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日天气，晴。比特瑞尔全城灵场预计平均级别级别，13。最高灵力场级别，19。今天是难得的出行机会，不会有大规模的上层位面干涉，请大家……”
艾莉卡疲倦地抬起头，按掉了电台的电源。
难得没有明显灵力波干涉杂音的晨间播报，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出现了。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伴着清晨的空气，从窗外扑面而来。
看来今天会是和平的一天。艾莉卡想着。
自从两年前协会设计的晨间播报开始实行以来，比特瑞尔的安定和上层界干涉对应工作还算有了一些好转。灵力场级别从最低的1到144，代表了上层界的干涉程度和出现天界生物的危险程度。以平均低于20的情况来看，算是极其难得的安定。虽然预报的准确度依然不是很高，但以官方的说法，有所防范后居民的死亡率还是有了显著地下降，算是卓有成效。
如果协会一开始就没有正式挑起战火的话，根本不会有这些多余的死伤——艾莉卡虽然无数次内心吐槽，但这种话还是并不适合在协会管理区说。
久违的呼吸了没有硝烟的清晨空气后，艾莉卡重新拉好窗帘，换下睡衣穿上制服。白色的制服和她浅金色的长发并不相配，有种色素稀薄的感觉，但她并不在意。今天是少有的工作日，为了赚到难得的生活费，她必须早一点到店里报导。她梳好头发，提起包跑下楼。艾莉卡工作的店是协会提供的奥术器械销售点，虽然不喜欢奥术协会，但是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对工资不得不妥协。
店面在出门右转的142号街区，只要跑步的话十分钟就能到。她这么想着拉开大门，巨大的棺木从正面倒了下来。
因为惯性的原因，艾莉卡来不及躲避，脑袋被砸了正中。她忍痛侧过身，巨大的棺木侧着倒向了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痛！是谁在家门口放了……”她捂住头顶撞出的鼓包蹲了下来，努力透过泪水向前看去。站在原来棺木位置的是一个高挑的女人，穿着血色的风衣，留着血红色的卷发，无论动作和神情都带着自信和绝对的存在感。她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少女，嘴角边浮起甜美的微笑。
“早上好，真是个好天气，艾莉卡。”
“早上好，艾格莱雅卿。”
“好冷淡，这个时候应该可爱一点，叫我一声母亲大人才对。”
“抱歉，可您不是我母亲。”艾莉卡站起身，用略带仇视的眼神看着眼前微笑的的女人。“您回去吧，我还有打工。”
艾莉卡后退一步，想要重新把门关上。下一刻，尖锐的暴风在眼前炸响。艾莉卡觉得眼前闪过白光，然后发现自己面朝下倒在了地面上。红衣的女性只用了不到半秒，就用手翻过她的身体，压住后脑把她的脸按在了地上。这次撞击比棺木还要惨烈三倍，鼻子说不准已经开始出血了。
“不许随便打断别人说话！我难道没有教过你！”红衣女性站起身，狠狠地用高跟鞋踩在艾莉卡的背上，让她发出了小声的悲鸣。脸上的甜美已经消失，变成了残酷的笑。
“您确实没教给我这些，您教给我的除了投技以外就什么也没有。”艾莉卡咬紧牙关，回头瞪着女性。她感觉到脸上粘腻的液体慢慢地滴了下去，粘在刘海上。
打工……看来要迟到了。
即使被暴力相对，她的心中意外地只有这一个想法。她狠狠地盯着对方，直到对方小声咂嘴退后一步，才缓缓地爬起身。
“母女交流，就到这里吧。”红衣女性甩了甩手，靠在门框上，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继续说着。“有点事情，把这玩意寄存在你这里。”
“寄存？”
“喏，这个。”
女性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棺材，棺盖因为撞击滑开了一半，里面露出了一只手臂，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但是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
“寄存尸体？直接送去火葬场吧。还是说，你留着还要用？”
虽然不是刻意，但恶毒的台词还是从嘴边流了出来。无论何时见到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艾莉卡都会不自然的变成这样。
“啧，看清楚，这东西还活着。”红衣女性不耐烦地咂嘴，直接踢开了棺盖。
“啊……”
看到里面被女性不屑地称为“东西”的人物时，艾莉卡呆住了。那是一位少女，纤细的身体可以完全被狭小的棺椁吞没。贫乏的胸腔不易察觉地缓缓起伏，白色的长发下，是仿佛不属于人类的精致五官。然而，她绝对不能称得上漂亮。肌肤是透明的青白，散发着死的色彩，全身上下都是细小的伤痕，纤细的脖颈和手臂上布满了紫色的针孔。
艾莉卡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这个少女充满了残破感，然而却不可思议般地美丽。
“哇，好恶心。你是这种兴趣？”红衣的女性夸张地摇头，但是艾莉卡根本不打算回击。
“这是……什么？”
“小看你了，如果你要问‘这是谁’那我可就要笑掉大牙了。”女性笑着说。
“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单纯的试验品。”
“……是协会的？”
“啊，非常贵重的样品，请一定保护好。”
“如果贵重，放在您那里就好了。既然是协会八大首席之一‘黄昏的艾格莱雅’的话，总比我这种普通人……”艾莉卡的话说了一半，却被打断了。
“那不行哦。”女性摇着头。“这个只能放在你这里。”
“咦？”
“为什么？”艾莉卡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不能说……不对，应该是不准问才对。”被称作艾格莱雅的女性撇了撇嘴：“总之，这玩意是你的了。顺便说一句，你怎么用都可以，但这家伙的脑袋已经坏的差不多了，所以估计你也做不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做！！应该说我为什么要收下她不可？大早上冲进家门，是为了这种事么？”
“哼？你不会收下么？”
虽然一瞬间被少女所吸引，但是毕竟是那个女人拿来的东西，根本没有留下的道理。艾莉卡想要反驳，但是她面前的女性却刻意摆出一副请求的神情：“抱歉啦，其实是昨天协会那边一整栋楼爆炸了，所以现在实在是没有地方安置它……”
“那又关我什么事？”相反，协会发生爆炸真是件好消息。
“是么？没办法了。”
出乎艾莉卡意料的，女性干脆地放弃了劝说。她低下头，把棺盖粗暴地盖了回去。仔细一看，棺木上有两条竖着的皮带，如果说是一路背着走过来的话，实在是无法让人想象。
“喂，你要去哪里？”
“如果你不接受，那只好走了咯。”红衣女性以感觉不到重量的动作轻巧地把棺木背了起来，然后回头丢了个恶心的飞吻。
“拜拜了，我可爱的乖女儿。”
“等一下！你要去……”
“……你说呢？”女性笑了，眼神中带着轻微的嘲讽。这个瞬间，艾莉卡的怒火全部窜了出来。
“你这……家伙！！”
毫无犹豫地，一直拳地向女性的脸上打了过去。连这一行为是否相符自己年轻少女的身份也没有想过。不过充满愤怒的拳头只是被轻巧地一拨就失去了力道，随后自己的脸上又挨了一记狠狠的回击。
“绝对不可以！我们说好的！不管你是还是不是我们的养母，总之你不允许再靠近她！”
“哼，可笑。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不接近你的妹妹，那也算是我的女儿，而且比你要可爱多了。”
“西维亚不是你的女儿！我也不是！”
“那么是谁把你们养大的？哼，你的亲生父母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个……”
艾莉卡张了张口，狠狠地咬住下唇。自己和妹妹从小就没有父母，甚至连记忆也不存在，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虽然并非自己所愿，但是艾格莱雅收养了两人也是真的。
“我们的父母肯定是在的！而且要比你这种烂女人优秀的多！”她咬住牙，自我催眠般说着。
“哼，你们的……”艾格莱雅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怜悯和不屑。“总而言之，既然你不想要帮忙，我就去求我另一个可爱的女儿，有什么问题么？”
“不可以！只有这个不行！”艾莉卡大声道。“我接受就可以，不要去找西维亚的麻烦。”
“是么？真贴心，我的女儿。”艾格莱雅露出夸张的笑容，把棺木重新放在地上。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移动一步，也许早就意料到了艾莉卡的反应。“那么就这样，好好保管哦。”
“再次警告你，不许去找西维亚。我拼了命送她去全寄宿学院，就是不想让她再看见你！”
“啊啊，好可怕。妈妈被讨厌了啊。”艾格莱雅大笑着，“里诺那家伙也为了爆炸的事情找我的麻烦，唉我真是不幸。”
不要自说自话，早点滚吧。艾莉卡在心中默念着。她蹲下身，突然发现在棺木的表面，名字的地方写了一个‘trei’，如果这就是少女的名字，那实在是太煞风景了。她缓缓打开棺木，看向里面的少女。她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有呼吸证实了她的生存。不知道为什么，初见面的冲动已经消失，虽然依然美丽，但心中却只有面对蜡像般的观感了。
和预报不一样，真是最烂的一天。艾莉卡心想。为什么偏偏只是协会里爆炸呢，如果把这个女人的家也毁掉就好了。
“哼，我的家？那不是你现在住的地方么。”
“……”
只看脸就能读穿思考，就是这一点、也只有这一点像个母亲。
艾莉卡瘫倒在门边，无语地看着天空。在早晨颜面就挨了三下重击，虽然不到破相的悲惨程度，但是已经不是可以去打工的状况了。为什么会送来一个奇怪的少女，为什么只有自己能拥有她，这些都已经不愿意去想了。天空是清澈的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天界生物的白色灵光，明明是最好的天气。
崩坏吧，世界。她这样想着，再一次陷入浅眠。
十个小时后，艾莉卡的世界崩塌了。
2
人类正在绝赞灭绝中。
这不是什么戏剧和小说的内容，虽然听起来很蠢，但这个世界仅存的人类正在逐渐被天界生物屠杀殆尽。
据说在人类与上层位面还算友好的时代，人类曾经像蚂蚁一样遍布大地，只要祈祷就能得到造物主的眷顾，简直是乌托邦一般的世界。
不过因为不知道什么的原因，人类和上层界开战了。至于原因，因为时间久远和死亡过多已经不知道了，不过大部分人选择相信奥术协会的宣传台词“这是由于造物主的冷漠”。
可笑之极。
艾维暗自腹诽着。
根本不需要否定自己会被从大地上清除的事实，也不需要为了战争的合理性寻找借口。因为人类实在太过愚蠢，愚蠢到即使被造物主放弃也不需要感到奇怪。
“毕竟，整天举着拯救人类的大旗，实际上只是不停地想要支配同类。奥术协会就是这样的东西，对吧？”
艾莉卡坐在窗边，黄昏的太阳把室内染成了玫瑰色。她皱着眉头看着身旁的少女这样问道。
“连话都说不出来么……协会那帮家伙，到底是怎么把你调教成这样的？”
银发的少女抬起头，呆滞地看着艾莉卡的方向。她的眼睛没有焦点，仿佛漆黑的井。自从她醒过来之后，除了安静地接受艾莉卡的摆布，就没有说过一个字。
“虽然简单的话可以听得懂……啊，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非要丢那么大个包袱给我啊。”
艾莉卡咬牙低语，有些无奈地看着少女。她现在穿着西维亚的旧衬衫，但已经很小号的衣服在她的身上依然显得过分宽大。顺便一提，少女只会对最基本的对话做出反应，虽然艾莉卡尝试让她自己穿衣服，但是少女只是把衬衫披在肩上就没有了动作，就连扣子也是艾维帮忙扣上的。
果然是脑袋出了问题么？艾莉卡暗暗地想着。少女纤细的双腿从衬衫下摆伸出来，虽然肤色很差而且布满伤痕，但是依然有一种煽情的味道。艾莉卡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银发少女在黑暗的研究室被锁链扣住，嘴里塞着塞**的场景。她慌乱地摇头，把愈发鲜明的画面赶出脑海。
果然自己有点不正常。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难道自己真的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有怪异的癖好么？绝对不可能。艾莉卡转过头盯着少女的脸，她依然保持着失神的状态，越
“喂，你被协会做了些……”终于忍不住好奇，艾莉卡问了出来。就算习惯看到死亡、疯狂的景象，但她还想象不出怎么样才能把一个生物弄坏得那么彻底。
“……”
“……难道听不懂么。”艾莉卡自嘲的笑了，这是当然的，毕竟她连‘把衣服穿上’这种事也做不好。
“啊……”突然，少女的嗓子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就当艾莉卡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时，却听不见下文，一条晶莹的带状物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是口水。
“喂喂！！！”艾莉卡惨叫着，慌乱地找起手帕。不行，果然把她留下就是个大错误。而且不管怎么看也无法把这个坏掉少女的过去往阳光的画面去联想。怎么想她都被协会做了很多不那么好的事情。
就算是拼命也要把这个累赘送回去。艾莉卡下定决心，抬起头打算帮她把嘴边的口水擦掉。少女撇过头，盯着窗外的天空。这是艾莉卡头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出表情。她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晚霞色的天空中，绚烂的光芒逐渐飘落。
“那些东西居然来了……”
比特瑞尔城第144号街区的路边，缓缓走出两个身影。在周边的街区，无数的人们在嘶吼奔逃，只有这两个人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其中一个女人穿着深红的风衣，红色的卷发显得张扬。另外一个人是个中年的男人，轮廓鲜明深刻的脸，穿着紧身的黑色皮衣和礼帽，给人禁欲主义者的印象。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全身挂满了银色的铃铛。铃铛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但不可思议地没有发出任何铃声，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平衡感。
他们抬头看着天空，黄昏的太阳早就不再耀眼，但与之相对的，无数闪着白光的球体正从天空缓缓降落。这些光球大小不一，比雪更纯白，比阳光更刺目。
“哼，想不到才一天不到就过来了，难道是闻到了味道？这些垃圾的嗅觉还真是够灵敏。”红衣的女性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摆出不屑的神色。然而从她绷紧的身体，可以隐约察觉到她的紧张。
“请不要这么说，艾格莱雅卿。这只是你给自己失误所找的借口而已。”黑衣的男人摆出严肃的神色说着。“如果样本因为离开了协会保护出了什么差错，你可是要负全责。”
“哈？都是我的问题？你们不好好看好那东西让它毁了半栋楼，里诺却来找我的麻烦。现在把它送去提前适应也是你们几个家伙先提出来的，结果也要怪在我头上？”
“咳，确实我们有提出把样本送去适应者身边的提议，不过到底怎么操作可是还在商议中，艾格莱雅卿。如果你再做出这种个人举动，我将以同为首席的身份提出警告。”
“不要再鬼扯了，德拉斯卿。就算我们同样是首席，除了那位大人之外谁也没法对我说三道四的！特别是你，挂着一身铃铛到处走，恶心死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恶心死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我的女儿还有闪闪发光的东西了！上次有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想要用钻戒向我求婚，哈？没有把他沉到护城河里，只是揍一顿真是太便宜他了我打我自己的女儿还比较狠嘞。而你整天挂着这些光污染物到处走，亏我能和你共事到现在！”
艾格莱雅摆出凶恶的神色，嘴里不断倒出脏字。与之相对的，黑衣男性反常地陷入了慌乱，他的脸色变得青红不定，连嘴唇也哆嗦起来。
“艾……艾格莱雅卿！这样的侮辱……”
“德拉斯卿，你真的以为戴上这些玩意就可以与众不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挂着铃铛却让它发不出响声，这样的矛盾感你挺喜欢的对吧？觉得这样自己就显得稳重了？”
“闭……闭嘴！”
“哼，一开始我也觉得能把这些铃铛控制着不响实在是超人的技巧，结果不就是把里面全部粘起来了么！”
周围逃亡的喧嚣声中，两个人之间呈现了尴尬的沉默。
“咳咳……艾格莱雅卿……”
“要打架，等回去再说。”在嘴上占了便宜，艾格莱雅直接选择无视了对方复杂的神情，再次抬头看着头顶，空中的光芒不断飘落，巨大的光影相互融合，形成一个飘忽的形体。
“第十一神使，神之光么。”艾格莱雅的嘲讽表情消失了。她压低身子，开始快步奔跑，黑色风衣的男人跟在她身后，丝毫没有被甩下的样子就仿佛两个人只是在晨间漫步一样。他们向着那个形体降落的地方跑着——这个地方艾格莱雅在九个半小时前才刚刚造访过。
“德拉斯卿，说到闪闪发光的东西，我可是更讨厌那边呢。”
3
艾莉卡正在翻箱倒柜。
周围的空气变得闷热，窗外能看见零星的火光，焦臭的味道随着晚风飘进了窗户。
“啊啊，真是讨厌的一天。”艾莉卡苦着脸自言自语着。她一边把才到手的残次品少女（从外观看姑且算是少女）拉到房间角落，一边扯开衣柜。大堆的睡衣和内裤散在地上，不过她没有理会。
“放到哪里去了……啊啊不要进来！”
艾莉卡看着窗户，发出了惨叫。两个足球大小的光球慢慢地飘进了房间。它们缓慢地做着无规则运动，因为太过明亮而看不清发光的中心实体。虽然看起来像蒲公英一样无害，但当它们接触窗帘的瞬间，雪白的窗帘噼啪地开始燃烧。
圣光天使——被取了一个听起来很厉害名字的这些东西只能算最低级的上层界生物。如果没有围绕在它们四周高热的圣光光焰，本身就和夏天的苍蝇没什么两样。就算一般人也能够想办法驱逐，当然要在它把房子烧毁之前。
“啊，找到了！”
艾莉卡把一抽屉的衣服倒在地上，胡乱地踩着——其中包括自己最喜欢的那件黑色连衣裙，她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喷灌，属于街头涂鸦爱好者喜欢的那种。罐子外面被涂成黑色，还有一看就很没品味的蝙蝠翅膀logo。最底下写着几个大字：负能量满载！无毒无味，快速杀灭！让您的家免受圣光天使的骚扰！
“啧，设计品位真够差。”艾莉卡小声吐槽，上下摇了摇罐子。这个是艾格莱雅带回来的协会试做对天界用系列商品之一，据说已经开始发售了。虽然原理不明，但是的确很有效（不过对高一级别的上层界生物就没用了，所以基本等于没用）。如果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旦在家里喷了这个东西，就会被负能量（主要是令人不快的气味）侵蚀，产生恶心呕吐之类的副作用。
“也不知道过了保质期没有……”
艾莉卡打开喷嘴，对着窗边的光球喷了过去。难以形容的黑色雾气从罐子里喷了出来，接触到光球的时候，白色的光芒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然后像肥皂泡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又有几只光球飘了进来，艾莉卡开始对它们进行扫射，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奇妙的压抑感，但是艾莉卡管不了那么多，她感觉自己好像正在用针把一个一个的气球戳破，这给她带来了特别的愉悦情绪。
“哈哈哈，去死吧！活该你们这些臭虫！”
艾莉卡大声地笑着，回头对少女喊道“喂！快去拿点水来！水！你知道什么是水吧？！”
白发少女缓缓抬头，显然没有听懂。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和仇恨混合的神情，让艾莉卡有些惊讶。
“啊啊，真是一点用处也派不上！”
艾莉卡回过头，重新对窗户喷射。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扭曲起来。窗帘变成了火把，火舌蔓延到了房梁上。
已经没有办法了。艾莉卡心想，如今只能放弃房子，先出去找个防空洞躲起来。她把喷罐塞进口袋，转身拉住白发少女的手。
“要跑了！”
她冲出房门，跌跌撞撞地向楼下跑。空气中全是糊味，偶尔能看见零星的光团飞舞着。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次性看到这么多的圣光天使。
“怎么会……那么多？”
艾莉卡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按照上层界干涉的模式，根本没法想象一次性出现那么多低级生物的情况。她转过楼梯间，突然从右手中传来一股力道，让她差点摔倒。白发的少女抽回了自己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喂！你在干什么！”艾莉卡叫道，她打算再一次拉起少女，不过少女只是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你在打什么主意！快点跑！”
“……”
“这里要烧起来了！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懂？”
艾莉卡尖叫着，她第一次感觉到面对无法交流物件的厌恶感。白发少女没有看她，缓缓回过头，向着楼梯往上走去。她的步伐踉跄，眼神空白，但是没有犹豫，就象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喂！快回来！你想死么？”
艾莉卡想要把白发少女拉回来，但是少女的力气出乎她的意料，轻轻挣脱就把她甩在了地上。她盯着少女的背影，差点把嘴唇也咬破了。
“既然你想死，我可不管你了！”
艾莉卡站起身，重新向楼下跑去。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早晨艾格莱雅才对她说的“这是非常贵重的样品，请一定保护好”的话。
我才不管，谁要你硬塞给我这种累赘的。
艾莉卡小声念道。她回过头，少女的身影转过拐角向楼上走去，已经看不见了。反正火是从上面开始燃烧的，如果发现不对的话，就算脑子再不好也会凭本能自己跑掉的吧？
所以这可不怪我。艾莉卡重新回头，跑向门外。防空洞在很近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她拉开大门，这次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棺木阻挡她了，所以她轻轻松松就冲出了门口，跑到街上。
“咦？”
黄昏的景色，如今变成了正午。
“这是……怎么回事？”
雪白的街道，雪白的墙壁，耀眼得几乎无法正视。空气中的热气，比封闭的房间还要烫人。
“啊……”
艾莉卡抬起头，缓缓地向天空看去。刺目的光芒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如同正午太阳般的巨大光球，缓缓地悬停在她家的正上方。
无数的小光球在空中飞舞着，占据了整个天空。它们相互碰撞，爆出火花，比小时候和西维亚一起看的烟火还要美丽。
艾莉卡站住了脚步。
也许是因为热的原因吧？喉咙干涩的可怕，仿佛最后一点水分也被蒸发干净。黑色的喷雾罐从口袋里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过就算再捡起它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巨大的光球开始收缩，然后如同心脏搏动般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呀！”
巨大的气浪从空中爆了开来，把她甩到地面上，剧烈的疼痛从全身传来，仿佛一瞬间全身的骨头都折断了。脸颊感受到的是热的发烫的地面，脸颊上的伤口仿佛又裂开了一般开始疼痛。艾莉卡抬起脸，才发现自家的屋顶已经被吹飞了。
“哈哈，哈哈……”
艾莉卡发出了艰难的笑声。一天之内被推倒在地那么多次，真是难以想象的成果。
可恶的天气预报。她腹诽着，缓缓坐起身。屋顶的碎片像下雨一样落在四周，没有被砸到简直就是奇迹了。她看着变成平台的自家三楼，白发的少女正站在那里，定定地抬头看着天空。她仿佛一点也不受铺面的热浪影响，白色的头发象是要燃烧一般在空中飞散着。
“那家伙，真的想死么……”艾莉卡站了起来。白色的光球开始变化，从正中间浮现出不规则的形状。白发少女慢慢地前进，就算从远处也能感觉出她的敌对情绪。
但那肯定不是可以战胜的对手，所以她会死。
真是轻松，只要甩掉那个包袱就好。被等离子体蒸发之后，就算艾格莱雅那个老女人想要找我的麻烦也没有证据。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让累赘吸引注意力，现在赶紧跑去避难所就行了。
对，没有必要多考虑，艾莉卡想着。没常识的女人和脑袋坏掉的女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再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继续趟这摊浑水了。
艾莉卡站起身，向街角走去。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条黑色的连衣裙，那是西维亚在她十六岁的生日送给她的，就算两个月的薪水也买不到的高级品。那条裙子有着轻飘飘的荷叶边，无论怎么看怎么可爱。
不带上那件衣服可不行。
艾莉卡这样想着，重新向着火的房子里跑去。
4
艾莉卡正在流鼻血。
当然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够健康的想法或者其他原因，只是单纯的撞伤而已（而且是今天的第二次）。不过她不太敢去找镜子，虽然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太在意，但是如果鼻子被摔歪掉，人生也就可以当做结束了。
她捂住鼻子，带着腥味的液体不停地从指缝流下来，黏黏的感觉有些恶心。热空气让她喘不过气来。在平时毫无感觉的楼梯现在爬起来也分外费劲。
“我真是白痴。”
她自嘲着，走上了二楼，自己的卧室已经浓烟滚滚，那些漂亮的荷叶边估计已经变成了灰。她在心里默哀了两秒钟，然后向三楼走去。强烈的热气从上面吹下来，让她浅金色头发的尾部卷曲了起来。
原本是三层楼的地方，变成了天台。房顶已经消失了，墙壁毁了一半。离地面不远的空中，漂浮着白色的影子。扭曲的影子变成类似人的形状，但是在强光下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只是盯着那个影子，艾莉卡就再也没法移动了——面对绝对存在而产生的本能恐惧和敬畏压制了肉体，让她差点就吐出来。
白发少女正向着那个影子冲刺。
无法想象那是前一秒钟还慢吞吞的生物能做出来的动作，以飞蛾扑火的气势跳起来，狠狠地撞了过去。白色的影子发出强光，象是要周边全部有机物焚毁一样挥霍着能量。木质的房梁、家具、少女的衣服在一瞬间变成了灰烬。艾莉卡甚至产生了白发少女纤细的身躯在一瞬间变成焦炭的错觉。
少女撞上了那个影子，仿佛不受光焰的影响，直直地冲了进去。空中爆开巨大的火花，比白昼还要明亮许多。下一刻，少女的人影从空中衰落，像破抹布一样落在地上。看起来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被光焰伤害，仅仅是一次接触，她的头发已经烧焦，全身到处都开了口子，鲜艳的血液和不知名的液体涌了出来，但却被烧焦的伤口阻挡住，只能缓缓地渗出来。
“咿……”艾莉卡发出短促地尖叫。
就算看着也会痛，对人类而言致命的伤口——不过即使承受了致命伤，白发少女还在动。她像被踩扁的蟑螂一样抽动着手脚，尝试着爬起来，然后再一次向着敌手走去。她的全身都是伤，但是一点痛楚的感情也没有表现出来。
艾莉卡终于确信了——这个少女不是人类。人偶一样的行为模式，没有痛感却对上层界生物有着敌意，还被那个女人叫做重要的实验品。
“简直就像……兵器一样。”
艾莉卡低语着，无声地笑了起来。早就应该想到的，奥术协会既然自居抵抗战线的领导，那么从那里出厂的实验品也只能是这些玩意。特定背景下太过王道的展开，没有想不到的道理。
唯一不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艾格莱雅……为什么要把这种玩意丢给我？”
她抱住被热气吹得发痛的脑袋，抬起头。白发少女再一次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在热风枪下被切割搅拌，终于一动也不动，爬不起来了。
艾莉卡慢慢地站起来，走向倒在地上的少女。每走一步，强烈的热气都烧灼着她的脸颊。少女躺倒在地上，全身都是大片的伤痕。她的头发被凝结的血液糊在身上，看起来有些悲惨。
突然再一次地，艾莉卡感受到了少女的美丽——莫明的战粟袭击了心房，呼吸也趋于停止，就好像初见面时的那种感觉。她用在废墟中划满伤痕的右手覆上了少女同样划满伤痕的胴体，暗红的鲜血混在一起，发出淡淡的光泽。
“真是没用的家伙，协会的产品性能就那么差么？”
艾莉卡刻意摆出嘲讽的表情，但是很快被惊讶代替。巨大的气浪从少女的身前爆发，把她吹飞到墙边。她狠狠地撞到墙角，肋骨也差点断掉。她感觉到喉咙发甜，在朦胧的视线里少女的身体正在发出强光，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从她的身体上传来。她的背部的肌肤被撕裂，和身型不搭的巨大的金属制品向外翻了出来。
少女发出嘶哑的惨叫，全身上下都爆开可怕的创口，难以想象曾经存在于体内的金属物肆意地破坏着那个身躯，尖锐的利刃从双手刺出，背后展开巨大的金属羽翼。她重新站了起来，如同被金属的骨架硬生生支撑起来一样。
艾莉卡看着那个背影，失去了知觉。
“这还……真是凄惨。”
艾格莱雅站在被烟火点燃的楼层上说着。
火已经渐渐地消退，四周还散布这零星的火星。前一刻还耀眼异常的巨大火球，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方圆数十米的地面，银白的液体呈现放射状喷洒，飞溅得到处都是——那是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物质，有着奇妙的晦暗光泽。白发的少女倒在正中，一动也不动，她背后金属色的巨大双翼僵硬地伸向天空，如同即将崩坏的青铜雕像。
“就算对方是顺位比较低下的神使，居然这么轻松就能打倒……果然，这个东西是最棒的。”
艾格莱雅在少女的旁边蹲下身，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嘴角露出有些残虐的笑容。
“就算这样，实验品受的创伤也实在太大了。维修费恐怕得算到擅自处置实验品的您头上，艾格莱雅卿。”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群家伙只有推卸责任的时候才那么机敏……呸，麻麻的。”艾格莱雅毫不在意自己红色的风衣被弄脏，她用衣袖蘸了一点地面上银白粘腻的液体——那大概是火球消失后残留的物品——然后放进嘴里。德拉斯在旁边看着她的举动，表情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结果不是很好么？适应者确实起到了作用，这玩意也派上用场了，不是皆大欢喜么？”
“哼，确实不能否认。”德拉斯回过头，看着躺倒在墙边，已经失去知觉的另一位少女。“虽然符合预计，但是性能提升实在惊人……果然不愧是……”
“停，德拉斯卿。接下来的话可不适合在外面说。”艾格莱雅干脆地打断了男子的话，站起身道：“等到回到协会，有的是时间让你总结。”
“也对，必须向特劳特大人报告才行。”德拉斯严肃地回话道。“这可是伟大的胜利，值得庆祝。”
“我才不管这些，你们这些废物不是天天都在庆祝么？”
艾格莱雅走回白发少女的身边，仿佛不费力气地轻轻一拉，便把那个躯体连同巨大的金属部件一起背在了背上。
“唉，赶紧回去睡觉好了……那边那个就拜托你了，德拉斯卿。”
“我还以为您一定会把那个重的东西交给我，艾格莱雅卿。”面对她的举动，黑衣男子少见地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可不是那种出卖同僚的角色。”
“我觉得您比这种角色更加恶劣。”德拉斯毫不犹豫地回答。“要是平时，您绝对会自己抢先运送轻的一边……不对，全部丢给我也不是没可能。您在想些什么？”
“什么也没想，请不要过多怀疑，德拉斯卿。我只是有些不想搬运那边那个而已。”
“哦？难道这不是您的女儿么？”
德拉斯提问道。面对他的问话，艾格莱雅只是冷淡地轻笑。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她摆出嘲讽式的招牌表情，然后大步向楼下走去。她用眼角瞟了一眼昏迷的艾莉卡——全身都是开口，不少地方流着血，但却没有受过重伤的样子。
“真恶心。”
她厌恶地撇着嘴，用没人能听见的音调小声说着。
5
艾莉卡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向周围看去，身下是雪白的床单，窗帘缓缓地随风飘舞。
“好痛。”
她小声说着，慢慢坐起身，全身的骨头发出呻吟。她低下头，自己被换上了病号服，衣服下面的身体到处缠满了绷带。缠的手法很不美观，有些地方只是胡乱地打上了结。
“哦，你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身边传来，让艾莉卡在一瞬间被吓到了。她转过头，一个身穿黑色皮衣，身上缠满银白色铃铛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他戴着宽檐的帽子，看不清表情，看起来象是艾莉卡最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总之按照定式，先提出问题。
“这里是奥术协会，你被运送到这里治疗。”
“治疗？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被第十一神使袭击的缘故，所以优先将你纳入协会的保护之下。”
黑衣的男人标准地配合着她的提问，让她觉得有些无趣。
“那个……我是谁啊？”
“你是……诶？”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有失忆展开呀，太烂俗了。”
艾莉卡摇摇手，重新躺回床上。黑衣男子的惊讶表情差点让她笑出来。既然对方是协会的人，那么就没有客气对待的必要了。
“哼，果然是艾格莱雅卿的女儿。”黑衣男子撇了撇嘴，没有动怒。“连惹怒人的方式也那么像。”
“说话真不好听，我跟那个女人可没什么关系哦，大叔。”
“哼，是么，连互不承认对方的这一点也很像。”
“不要胡扯了。既然你认识那个女人，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么？怎么看我也是被那个女人算计了一通。”艾莉卡恨恨地咬牙。从早上的棺材开始，自己就已经掉进了阴谋里，这点不用想也能够确认。
“咳咳，协会本身是做了周全的准备，今天的事情都只是意外而已。”
“做好周全的准备把我卷进来？”
黑衣男人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
“如果说造成你的麻烦，我代替协会道歉。之后会好好向你说明，包括今天的事故，还有实验品的事情。”
“实验品……”艾莉卡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昏迷之前白发少女浑身被金属撑开的怪异形状。
“那家伙……怎么样了？”
“啊……你说那个实验品？正在维修中。”
“维修……是么。”艾莉卡舒了一口气，虽然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担心一个人偶的状态。不过，用‘维修’而非‘治疗’来排除生命的脆弱性，反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如果说由于实验品的原因给你造成不便，再次向你道歉。”
“哼，是么。协会的人还真是会做表面功夫，只有说话那么漂亮。”
艾莉卡偏过头，继续用恶言来对抗。但是，黑衣的男人和艾格莱雅不同，无论怎么说也不会动怒，有一种拳头打进空气的无力感。如果说能够在言辞上反击的话，也许会更有趣一些。
“抱歉，请让我订正。但奥术协会产品的美丽胜过言语。”
“是么？真是……”
艾莉卡停住了口，只有这句台词意外地不容易反驳。
“不要再继续吹牛了，你们的话有什么可信的。”她扯了扯身上的绷带。“说是把我纳入保护，还提供治疗？你们绑绷带的技术都差的可以，还有什么脸面自我吹嘘啊大叔？”
艾莉卡堂堂地看向黑衣男人，继续用高压态度来试探对方。男人的脸色有些发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似乎在犹豫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就是这样，恼羞成怒地喊叫才适合你们呢。
对，像艾格莱雅那样就行了。艾莉卡在心中默念。
“非常抱歉，医生正在休假。”
出乎意料的是，中年男子再次压低了姿态。
“你的绷带，是我包的。”
“……”
连惨叫也发不出来，真是漂亮的反击。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被中年大叔给……”
黑暗的走廊上，艾莉卡一边狠狠地跺脚一边向前移动。
因为步伐太重，全身的伤口都被牵扯着一阵疼痛，但这完全比不上内心的创口。
“唔哇，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不洗澡的话……咿！”
“咳咳，艾莉卡小姐……”
德拉斯跟在少女的身后，小声地说着。他的帽檐压的更低，仿佛要盖住整张脸一样。
“不要和我说话！你摸了少女的身体，居然还有脸面说话？”
“……真是，对不起……”
“闭嘴！既然都摸过了那除了求婚台词以外一个字也不许说！”
“诶……啊？”
德拉斯嚅嗫了两声，最终还是决定闭嘴。他跟在艾莉卡身后慢慢走着，窗外的月光照在少女的发尾上，闪现出淡淡的光泽。
这里是奥术协会总部大楼的最高层。
位于比特瑞尔城中心的奥术协会，是如今人类社会最高级别的组织。
协会的核心建筑是半月形的大楼，五层的高度，两侧的跨度超过一千米。建筑的外墙上布满了灵气感应装置和护法装甲，让原本壮丽的建筑变得臃肿不堪。在半月建筑的中心，是高达数千米的巨大高塔——这是旧时代遗留下的建筑里难得保存完好的一个，如今被作为协会的总部使用。数道窄小的拱桥回廊从半月的大楼延伸到塔中，把整个建筑群编织成网状。
艾莉卡正走在这其中的一条走廊里。从刚刚她就看不见任何人，黑暗的建筑给人神秘和恐怖共存的感觉。两边的窗户可以清楚地俯视整座城市，对恐高症的人而言可能会是可怕的折磨。
“喂，到底要去哪里啊大叔。”艾莉卡发问道。“让我回去啦。”
“咳咳，请您稍微配合一下吧，这是特劳特大人的传唤，如果就在这里放您回去的话……”
“那跟我又没关系。”
艾莉卡干脆地打断德拉斯的话。德拉斯默默地抬手擦了擦汗——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在面对艾格莱雅一样，被吃的死死的。
“总之，艾莉卡小姐也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吧，请一定再忍耐一下。”
“怎么可能，我一分钟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艾莉卡快步地向前走，她的心底确实有一些不知为何的焦躁。艾格莱雅的目的，白发少女的事，还有自家被袭击的理由。
还有，自己触碰少女身体时出现的那道光芒……
“总之，只要听完解释我就要走。”
她嘴硬道。走廊从斜坡趋于平缓，似乎已经到了尽头。两边的窗户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诡异的雕刻和咒文纹样。淡淡的烛光照射着走廊尽头的厚重大门，门上血色的星状纹路好像即将向下流淌一样，妖异地摇晃着。
“这也是协会的品位咯？”
艾莉卡回头嘲讽似地说，不过德拉斯只是压低声音，淡淡地回答。
“和品位无关，这里不需要美学存在。”
“前面就是承载数百年人类血泪的地方，奥术协会的最核心。这里唯一需要的，只是血涂的智慧以及沉默的抵抗精神罢了。”
德拉斯把手指放在嘴边，摆出肃静的手势。被他的气势影响，就连艾莉卡也屏住了呼吸。
黑衣男子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巨大的欢呼声扑面而来。闪烁的灯光刺得艾莉卡一时闭上了眼睛。无数的人在欢呼着，还有人对着门边发射彩带。正对大门的墙上，巨大的“热烈欢迎艾莉卡小姐”“庆祝人类的伟大胜利！”“救世主大人万岁！”之类的奇怪横幅被挂的到处都是。空气中飘着烤肉和香槟的气味。
艾莉卡呆呆地张大嘴，看着前面黑衣男人的身影。他像个木头一样停滞不动，全身微微颤抖——虽然艾莉卡没办法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确信那一定会是从见面开始最有趣的一张。
6
“哎呀哎呀，我们这十几年难得做成功一件事嘛，小伙子们都变得比较兴奋。”
在宴会的废墟里，金发的男人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艾莉卡和德拉斯说道。
他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半边眼睛，稍微缓和了一下锐利的眼神。豪华的西服和手上的高脚杯都在烘托他的贵族气质，但是全部被他膝盖上玩闹的几只小猫给毁掉了。
“忘了自我介绍了吧？我是奥术协会附魔系首席，里诺。代替特劳特大人，姑且是协会的常务执行人。”他用手轻轻骚着小猫的喉咙，让它们在膝盖上打起了滚。
“……”
艾莉卡无言地看着他。这座大厅里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但是遍地的垃圾显示出就在刚才这里还是狂欢派对的会场。从进入大厅开始，她就被无数陌生人围了起来欢呼，还险些被几个猥琐的大叔抱住，只是应付这些就让她筋疲力尽了，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
“其他的人也介绍一下好了。”里诺摇摇手上的酒杯，把手指向身后。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年纪看起来并不比艾莉卡大多少。坐在桌边，手里握着烤鸡翅自顾自吃着的是金发的少年，秀丽如少女的容貌和英挺的身材只能用完美来形容，只是眼神显得有些空洞。在他身后的柜子边上坐着一位少女。她穿着睡衣，脸埋在厚厚的书里，只露出湛蓝的双眼看着这边。
“这位是防护系首席杰罗姆，那边的是预言系首席安德莉亚。”里诺说道。“看起来虽然不太成熟，但可是我们优秀的同僚。”
“哈……”
艾莉卡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人，但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几个人就是人类抵抗战线的领袖。
“还有你后面那个阴沉的男人，虽然你们可能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死灵系的首席德拉斯，顺便说一句他的铃铛只是装饰。”
“咳咳，里诺卿！”德拉斯不满地说道。“请不要开玩笑！您擅自使用神圣的礼堂开庆祝会这种玷污传统的行为我没有批评也就罢了，居然还……”
“好了好了，德拉斯卿，总是那么严肃会起抬头纹的。”里诺摆出营业员的笑容一笔带过，然后站起身来，行了一个鞠躬礼，他膝盖上的小猫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喵呜声。
“欢迎加入协会，艾莉卡小姐。荣光与您同在。”
“我可从没说过要加入你们来着。”艾莉卡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来听听解释，索要赔偿而已。之后请一定要让我回家。”
“请不要这么说，既然您的养母也是我们的一员，那么我们理所当然地欢迎您加入我们温暖的大家庭里来。”
“什么温暖的大家庭啊？不全都是欲求不满的大叔么！”艾莉卡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全身的立毛肌都开始颤抖。“你们之后怎么废话都可以，赶紧把话说完然后放我回去啦。”
“哈哈，如果我们家的孩子有什么失礼之处，我会代替他们赔不是的。不过他们很少看见您这样年轻可爱的女孩子，所以也值得原谅吧。”
“不对不对不对，这完全构不成值得原谅的理由？”
艾莉卡突然觉得很疲惫，里诺营业性的笑容让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看向在场的另外几个人，被叫做杰罗姆的少年依然眼神空洞地啃着鸡翅，睡衣少女埋头啃著书本。至于德拉斯，大概是被所有人无视了有些伤感，正垂头丧气地站在墙角，就连身上的铃铛仿佛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如果协会的八大首席净是这样的人，人类能存续到现在真是很神奇的事情。
“总之，我负责向您说明如今的情况，可以吧。”
里诺更换了表情，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艾莉卡回过头想要找个椅子，不过没有找到。她想了想，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首先，基本的背景介绍就不用了……艾莉卡小姐，您应该很清楚人类目前的危险状况吧？”
“啊？嗯……虽然看你们刚刚的样子有点看不出来。”
“哈哈哈……您真会开玩笑。”里诺有些刻意地笑着。“总之，我们在对上层界的战斗中一直处于下风，虽然说一般的上层界生物我们还有对抗的办法，但是面对十二神使这样的对手，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
“我懂，打不过的强大敌人嘛，还是十二个。”
“我们奥术协会的悠久历史和奥术知识，全部都是为了人类的存续而存在的东西，所以说必须要有对抗更高位存在的武器才行，不是负能量喷雾器和对天界生物用达姆弹，而是更加强大的东西。”
“是么……真伟大。”艾莉卡敷衍着点头，她依然抓不住对话的重点。不过里诺好像对她的无聊反应感到生气，语气强烈了起来。
“艾莉卡小姐！这是重要的工作！难道您认为这场战斗是无聊的东西么？！”
“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人类灭亡就灭亡好了？”
“这可不行！这是健康向上的青少年该说出的话么？！”里诺拍着桌子大声说：“杰罗姆卿！请给出标准回答！”
“没所谓啦，反正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金发的少年抬起头，用提不起劲的语气回答着。
“这可不行！安德莉亚卿！”
他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地转过身，向另一侧的少女问话，不过少女只是压低脑袋，把自己更深地藏在书后面。
“里诺，好吵。”
她这么说完，就没有说话了，仿佛在场的人都已经消失了一样。艾莉卡看着他们的互动，越发觉得首席都是些不太正常的人。
“总之，这是神圣的战斗。”里诺回过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着，“您理解了么？艾莉卡小姐？”
“唔，嗯。”虽然还有很多忍不住要说的，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艾莉卡小姐，您实在太过消极了，艾格莱雅卿相比您而言实在是积极太多了，如果您知道她为协会所做的贡献的话……”
里诺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让艾莉卡突然产生了想封住他的嘴巴的冲动，但是她来不及付诸实践，里诺的话就另外一个女声打断了，那个声音清晰而突然，是艾莉卡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之一。
“有人在叫我么？里诺卿？”
艾莉卡轻啧了一声，回过头看向大门。红色风衣的女人凛凛地站在那里，身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存在感。她看也没看艾莉卡一眼，就向大厅的正中央走去，轻轻地跳到了餐桌上——就好像她本来就该呆在更高处一样。
“艾格莱雅卿，您终于来了。”里诺露出笑容说道。“艾莉卡小姐的性格实在有些消极，我正在想办法纠正她呢。”
“是么？不要白费力气比较好里诺卿。”艾格莱雅面带讽刺地笑着。“那个死小孩可不是消极，只不过是心理变态外加受了创伤，所以说思维不太正常外加有点反人类倾向罢了。”
“是么？那还真是严重。”
“哼，确实够严重的，可能是小时候受了太多的家庭暴力，所以说性格比较坏吧？真是可怜。”
“你也有资格说这种话么！艾格莱雅！”终于忍无可忍，艾莉卡大叫着。艾格莱雅微微偏过头，仿佛刚刚才发现了艾莉卡的存在一样。
“什么呀，你在啊。”
“你这女人……”艾莉卡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自己没有爆发。“……我要回去了。”
“那可不行，里诺卿，刚才的说明到哪了？”
“我没心思听什么说明！”
“哎呀哎呀，不要吵架嘛。”金发的男人满脸微笑地**两人之间，摆出劝架的姿态：“艾莉卡小姐也是，愤怒可是美容的大敌呢。”
“易怒还真是抱歉。”
艾莉卡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起自己的心情。她今天已经受够折磨了，所以根本不在意再拖那么一段时间。只要忍过这几分钟，出了门之后就和这些奇怪的人没有任何交集，她依然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
“请继续吧。”
她刻意不去在意艾格莱雅的目光，向里诺点头。金发的男人看着这样的她，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7
“所以说，最重要的是兵器。”
里诺继续说着。艾格莱雅默默地坐在桌上，安德莉亚低着头看书，杰罗姆和德拉斯也没有说话，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他的慷慨陈词反而变得微妙起来。
“艾莉卡小姐，说到兵器的话？可以想到什么？”
“诶？那个……强大？”
“对！作为性能而言要给人信赖感，足够的强大。外观也很重要，必须是冲击力和威严感并存的外观，能够让人从心底认同其强大的设计！”
“嗯……”
“武装也是很重要的，必须兼顾白刃战和炮击战两方面的使用，所以说在平衡性的设计上也是关键，兼顾灵活性和重火力，在考虑到外观的因素，那么就只有做成少女的形态……”
“等……等一等。”
艾莉卡打断了里诺的长篇大论，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是无论如何也有不能认同的地方。
“所以说，你们做的什么最终兵器……就是今天早上送到我家的……”
“没错！怎么样？很不错吧？顺便说一句，主设计师是鄙人。”
“啊啊……”艾莉卡犹豫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金发男人的表情太过骄傲和耀眼，让她不太能够正视。
“可是，一般而言的最终兵器……不应该是机器人么？”
“……”
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兼顾白刃战和炮击战也好，性能强大外观威严也好，灵活性和重火力也好，既然是对战人外的高位生物，那么使用机器人才是王道的设计才对。
艾莉卡环顾四周，里诺的表情停滞在脸上。
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哦哦哦！！”
打破沉默的，是出乎意料的人的尖叫声。
从刚才开始就摆出死鱼眼表情，似乎被叫做杰罗姆的金发少年向着艾莉卡扑了过来，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出乎意料的展开让她发出短促的尖叫，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金发少年一边抱着她，一边回过头用有史以来最闪亮的表情看着里诺。
“里诺！我说过什么来着！果然不是机器人是不行的！”
“咦？咦？”
“大姐姐！你真是太棒了！果然还是有人理解我的！”
“咦？等！等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艾莉卡拼命挣开了金发少年亲过来的脸，慌张地逃到了沙发背后。金发少年看着里诺，眼神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早就想说了，里诺你做的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垃圾。什么外形什么性能全都不行啦，你知道光是为了搭载炮击战模块我花了多少工夫嘛！还不是因为那个家伙做的太小啦！还有那个弱不禁风的体型，一点美感都没有啊！”
“杰罗姆卿，我应该解释过……”面对突然兴致高昂的金发少年，里诺依然保持着营业微笑：“再说，这个设计可是在八人决议上通过的。”
“那只是因为首席里面未婚大叔的人数比较多吧！”杰罗姆毫不犹豫地直指要害。“你们这些家伙为了自己的变态需求，给我们组装维修的造成多大的麻烦啊！艾格莱雅，安德莉亚！你们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别把话题丢给我，已经决定的事情早点闭嘴，杰罗姆卿。”
“杰罗姆，好吵。”
出乎意料的，女性阵营全部投了反对票。杰罗姆似乎也没有受到打击。他嘟嚷着“艾莉卡姐姐是我的伙伴”之类的话想要继续争执，不过却被艾格莱雅干净利落地拎着衣领提了起来丢出了门外。就算关门的一瞬间，他都看着艾莉卡大喊着“艾莉卡姐姐我喜欢你”，这让艾莉卡有些后背发凉。她看着里诺，对方轻轻吹了一个口哨，然后向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个嘛……你看。”里诺重新开口。
“杰罗姆卿虽然在装甲方面提供了很多协助，只可惜他除了机器人之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所以……”
“他对什么有兴趣我不管，但是不要对我有兴趣啊。”
“是么？我倒觉得艾莉卡小姐和杰罗姆卿很般配？”
“千万不要！好恶心！”
“什么呀。”里诺发出了有些可惜的感叹。“艾莉卡小姐，少女的人生价值就是恋爱和革命呀。”
“闭嘴，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少女的人生！快点回到正题！”
“好吧，是恋爱的话题？”
“是兵器的话题！！”
艾莉卡看着里诺的笑脸，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够成为首席——艾格莱雅也是，里诺也是，杰罗姆和安德莉亚，可能连德拉斯也一样。他们拥有太过强大的‘自我’，无论任何人的行为也不会让他们动摇。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奇怪的人。
奇怪到让人忍不住要发笑的地步，一不注意就会被牵着鼻子走——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住。
“所以说，您的力量是必须的。”
所以警惕性也会不自主地放松。
“……请为了我们奉献这一力量吧。”
因为前面的对话太脱线的原因，所以根本没有注意里诺的发言。艾莉卡迷茫的点了我点头——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精神松懈了，金发的男人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为了人类，请您协助我们，艾莉卡小姐。”
“咦？为什么？”
“为什么，我刚才才向您解释过呀。因为我们的最终兵器搭载了二段变身的机能，所以需要您在战斗中提供触媒这件事。您不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么？”
里诺用理所当然的高兴表情回答，这让艾莉卡陷入了慌乱。
“等一下等一下！你什么时候说过呀！还有前面废话了那么多为什么最关键的地方就一笔带过了？”
“唔？是么？”
“不要装傻！二段变身是什么啊？触媒又是怎么回事！”
“您不会不理解呀，既然是最终兵器，那么搭载瞬间爆发的增强装置不是当然的么？至于触媒，艾莉卡小姐也应该知道才对……”
艾莉卡呆住了，她回想起傍晚的那个事故。白发少女倒在了地上，然后下一瞬间从身体里长出奇怪的零件。
在那之前么？她拼命回忆着。她走向少女，用在废墟中划满伤痕的右手覆上了少女同样划满伤痕的胴体，暗红的鲜血混在一起，发出淡淡的光泽。
“没错。”
里诺用手背撑住下巴，有些愉快的笑了。
“是您的血，艾莉卡小姐。”
“……我的血？”
“正是如此！”里诺答道。“所以您的协助是我们胜利的关键，为了人类的未来，请您奉献自己的力量吧。”
艾莉卡看着金发男子的脸，营业性的笑容没有变化，就好像刚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崇高的使命感、人类的未来这种沉重的东西，在他嘴里就象是在挑选饭后甜点的种类一样微不足道。
“我拒绝。”
不可能同意。人类的未来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自己跳入火坑可不是单单愚蠢能够形容的。
“说起来，根本不可能会同意吧？你要我这样普通的人去为了人类而战？根本就是自杀。”
“什么……艾莉卡小姐，请再考虑一下。您可不是普通人，而将变成英雄哦？代价仅仅是在战斗的时候偶尔提供一下血液而已，这可是很便宜的交易呀。”
“闭嘴啦！什么叫便宜的交易？你让我搀和进那样的战斗里去？那就不是损失点血的问题了！”
艾莉卡恶狠狠地反驳。她终于明白了里诺的计划，从早上开始的一切，说不准都是协会为了把自己卷进去设置的陷阱。金发男人露出悲伤的表情，似乎还不打算放弃。
“艾莉卡小姐，我们肯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只有这点我绝对不相信！再说，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也行哦，小鬼。”
打断她的是艾格莱雅。她回过头，艾格莱雅从桌上跳了下来，慢慢地向她走来。
“说的那么客气还要拒绝？真是没有眼力。”她走到艾莉卡的身后，高跟鞋狠狠地踩在艾莉卡的脊柱上，让她摔倒在地上。
“既然你想要拒绝的话，我们这边也无所谓——反正还有你的妹妹。”
“艾格莱雅！你……”
“不要用这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我也知道一直用同样的威胁方法太逊了。”艾格莱雅淡淡地说着。“不过，既然说到威胁模式，就没什么比血缘更棒的了，对吧？”
“艾格莱雅卿，您这样也太过粗暴了。”里诺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出声道。“您这样剥夺我说服他人的乐趣，即使是同僚也不能原谅。”
“抱歉了里诺卿。可是这孩子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倔强很多呢。一般的洗脑方法可是没有效果的。”
“是么？这反而让我更有兴趣呢。”
里诺重新俯视着被压在地下的艾莉卡，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毕竟我也是替那件最终兵器塑造过人格，您不会怀疑身为附魔系首席的我的技术吧？”
原来那家伙是被你玩坏成这个样子的啊。
“当然不是怀疑您，不过这样子明显更有效率——对吧？艾莉卡？”
艾格莱雅压低声音，凑近了艾莉卡的耳边这样问道。
“你会为了保护人类这一伟大事业加入我们，与我们共同战斗，奉献你的鲜血和生命……是这样没错吧？”
“啊。”艾莉卡点了点头，用力挣开了红衣女性的压制。“我答应你，既然你用西维亚来威胁的话我根本没法拒绝不是么？不过艾格莱雅，我绝对不会事事如你所愿的，只要有机会，我不会介意于颠覆你们的计划，推翻你们的组织，对了，说不准还会把你们杀得一干二净——就算这样也没问题吧？”
“哼，当然。这就够了。”
艾格莱雅高傲地点头，松开了她。艾莉卡扶着地面，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毫不掩饰地把厌恶的目光投向艾格莱雅——从早上开始，当她收到那个人偶时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在艾格莱雅的计算之中了。不对，并不是从早上开始的，从更早之前，自己就已经被她给玩弄在鼓掌之上了么？
“喂，还有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是我？”
艾莉卡问道。艾格莱雅和里诺的解释看不出破绽，简单得难以置信，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但就是这点才显得更加恐怖。
“为什么？多么简单。”
艾格莱雅笑了。她的嘴里说出轻描淡写的、毫无说服力的台词。
十分王道的台词。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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