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一唯一行人踏入噶卡尔荒漠的地界起,已经过去了四夜三天。
此时,他们距离黑旗团的老巢还有不到半天的路程。
江一唯堪堪避开擦着自己脖颈而过的刀刃,顺势转身冲着试图逃走的那骑掷出手中长刀。
好在这仓促之下的无奈举动并没有丢了准头,华光自空中一闪而逝,眨眼间便没入那名精瘦斥候的大腿,爆出一大团血花。
这人身子一颤,却忍着痛加紧马腹,没有跌下马来,反倒以更快的速度向远处逃窜而去。
可惜江一唯现在根本顾不上什么斩草除根,另一名马匪递出弯刀,借着坐骑的冲击力瞄准他的肩头无声袭来。
这两名被他拦截下来的漏网之鱼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对江一唯发动了突击,可杀意并不浓厚,明显是抱着一触即退的想法优先把他们的情况传回总部。
江一唯自然不打算让这两人如愿,可也不想拼着重伤的下场把两名马匪留下来。
他也不回头,只是迎合感觉放矮身子、踉跄退让几步,右手看似无意的向腰间一抹,取下了那枚藏在衣物下的注魔石。
不等江一唯站稳脚步,一刀失利的马匪反手握住刀柄,右手抄起挂在坐骑右侧布囊里的短矛扭身便是一记凌厉的钉杀,矛尖直指对方的门面。
起先他和自己的同伴就用这一弩一矛连续不断的骚扰江一唯,不求伤敌,只需消耗对方的精力即可。
而且现在,他故伎重演,轻松借力打破了江一唯的平衡之后以自身准头奇佳的短矛压轴,用意险恶可见一斑。
面对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袭击,江一唯面无表情的向外滑动右腿支撑身子,不惜大露破绽的弯腰后仰来闪躲这一触之下非死即伤的凶器。
紧接着,他左手下垂按住地面,稳住身形的同时停顿蓄力片刻,微弯的手肘用力一推,迅速起身摆好进攻的架势——先前那骑已经逃开了不少距离,他暂且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对方,但这个一心逃跑还不忘杀一出回马枪的家伙他还是能够得着的。
江一唯右手一挥,体内随着血液自然流动的魔力下一秒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奔流而下,让他本有些苍白的面色立刻红润起来。
多次使用后色泽不如起先通透的注魔石轻轻一颤,眨眼间凝结成了一柄造型朴素的单手剑。
他深吸一口气,小跑起步,拖着正在逐渐积攒魔力的注魔石剑竭力追逐起那名马匪。
两条腿当然怕不过四条腿,但没有元素石可用的他不这样的做的话,即便存够了魔力也没有机会做掉对方了。
眼看着两人间距越拉越远,在那名马匪弯腰去拿短矛的刹那,江一唯突然停驻脚步,双手握住剑柄,剑尖瞄准远方那人;闭眼略作调整之后,他屏住呼吸,十指紧绷:
噶卡尔荒漠的环境非常适合火、风两系元素魔法的释放,即便是江一唯这种比起刚出学院时稍许进步了一些也没能摆脱‘半吊子’名号的见习魔法使,也能在又说准备的情况下用出一两个最低阶的破坏魔法。
莫约小孩子手臂粗细的火焰从剑尖激射而出,如同春夏时期漫天飞扬的游鱼风筝,扭动着身子冲着那名马匪而去——这是火系魔法中入门级别的‘火舌术’几乎是每一个破坏系魔法使学成的第一个魔法,因为其外形,也被称作‘蛇信子’。
反正低阶魔法不比高阶魔法,命名上没有那么多讲究和顾虑。
当然,这一手歪歪扭扭的蛇信子在魔法使的圈子里大多只会变成一个笑话,可它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颇具杀伤力的。
那名马匪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靠两条腿追赶自己的傻子竟然会是一名魔法使,刚准备转身投矛的他惊呼一声,急忙拉动缰绳向右退避,整个人也向下滑去贴在坐骑侧面,拽着马加速转向的同时也保护了自身的安全,一举两得。
可惜,他算盘打得再好,也还是低估了这条火蟒的速度和威力,火焰不差丝毫的命中了枣红马的臀部,溅起的火苗更是点燃了那名马匪的裤脚。
一声嘶鸣划破长空,不堪重负的枣红马后腿一软,整匹马在惯性的带动下凶狠的摔在地上,向前翻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那名来不及翻身上马、更不来及弃马而逃的马匪被自己的坐骑压在身下,只来得及发出半句惨叫,就被几重累加的力道碾成一团肉泥,殷红的血液在沙地上留下一道相当可怕的痕迹。
这一幕让江一唯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倒不是不习惯这种血腥的画面,他只是为那匹本不应该死掉的马感觉到了几分郁闷和烦躁而已。
他一开始就是奔着骑手去的,坐骑得留着让他去追另一骑。
不过那名马匪的举动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他原本就没对这些马匪的战场觉悟抱有太大的希望,但他也没想到那家伙会第一时间做出如此判断,竟然在反应稍慢一拍的情况下还和火焰比速度……
他看了看死的不能再死的枣红马,又瞥了眼几乎快要脱离他视野的那名马匪,略显遗憾的砸吧砸吧嘴:
“得,回去之后又得挨骂了……希望不只是我一个人失利了吧,不然小嘉那边可就不好交代咯~”
对于那名顺利逃脱的马匪,他虽有几分紧张和自责,却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举动来。
提前暴露了自己这一行人的具体行踪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们这路上前后消灭了至少五支共计二十人的马匪队伍,要说黑旗团那边没有察觉到一些风吹草动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然他们这次也不会遇到这支人数多达八名的斥候小队。
如果没有贝拉拿出来的那只符文鸟提供了情报,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这支顶着晌午的太阳游弋在荒漠之中的奇怪斥候搞不好就能全身而退了。
正当他盯着太空默默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的些许骚动让他顿时警戒起来:
——难道还真有其他的漏网之鱼?
他谨慎的举起长剑循声看去,却发现来的竟然是一个让他相当头大的人:
莉博菈。
对于这个性子跳脱、又相当腹黑不讲理的白发少女,他说不出讨厌也不是那么喜欢,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亲近对方,这反而加剧了他的疑心,不得不迫使自己尽量远离对方——好在莉博菈似乎也察觉到了江一唯的这种想法,在经过前几天的接触之后,她也刻意跟江一唯拉卡了一些距离。
这一方面是让江一唯安心,另一方面也是让莫嘉娜的安心。
扬鞭疾驰而来的莉博菈俯身勾起那柄仅有半截尾巴斜插在地面的短矛,一言不发的从江一唯身边跑过,看样子是打算去追那名逃走的马匪。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心底泛起几分疑惑的江一唯愣了愣,继而抬头观察天空,果不其然的发现了那只并不太起眼的大鸟:
这只符文鸟是在江一唯他们有惊无险的悉数解决掉第一批马匪之后,贝拉扭扭捏捏拿出来的稀罕货;当时就连队伍里最见多识广的莫嘉娜也少有的感慨了一句,就跟不用说澪这个或许在出岛待了四十几年才有幸出来一回的外乡人。
当然,这个魔力消耗巨大、操控不易的试验品最后交给了莫嘉娜来控制——莫嘉娜倒是实在,即便贝拉把东西说了给她用也没关系,她还是承诺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会物归原主。
经过多次尝试,莫嘉娜赶在他们和第二波马匪狭路相逢前大致掌握了符文鸟的使用方法,也稍许习惯了那种怪异的空中视角。
江一唯踮起脚尖观望了一下远方,察觉到自己很可能看不到莉博菈的精彩表现之后,才悻悻然的转身返回原定的汇合地点。
他走了没几步,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那具血肉模糊的遗骸:
——明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噶卡尔荒漠里不知道又要死上多少人了呢……
当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江一唯眨了眨眼睛,在炽烈阳光的烘烤下愈发燥热了起来……
身体和内心,都是如此。
……
纤薄刀刃刮起的锋锐气流划破了艾伯特肩部,少许从伤口处鲜血泊泊流出,让浑身染血的他看上去更加狰狞了几分。
刀的主人并不满足于这种结果,造型古怪的弧形长刀化作一串虚影,回归到主人的腰间。
这名来自出岛的武者也随之撤步弯腰,做拔刀状,双眼虽没有落在艾伯特身上,却能让对方隐隐产生了一种无处可藏的感觉。
多少见识过出岛刀剑技艺的艾伯特眉梢一挑,神情见浮出几分凝重:
对方先是拉开距离让他来不及追击,可他要是就此后撤的话,速度多半也比不过对方手中占尽长度优势的怪刀。
但就在他顺着对方挥刀的方向斜撤几步之后,他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这让不禁停下脚步,冷笑着问道:
“怎么,你这是想好有什么遗言要说了吗?那你就说吧,这点儿气度我还是有的。”
“……艾伯特君,你说笑了。”面色枯黄的男性武者收起全部架势,单手握刀,微微摇头回应道,“我这种四海为家的人,就算有遗言也没人诉说啊。”
“哼,说的好听……”艾伯特笑容的阴冷和戾气更盛了几分,“什么四海为家,倒不如说是丧家之犬比较妥帖吧?要不是先前从某些家伙口中得到了真相,我还真不知道当初他们黑旗团伙同其他势力袭击出岛竟然是你带的路……”
“……哼。”
武者脸色一变,枯黄中多出了几分铁青。
但他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定紧盯着艾伯特。
见对方不反驳,战斗时很少说话的艾伯特瞥了眼对方手中的长刀,满是鄙夷的重重哼了一声,少有的继续讥讽道:
“怎么样,你这把刀上,染了多少同胞的血液?几十?几百?还是几千哦不,你们出岛还真没有几千人能给你杀。”
“一个村子,总计八十七人,这些人都是当年对我父亲落井下石的人,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武者面无表情的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倒是你,艾伯特君,你为什么会背叛我们?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从未加入过你们,又何谈背叛?”
“可大统领认可你的身份,只要你现在放弃,他可以既往不咎。”
“免了,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艾伯特回绝的相当果断。
“那好吧,谈判破裂。”武者双眼一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休息好了吗,艾伯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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