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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没人知道他们来过

34.没人知道他们来过

坐落于噶卡尔荒漠深处的这片古城废墟始建于何时、属于哪个文明,已经无从查证。

即便是那些来自帝国上学院的老学究,在前些年来此实地考察过之后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确定这些建筑存在了至少五百年。

在大陆尚未统一之前,这里靠近一条联通三个国家的重要商路,途径此处的商人们便将这里当做临时的落脚点,借着那些残缺的土墙躲避风沙、宿营休整。

久而久之,竟然让这片在风沙的侵袭下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破败古城重新焕发生机;一些人甚至在这里挖掘了几口深井,抓住机会开店做起了生意。

当然,马匪之灾也是在这个时期有了爆发的苗头。

只不过后来佛格美特帝国基本统一了大陆,关口税收没有原先那么恐怖,官道也变得四通八达,荒原周围的商人们自然也就放弃了这条凶险的道路,宁可多绕些远路也不再踏足此处。

如此说来,失去了猎物之后的马匪也应该像是无根之水那样,最终干涸消失才对。

但事实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自从一帮不知来自什么地方的亡命之徒占据了这片经过部分修缮的古城废墟之后,硬是被他们鼓捣出了一个连帝国女皇都有所耳闻的黑旗团来。

撇来各自立场不谈,仅从手段来说,江一唯还是有些佩服那三个当初一手创建黑旗团的家伙,况且其中一人听说还是一名女性。

可惜传闻中这个女人多是穿着长袍、戴着兜帽,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她会做出这神经病一样的举动,要么是身份特殊随时需要隐藏,要么是容貌太过极端,会给自己或是别人带来麻烦。

江一唯蹑手蹑脚的把手头这个喉管被割断的尸骸拖进暗处,小心探视了一下不远处两个正好能观察到此处情况的暗哨。

好在那两个毫无责任可言的家伙要么打盹、要么发呆,都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由不得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的他一边等待澪和莉博菈分别赶去解决掉那两个哨兵,一边朝着自己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方向扫了一眼:

且不说这三个人能把这些乌合之众收拢起来、并调教成百人规模下能和防卫军打成平手的轻骑,光是这种明处暗处相互呼应的岗哨配置,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这三个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

江一唯暗自点了点头,收起匕首拿上轻弩,稍许计算了一下时间。

由于他们这些人不熟悉情况,很难确定这里会不会出现像是常见的老鼠或是蜥蜴之类能够发出独特声音的动物,也就没有使用这种最简单的信号,只得约好行动时间,视情况而动。

估摸着同行的两人都已经就位,江一唯矮身走出藏身地点,奔向下一处目的地的同时瞥了眼右侧那个由莉博菈负责的暗哨。

果不其然,换了套深色衣服的白发少女如他预料的那样一脸神色轻松的坐在半截土墙上。

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就注意到莉博菈突然抬起双臂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在这种关乎生死的微妙局面下,江一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他随即止住脚步,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可惜,澪所处的位置被几面墙所遮掩,他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一时有些担忧自己这边要是耽搁片刻,会不会给对方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

想到这里,他急切的朝莉博菈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莉博菈微微一笑,示意江一唯不必紧张。

而后,她迅速指了指自己屁股下面的土墙和右手边断成两半的木制招牌,最后双手举过头顶搭了个棚子,便轻轻跳下土墙,消失在了江一唯的视野中。

满脑子问号的江一唯仰着脖子怔了怔神,直到一抹清亮的月光透过云层短暂洒落在他身前的时候,他才抬头再次搜索周边的环境。

很快,他就依照莉博菈给出的线索,找到了一处上边压着半根腐烂木桩和些许土墙残骸的瓦砾堆。

这种在整个古城随处可见的景象,起先并没有引起江一唯太多的注意,但莉博菈的提醒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片看似没有什么问题的瓦砾。

“——嘶!”

江一唯眉梢一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当他的视线缓慢扫过瓦砾堆中央一道并不起眼的缝隙时,黑暗中隐约挪动了几分的影子让他心底一惊,半张着嘴差点儿发出声音来。

废墟里的岗哨分布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若不是先前莫嘉娜趁着光线充足前后三次驱使符文鸟从空中探索了这里的情况,他们早就被层不出穷的暗哨打一个措手不及了。

可惜,这处明显有伪装大师精心处理过的瓦砾堆,还是躲过了莫嘉娜的‘眼睛’。

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地方,会藏着一个活生生的哨兵?

表情微微一变的江一唯,不由得撇了撇嘴:

——好吧,莉博菈能想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这处地方的。

瓦砾堆恰好坐落于江一唯的必经之路上,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才能继续前进。

确认对方应该只是转了下身,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江一唯猫腰快步奔向一处勉强能够藏匿身形的地方,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

那处暗哨应该是挖了地洞以供他人使用,规模应该不大,很可能只塞得下一个人。

要真是这样,想要悄无声息的解决掉那个马匪不算太过麻烦,怕就怕里面躲了数名敌人。

——嗯……我的运气,还算可以吧?

江一唯瞥了眼悬停在大片云朵之中,仅仅透露出几缕微光的月亮,略显心虚的叹了口气:

——可能也就是前几天比较倒霉而已,不作数。

想着想着,他握紧轻弩,探出半个脑袋飞快的瞥了眼瓦砾堆那边的情况:

那道缝隙之中还是一片死寂,也不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此时究竟在观察什么方向。

以这个人的位置,不仅能看到江一唯,还能看见处在另一边的澪。

但他到现在还没有发出任何警报,想来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里面那个家伙也睡着了?

一想到先前自己解决那些哨兵的时候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状况,他就忍不住点了点头认可了自己的想法:

黑旗团大概很久没有遇到这种遭受入侵的局面了,即便江一唯他们这些人多少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在老巢安逸惯了的马匪也没有生出太多的戒备心——或许马匪们下意识里觉得这些敌人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跑到他们的窝里送死吧?

江一唯默默嘲笑了一番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些倒霉蛋,大咧咧的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扫了眼那道黑漆漆的缝隙。

可就是这么随意的一扫,他的视线恰好对上了一双暗色下略显冷漠的棕色眸子。

“卧槽——”

——不是吧,这种情况也能被我遇上?

江一唯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一时间竟然忘了抬手射杀对方。

至于那双棕色眸子的主人,显然比他更加惊讶。

可惜,他的惊讶和一丝隐藏的极好的杀意,永久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蜂鸣从空中荡漾开来,一道白影从他视野左侧突兀侵入,眨眼间便没入那堆不起眼的瓦砾之中。

那名马匪连开口示警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脑袋一歪,仅有一只眼睛显露在缝隙中,死死盯着一头冷汗的江一唯。

——妈呀,澪是怎么发现我这边出了意外的?她眼睛不会这么尖吧……唉,还好她和莉博菈够厉害,不然光凭我和莫嘉娜、绫湘这几个,恐怕还没走到这片废墟就被人围殴好几次了。

庆幸之余,江一唯也冒出了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情绪。

莉博菈和澪的表现都有惹眼之处,唯独他这个办事中规中矩的家伙,不仅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反倒差点儿坏了大事。

江一唯抹掉汗珠,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其余两人的身影。

无奈,他只得收拢心思,继续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行动起来。

此时,他们距离那处巨大地洞的入口,还有莫约百米的距离——按照先前他们抓到的那些俘虏的说法,这个洞窟是近几年才突然冒出来的,当时突然塌陷的地面激起了数百米的通天烟柱,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彻底消失。

这些马匪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其中一部分人甚至以为是他们这些年来肆意杀戮引起了荒漠内古代神灵的怒火,要降下如此可怕的责罚处置他们;这种明显属于胡扯的说法竟然还真的吓跑了一些马匪,只不过事后黑旗团的正副团长很快就安抚住了动荡的人心,还亲自组织队伍探索了这片突然出现的洞窟。

让马匪们没想到的是,这处洞窟并不是天然侵蚀而出的,竟然是人为挖掘的类似避难所之类的建筑,足以容下近千人在里面休息。

也就是那个时候,黑旗团才真正扎根在了这片废墟之中——哪怕是这些在马背上漂泊惯了的流寇,心底里也是希望能有一处安全的庇护所吧?即便是冒着被警备队和防卫军一锅端了的危险,黑旗团的绝大多数人也还是赞同了团长的想法。

若不是这样,江一唯他们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看见遇到各种让人或头疼或感叹的哨位。

江一唯贴着一面近期被人重新加固过的土墙慢慢向前挪着步子,手中轻弩举在胸口,随时准备发动袭击:

在前方转角处,他会遇到自己任务中的最后一个目标。

这人站在一个由屋顶改造而来的高台上,视野相当广阔,能同时看到江一唯他们三人的情况。

只不过澪和莉博菈那边距离这处岗哨有些远,而且路上也有其他的哨兵值守,很难在不惊扰其他人的前提下解决此人。

实际上,就算是江一唯这边,也不是完美的出手地点。

他只能看到房顶的边缘位置,当那名哨兵走到这边来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射杀对方。

但他在看见对方的同时,对方也能立刻注意到他。

最坏的情况是这名哨兵刚露出半个脑袋就发现了江一唯。

这样一来,江一唯面临的麻烦不仅是对方留给他的反应时间转瞬即逝,他的目标也只有在这个距离下缩减到拳头大小的半个脑袋而已。

对自己的准头很没有信心的江一唯瞥了眼屋顶上的情况,又小心翼翼的缩了回来:

不管怎样,这里作为这次入侵行动最为关键的一环,都容不得他有半点失误。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倒计时……

当他心中默念到零的时候,整个洞窟外围,除去马厩那边几个负责照看马匹、不会随意外出的马匪,就只有屋顶上那一个对危险毫无察觉的可怜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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