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之地生活的日子，用孤独来形容已经是很牵强了。虽然不知道那些懵懂的亡灵是如何想的，但是自依诺璃恢复了意识以来，她就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说得上是有智慧的生物。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是至少精神上还算是个人类，而人，是一种群居动物。
虽然说这个女僵尸突然偷袭的举动让依诺璃非常不爽，但是她倒是也不担心收服了这家伙之后会出现什么乱子——至少目前来看不会。
依诺璃将镰刀的尖端从那头颅之中抽了出来，将上面沾染的粘稠血浆甩在地面上。她蹲下身去凑到了头颅之前，用魔力点亮了法阵。
法阵的线条带着许些紫色，从中延伸而出的能量看上去就像是毒蛇一般刺入了女僵尸的头颅之中，直达对方的魂火。
“不要抵抗，这是契约，接受它我就留你一命。”
“呃……”
黑暗契约……在传递过去的时候，那僵尸显然明白了自己心里打的小算盘要落空了。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个法术，但是很显然这个和魂魔法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术式，是用来支配其他亡灵的。
不仅仅是一种奴役般主次关系的确定，同时也将双方的魂火撕扯出一部分缠绕在一起。如果仆从死亡的话，主人也会受到伤害，而主人死亡的话——所有仆从都会陪葬。
上了贼船就很难下来了——而如果拒绝的话，丝毫不用怀疑那把大镰刀立马就会把自己劈成两半，女僵尸咬了咬牙，任由那股魔力刺入自己的魂火。
与领主构筑契约的过程显然要更长一些，数十秒过后，感受着脑海中的连接，依诺璃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哼哼，现在你就是我的仆人了~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如果还没有的话我就给你取一个喔~”
似乎先前的火气已经消去，依诺璃随手一挥将镰刀重新化为影能收入体内，朝着自己新的仆人问道。
柯丽莎看着自己新主子，从外表的年龄来看要比自己小上不少。虽然亡灵的精神年龄不能以外表来算，不过这种像是小孩子捡到新玩具一样的表情……
甚至都能预感到这人一定会取出一些王铁蛋之类的西方原始人才会用的名字。
“我，我叫柯丽莎，新名字麻烦就免了。”
“啧。”
有些不愉快地别过头去，依诺璃道：“好吧，可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如果是在骗我我现在就弄死你。”
“呃……主人你别急，等我先站起来。”
柯丽莎的眼睛转向了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幻肢用力一样皱着眉头，而那具无头死尸则像是被触动了一样，抽搐了几下后便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径直走来将头颅放回脖颈上，柯丽莎在伤口处扭了几下摆好位置，双手托着头说道：“嗯嗯，接下来这么摆一会就好了。”
“嘶……你这个僵尸还有点厉害啊。”
虽然说亡灵生物并没有要害之类的地方，但是硬要说一个弱点的话，大部分低级亡灵如果头部脱离了躯体，那么基本就丧失战斗力了。
或许魂火还没熄灭，但对于依诺璃以前见过的低级僵尸来说，这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我不是僵尸，我是巫妖！”
柯丽莎有些执着地说道，而依诺璃则是不解地问：“巫妖？那是什么东西？”
“巫妖就是……呃……就是，就是会魔法的高级亡灵！”
“就是会用魔法的僵尸咯？”
“……是很厉害的僵尸！”
“到头来还不是僵尸吗。”
“咕……不，不一样的啦。”
似乎是放弃辩解，柯丽莎发出了无力的声音，双手托着脑袋走到了依诺璃的身前，试图转移话题道：“之前答应你的，我去带你看我的工坊。”
“嗯，带路吧。”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柯丽莎带路，早在依诺璃抵达城堡之前，她就在远距离用灵魂感知扫描了这个建筑。这位自称是巫妖的女性自作聪明地在自己的【工坊】周围布置了干扰，但是事实上在灵魂感知中这和一大片污渍没有任何区别，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不过现在依诺璃也并不着急，就跟在柯丽莎的身后慢悠悠地飘着。
在洛卡达拉死后，外界正在搏斗的亡灵们也逐渐停止了动作。通过威压控制的亡灵并不会因为主人的死而受到什么负面影响，顶多就是失去命令而重新回到只有本能的模糊状态了。
不过它们留下来的痕迹却是实实在在的。那疯子骷髅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捣鼓出来的投石车和攻城锤却还算实用，把这个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古堡弄了个七零八落。
看着那带着破洞的墙壁，再考虑一下现有的技术，想要指挥亡灵修复这里应该会很麻烦——如果有魔法的帮助就好了。
不过她并不会这种法术。
“我说，那个洛卡达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的仇人吗？”
“我也不太清楚……很早以前这家伙就会不断来骚扰我，还说我是人类所以必须要杀掉之类的。”柯丽莎一边走着，一边叹了口气，“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有几个手下，每次逃走又回来后就会带着更多人来，最近一次就是现在这样了。”
“嗯……？但是看他的样子也是个人类吧？”
“或许是脑子出问题了，很多亡灵都是这样。像主人你我这样有着自我意识的亡灵在领主之中也非常少。”
“在领主之中……？你还见过其他的领主吗？”
“是啊是啊。”柯丽莎点了点头，“我派最弱的手下走到能控制的最远范围来打探情报，从这里出发到边界的距离至少还有三位领主存在——而且这些家伙似乎全都是疯子。”
“诶……我还以为到了领主，大家都会恢复意识来着。”
原本能够凭借本能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中挣扎求生，能够达到领主级别的亡灵就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了，但是现在来看，即便是领主，单轮恢复记忆与人格的层面而言，也不一定有保障。
能够遇到像柯丽莎这样有着完整人格的亡灵，可以说是依诺璃运气不错，她现在更加庆幸自己没有一刀砍死这只巫妖了。
“呃……主人你也应该活了挺久得了吧，难道没有见过其他领主吗？”柯丽莎抚摸着自己的脖子，颈部的伤口再过一会应该就能愈合了。“亡灵一步步恢复意识的过程其实很容易出现差错的，你应该也知道吧？”
“不知道。”依诺璃摇了摇头。“虽然一开始没有记忆，但是我却有意识。”
“……哎哎哎？？？”
柯丽莎停在了原地转身看向了依诺璃，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后者则是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飘在空中。
“等，等下，也就是说，主人你从一开始就有智慧吗？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嗯……”依诺璃抓了抓头发，“我也记不得了，你在这里活了多久了？”
“嗯……如果是以蓝月波动周期来算的话，应该有一百九十二年七个月又十二天。”
“一……一百……九十？八天……八天……八天……”
看着白色人影露出的差异表情，柯丽莎有些尴尬的问：“呃……很，很奇怪吗？八什么？”
“没，没什么。我应该比你短多了。”
依诺璃在心中算了一下，自己来到死亡之地应该已经过去了三个八个八天再加上八天来着。
“不过主人你才是最奇怪的才对吧！”立刻回过神来，柯丽莎蹬蹬两步凑到了依诺璃的面前，几乎脸贴着脸的距离让依诺璃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难道主人你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幽灵状态吗？！”
“是……是啊？怎么了？”
看着突然变得兴奋的柯丽莎，依诺璃的表情有些奇怪。
“真真真真是太神奇了！太稀有了！居然是纯粹的灵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唔哎？！”
似乎是因为自己动作过大的缘故，柯丽莎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脖子又一次断开，依诺璃伸手直接抵住她的脑袋，才免得这个头颅穿过她身体直接滚落到地上。
“嗯……虽然我也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特殊的，但是真的有这么少见吗？”
“岂止是少见，是根本没有哎！我在一百多年里都没有见过！”
好像真的是这样。依诺璃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是她这样没有躯体而以单纯魂火存在的亡灵。
“简直太完美了，我的研究就差这一步了，主人主人，快点跟我到实验室去，我给你看大宝贝！”
柯丽莎拽着依诺璃的手——在魔力浓度低的时候，这位幽魂的身体摸起来就像是冰凉而软糯的果冻——向着前方走去快步走去。
“我说，柯丽莎？”
“怎么了主人？”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依诺璃好心提醒着，“最开始就错了吧？应该是反方向才对。”
“哎？怎，怎么可能！”柯丽莎嘴硬道：“我，我可是在这里生活很久了！而且我在工坊那里布置了屏蔽灵魂感知的法术，你肯定看不到的！”
啪！
“咕呀……”
用手敲了一下柯丽莎的，依诺璃没好气道：“只有那里被挡住的话一眼就看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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