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颐十一年
懿欢宫
“玉珏已碎，允铮已逝，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祁镇彻看着被童懿宁亲自摔碎的玉珏后愣在原地，因为他从未想过堂堂北凉国皇后，宰相府端庄从容的大小姐会因为十公子允铮的死亲手葬送了他们的过去。
童懿宁抱着允铮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抚摸着祁镇彻亲赐的颂龄剑在他颈处留下的痕迹，擦试着衣裳上的血痕，以同样失去温度的音色对祁镇彻说：“陛下，臣妾有错在身，为了后宫和睦安宁，臣妾自清出宫，为允铮祈福。”
“出宫?你去哪?”
“回陛下的话，臣妾若被许离宫，自然回的是宰相府。”
“你竟然为了允铮，放弃你皇后的位置，放弃荧珂嫡女的身份?”
“对于后宫的女子来说，皇后之位固然重要，但臣妾已为人母，却未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试问陛下，一个未尽到一个母亲责任的女人，何德何能能担得起国母的重任？若因臣妾未尽到母亲的责任而继任国母，岂不是为天下人所耻笑？”
“没有了允铮，我们还有允钘和荧珂啊！”
“回皇上的话，荧珂已出嫁。出嫁从夫，岂有长居霜城的道理？允钘虽然唤臣妾一声母后，但终归是孝肃皇后的亲子，是臣妾的养子。养子始终不如亲子与自己亲近。孝肃皇后已崩逝八年，臣妾养了允钘八年。这八年来，允钘左不过是在报答臣妾的养育之恩罢了。皇上曾怀疑过允铮的皇子身份，甚至怀疑允铮起兵造反。允铮才十五岁啊，怎会有过出兵造反的念头？皇上滴血验亲也验了，允铮确为皇家血脉无误，可皇上为何要一次次地疑心臣妾，疑心允铮呢！”
从未见过如此激动的童懿宁，祁镇彻慌了阵脚。
顷刻，童懿宁徐徐开口：“臣妾明日辰时出宫回府。臣妾自知后宫不得干政，但北凉国不可一日无国母。恕臣妾多嘴，抒贵妃许氏为众妃之首，又是王府的老人，更是亲自生养了五公主茹珩和二公子允钰，想必能担此重任。”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来人，即刻拟旨，抒贵妃许氏才情出众，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着晋为皇贵妃，协理六宫之事，位同副后，八月初八行册封礼，钦此!”
“陛下!”
“朕并无意废后，更未打算立旁人为后，即便是你出宫回府，你也永远是朕的妻子。若你他日原谅朕，霜城、懿欢宫的大门无时无刻为你打开。在这期间，除了来打扫的宫人，朕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出懿欢宫。所有殿内陈设都保持今日之状。倘若你使唤得惯以安和嫣安，便也随你出宫。”话音刚落，祁镇彻便离开了懿欢宫。
“主子，奴婢和以安跟了您十八年了。从您进王府，奴婢们便跟着您。次趟离宫，也捎上奴婢和以安吧。”
“以安和嫣安本就是皇宫里的人，自然是跟不得我离宫的。以安若是想和嫣安一起，那便都去侍奉皇贵妃吧。我本想着以安去侍奉皇贵妃，，嫣安便往嘉柔殿侍奉桀贵妃的，但看着你们似乎不愿意分开。汀兰和沚竹本就是我的陪嫁，便随我回府吧。父亲和母亲也定是想你们两个小机灵鬼了。还有水淼，皇姐这段时间恰在宫内，我去回禀太后，以后你便去跟着皇姐吧。”
“主子，在您进王府之前，奴婢和嫣安就受着毓妃的气。自打您进了王府，得了宠，更是三年内诞下了荧珂公主和允铮公子，奴婢们是娘娘的人，更是成为了眼中钉。此番留在宫内怕是又要被他人所讽刺。奴婢们是不怕这些的，只是担心主子。”
“正是因为如此才把你们指去了皇贵妃宫里。珈榕与我的情分也是深厚，把你们交给她我甚是放心。于情于理，皇贵妃的位分也在毓妃之上，毓妃也不敢管教皇贵妃宫里的人。你们定是要留在宫里的，汀兰，你去回了内务府吧。”
“主子!”
“我倦了，以安嫣安，替我更衣吧。沚竹，你去收拾些寻常衣物即可，霜城内的物品一律不许带离，明白了吗?”
“诺。”
坐在镜子前面的童懿宁看着发簪一支支的取下，似乎所有重担都在此刻被卸下，甚是轻松。
以安挑完灯芯，嫣安拉起床帘，在夹杂着雨声的睡梦中，童懿宁梦见了十八年前的自己。
“饮尽这一杯合卺酒，此后你就是这典王府的侧妃。你可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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