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湘还在跟前的时候，贝拉尚可以乖乖站在一旁装哑巴。
但现在，肚子里堆满了问号的贝拉终究还是没有没能熬过不停抓挠自己心底的好奇，轻轻拽了下身前江一唯的衣角，轻声问道：
“学长，你和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啊？”
——嘶……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这事儿你就不要问了，也别在小嘉她们面前提及我和绫湘见了面。”江一唯一手**这眉心，一手朝着贝拉左右晃了晃，“总之，你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之后其他人要是问起我中午去了哪儿，你就说我哪儿也没去，吃完饭就直接回来了，知道了吗？”
“哦……”
“……”
看着贝拉一脸失落和沮丧的低下脑袋，犹豫了片刻的江一唯轻叹了一声，垂着眸子颇为无奈的安慰道：
“唉……这样吧，等我和小嘉谈妥之后，我再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怎么样？”
“……学长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你摆出这么个表情来，我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来啊……”江一唯放缓脚步与贝拉并肩而行，伸出左手像往常那样按住对方的脑袋使劲揉弄，“你啊，能不能稍微表现的像个男孩子一些，你都快二十岁了吧，怎么还搞得像个小丫头似的。”
贝拉嘟着嘴，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任凭对方弄乱他的头发。
可惜，江一唯之所以喜欢这样捉弄贝拉，就是因为他每次这样做的时候，贝拉都会在不躲开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反抗起来——而现在贝拉这个表现，着实让他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就这样，江一唯按着贝拉的脑袋稍许把玩了一会儿，直到他们已经能看见先前和莫嘉娜等人越好见面的那间餐馆的时候，他才松开手来，胡乱的捋了捋贝拉的头发：
“记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不要在她们面前提起我和绫湘见面的事情。”
“嗯，记住了。”
“很好，就是这样……”一脸满意江一唯还没走出几步，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拽住贝拉的手臂，低声叮嘱道，“对了，差点儿忘了说了，小嘉之后应该会单独找你谈一次，武力威胁也不是没可能，但她只是摆摆样子，绝不会真的揍你，你可别看见她一挥拳头就把我供出去了，知道了吗？”
“这……”贝拉神情一滞，眼神中游离着几分不信任，“学长，莫嘉娜前辈……真的只是摆摆样子吗？”
——明明她每次说了要揍我，就真的会揍我啊……
之前每次出行都有江一唯的陪伴，贝拉对莫嘉娜更多的只是敬畏和羡慕；但经过这些天来的单独接触，让贝拉开始慢慢惧怕起了这位前辈，他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江一唯能活到现在几乎算得上是个奇迹：
从对于平民来说没什么讲究的步幅大小、餐桌礼仪，到少有魔法使遵守的实验守则和书写心得笔记的基础格式，莫嘉娜差不多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对贝拉有着严格的要求——虽然少女本人偶尔都不会遵守自己说的那些条条框框，可贝拉却不敢抱怨哪怕半句。
因为莫嘉娜压根就不会跟贝拉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会默默地给贝拉一通毫不留情的胖揍。
——怪不得学长总说‘小嘉骂你才是好事，她要是不骂你，那就真的糟糕了’，原来莫嘉娜前辈不骂人的时候，就会直接揍人啊……
“放心吧，小嘉对那种不是很熟悉的人一般都会严厉一些，不过被她认可了的人，她就是训斥多过于揍人了。”完全不知道贝拉心中所想的江一唯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微笑着回应道，“比如说你，小嘉能允许你跟在她身边、又肯把笔记借给你看，基本就算是认可你的身份了。”
贝拉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也没见江一唯有改口的意思，只好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哦，我明白了。”
“哎，别一副像是要去赴死的表情嘛，我知道你这几天过得有点儿糟心、肯定挨了不少的打，但小嘉这么教导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学长……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看你的表现就能猜得到，肯定是被小嘉揍怕了。”江一唯苦笑着撇了撇嘴，语气略有些无奈，“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被小嘉逼着学什么贵族礼仪，期间照样挨了不少的揍……可惜我老爹只教会我舞刀弄剑，却不曾告诉我该怎么用餐刀。”
“诶……”
“但这很正常啊，毕竟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从偏远的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孩子了。”临近餐馆，江一唯放缓脚步，搂着贝拉的肩膀轻声解释道，“你现在是诺德莱大姐的徒弟，是帝国唯二的九阶魔法使、女神殿第三执行官、王立四贤塔塔主的徒弟！你看，不说别的，光是这一长串的头衔，丢出去就比一般的小贵族有格调是不是？所以你的言行举止必须对得起你师傅的身份，不能给她丢了脸。”
果然，正如江一唯预想的那样，听到这番话的贝拉身子僵硬了不少。
自觉有戏的他立刻趁热打铁道：
“小嘉是个行动派，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跟你讲明理由很正常，她就这性格……可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错，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顶多态度更温和一些。”
“是……是这样吗？我懂了。”事情的缘由一经挑明，贝拉也就释然了起来，“我会好好努力、不给师傅丢脸的。”
“呵呵，只做到不丢脸可不行啊，你以后的路还长得很呢。”
江一唯轻笑了几声，而后眯着眼睛看向坐在餐馆一楼右侧窗户边上的莫嘉娜她们，心中暗自嘀咕道：
——这下，贝拉应该不会出卖我了吧？
……
愈发压抑的燥热让绫湘从短暂的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抬起压在额头上的手臂，没想到却将几滴汗珠甩进了自己的眼眶：
“嘶……”
如同蚂蚁啃噬般尖锐的刺痛让绫湘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然而，还没容她暂时缓口气，被之前糟糕的睡姿折磨了不知多久的腰椎又开始发威，难以忍受的酸楚使得少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呻吟。
就这样，绫湘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腰，像是死掉的鳝鱼一样瘫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阵子，才试着重新拱起身子缓解一下小腹处传来的不适：
“真是……倒霉死了……”
绫湘慢吞吞的脱下外套，歪着脑袋看向桌子上那只盛有透明液体的玻璃杯，黯淡的神色间隐隐透露出几分迟疑。
她的理智一直在提醒她不该相信那个人，也不能答应对方的请求。
可……
——这是我唯一一次能够彻底摆脱这份耻辱的机会吧？以前能藏得住，现在能藏得住，但以后也能藏得住吗？一旦暴露，我肯定会被赶出警备队……
心情复杂的绫湘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
——不过……这一趟要走的话至少是大半年的时间，期间又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我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理性与感性的对决飞快消磨着少女的精力，她迫切的想停下来、想抛开所有的杂念再次小睡片刻，可无法抑制的期待、不安、惆怅和茫然一直紧紧的拽着她的意识，不肯松开：
窗外，秋末柔和的阳光铺散在绫湘的身上，逐渐汇聚起来的暖意如同一只大手，用力搅动起了她骨子里的疲劳感；不知过了多久，睡意已然侵蚀掉了少女仅有的些许意志，她感觉眼皮沉重的厉害，四肢也提不起半点劲儿来……
——算了……就这样吧……
最终，少女勉强撑开沉重如铁闸的眼皮，飞快扫了眼桌上那杯不再冒出热气的凉白开，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暂时换个生活方式……说不定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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