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惊鸿
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在交错的枝叶间泻落,投下斑驳的影子。经过夜晚凝聚的露珠滑落了草尖,滴在湖中,那是如明镜般的湖泊,倒映着澄澈如洗的天空。一座青峰拔地而起,直插云天,宛若支撑天空的柱子,连接着天地久年的命脉,又宛若一柄云天间投下的利剑,耸立在这明镜般的湖侧。
明镜湖畔,青云峰上,说书人总会提到那个武林人士所景仰的门派,天剑门。
飞鸟扑腾着翅膀离开了枝头,并非去寻食早起的虫儿,纯粹想要拥抱热爱的蓝天,他们翻飞,回转,直往高峰上冲去。
然而游鱼却拼命扭动着身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慌忙寻找隐蔽的地方。
一个青色的身影掠过,如燕低飞,湖面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往外扩散,消失。
“看招!”另一个青色的身影紧随而过,光影一闪,他手中的利剑径直往对方身上刺去。
听得后方传来的声音,凌宸轻点藕叶,回身把剑一横,弹开刺来的剑,轻盈地跃到湖中心的凉亭顶上。
谢风鸣一个踉跄,赶紧翻身踩住一片藕叶,借势一跃,也落到了亭上。
姿势虽然丑了点,但这身轻功,凌宸确实是佩服。
“哈哈,师兄,没地方跑了吧。”谢风鸣嬉笑着,握着手中剑摆出架势。
“是么?”凌宸提起手中长剑,画出了一个花,剑光在湖面中闪烁,与反射着的阳光交错而舞。底下的游鱼像似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逃窜,生怕被这剑气所伤,将生命的最后送给了剁椒或者酸菜。
“嗯?”谢风鸣斜着眼睛瞥了瞥四周,只望得远处一痕长堤,空旷的湖面惟有湖心亭一点,几片藕叶如疏星伴月般点缀在凉亭周围,这种地势,没地方跑的是他自己才对。
“那可不一定。”谢风鸣先发制人,使出了天剑门的虚渺剑法第三式——吟雪,手起剑落,两把利剑交错相抵,对方应招的,竟然也是吟雪。“再接招!”谢风鸣不肯示弱,后移一步侧身一个斩击,而凌宸丝毫不用思考,直接使出了对方的招式来迎击。剑气顿时间暴涨,两柄铁剑在交锋间摩擦出火花,银白色的剑光交错辉映。
听风,嗅花,吟雪,望月。
抚琴,举棋,执书,入画。
多少个回合师兄弟俩用着的竟然是相同的招式。打完一套虚渺剑法,师兄弟俩分别退向亭檐两角,提剑而立。风吹起,剑客的青衣猎猎飞舞,仿佛两人的思绪不断交汇运转,在脑海中持续着剑技的比拼。
“风鸣,最近是不是偷懒了,剑法退步了很多。”沉默寡言的师兄顿然变得严肃起来,刚刚之所以用相同的招式,只为试探谢风鸣的进展,可结果似乎令他十分不满,同样的剑术,师兄快要拉开师弟一大截了。
“额……”谢风鸣哑口无言,他有进步的,至少这套剑法硬扛他是扛住了,要论正面攻击,他一向不是师兄的对手,更何况凌宸没有使出最厉害的那一剑。
那一剑,如电破空,如海吞石,如狼啸月。
那是他至今都无法超越的一剑。
可这一剑没使出来,他已经落后他师兄一大截。
谢风鸣咬了咬牙,执剑的手捏出了一把汗。
“接招!”凌宸一喝,竟主动使招,剑气再次暴涨,谢风鸣深知硬碰是碰不过对方,侧身一移,贴着凌宸的身子转过,溜到另一边。
“身法倒是有进步。”
“师兄,这次我一定要赢你。”谢风鸣执剑劈来,剑光一晃,“钉”一声,两把剑交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谢风鸣再次紧贴凌宸身子转过,顺着亭檐溜到亭子里。
凌宸回身,虽然见不到对方的身影,却淡然一笑,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意图。谢风鸣在凌宸的身后跳出,当空劈落,凌宸回身,剑一横挡住。计划不得逞的谢风鸣又溜到另一边刺来。下落,起跳,劈斩,转移。谢风鸣的剑击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攻来,银白色的剑光画出花,千万条弧线仿佛在一瞬间纵横交错。身如雁,剑如喙,依着他的轻功,竟然如千百只飞鸟同时飞来,啄向湖中心的青衣剑客。
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那竟是他自创的剑招,落花舞燕。
凌宸站定,手中剑挥起,一个转折,准确地弹开袭来的剑,他用的是虚渺剑法的第一式听风,通过剑击预判对方的动作而作出回击。弧线划出,画出花,上下左右,剑光包围住剑客,如同展开一个防御的气场将所用的剑击弹开。青衣剑客在亭中心,面对疾风般的攻击却坚如磐石,未曾挪动半步。纵剑背挡,横剑前斩,凌宸巧妙地用虚渺剑法和玄武剑法集合,作出完美的防御。
谢风鸣咋舌,暗忖着破解师兄防御的方法,可他的动作渐渐地慢了下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亭间的穿梭与上下的跳跃,固然给他带来了躲避和进攻的机会,可相应地,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了。谢风鸣尝试着相同的方法再次从凌宸身后蹿出,假意卖个破绽。凌宸一剑刺来,谢风鸣弓身侧移,竟然使出一招碎梦剑诀。
那是意料之外的一剑,时机拿捏得相当准确,可凌宸丝毫没有退缩,剑锋一转,银白色的弧线滑落,剑气再次暴涨,剑光却不知是发散,还是聚拢。
仿佛那一瞬,风停,水止。
又仿佛在那一瞬,风起,云涌。
那一瞬,一个霹雳在晴空中响起,惊动了苍穹的飞鸟。
凌宸终于使出了那一剑,天剑门最高剑术,惊鸿。他手中剑出招,收回,快如疾风,势如闪电,谢风鸣根本连剑影都没看清,感觉自己像被浪潮吞没,错然,惊愕,窒息,只感觉猛然的力道打在他的剑上,虎口一震,剑脱离了他的手,往后旋转飞出。
“我的剑!”等他反应过来时,剑早已不见,而原本握剑的手,竟然在颤抖。
“嘿!二师兄你又输了。”只听得银铃般的笑声在谢风鸣身后传来,第三个人影在湖面上掠过,稳稳地落到亭上,她墨色长发系如麻花,却又显得俏皮可爱。“这次连剑都不要了?”小师妹薛巧芸嬉笑着把那柄长剑递回,可剑在那一瞬发生了龟裂,一块一块地剥落。
那柄剑,竟然被那一击毁得粉碎!
谢风鸣的心也在那一瞬一块一块剥落,如花瓣般飞离,成灰。
谢风鸣接住了剑柄,瘫坐在地上,急促的呼吸久久没有平缓。
作为师弟,他很满足,他竟然能够逼迫师兄使出了惊鸿。可作为剑客,他很失落,他依然无法超越他的师兄。
“这可是陪伴我多年的剑啊。师兄你欺负我,你怎么能用惊鸿来对付我。”谢风鸣干脆躺下,如四脚朝天般的乌龟活动四肢打闹起来。
“唉唉,我说二师兄,明明就是你技不如人啊,还能这般耍赖?”小师妹扶额。
“这剑跟我是有感情的,我们心心相惜,不离不弃,早已私定终身了。”
“你闭嘴!”受不了的师妹赶紧喝住他,可这哪能管用,谢风鸣继续说着:“毁了它,就等于毁了我。”
“大师兄,敢情你是毁了他情人。”薛巧芸无奈地看着凌宸,凌宸也无奈地笑了笑,表示无法,拼剑技他是在行的,可如果要应付师弟,他也无能为力啊。
“回去我教你惊鸿吧。”
“真的?”听得师兄这么一句话,谢风鸣立刻弹起,赶紧拉着凌宸走,“师兄说话算话啊。”。
“好想不承认这是我师兄啊!” 小师妹叹了口气,伤心什么的,真的跟她二师兄靠边吗?她看着远走的俩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落下了。
“唉,你们等等我!”薛巧芸喊着,赶紧施展轻功追去。
风吹起,如同无形的手抚过三人的衣襟,往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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