劫的引发者,人界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强者所支配的地域。
那片世界,早就失去了光明,成为了死者和生者混淆的幽冥之地。
离开世界尽头的幽冥之地,暗日凝视着南方大地。
那里有着数之不尽的沙漠,灼热的气息蒸腾而上,一根根巨大的图腾柱竖立在绿洲之中。这些铭刻着巨大太阳纹章的图腾柱周围,是无数疯狂的人们,他们拜倒在图腾柱之下,歌颂太阳,崇拜太阳。
这里,是过去暗日曾经降临的大地,是它成为魔界的太阳之前的领地,魔界原住民的聚居地。
看到暗日睁开眼睛,支配这里的拜日教徒们一个个欣喜若狂,这是见证奇迹的时间,这是他们信仰的神灵所展露的神迹。
最后,是人族势力的大本营——东方。
这里,是从人界而来的强者一步步打下的地盘,同时也是魔界文明最丰富,实力最强的地域。
这里,有着魔界最强大的主城——魔王殿。
这里,走出过两位曾经震惊整个魔界的人物。
魔界四极之中,有两人都是人界出身。
现在化身为太阳,位于九幽种巅峰的暗日,是四极中的南极之主,被誉为太阳的魔神。
世界尽头的白骨道宫之中,那位引发过灭世之劫的亡灵大军之主,是北极之主。
西方雷电之泽中,和魔界的历史一样古老,雷电之泽中纵横无敌的羽蛇之主,乃西极之主。
加上最后才诞生的,被誉为人界最强的魔王,也就是新任的东极之主。
四极,这便是站在魔界巅峰之上,同时代表了不同阵营的最强者。
暗日,代表的是不可名状之大恐怖古魔神,被魔界的人信仰,是魔界已知所在位置的最强古魔神。
亡灵大军之主,魔界世界尽头白骨道宫之主,掌管亡灵的至强者。
只是因为背叛了人类阵营,引发了绝世天劫,成为了人类公敌。
羽蛇之主,魔界最古老,也是被公认最不可招惹的梦幻种,西方世界雷电之泽的主人。
雷电之泽中无数人类强者以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了所有人,绝对不能在羽蛇之主清醒的时候活动,否则只有灰飞烟灭的结局,是魔界最痛恨人类的主宰之一。
魔王,代表人界希望,最近才崛起的人类最强,唯一被魔界承认的强者,也是魔界人类的守护者。
虽然现在魔王暂时离开了魔界,去往人界履行某个计划,但是她麾下的“魔王殿”还在,依然是魔界毫无疑问最强的集团。
除此之外,魔界因为世界缝隙并不安定的缘故,经常会出现一些此前没有任何人见过,但是实力极为可怕的入侵者,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世界。
上一次不知道从何处跌落魔界的那头八头魔龙,便是被公认为有十级实力的怪物。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无常,不过四极的力量是被公认位于魔界巅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引发整个魔界的轩然大波。
此刻,四极之一的暗日睁开眼睛,对于整个魔界都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征兆。
所有人都知道,暗日一睁开眼睛,地渊界必有大劫。
可惜的是,唯独这一次,所有人都猜错了。
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暗日这一次睁开眼睛,并不是为了吸收亿万生灵的血肉,也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席卷地渊界的大劫。
它,仅仅是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一道无比炽热,无比坚定,似乎隐隐约约之间要穿透暗日庞大身躯的眼光。
这目光的主人,现在和化身魔界太阳的暗日比起来渺小得如同灰尘一般,但是却真真实实的引起了暗日血脉中的某种悸动。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仿佛这目光的主人,会对暗日的未来形成某种极为强大的干涉一般。
暗日降临魔界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所以才破天荒的在没有亿万生灵死亡的状态下睁开了眼睛。
那是——类似天敌一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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