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由我而起?果然是这样嘛。”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凌云空叹气道。
其实,凌云空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不管自己如何回避,他是勇者这件事,在他踏上召唤祭坛的瞬间,便已是既成事实。正因如此,王宫的女仆们,才会对他的弱小指指点点;所谓的盟友们,才会对他的奇特异常地感兴趣。由此来看,围困住王国的魔族,也不可能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
并非是敌人没有“关注”他,只是由于王宫的存在,使得这份“关注”,来得有点迟而已。
王宫如今的失火,正是这份“关注”的前奏!
“我喜欢着王宫,这里如同温室一般,收容着饱受蹂躏的花朵,为所有人遮风挡雨。只是如今,由于一个特殊存在的到来,风雨雷电齐至。其引来的破坏力,即使只是前奏,这座温室也难以承受。”
话音一顿,铃音一把握住凌云空的右手,“砰”的一声屈膝跪地,抬头望着凌云空的眼睛,一脸悲情地恳求道。
“勇者大人,我能请你离开温室,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正面应对外界的暴风雨吗?”
“离开温室!肩负责任!”听到这刺耳的恳求,林云空只觉得心里相当难受。
这些天以来,林云空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回避责任,只是由于实力的弱小,由于心里的恐惧,他不敢直视而已。可如今,在铃音当面挑明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再去回避这个问题:是作为勇者站出来?亦或者作为温室里的花朵苟活?
正当他心神摇摆不定时,一股温暖的热流,由他的掌心流入心田。与此同时,一道铿锵的誓言,在空气里回荡。
“我以心灵起誓,愿把自己的身体,化作勇者手中的矛与盾。不管遭遇到什么危难,它只有刺穿我的身体,才能抵达到勇者的面前。”
感受着铃音充满期待的眼神,耳边回荡着这坚定的誓言,林云空心里摇摆的天平,开始向一方逐渐倾斜。
可正在此时,屋内的灯光,“刷”的一声一齐熄灭。眼前的景象,瞬间为一片漆黑所取代。
更有一种“莎莎”的蠕动声,自四周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面对这突兀的变故,林云空下意识地抓起放在桌旁的软剑,警惕地感受着四周的动静。一旁的铃音,更是早已把林云空护在身后,摆好作战的架势,一脸决然地警惕着任何潜在的偷袭手段。
“请务必小心,我先查看下周围的情况!”
轻声吩咐一句后,铃音向前伸出右手,平摊开来。一团璀璨至极的烈焰,在其手心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足以看清周围的大体情况。
原本散发着木香的天花板,已然被一层层充满褶皱的肉色薄膜所覆盖。原本清澈明亮的玉质地板上,无数粉红色的触手,相继破土而出,向着房间中心的两人不断逼近。房间内的蠕动声,正是由此而来。
“魔法结界?看来必须尽早地突围出去。”一把搂住身后的林云空,铃音面色阴沉道。
话音未落,两道破空声便寻光而至。“轰”的一声,两人所站立的地方猛然爆炸,一时间烟尘弥漫。更有不少家具破碎所形成的木料,在这场爆炸中被点燃,无边的漆黑,瞬间为一片火海所取代。
烟尘散去,在离爆炸的的不远处,显露出两人的身形。
面对眼前的火海,铃音面不改色,可一旁的林云空,神情明显呆滞起来,身体也在忍不住颤抖。
如此近距离地与死神插肩而过,对在和平环境长大的林云空而言,实在是有些刺激过头。
“时间拖得越长,这个结界便越难打碎。”回头望着六神无主的林云空,铃音指着他手里的软剑,轻声嘱咐道,“我要打碎这个结界,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因此,请勇者大人在这段时间内,务必保护好自己。”
可面对铃音的这声嘱咐,林云空只是充满怀疑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勇者大人,请相信誓约圣剑的力量,更请你相信自己!”铃音俯身亲吻林云空的额头,轻声鼓励道。
话音一落,铃音的身影,已然浮现在靠近房顶的半空中。
一股磅礴的气势,自铃音身上爆发开来,其给人的感觉,也彻底改变。白皙的皮肤上,一条条火红色的纹理相继浮现;齐肩的黑色短发上,窜出一朵朵橘红色的烈焰,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周围被烤焦的空气,更是形成一股灼热的气浪,如潮水一般向外拍去。
正在这时,周围聚集而来的触手,调转方向,以一个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半空里的铃音猛然扎去。
“烧尽一切吧,绝对火域!”
在这声清喝下,铃音周身的烈焰,砰然爆发。周围的一切,瞬间被吞没殆尽,一时间,整个房间变身为火的海洋。
片刻后,火海里显露出铃音的身形。其周围奔袭的触手早已消失不见,弥漫在空气里的,只有漫天的灰烬,刺鼻的焦味。
火海飞速消散,可整个房间的温度,却变得更加炙热。这变化的源头,正是铃音右手手心上,一团近乎实质化的烈焰。数不清的火红色炽热粒子,自火海内被抽离出来,向这团烈焰汇聚而去。这团烈焰的周围,连空间也被烤得开始莫名扭曲起来。
很显然,若等到烈焰真的汇聚完成,这个成型不久的结界,必将被暴力一举打碎。
“轰”的一声,在地面上,触手前仆后继地冲天而起,顶着烈焰的侵袭,向半空里的铃音绞杀而去。
“嘭嘭”,一连串的爆炸声,在空中接连炸响,声音如同过年夜时,万家烟火齐放一般。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不断炸裂的火焰。房间内,更有灰烬与烤焦的碎肉不停地掉落下来,空气也为一股刺鼻的糊焦味所充斥着。
“好强!”望着半空里的交战画面,林云空由衷地感叹道。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寒意,直奔林云空的后脑勺。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夏洛特交给他的软剑。
可这一握,他便觉得不对劲。因为手里传来的,并非是软剑应有的坚硬质感,而是一股滑动中带着粘稠的感觉。低头一看,他手里握的哪里是什么软剑,分明是一条向自己奔袭而来的毒蛇。
在这突兀的变故下,林云空下意识的连忙松手。毒蛇掉落到地面上,可传来的,却是金属落地的铿锵声。
“该死!”
在听到落地声的瞬间,林云空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在先前仓促的瞬间,他忘记这里是异世界,一个充斥着魔法的世界。令人在短时间内产生幻觉的魔法,光他在魔法书籍上所看到的,便不下百种。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的确动摇了:没有去选择相信手里的剑,没有去选择相信自己!
毫不犹豫地,林云空俯身去捡掉落在地面的誓约圣剑。可他的行动速度,在魔法师的眼里,实在是龟速。四周早已蓄势待发的触手,争先恐后地向他猛然扎去。其上下左右的所有闪避空间,尽数被封死。
在这生死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这便是生命结束时的感受吗?”
“也是,我这种笨蛋,怎么可能像真的勇者一样,碾碎眼前的所有困难呢?”
……
一时间,自嘲,后悔,无奈……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在林云空的脑海里起伏跌宕。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回荡在耳边,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强烈的感官刺激,再度把林云空拉回现实。
“没受伤吧,勇者大人!”
当林云空意识回归时,他所听到的第一句,便是这轻柔的安慰语。抱着劫后余生的欣喜,他寻声望去。
映入眼眠的,是铃音充满包容的俏脸,只是这俏脸上,多出无数条刺眼的血痕。腥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而下,与林云空耳边的地板撞击,发出“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自铃音身上扩散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责骂我呢?”强忍住打转的泪水,林云空带着哭腔质问道。
看到铃音的这幅凄惨模样,即使林云空再笨,也知道在先前的生死一瞬,是铃音放弃果断地破开结界,转身回到他的身边,用自己的身躯,给他抵挡住致命一击,这由他的失误所产生的致命一击。
可回答他的,却只有铃音愈加包容的眼神。
“要先止血!”
一想到这,林云空便双手撑地,想坐起身来。可当他触摸到地板时,所摸到的,却是一大滩充满血腥味的粘稠液体。
收回沾满鲜血的手掌,林云空望向上方的铃音,再把逐渐目光下移。只见铃音原本轻柔的身体上,尽是被触手洞穿后所残留的窟窿。鲜血如同雨点一般,自窟窿内连续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大型血泊。
这抵挡的代价,比林云空最初想象的,要高出太多!
“为什么?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泪水奔涌而出,凌云空泣声道。
“在说什么梦话呢?”铃音用满是鲜血的右手,为林云空擦拭去眼角的泪水,捡起一旁的誓约圣剑,塞到林云空的手里,面带笑容地回复道,“勇者大人,我先前在这所许下的誓言,还记得吗?”
“我以心灵起誓,愿把自己的身体,化作勇者手中的矛与盾。不管遭遇到什么危难,它只有刺穿我的身体,才能抵达到勇者的面前。”
再度听到这句誓言的瞬间,林云空心里一直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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